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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敏行还在掰扯,白源在他身后暗自冷笑:第一次见有人把要钱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不就是卖程序,顺道再拉一笔赞助,不管最后能不能捣腾出什么,现阶段先保命再说,以后说不定还能以手中握的技术反将一军。这李敏行只是外表看着又怂又蔫巴,实际上可没少长心眼。
    原定计划是由李敏行当场给出程序,引出幕后那个真正的boss,白源又怎么会由着他临阵投敌,让计划偏移轨道?当即控制假人傀儡“总监”说道:“时间长、变数多,后面还不知道要出多少岔子,你以为光靠几句空话,就能画饼充饥?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交出程序,我们会有技术人员进行试验,如果发现你故意给了错误的代码……”、
    中年男人露出一个胜券在握、轻蔑而不乏残忍意味的哂笑。
    李敏行这下彻底死了心:对方是王八吃秤砣铁心想要他的命,不但看穿他的缓兵之计,也对他的构想与交易不屑一顾——不,也许对方是认同这个构想的,只是打算得到这个程序后就自行完成,并不是非他不可。
    原来他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重要……至始至终,他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程序员。
    李敏行失望至极地低下了头,发自内心地深深叹口气,而后抬头道:“好吧,只要你保证不杀我,我就把程序给你。”
    中年男人轻描淡写地说:“我保证。”
    李敏行左右看了看,朝男人身后桌面上的一台办公电脑抬了抬下巴:“我就在这台上写,你叫他把我手铐打开。”
    白源打开了他的电子手铐。
    李敏行揉了揉僵硬的手腕,边朝办公桌走去,边说:“总监,你电脑设密码了吧,我不好强行破解,还是麻烦你自己打开一下。”
    中年男人不乏戒备地说:“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电脑了。”他伸手从桌边拿过来一台配置高端、崭新的便携电脑,按下开机键,输入指纹和复合密码解锁,递给李敏行。
    李敏行只好接过来,盘腿坐在地板,把电脑放在两膝之间,开始运指如飞地敲打键盘。他盯着屏幕的眼神亢奋而专注,代码仿佛脑中跳跃的思维火花,在屏幕上一行一行闪烁而出。
    屏幕上很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代码,中年男人站在他的后侧方,忍不住定睛去看——
    四壁灯光就在这一刻骤然熄灭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机械运作的轻微蜂鸣声,尾音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整个主舰桥区毫无预兆地陷入黑暗与死寂,仿佛星球上的某种高级文明被突如其来的天灾瞬间覆灭。
    唯有李敏行手中的便携电脑,因为自带电池的缘故,屏幕依旧泛着幽蓝亮光。
    李敏行猛地扣下显示屏,房间内最后一点光亮也被黑暗吞没。
    白源就在这一刻出手了。
    ++++++
    25分钟前。
    卫霖和吴景函一路上能躲则躲、能混则混,实在躲不开混不过了,就用(社会呼吁不可取但真的很好用的)暴力解决问题,过五关斩六将地来到碟部c层天体实验室。
    “唔,这个区域我有印象,涡轮电梯在那儿。”吴景函正要带头往电梯走,卫霖脚下却拐了个弯,转去另一个相反的方向。
    吴景函回头:“怎么?”
    “我们现在不去a层主舰桥区。”卫霖说。
    吴景函有点懵逼:“可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从电梯直达顶端a层,前往‘公司’高层的办公区?”
    卫霖脚步不停,轻笑一声:“跟吴总监这么说,是预设到万一你半路上被守卫逮住,肯定会招供,这样就能把对方的追击引去错误的方向,为我多争取些时间。当然,我很高兴地看到,吴总监的肌肉不是白长的,并没有拖我的后腿。”
    吴景函听了,心中滋味真是难以形容:且不说被怀疑成拖后腿的,是对他个人能力的极大蔑视,光是弃卒保车,且“卒”还被自己人骗、用以误导敌方的做法,也太精于算计、惨无人道了,卫霖这家伙……究竟有没有把他当同伴!
    ——吴景函似乎是有些忘了,当初卫霖想杀他灭口,他为了保命不得已请求入队。既然是半个俘虏,自然也就不能把自己抬举到“同伴”的地位。而后卫霖一直对他挺客气,即使被他各种追(骚)求(扰),也没一枪崩了他,竟让他生出“卫霖比白源好说话、好相处”的错觉。
    如今他才惊觉,卫霖才是队伍中最可怕的那个!白源武力爆表、煞气外露,让人心生忌惮与惧意,尚且可以远远避开。
    而卫霖完全是头笑面虎,在你如沐春风的时候,一招封喉。而你临死前还想着他微笑的眉眼,在心底唱一句:弯弯的月亮照进我的心。
    卫霖、白源……这都他妈的是什么人啊!
    吴景函悲愤地闭上嘴,也不抗议了,一脸阴沉跟在后面。
    卫霖的目标是c层的主轮机室,这里搭载着堪称庞然大物的轮机系统,整整占据了两层空间,它的中心就是整个星舰型基地的核心动力源。
    第21章 压轴戏
    主轮机室里不断有人影往来,动力核心左右两侧的轮机长工作间和轮机员操作站都有人24小时值守,正对着的中间部分是一个大型的操作台。
    吴景函从拐角处窥见内中场景,不禁皱眉说:“这么多人?怎么一个个收拾?”
    卫霖掂量了一下,答:“不用全部干掉。混进左侧的工作间,咱们跟正副轮机长好好聊聊。”
    怎么混?聊什么?吴景函还在思索,卫霖已经把身上显眼的武器摘下,随手藏在不起眼的角落,整了整身上白大褂的衣襟,在门禁处扫描左手指纹。屏幕显示“首席医疗官苟政费”,通行的绿灯随即亮起。
    忙忙碌碌的轮机员们,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关注走进来的白大褂与跟随其后的西装男,看一眼也就各忙各的了。
    吴景函尽量将步伐放得自然悠闲,在卫霖耳畔低声问:“他们都没发现?”
    卫霖用指尖点了点太阳穴:“思维定势。他们只看到了基地内部的医疗官,带着一个穿名牌西装的关系户来参观。这种事司空见惯,只要不干扰到他们的正常工作、不危害到自身利益,就没人管。”
    说完,他朝迎面而来的一名轮机员友善地点了点头,说了句“辛苦”,而后安然地擦肩而过。
    神情与派头十分俨然,毫无被人识破后群起而攻的忐忑,连阅人无数的吴景函也不禁佩服他胆大皮厚,心理素质不同凡响。
    两人就这么神态自若地走进轮机长工作间。
    “你们是来……”副轮机长起身,疑惑地问。吴景函往他面前一站,高高大大的身躯将他视线遮了个严实。而卫霖趁隙一个箭步蹿到轮机长座位后方,指间锋芒闪过。
    轮机长保持着坐姿,目视前方,似乎毫无所觉。但慢慢地,他的上半身向前方倾倒,最后前额扣在了台面上,鲜血从脖颈上线一样细长的伤口处,压抑地渗出来。
    “……按规定不能随意进入。”副轮机长一长句话还没说完,吴景函向旁边侧了侧身。
    卫霖含笑的脸从他身后浮现出来,指间沾血的脱手镖竖在唇前:“嘘——别出声,除非你想和他一样殉职在岗位上。”
    副轮机长震惊地瞪大双眼,喉结上下滑动,颤抖的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当感觉到冰冷的锋刃抵在咽喉,他脸上满是惊恐。
    “很好,保持安静、安静,让外面路过的人以为,我们在面对面友好地交谈。实际上,我没打算对你也动用暴力,如果你能配合的话,我保证你什么事也没有,明白了吗?”卫霖语声温和地说。
    副轮机长紧张而茫然地点着头。
    “很好,待会儿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到操作台边,帮忙解开系统的安全锁。我知道为了防止系统被入侵,你们设置了七道十分冗余的安全锁,如果你解错了哪怕一道——”卫霖朝工作间外抬了抬下巴,“外面会有两名幸运儿,被提拔上来顶替正副轮机长的位置。如果你解对了,恭喜你,你将活着离开这里,说不定还能瞒天过海,升为正职。明白了吗?”
    副轮机长眼中亮出绝境逢生的光,嘴角紧抿,不断地点头。
    “走吧。”卫霖示意他先行一步,自己紧跟在背后。
    三人走到操作台跟前,卫霖扫描指纹,系统面板开启。副轮机长见登录的id显示的是其他人,更是松了口气,迅速输入七道安全锁密码。
    “很好,你完成了一半任务。现在我要你继续操作,掐断主舰桥的控制权,改为由主轮机室接管整个基地。”
    “这不可能!”副轮机长条件反射地叫道,在腰侧被刀刃顶住后,声音软化下来,“我办不到。主舰桥区才拥有第一控制权,我这里不过是第二控制中心。”
    卫霖哂笑:“没错,主舰桥区控制着全基地绝大多数关键系统,但鸡蛋怎么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呢?如果主舰桥区损毁或失效,你们的boss就会从这里接管基地的控制权。”接下来的话粉碎了对方最后的侥幸:“所以我要你插入一个小程序,让光脑‘认为’主舰桥区已经损毁或失效。”
    副轮机长无奈地摇头:“我真的办不到。我的专长是机械维修,而非程序的编写与改动。如果轮机长活着的话,或许他能办到……”
    “哎呀,”卫霖遗憾地弹了一下舌头:“看来我刚才杀错了,该留下的是他。”
    副轮机长立刻改口:“我可以尽力试试。”
    “光试试不够,你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卫霖看了看腕表,“17分钟。多花一秒,这操作台就会被鲜血溅满。”
    冷汗从副轮机长的额头绝望地滚下来。他用颤抖的手,在台面上拉出半透明的投影键盘。
    十分钟后。副轮机长望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程序代码,频频拭汗,手指在按键上踌躇不定。巨大的心理压力令他的情绪几近崩溃:“我……我真搞不定……”
    吴景函一直在旁边目不交睫地看着,忽然指着其中某几处,开口说:“我觉得这儿的子过程有点问题?还有这里的循环结构……”
    卫霖这才想起来:吴景函不是信息技术公司的cto嘛,照理说,水平不会比李敏行差呀。他恍然地笑了笑——原来吴景函的真正用处,体现在这里。
    他相当开心地拍了拍吴总监饱满的背肌,说:“你帮他一把。还有7分钟,搞不定的话,所有人都要完蛋。”
    吴景函被他破天荒的主动接触弄得心底一分发痒九分发憷,不动声色地避了避,说:“你放心。”他知道要是时间上没跟白源那边配合好,导致计划失败,要完蛋的“所有人”除了倒霉的副轮机长,恐怕也包括了他们小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卫霖看表倒数:“……5、4、3、2。”就在“1”字出口之前,吴景函敲下确认键,长吁口气:“搞定!”
    “主舰桥区暂时瘫痪了。”副轮机长擦着汗说,“但光脑会开启系统自检,排除硬件故障后,就会重新启动主舰桥区。”
    “中间有多少时间?”
    “从现在算大概……20到30秒。”
    卫霖满意地一笑:“足够了。”他握住副轮机长的手热情摇晃,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指了指吴景函西装上的一粒扣子:“刚才的画面已经被录制,如果我们离开后你触发警报,你知道后果——”
    副轮机长用力摇头:“不会,绝不会!”
    “那么可怜的轮机长也交给你了,拖到天亮以后才能被人发现,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
    “合作愉快,拜拜~”卫霖朝他抛了个飞吻,转身走出轮机室。
    吴景函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你就这么相信白源和李敏行——不,李敏行可以忽略不计——白源在30秒内能搞定?”
    “当然。”卫霖拿回藏起来的武器,自然而然地回答,“他可是白源。”
    ++++++
    在黑暗降临的一瞬间,白源动手了。
    李敏行两眼一抹黑,只能听见短促而激烈的风声、撞击声、布料摩擦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响。
    短短几十秒时间,在他感觉中仿佛度过了一个令人屏息的长夜,直到灯光重新亮起。
    李敏行眨了眨眼,看清地板上的中年男人——颈椎折断,已经变成了一具寂静的尸体。武装到牙齿的高科技并不能拯救他,周围暗藏的武器也好激光也罢,在这系统与电源被切断的二三十秒钟内,全部丧失了控制力与攻击力。
    一旦所有工具失效,只有赤手空拳的力量,才是最可靠的。
    “他就……这么死啦?”李敏行磕磕巴巴地问,“那以后,‘公司’还会不会追杀我?”
    白源对卫霖尚且懒得多说话,更不用说对其他人了。何况他在这个“绝对领域”里的角色定位是半机械化的冷面杀手,自然更要用惜字如金来烘托自己的形象,于是起身回答:“死透了。难说。”
    李敏行苦着脸:“什么叫难说?他们总监死了,上下肯定要大乱,说不定谁也顾不上我这个小虾米,以及一个没头没脑的程序了。”
    白源给了他一个“那你还担心什么”的眼神。
    李敏行继续苦着脸:“可我总感觉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结束……”
    当然,有你的乌鸦嘴神技,事情永远不会简单。白源在心里吐槽,再说,剧本还没演完呢,怎么能少了压轴戏?
    “呵呵。”房间深处传来一声冷笑。
    李敏行立刻跳起来,闪到白源身后:“谁?”
    “你们给我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说话的人像是通过电子变声,分辨不清是男是女、年幼年长,显得很是诡谲,“弄死了他,我还得再培植一个新的代言人,真是浪费时间。”
    “你是谁?现身说话,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李敏行四下张望,虚张声势地嚷道。
    身影从幽暗处浮现,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办公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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