见男主并没有要和自己交流童年心得的意思,楚桓瘪了瘪嘴,索性去看陆天齐。
不看还好,这一看,楚桓却瞬间失了言语。
从认识陆天齐的第一晚开始,楚桓便感觉陆天齐是一个天真无邪又善于撒娇的小孩。虽然随着他们来到无垠城,他渐渐的了解到陆天齐所在的成长环境有多么恶劣,可陆天齐在他心中的形象却从未变过。
可如今,这个正咬着唇默默流泪,卸掉了喜欢撒娇的假面之后,陆天齐只不过是一个被生活所逼迫着过早成熟的孩子。
他见过曾经盛极一时的陆家,他也亲眼见证了陆家的家破人亡;他见识过孟家的不择手段,亦听过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更知道他唯一的亲人正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着违背天理之事。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听人说起,京城里那唯一的公主,四下游玩会途径无垠城。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见到了曙光。
大家都传公主拥有世间无上容貌,大家都传公主温柔善良正直无双。那这样的人,应该可以救一救陆家吧?
他跑到城外的林中,在饥饿与恐惧中度过了一天又半。最初的冲动逐渐褪去,他渐渐开始怀疑,他只是一个孩子,公主会信他吗?公主会帮他吗?公主又的会来无垠城吗?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几乎将他击溃,就在他准备放弃,离开森林,回到城里继续忍受那漫无边际的折磨时,他看到了她。
第一眼看到她,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会停止。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他读的书不多,不知道该用怎样华丽的辞藻才可以去描述那个人。他只知道,他这一生,一定再也见不到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他躲在树上偷偷看了好久,看着她和那个同样出彩的男子相伴捕猎。而他们捕猎的方式也是他前所未见的,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剑还能隔空伤人。
他看得入神,等再回神时,看到的只是他们离开的背影。
不!不要走!
他心中一慌,竟是直直朝着树下栽去。幸好树下落叶松软,他没有摔伤,可一抬头,却看到她正噙着笑意远远地看着他。
她早就知道我在了,可她没有讨厌我!
不消一瞬,他便作出了选择,他揪住那人的一片衣袖,无耻地喊道:“公主姐姐!”
她不是公主,早在第一眼他就知道了。
虽然她的衣裳做工精致,布料亦是他从未见过的上等材质,可那明显与通行男子同出一家绣坊之手。他就算再没见识也懂,公主不会和其他人穿一样的衣服。
但他还是喊了,他看准了他们奇异的功夫,更看准了她那颗柔软的心。
只是求你了,帮我这一次吧……
……
听着陆天齐一边哭一边哽咽着摊牌,楚桓心底泛出丝丝心疼。
“笨蛋,你以为你的那点小聪明我们看不透吗?”楚桓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在陆天齐的狗头上□□了两把。
其实不光是他,常蓦尘、城不夜、许海愁哪一个不是早就看透了他。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那点心眼他们还不是一眼就能看透,只是他们都没有点破罢了。
察觉到楚桓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改变态度,陆天齐有些受宠若惊。他不停地抽噎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拉楚桓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见她没有拒绝,才真正确认楚桓没有怪他。
“楚桓姐姐,谢谢你。”说着,陆天齐心头又泛上一阵难受,“明明是我害得你们差一点被抓走,你却一点都不怪我,其实我倒是宁愿你打我一顿的,那样我可能还会稍微好受一点。”
楚桓其实很想说点什么,他想告诉眼前这个小鬼不必那么自责,他想告诉这个小鬼他一点都不介意,他还想告诉他他会帮他,帮陆家,帮陆水嫣。可他说不出来,所以他只能可惜地捏了捏陆天齐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然后求助地看向常蓦尘。
这一次,常蓦尘没再无视楚桓,他尽量放缓了声音,对陆天齐说道:“我们会帮你的。”
陆天齐这次没有忽略掉他们两个的互动,他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常蓦尘,又看了看楚桓,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问:“楚桓姐姐……你的嗓子……”
“嗯,他是个哑巴。”常蓦尘这一次回答的十分迅速,迅速到楚桓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就叫哑巴!
得到常蓦尘的证实,陆天齐的眼中瞬间又冒出两泡泪,他心疼地看着楚桓急急问道:“为什么不能说话?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受的伤?”
楚桓自然知道他的嗓子是被韩启修毒哑的,可他知道,楚嬛却一定不知道,所以只能一边在心里骂着韩启修一边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陆天齐拉着他的小手一用力,在楚桓稍显诧异的目光中,他无比认真地承诺道:“楚桓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找出能治好你嗓子的方法,也一定可以保护你的。”
听了他的话,楚桓心中失笑,他摸了摸陆天齐的头,表示他的心意自己已经收到了。
此时的楚桓并没有将年幼的陆天齐的话放在心上,所以当很多年后,在亲眼见证了陆天齐为他所做的牺牲以后,楚桓再想起今日,心中追悔莫及。不过,这些也都只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陆天齐最后怎么样了,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二哈脸
第17章 十七脸懵逼
当晚,夜色浓稠。
一直萦绕在陆府上空的诡异黑气愈发浓郁,那股让修士反感的味道也越来越重。
楚桓站在床头,在确定陆天齐睡熟之后,他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强压住心头的那股不安,他一个跃身跳上了屋顶。
整个陆府已陷入沉睡,在一片漆黑中,楚桓很快就找出了那个陆天齐口中陆水嫣养鬼的屋子。
微弱的烛光闪烁,昏暗的光线在偌大的陆府之中就像巨兽的独眼,浑浊而又危险。
楚桓很快便来这个还有灯光的院落前,进去之前,他无意中扫到院落的牌匾之上庄重凝练的两个大字——祠堂。
“……”楚桓脚下一顿,心里有点想打退堂鼓。不过随即,陆天齐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浮现在仿佛出现在他的面前。
楚桓咬了咬牙,没再犹豫,悄无声息地潜入院内,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悄咪咪地掀起屋顶的一块砖瓦,然后开始实施偷窥大计。
陆家祠堂很大,在正对门的方向立了许多小牌子,应该是陆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楚桓在正殿里扫视了一大圈都没找到陆水嫣,却见着殿内仅有的两根白烛悄无声息地燃着,映在墙上影影绰绰,看起来好不诡异。
楚桓的身上渐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正准备挪个地儿去偏殿继续寻找陆水嫣,肩膀却突然被一股大力重重一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呐!
一瞬间,楚桓惊恐到连头发都一根根地竖了起来。什么鬼魂索命、什么夜遇女鬼,楚桓现在满脑子都被小时候所听过的鬼故事塞满了,他眼睛瞪大,张嘴欲呼,却被身后的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别出声,是我。”
熟悉的嗓音连同那人温热的触感将楚桓的神志唤回,他又恍惚了一小会儿,才愤愤地掰开那人的手掌。
男主你是猪吗,捂他嘴干嘛!
常蓦尘显然也才记起他发不出声音,难得露出几许尴尬。
这要是平时看见常蓦尘这样,楚桓免不了要趁机挤兑他几句。不过现在楚桓一方面惊魂未定,另一方面心里又惦记着陆水嫣,所以也没心情揪着不放,只是白了他一眼,就挪到了另一块屋顶上。
“她在这里?”常蓦尘落在她面前小声问道。
“不知道。”楚桓下意识的说道,不过转念一想,天色这么黑,常蓦尘大概是看不清他的唇形,所以又摇了摇头。
常蓦尘没有说话,见楚桓还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主动掀开瓦盖,探头去看。
楚桓在旁边见他看了半天都没反应,不禁有些纳闷,心想陆水嫣在这里应该是没跑了,只不过她到底在干嘛,竟然能让常蓦尘看这么久?
他正想着,常蓦尘直起身来,没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让他也看。
楚桓本来就想看的不得了,见状也不跟他客气,透过那个小洞就往下瞧。
陆水嫣大半夜不睡觉,果然在这里。
祠堂的偏殿十分空旷,殿内的四个角上被人各摆了一支红惨惨的蜡烛。这蜡烛摆放的位置就有些奇怪,更别提那腥红的颜色,让人看了极不舒服。
楚桓匆匆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再打眼一瞧,就看到陆水嫣正跪坐在偏殿正中央,她的面前是一台棺椁,而她正在对着那棺椁低声念着什么。
楚桓隐隐约约能听见她在说什么,却一字个字都听不懂,正郁闷着,就听到常蓦尘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看她面前的那个牌位上写着什么?”
常蓦尘离着楚桓很近,温热的鼻息扑在楚桓的耳后,弄得他的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
牌位上写着什么?
楚桓稍微眯了眯眼睛,看清了上面的三个字——杨君瑜。
杨君瑜,杨君瑜?怎么这么耳熟?
楚桓略一思索,忽然想起来白天的时候陆天齐被打断的前半句话——“他们都是坏蛋,就是他们害死的杨大哥!”
杨大哥,难不成就是这个杨君瑜?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是说棺椁里的就是杨君瑜了?
楚桓觉得自己隐隐摸着了一点头绪,可还没等他好好享受这种成为伪福尔摩斯的快|感,就被常蓦尘打断了。
黑夜中,常蓦尘对他打了一个“走起”的手势。
纳尼,这就要走,他们还没抓到鬼呢。
常蓦尘等了他三秒,见他没什么反应,自己转身就走。
楚桓幼小而脆弱的心灵被男主的冷漠深深刺痛了。他一直以为经过这十多天的接触,就算两人还没达到挚友的地步,那多少也是朋友了。可男主的行为在明晃晃的告诉他,不好意思道友,这只是你想多了。
屋顶上,一阵凉风吹过,楚桓打了一个哆嗦,再也顾不得什么“心灵之伤”,拔腿就朝着常蓦尘追了上去。
两人在陆府上空快速穿梭,很快楚桓就跟着常蓦尘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楚桓正疑惑为什么常蓦尘要选这么一个地方,就听到头顶传来戏谑的一声:“嗨,楚师妹,没想到这么晚你也出来散步啊。”
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调调,楚桓抬头去看树顶,果然见到城不夜正举这个酒坛子在向他们打招呼。
常蓦尘扫了一眼城不夜手中的酒坛子:“许师叔说过,禁酒。”
“唉呀,常师弟你这样就很不可爱了,”城不夜抱怨起来,“再说了,我就是闻闻味道,又不喝。”
楚桓觉得这句话莫名的熟悉,简直和“我就蹭蹭不进去”有异曲同工之妙。
常蓦尘没注意到楚桓脸上奇怪的表情,他看着常蓦尘,微微蹙眉:“你不是应该去查另外几家的情况了吗?”
“我去查了没错啊,”城不夜一副自己被冤枉的表情,振振有词地辩解道,“就是因为去查了所以我才能知道原来那个陈大人藏了那么多好酒。”
楚桓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你这是偷。”
城不夜好像知道楚桓在心里想什么似的,竟然主动说道:“我这可不叫偷,是借,等我闻够了就给他还回去。”
“……”
楚桓听得是哑口无言,只感觉竟然想认真揣测城不夜脑回路的自己像个傻子。
第18章 十八脸懵逼
最后还是常蓦尘出面打断了城不夜越来越不靠谱的言论,他看向城不夜,正色道:“你今晚可有查到什么?”
“我的收获可多了去了。”城不夜收敛了脸上的漫不经心,终于也认真起来,“我今晚先是去城中另外几家有黑气的地方转了一下,然后被我偷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几户人家无一例外全都死了人。这些死了的人,全都死状惨烈,身上的种种伤口亦不知是何种利器所致。但奇怪的是,他们的家人全都在抗拒官府查案。”
“为什么?”常蓦尘适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