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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见她久未说服此人,柴骏终于放下手里册子,沉声道:“本侯的人,无需任何人劳心。请回。”
    那人好一阵子沉默,再出声却依旧十分吃惊,“丰城侯?”
    柴骏冷冷应道:“正是。”
    外间又好一阵静默,方听那人道:“宁阳君既有丰城侯相伴,末将这就回去复命。”
    说完,传来渐行渐远的马蹄声,正是朝燕京方向折返。沈画不觉暗暗替燕谨揪心,他这属下回去一番话,恐怕又要令他伤心多一回。她如今不仅与他再无瓜葛,甚至已与柴骏在一起,若以燕谨那性子,会不会难过得撕心裂肺?不过这样也好,最好就是令他断了念想,往后她也日子好过些,毕竟过去的已成过去。
    好一阵回过神,沈画看看眼前又再次拿起那本佛经,一脸淡漠的人,居然有点儿佩服,“您就不怕殿下日后找您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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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1
    那可是一国储君,将来大燕的天子,即便燕谨素来温文儒雅,又为人宽厚慈悲,寻常人也有几分顾忌。正如她方才之所以那样与他派来的人周旋,也正是考虑到这点,不想将话说得太过,得罪于他,为将来相见留几分余地。
    柴骏慢悠悠放下书,漠漠看上一眼,精致如画的眉目平静得令人赏心悦目,“怕就不会求娶。沈画,你这话,不怕我伤心?”
    沈画瞬间噎住,感觉两人间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莫名其妙尴尬上来,噎了一阵干笑出声,“小侯爷哪里的话?”
    他怎么会伤心?
    不过接下来透着诡异的沉默令她明白,即便他不会伤心,也会生气。她如今可是他明媒将娶的妻,与旧情人派来的人这般“叙旧”,人家面子上挂不住啊!
    看着那好看的眉目渐渐冰冷,沈画念及至少尚要与他做两年的戏,角色是与他恩爱无比的妻,于是颇有诚意道:“此事往后我会注意。绝对不会令小侯爷面上无光。”
    兴许是她一番保证令柴骏非常满意,他隧又拿起那本书,低下眉睫却没认真看,喃喃问:“午膳想吃什么?”
    眼下仅两人,最多不过加上他家车夫三人而已,因此沈画觉得他大可不必这般“恩爱”体贴。猜想是他自知性子冷傲,怕将来人前露出马脚才如此勤加练习,也不好打击他努力的兴头,违心答曰:“随便。我素来对吃没有什么要求。”
    柴骏再次抬眸,淡淡一眼,隧又将目光重新放回书本上,沉沉地道:“我观察你一整天,却已知你在说谎。不必同我客气,我尚比他宽裕。”
    沈画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怎么这话隐隐透着一丝酸涩的较劲?会不会有钱得太炫富了一点儿?原来他根本不是恩爱,是在攀比?
    柴骏这话说得沈画颇不服气,因此进了那处镇子,找到间最像样的食肆,坐下后便真不客气地点了两桌子菜大快朵颐。
    横竖前些年过得捉襟见肘,她也有十几年没有敞开肚子吃了。如今难得有人大方,为何要委屈自己?
    既然已被他看穿她是个吃货的事实。那就让他见识下她的真本事,免得将来嫁进他柴家,还要装斯文,饿肚子。多不划算?
    柴骏对她这一转变看上去居然没有一丝反感,只不过姿态优雅地用餐时,比平时多看了几眼。而那双一向冰冷深邃的凤眸,却比之前柔和几分,隐约带着一丝笑意。
    想来是仗着自己有钱,喜欢看人狼吞虎咽,这样才能满足他炫富的扭曲心态。
    这样一路走了吃,吃了睡,偶尔与柴骏下下棋,被他虐上几盘,说上几句话不投机的话,再丢上几回脸,旅途倒也惬意。至少两人间的生分少了几许,沈画的棋艺也在某人冷语点评下精进不少,至少知道了何谓围棋。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她看着他自己将一局下完,她为了满足自己的懒惰成性,在下棋这件提不起兴致的事情上不动脑子,免不了故意求教一番,对这事柴骏从来无言以对。
    柴骏很少主动聊天,也不勉强沈画做什么,偶尔还能三言两语替她介绍下附近的名山大川,以显示他渊博的地理知识,帮她盖盖被子,纠正下睡姿,因此相处尚算融洽。
    十几日后终于抵达目的地东川。
    东川与东郡相邻,离沈画从前住过的地方尚有一段距离。加上这番出门,柴骏又一路跟着,原本想趁此机会回去看看、缅怀下那些无忧无虑旧时光,顺便祭拜娘亲的念头只得作罢,以免他误会她想趁此机会拖延半年后的婚期。
    不过踏进东川主城,沈画便开始犹豫。是穿着女装去见那些姜家族里所谓的长辈,还是就这一身男装打扮。以至于晚膳后一晚上都呆在房里琢磨这件事,顺便将带来的衣衫都试过一遍。
    而离此不远的另一间上房里,一脸漠然的倾国公子正手握一本佛经,默默听着手下黑衣人的低声禀告:“少主,一切均已按您的吩咐安排妥帖,如今已全是最可靠的人。如您所料,前些日子的确有人来此查过,并未怀疑。”
    “很好。这里既已无事,回京准备一下,可以开始了。”他说话的声音依旧低低沉沉般,没有一丝感情。
    这厢,未免那些人将她当做表哥,以为他被他们虐待得身心受创,导致发育不良,扫了姜凯堂堂七尺男儿的威风,沈画最终还是决定在此期间以女装示人。
    尚未出发前,沈成业曾给姜家如今的族长写过信,地址沈画是知道的。所以修整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便精神抖擞带了小翠准备出门。
    谁知下楼却见柴骏已在堂里端端坐着,一身深灰色暗花锦缎直裰收拾得十分严谨,银冠束起的墨染发丝一丝不苟,好似今日要去见人的是他,而不是她。
    沈画猜想他或许是打算出去办他的正事,上前与他招呼道:“小侯爷莫非已有安排?”
    话虽说得惋惜,心中却难免暗自窃喜。终于可以甩掉这贴身膏药了。
    柴骏端起手边茶盏饮上一口,轻轻放下,站起身道:“陪你。”
    沈画顷刻间梦碎一地,哭笑不得,这是有多担心她会趁机溜了或者遇上不测,才会如此寸步不离?
    “您不是来东川办事么?”沈画婉转地试图拒绝。
    “嗯。你就是本侯的正事。”柴骏郑重其事的表情一点儿不似说笑。
    沈画差点儿感动得哭出来。他居然这么在乎她?一路跟来是做保安队长的?可她要他跟了吗?
    “我今天见的都是姜家族里的长辈。”沈画提醒道。
    与他何干?即便丑媳妇要抢着见见公婆,那他也得是个女的。
    柴骏负手,自信满满地微仰起头,尽管倨傲得令人无法直视,却依旧风雅到极致。犹如一只雄性孔雀在向她展示自己精致漂亮的羽翼,“怎么?本侯很失礼?见不得人?”
    沈画遂重新将他审视一番,由头到脚打量了个仔仔细细,方才极认真点评:“小侯爷风姿绰绰,仪表过人,穿着得体,又生得一脸极少见的好相貌。不失礼,不失礼。只是……”
    太土豪了一点,万一她因此被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咬住不放怎么办?
    “什么?”柴骏冷冷的,好似非得她说出个所以然才肯罢休。
    沈画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终想到一个颇为像样的理由,“你看,我长这么大从未回过我娘娘家,家里有些什么人也不清楚。加上我爹和我哥如今也算位极人臣,少不了有人会来巴结。见我一女子,自然会让三姑六婆找些年轻女子来相伴左右唠唠家常,套套近乎,您在那儿会不会……”
    “怀疑本侯定力?”柴骏冷着脸打断。
    沈画扶住额头无语片刻,差点儿没忍住一头撞死,她方才的意思明明是为他着想,怕他不自在,谁知竟成了这样的猜测。他定力如何与她何干?
    不过想想好似的确也有那么一点点直接关系,万一他定力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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