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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茜也看到了他的黑色轿车,很有眼色地说自己先去停车,让周舒桐先下车。
    周舒桐依言下了车,叶方舟笑着迎向她,同时往警车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要不我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煲仔饭吧!”
    警车里的赵茜看到了叶方舟,两人短暂地对视后,警车驶入院内。
    关宏宇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机震动,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掏出来看了一眼,犹豫了会儿,还是接通了:“喂?”
    周舒桐的声音有些低落:“关老师,是我。”
    关宏宇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周舒桐道:“是这样,有些事儿我也不知道该对谁讲……上午,周队让我和赵茜一起去搜查安廷的住所,在安廷的住所里,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不过他的居室异常整洁,就好像在我们来之前,有人特意来清理过一样。再就是……”
    关宏宇微微皱眉:“什么?”
    车慢了下来,似乎想靠边停靠,关宏宇边听电话边往驾驶席的方向瞪了一眼,车又慢慢提速,汇入了车流。
    周舒桐小声道:“赵茜她……很奇怪。开门的时候,安廷的那串钥匙上有好几把钥匙,但赵茜直接就选中了房门钥匙开的门。而且进屋之后,赵茜让我搜查客厅,自己说去搜查卧室和房……”
    关宏宇不解:“这怎么了?”
    周舒桐声音大了一些:“可问题是,从进门的位置,根本看不到走廊拐角处有卧室甚至书房啊。赵茜怎么知道这是个两室一厅的屋子呢?”
    关宏宇玩味着周舒桐的话,情不自禁地微微点头:“知道了。”
    周舒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那关老师……您是真的要离开支队么?”
    关宏宇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只回了三个字:“再联系。”
    他挂断电话,一扭头,望向驾驶席,驾驶席上是正在开车的立川。
    这胖子左边的眼镜已经被打碎了,鼻子上还有血迹,肿着的腮帮子导致整张嘴都有些歪斜,一副哭丧脸的表情。
    关宏宇看着他,语气关怀地说:“我给你个诚恳的建议,你要是实在觉得那半颗牙活动着别扭,干脆掰下来算了,不然你老这样歪着嘴,多别扭……”
    车子顺着环路开了下去,后面不远处,刘音驾驶的橘红色polo轿车在不疾不徐地跟着。
    周舒桐看着被关宏宇挂断的电话,有些茫然无措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在兜里,对着镜子整了整头发,走出洗手间,回到餐桌旁。
    对面,叶方舟笑盈盈地看着她坐下:“还不开心呐?”
    周舒桐郁郁地道:“周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关老师赶走了,这……这简直没道理啊!”
    叶方舟用宽慰的语气道:“嗨,你要这么说,之前我到火车站送你,出来没多久就被你爹带回支队一通审,岂不更没道理?”
    周舒桐明显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一愣:“啊?为什么啊?”
    叶方舟大度地摆了摆手:“大概是刘队一直看我不顺眼吧……不过话说回来,我倒觉得,周队对关队利用的成分更大一些。真把关队轰走,对他也没好处。会不会……是另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周舒桐喝了一口饮料:“我也不知道,他们好像就是为了关老师弟弟的案子吵起来的……不过更夸张的是,关老师走了之后,周队整个人都好像失控了,变得像个恐怖的大魔头,派人去监控关老师的行踪和住所,还停了高法医的职……”
    周舒桐还在不停地说着,始终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越说越激动,后来甚至还加上了手势。叶方舟笑着听着周舒桐叨叨念念的倾诉,若有所思。
    这一边,立川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一手托着肿胀的右腮,一手捏着半颗牙,驾驶席上换了一个留着寸头的瘦高个。瘦高个左边眼眶被打成了熊猫,也是哭丧着脸在开车。
    关宏宇四仰八叉坐在后座上,抽着烟,说:“立川啊,这回他带我去见的要还是饭桶,你小子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立川托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不会,这个金山是三哥手下的二当家。干这行的都知道,错不了,错不了……”
    车子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了百望山旁一处偏僻的平房区。
    立川和瘦高个两人在前面走着,关宏宇慢悠悠跟在后面,手里拿了瓶矿泉水,边喝边督促两人。三人推门走进了一处院落,刚一进门,院门从后面就关上了,原来在门旁站着两名彪形大汉,其中一人正关上院门,另外一人握着一把手枪,指着关宏宇。
    关宏宇很自然随意地转身到一半,突然变得动若脱兔,抬手就摁在对方手枪的滑套上。对方立刻发现扳机扣不下去了。关宏宇紧接着一脚把他踹倒。关门的另一名彪形大汉刚顶上门,正要从腰上拔枪,关宏宇从面前这个人手上夺下手枪,把大半瓶矿泉水往枪口上一顶,冲着门旁的那人扣动扳机开了一枪,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响,矿泉水瓶子炸开,门旁的那人腿上中枪,倒在地上。
    关宏宇端着枪猛地回身,只见院里不知何时已经站着四五个人。而立川和那个瘦高个都已经吓得趴在了地上。院里的人纷纷持枪在手,和关宏宇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这时从对方走出一名四十出头的黑胖中年男子,身高至少得有一米九,他叼着雪茄,肆无忌惮地向前走了几步,看了看门旁被打倒的两名手下与趴在地上的立川和瘦高个,朝关宏宇一挑眉毛:“你就是那个姓关的?有两下子。”
    关宏宇拿枪指着他:“你是金山?”?
    金山中文很流利,装模作样地一摊手:“找我干吗?”
    关宏宇举枪对着他停了一会儿,突然褪下手枪的弹匣,把枪往地上一扔,说:“我是来找你合作的。”边说,边伸手往后腰上摸。
    对面持枪的几人一阵骚动,金山抬手制止了他们。
    关宏宇从后腰上摸出一把手枪,就是他当初从辣头那儿买的那支枪,他反手握着手枪套筒,把握柄的方向递向金山:“我这儿有条发财的路。”
    金山有些困惑,又有些好奇地歪着头,看着关宏宇,没有动。
    不知什么时候,从金山身后走出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这人一言不发地走到关宏宇面前,接过关宏宇递过来的枪,退出弹匣确认了一下里面填满的子弹,又把弹匣推回去,拉动套筒,打开保险。在检查枪支的过程中,她抬眼看了眼关宏宇,不冷不热地笑了一下,说:“瞧你这张阶级斗争脸……”
    关宏宇微微一愣:“什么?”
    女人看到他的反应,似乎微微动了下嘴角,踱步到他身侧,看着金山:“他不是来找你合作的。”
    金山一挑眉毛:“哦?”?
    那女人继续说道:“他是来找‘编辑’的。”
    关宏宇微微一惊,故作镇定:“什么编辑?”
    女人向后退了半步,对金山说:“他是长丰刑侦支队的前支队长,叫关宏峰。”
    说完,她又看着关宏宇,笑了笑:“‘编辑’就是我,你来这里找我,是为了让市局的卧底行动能够重新回到正轨,对吗?”
    说完,她抬起手,用枪指着一脸震惊的关宏宇。
    第十七章 变节
    关宏宇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头上罩着个黑色的布套,布套被摘掉,阴暗的仓库里,一盏刺眼的照灯正对着他。他的眼睛睁不开,稍微适应了一会儿光线环境之后,慢慢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废弃的仓库。
    他的面前是一张桌子,桌子后面站着金山以及他的数名手下,还有代号“编辑”的卧底探员林嘉茵。他醒来的时候,林嘉茵正对金山说:“我不明白把他转移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直接干掉他就是了。”
    金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再怎么说,他都是个前任的刑侦队长。就算杀了他,也得在下手之前让他把知道的全抖落出来,对不对?”
    关宏宇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金山绕过桌子,走到他身旁:“怎么?关队长,临死之前想摆摆大义凛然的姿态?”
    关宏宇一斜眼,不屑地看着他:“如果我是代表警方来打入你们内部的,你怎么可能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稍微动动脑子就该知道,警方的任何渗透或卧底行动,都会安排布控。何况你把我浑身上下搜了个遍,找到任何监听或定位装置了么?”
    金山举起关宏宇的手机:“有这个就够了吧?手机定位以为我不懂?”
    关宏宇又笑了:“你拆开电话看看,或者找个懂技术的,试试定位我的手机。”
    金山有些意外地一皱眉,林嘉茵走了过来,拿起关宏宇的手机,熟练地拆开后盖,检查了一下手机的电路板,又装上后盖,拨了个号,掏出自己正在响的手机看了看。她挂上电话,把关宏宇的手机扔回到桌子上,没说话。
    金山扭头看着问:“怎么?”
    林嘉茵似乎有些不情愿:“电话确实被改装过,信号回路上安装了反定位的干扰装置。”
    关宏宇抬头,看了看林嘉茵,对金山说:“金老二,我关宏峰是堂堂正正拍门子来找你谈生意的,姑且不论你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这娘们是怎么回事?什么‘编辑’?什么卧底?”
    金山扭头看着林嘉茵一乐:“你不知道她?林嘉茵小姐是你们市局专案小组派来的卧底。只不过她实在是厌倦了继续给公安当狗而已。”
    林嘉茵打断他:“别信他。他不可能不知道卧底行动。”
    金山笑道:“可你不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么?如果他真是潜伏进来的公安,咱们刚才恐怕就都被端了。”
    林嘉茵上前伸手一扒拉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咬牙道:“你要搞明白一件事,他是关宏峰。”
    金山似乎没觉得这名字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有些疑惑地皱着眉道:“那又怎样?”
    林嘉茵一字一顿地说:“全津港,知道这个名字的警察,都很清楚一件事,如果整个公安系统只有一个人不会变节的话,就一定是关宏峰。”她过分认真的态度让金山有些不安,他又看了看关宏宇。
    关宏宇也盯着他:“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就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我不明白这个姓林的娘们怎么就和你穿了一条裤子,不过……自从我找上你,就是报着真名实姓来的,我也没有避讳过自己曾经是警察的身份,凭什么这个干卧底的就比我更可信?”
    金山看了看林嘉茵,又看了看关宏宇,似乎话里有话:“她当然是已经用行动向我证明了一些东西……”
    话音未落,林嘉茵突然从身旁金山一名手下的腰上拔出手枪,指着关宏宇,对金山说:“之前的不算,拿他做投名状也没问题。”
    关宏宇盯着面前的枪口,额头上沁出了汗。两人四目相对,关宏宇仿佛从林嘉茵的目光中看明白了什么,脸色逐渐变了,金山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突然,手枪的击锤一响,林嘉茵扣下了扳机。千钧一发的时刻,金山猛地推开林嘉茵持枪的手,子弹打偏了,射进了旁边的编织袋内,发出闷响。林嘉茵先是有些惊恼地看了金山一眼,随即又要抬手向关宏宇射击。金山上前,一把夺下她的枪,林嘉茵恼羞成怒地对他喊道:“你干吗!”
    金山拦在她和关宏宇之间,把枪递还给手下:“我又没说不信任你。可我也没说让你杀他。别忘了这里谁说了算。”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指着关宏宇对手下的人说:“看住他。”
    他往外走了一步,回过头来,指着林嘉茵对手下说:“也看着点嘉茵,别让她再胡来。”
    刺眼的灯光下,关宏宇和林嘉茵困兽一样地对视着。
    半晌沉默。关宏宇终于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在支队干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让自己人把我整下来了。想试试另一条道吧,还碰上了卧底公安,我上辈子和干这行的结了多大梁子?真是阴魂不散。”
    林嘉茵盯着关宏宇,冷笑着说:“随你怎么说,你骗不了我。”
    关宏宇不屑地“嗤”了一声:“别扯淡了,你根本不是因为怀疑我的目的才这样做,你只是想杀了我。我不明白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但我看得出来,这是个人恩怨。”
    林嘉茵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动容,但随即又恢复了一脸冷酷:“公事公办也好,个人恩怨也罢,我现在活动自由,而你被捆着,你觉得咱俩谁横着出去的概率更大一些?”
    关宏宇一点也没服软,望着她一撇嘴:“别得意太早……不过我确实很好奇,你似乎都不想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咱俩哪来的这么大仇?”
    林嘉茵琢磨了会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关宏宇说:“你死有余辜……”
    她俯身到关宏宇耳旁小声说地说:“而且,你不是关宏峰。”
    关宏宇愣住,他想开口问些什么,嘴唇微微张开,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看着林嘉茵往仓库门口走去的背影。
    地铁站附近,周巡把自己的越野车停到地铁站旁后下了车,他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下楼梯到了地铁站,一路走到站台上,在一把长椅上坐了下来,坐在他身旁正在看杂志的女人合上杂志,居然是高亚楠。
    周巡一边继续警觉地观察着周围,一边不动声色地低声问:“情况怎么样?”
    高亚楠不动声色地说:“关队已经打进去了。”
    她边说边把一张纸条递给周巡:“现在在这个位置,里面的情况还不清楚。中间他们进行过一次转移,过程中发现‘编辑’和金山他们在一起。孟仲谋和枪的下落都还不知道——按照专案小组的说法,这次卧底行动破获孟仲谋的军火贩卖组织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要能促成那两百多支枪的交易,起获那批失枪。如果我们不能确定那批武器在哪儿,很可能无法达成行动的目标。”
    周巡语气有些焦虑:“但放任这样下去,老关的生命安全会越来越没有保证。”
    高亚楠叹了口气:“嗨,知道么?既然哥俩都长得一样,我为什么不选关宏峰,却选他弟?”
    周巡被这个无厘头的问题问得一愣,扭头问高亚楠:“啥意思?”
    高亚楠苦笑着摊开报纸,边把报纸卷起来边说:“干了这些年,我早就看明白了,你们这群在刑侦跑外勤的,个个都是把脑袋栓裤腰带上,死不死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找个当刑警的男朋友,我可受不了这刺激。”
    周巡笑了笑:“你是说,老关既然也是干这个的,冒险属于理所当然的事儿喽?”
    高亚楠“哼”了一声:“我是觉得,刑警,尤其还是你们这帮男的,个个都不要命,而且还不听劝。”
    周巡挑了挑眉毛,站起身说:“保持联系,但记住,尽量见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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