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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免了卫清朗等人的礼,即便坐在轮椅上也不失礼数地向他和赵氏拱手见礼,“岳父,岳母,小婿带阿沅看你们来了。”
    卫清朗连道几个好,看夫人拉着闺女难舍难分的样子,再扫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便请他入内,宁王应喏。
    待到了正厅,一番见礼客套以后,赵氏拉了卫明沅去后头说话,卫清朗则拉上卫明哲与宁王在书房里品茶。
    后院,赵氏拉着女儿的手前后看个不停,待看她好好的,又从许嬷嬷那里听来,女儿仍旧是完璧之身,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的同时,也晓得了待会问话的分寸。
    “去了王府,一切可还适应?”她关切地问道。
    卫明沅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感受到她话里的关切之意,便笑着回话,“娘,您唤女儿的名就好,叫王妃多生分啊!不过,您也说了,女儿如今是王妃,府里除了王爷便是我最大,王爷都顺着我,女儿没有不适应的。”
    “那就好,那就好。”虽然从她的话里听出来王爷对她很好,没有因为成了亲便热情淡了,可赵氏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对你可还好?我是说,他有没有欺负你?”
    欺负么,自然是有的。卫明沅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眉眼含羞,“王爷待我很好,阿娘不用担心。”
    见她这模样,赵氏不难猜出,即便没到最后一步,女儿和宁王想来也是更进一步了。心中顿时感慨,罢了,女儿和女婿亲近是好事。
    想到从前因着女儿还小,一些事便没有与她细说,如今看来,还需提前与她念叨,好让她心里有个底才好。
    “你与王爷如今到了哪一步了?”她先是试探着问了两人的进展,才好把握等下说话的度。
    卫明沅身子一颤,小脸通红,在赵氏殷切的目光下支吾着附耳过去,小声地与她言道,“他,他亲,亲了女儿,还,还抱了……”
    赵氏不着痕迹地往她领口处瞄了瞄,大约懂了,看来宁王很是注意分寸,懂得慢慢来,不过,也有可能王爷不懂?毕竟王爷没有启蒙的教导宫人,府上不是老嬷嬷就是太监,这事还真不好说。
    唉,这不让人放心的小两口啊!
    她斟酌着组织了一会语言,才把自个的意思传达给卫明沅,“你如今既已为人妇,当晓得夫妻之间的敦伦之事必不可少,具体如何,出嫁前娘给你的锦盒里都有,你回去且仔细瞧瞧,有不懂的,可来找娘。此事尚且不急,得待你成人了才能成全王爷,不可急了,这是大事,莫忘了。
    再有一个便是,王爷的情况如何,你应该比娘清楚,是个男人都有自尊心,特别是在那事上,你得多顺着王爷,莫逾越了。平素与他撒娇耍耍小性子也无妨,唯独这件事上,要多依着王爷。
    当然,娘也不是让你事事忍让,若真的受了委屈,可以到娘这来说,娘给你想法子。王爷再尊贵,在你爹和娘心里,都比不过你重要,可明白了?”
    卫明沅原先猜想着王爷那方面可能不行,后来出了鹿血之事,她虽然不晓得实情,却也被赵氏旁敲侧击地暗示过,因而后来更关注的是他们的和谐进度。
    赵氏的话,她一开始听着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私密之事,可后来听着觉出了里头的珠玑,便也认真听着并且记住。
    想到宁王昨日说的“等”,她赧然的同时心中也有了些期许和安心,他不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有所顾虑,并且已然将它提上了日程,仔细考虑。越是认真郑重,便越是显出他的重视和珍视,他不希望就这般与她行事。
    这样的珍视珍重,卫明沅心里明白,却也晓得赵氏的顾虑有理,因而并未反驳强调王爷的好,而是目光坚定地告诉她,
    “娘,您放心,女儿会让自己过得好的。”
    女儿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她既这么说,心里便是已经有了主意,赵氏于是暂且将此事搁下,与她说起了另一件事。
    “国公府那里,毕竟是和你爹连着根的,不好太拂了面子,你找个机会和王爷提一句,登门见一下你祖父他们,去之前找人来通知娘,到时候咱们也一同去。这事是做给外人看的,也是让你大伯父他们放心,不得不为之。但若是王爷不愿意,你也毋需勉强,晓得了?”
    卫明沅出嫁,卫清明提过让她从国公府出门的事,说是给卫明沅做体面,其实谁给谁做面子还真不好说,后来老国公卫延站出来发了话,此事才作罢,改为国公府的人到卫侍讲府来送亲。今日回门,卫明沅也是回的侍讲府,若是对卫国公府那边没有一点表示,那边恐怕脸色要不好看了,赵氏于是才这么提醒了一句。
    虽然不想承认,国公府的门庭的确要比侍讲府大得多,在外人看来,卫明沅背后最大的靠山也是卫国公府,虽然大伯卫清明的钻营让人有些不喜,可还没到翻脸的地步。老国公和杨氏还活着,若是把事情做绝了,不仅卫明沅,就连卫清朗都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
    卫明沅其实对卫国公府没有太多的感情可言,也就对老国公卫延的好感多一点,若是可以,她是不大愿意和这些可能牵扯到政治权益的关系打交道的,因为不仅累人,不小心说错话办错事,害的不仅是她自个,还有卫侍讲府和宁王府两家。
    可人在世上,哪能真的活得那般自在洒脱?总要有所妥协。
    唉,一直装傻充愣也是很累人的!
    于是当下应了赵氏的话,回头在回程的马车上,她便扑在宁王的怀里诉苦,“宣冉之,好累啊!”
    宁王不解,她方才见着岳父岳母和二舅兄,不是很高兴么?
    “见自家爹娘和哥哥当然高兴啊,可是我还有祖父和祖母,大伯父和二伯父、大伯母和二伯母,大姐和大姐夫……总之好多人要见,好累的。”她嘟着嘴掰着手指诉说着自己的不高兴和不乐意。
    这一刻,卫明沅学会了赵氏拐着弯的“告状”技巧。宁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妻子,看她煞有其事的样子,也配合着皱眉,“嗯,这么多亲戚,一个个见下来的确是累,可阿沅如今是王妃了,想怎么办都是可以的。”
    卫明沅眼前一亮,对啊,她现在是王妃了,她爹娘见了她都得行礼,何况是国公府的其他人?
    “我觉得王妃的衣饰一定是最漂亮的,王妃的车马一定是最豪华的,王妃的仆从一定是最多的。”卫明沅下意识地撇开宫里的那些个妃嫔。
    “嗯,阿沅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宁王含笑附和。
    于是乎,过了两日,卫国公府,卫清明如愿地盼来了宁王妃的“大驾”光临。
    第50章 杂念
    锦衣华服, 香车宝马,仆者众, 这还是宁王府除却宁王大婚那日以外,最为高调的一次出门, 去的还是卫国公府, 这面子给得实在是足。
    除却老国公卫延和老夫人杨氏以外,国公府上下在卫清明的带领下均出门相迎,瞧他笑得春风得意的样子,显然颇为自得和骄傲。
    他却也不仔细想想,便是三朝回门宁王和卫明沅都没有用到这般大的阵仗, 他凭着什么得到这样的重视?
    卫明沅下得车来, 美华服, 巧配饰,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 无一不考究, 一张精致的脸更是光彩夺目。随后坐着轮椅下来的宁王也是一反常态的穿得考究,贵气天成。
    卫清明猛然一肃, 领着底下的人上前行礼。
    和到卫家时亲手托了卫清朗和赵氏的手,免了他们的礼不同, 这回, 宁王和卫明沅杵在那生生受完了他们这个礼,宁王才开了金口虚抬了下手曰免礼。这差别,不是一般的大,因着宁王的身份, 却也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进了府,拜见过老国公和老夫人以后,宁王便随着卫延去了前院,而卫明沅则留在了后院做客。
    老夫人杨氏与卫明沅谦让一番以后,仍旧坐于上首,低头看去,一边是灿然生辉的卫明沅,一边是黯然失色的自家孙女们,眼睛顿时暗了暗,随后掠过同样上门做客的长孙女卫明昭,待瞧见她眼底的疲色后,眉端不禁拢了拢。
    周氏和小杨氏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相反,赵氏却是笑意盈盈,容光焕发。
    “沅丫头当上王妃,当真是不一样了,大嫂你瞧,这一身的行头,真是让人羡慕,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面圣呢。”二伯娘小杨氏自打丈夫三妻四妾以后变得越发的尖酸,说起话来也是没有多少顾忌。
    因着小杨氏和婆母的姨甥关系,周氏从前也没少受小杨氏的气,向来与她聊不到一块去,当下听了她上不得台面的话,眉头一皱,斥道,“二弟妹慎言。”皇上又岂是她们能够公然妄议的?
    小杨氏在她这碰了壁,便看向赵氏,“三弟妹真是生了个好女儿,从前沅丫头不起眼,如今瞧着像那凤凰一样,真是让人稀罕。”
    这是嘲讽卫明沅攀上了宁王的高枝,麻雀变凤凰了,赵氏听出了这言外之意来,却是板起了脸,像周氏一样开口斥道,“二嫂慎言,这世上的凤凰,可只有宫里的太后和皇后能够当得,便是太子妃殿下也是雏凤,咱们沅丫头虽是慧然大师口中的有福之人,却也称不上凤凰的。”
    一连犯了两个大忌,老夫人杨氏看着小杨氏也不顺眼了,见她还欲开口,便截了她的话头,看着她不容置疑地开口道,“老二家的,你且去看看午膳准备得如何了。”说着看向卫明沅,“王妃,午膳在国公府里用如何?”
    老夫人杨氏向来是看得清形势,并且审时度势知道该如何做的,虽说卫明沅没有表露出来一点的矜傲,可从这一身的打扮,还有出行的仪仗来看,卫明沅今日显然是以王妃的身份登门来的,可不是来和她们叙旧道亲情。因而,收起了心中的那点不悦,以王妃相称。
    卫明沅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因而对老夫人杨氏的感官一向不错,此时笑意盈盈地点头应好,“那就叨扰了。”
    老夫人于是又转向卫明昭,“昭丫头等下也一起在这用午膳?”
    一个是王妃,一个是昭丫头,亲疏立现。
    卫明昭也点头应好,老夫人于是又关心起了她的身子。
    两人说话时,卫明沅便转了头向卫明昭看去,她今日依旧打扮得端庄大气,眼底的疲色却怎么也掩不住,令人好奇。
    想到跨马游街那日的情形,卫明沅忍不住猜测,莫不是真的被她猜中,那荣庆有了新欢?又或者是李氏出招了?
    “世子如今进了翰林院,当了庶吉士,孙女里外都要打点,有些忙过头了,祖母不必挂心,过两日歇息好了便好了。”正想着,便听得她如是回了老夫人的问话。
    卫明沅愣了愣,李氏放权让她管家了?这可能吗?
    周氏显然也关心这一点,忙追问,“荣国公夫人这是让昭儿管家了?”
    卫明昭略带骄傲地答道,“得老夫人看重,帮着婆婆打下手罢了。”
    那就是还没有。卫明沅的目光仍旧在她眼底的青黑上绕了绕,猜想着约莫是李氏给她找麻烦了。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笑着恭喜,“恭喜大姐姐了。”
    其余姐妹也跟着说了些讨喜的话,卫明昭从见到卫明沅便升起的一点嫉妒这才去了些,嘴上谦虚,“比不得妹妹,偌大的王府如今可就六妹妹在当家了。”
    她是不愿喊卫明沅王妃的。
    卫明沅并不强求这个,她今日这般,也只是向卫国公府的掌权人表明态度罢了,也就是老国公和老夫人,可不是向她。
    听了她的话,仿佛还是天真的小女孩一样向她炫耀,“其实管家也就那么一回事,左不过知人善用罢了,王爷爱护,底下的人得用且服管教,倒是累不着。”
    卫明沅在宁王府是宁王之下她最大,而卫明昭呢,上头不仅压着李氏,还有一个更大的老夫人陈氏,这两人掌管荣国公府多年,府上的人几乎都是她两人的,卫明昭即便是给李氏打下手,其实也是插不上话使不上劲的。这在原著中便有所提及,若不是后来李氏病了一遭,卫明昭还真找不到插手的机会。
    此时,她有意无意地提及底下人服从管教的事,无异于往卫明昭的痛处上踩,她脸色顿时有些不好,偏偏卫明沅还是老样子,天真无邪,仿佛别无他意。
    周氏见女儿脸色不好,便接过了话,笑道,“王妃是有福之人。”
    言罢,看着底下尚未定亲的几个丫头,对她言道,“王妃如今当家做主,不知欢不欢迎几个姐妹到府上去坐坐?”
    这京都城里谁不知道宁王不爱出门?让这些个妙龄的姐妹登门,周氏这是想要做什么?莫不是看卫明沅还未成人,满足不了宁王,便想趁虚而入吧!
    心念电转,眼睛余光扫过脸带羞意的二四五几位姐姐,在二房的三姐卫明彤狐媚却还能维持淡然的脸上顿了顿,脸上的笑意轻浅,言道,“王爷喜静,倒是不好招待姐妹们过府相聚。荣二姑娘在清心庵清修,荣夫人想来寂寞,大姐姐不若把姐妹们唤去,让荣国公府好生热闹一番?”
    她把皮球推了出去,踢到了卫明昭这头。
    卫明昭这两日因为跨马游街那日给荣庆扔花的工部林尚书庶女林幼仪而与他置气,此时哪里可能再把他往外推,让这些个明显春心荡漾的妹妹有机可乘?要是真让她们成了,她这脸面还往哪搁?
    “近日忙碌,却是不得空,还请母亲见谅。”她如此说道。
    周氏可以往卫明沅身上打主意,却不会在自家闺女身上耍心眼,于是作罢。
    一直旁观任由女儿发挥的赵氏此时才开口道,“说来二姑娘和四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大嫂可得抓紧给她们定下人家才是,否则外头的人不明白,以为大嫂不慈,故意扣着庶女的亲事,坏了大嫂的名声,倒是不美了。”
    二姑娘卫明欣和四姑娘卫明妍均是大房所出,其亲事是由周氏这个嫡母来定的。赵氏这番话显然是表明了自家的态度,想插手她家闺女的事?没门!同时,也在逼着周氏和老夫人杨氏表态。
    赵氏的脾气向来不太好,惹恼了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周氏和老夫人都是见识过的,闻言,老夫人开口一锤定音,“老三家的说得有理,老大家的,二丫头和四丫头的亲事,你可得抓紧了。”这时,小杨氏也置办好午膳回来,她便也转头看她,“老二家的也是,抓紧把三丫头和五丫头的亲事定下来才是正理,免得落得个不慈的名声。”
    小杨氏瞪着一双吊梢眼云里雾里。
    午膳时,以示亲厚,男女宾是在同一个厅里用的,只在中间置了屏风,彼此说话却都能听得见。
    精美的菜肴一盆盆端上来,看得人食指大动,卫延正欲发话起筷,却听见女宾那边周氏急切问询的声音,“昭儿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作呕的细响,男宾这边众人看了眼脸色黑沉的荣庆,再看没多少表情变化的卫延和宁王,纷纷将目光转向屏风的另一侧。
    女宾的席上,卫明昭闻着那道鱼鲜忍不住一阵作呕,想起自个推迟了几日的葵水,顿时喜盈于色,感受着其他人的目光,眼睛闪了闪,却是朝着卫明沅伸出手,“听闻六妹妹随祁院正学医多时,想来医术精湛,不知可能请六妹妹为姐姐看看?”
    现代的生理卫生课不是白上的,没吃过猪肉还能没看过猪跑?卫明昭这样子,八成是有了,她自个不会猜不到,此时却装模作样地请她看诊,目的显然不纯。
    知道点内情的都知道卫明沅还未成人,还是完璧,卫明昭这明摆着是在耀武扬威。
    卫明沅倒是不介意拿她来试手把脉,却不想如她的愿,此时,对过的男宾席上,宁王低沉的话音响起,“国公府没有府医不成?还需要劳驾沅儿这个一品王妃来看诊?”
    他说话时神色威严,语气明显不悦,除了卫清朗一家暗自叫好以外,其余人均是脸色有些讪讪,气氛顿时一凝。
    老夫人杨氏目光锐利地朝卫明昭一瞥,她立马打了个寒颤,把手收回,赔笑,“瞧我,心急了,倒是忘了规矩,还请六妹妹不要介怀。”
    有人给自个撑腰出头,卫明沅心里美滋滋的,看着卫明昭意有所指地说道,“无妨,依妹妹看,大姐这是孕相,十之八九怀了身孕,还需保持心情平和,莫要有杂念才好。”
    被祖母杨氏盯着,卫明昭皮笑肉不笑地应是。随后府医请来,确诊了她的确怀有身孕,已经一月有余,荣庆因着方才那一出,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离去时,卫明沅注意到了他如是表现,笑意渐深,等坐到车上往宁王府归去时,也一直在想事情,倒是没有注意到宁王的神色晦暗,直到她的柔荑被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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