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霖这下真有点吃惊了:“吕哥,连你都要站队?”
吕蜜苦恼道:“我当然不想对同事出手,但是,又觉得如果想要出去的话,‘天极’发布的任务就必须完成……”
“怎么完成,消灭其他同事的意识?吕哥你是怎么了,这不像平时的你。”卫霖一脸意外,“我以为你会哈哈哈地嘲笑这俩家伙的中二台词,然后跟我们一起另想解决的办法……”
吕蜜破天荒地叹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下觉得这一切挺荒唐,一下又认为理所当然。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就是古神的继承者,这里和外面的世界,哪个是现实,哪个又是虚幻呢?”
卫霖忽然笑了笑:“我曾经也有过跟你一样的困惑。那时的我出现‘陷落’的征兆,甚至意识消失了一段时间。要不是白源一直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现在我非常清楚的是,如果和情人滚床单时觉得对方真他妈能折腾个没完,而不是像春梦一样刚搔到痒处就醒,那么毫无疑问,那个世界就是真实的。”
“跟谁滚床单啦你,这狗粮洒得真不要脸!”吕蜜嗤地笑出了声,习惯性拍他后背。白源眼疾手快地把卫霖往自己身边拉,避开了这一记大力金刚掌。
吕蜜脸色一沉:“躲什么?”当即又是一掌抽过来,掌风挟着风雷声动,如大山压顶。
白源举臂格挡,臂骨被震得隐隐作痛。他借机拉扯发怔的卫霖后退好几米,厉声道:“吕蜜,你做什么!”
吕蜜大大咧咧地双手抱臂:“不错嘛刑天,能徒手挡住我大力神夸娥氏的一击。只是不知你那颗重新长出来的脑袋够不够牢靠,试试如何?”
卫霖从瞬间的失神中反应过来,对白源说:“——出事了。”
白源看着对面目光蛮狠的吕蜜,点头道:“秦横云没那么大能耐,能影响这么多治疗师的思维,那就是‘天极’的问题了。”
他们忽觉背后一阵冰寒刺骨,回头一看,一对情侣正不怀好意地靠拢过来。
男的雪肤白发、面色凛冽。女的将发缕在指间慢慢绕着圈儿,笑得妩媚而杀意隐现:“上次承蒙战神请客吃饭,还未回礼,今下一并还上。”
眼前这对男女,不再是同事简芯和杜西铭,分明是风神巽二和雪神滕六。
卫霖把眉心揪成一团,郁闷无比:“糟糕透顶,全员沦陷……源源,我想跑路了。”
白源耳语道:“那就跑路吧,先弄清楚什么状况再说。”他朝天花板伸手,飞索射出,抓钩牢牢扣住拱顶大洞边缘的钢架,随即搂住卫霖的腰身,向上方快速直升。
这番动静像在热油里溅入水滴,一下子就炸了锅,大厅中两派神仙打架,五花八门的能力都被施展了出来。卫霖不得不甩出大把雷电飞镖,逐一击落射向他们的刀光血影。
天花板摇晃起来,震落无数玻璃碎片,白源说:“快走,楼要塌了。”
他们跃身翻上屋顶,朝大楼边缘飞奔,脚步后方的玻璃顶棚一块块崩裂下去,整栋楼发出剧烈的震颤,几秒钟后轰然倒塌。
白源揽着卫霖的腰身,纵身跳下大楼,在呼啸的风中抖开一架滑翔翼,冲出火光与烟尘,掠过地面上的警车与惊呼的围观者,身影逐渐远去,隐没在夜色中。
“完蛋了……”卫霖抓着滑翔翼的三角架,喃喃道。
白源问:“怎么?”
“博物馆大楼在他们面前脆得像个鸡蛋壳,恐怕这座城市也承受不住诸神混战。更麻烦的是,”卫霖点了点太阳穴,“我竟然也开始觉得,这场战非打不可了。”
第135章 穷追不舍
白源从外割开大厦顶层的其中一扇窗户, 消除了具现化的滑翔翼, 与卫霖一同进入某套豪华公寓。公寓黑灯瞎火,家具上覆盖着布罩, 显然主人出远门去了,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
选择这里落脚, 是因为地理位置好、海拔够高,视野开阔, 依两人的目力, 能看清市区大部分街道和建筑。
当然也包括已经烧成一片废墟的博物馆,以及废墟中高高矗立的伏羲女娲神像。雕像现在已经有近百米高度, 像一根刺向云霄的长矛, 远远可见无数车和人包围着它, 现场拉起了警戒线。
随着博物馆的倒塌,罗天、秦横云和其他古神继承者们也不见了踪影。但卫霖和白源知道,他们都还在这座城市里。站在阳台往外眺望,会看见夜空下的某个区域忽而狂风大作、忽而冰雪交加、忽而翻江倒海, 不时燃起烈火、发生爆炸。
警车与消防车、救护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整座城市似乎骤然陷入了首尾难顾的混乱与灾难。
“围绕秦横云的妄想而运转的世界规则, 再加上破妄师们本身的精神能力,估计要不了两天,这里就会毁在神力之下。”卫霖双手撑在阳台栏杆上,鸟瞰乱套了的市区。
白源说:“目前看来,还有一部分同事没有出手,否则局面会更加不堪。”
“海啸前的暴风雨而已, 他们八成在合纵连横、策划战术,到最后都会出手。”卫霖说完,走进房间,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然后瘫进沙发里。
白源站在落地窗边,后腰抵着窗框,舒展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双手半插在裤兜,微侧着脸,陷入深思。柔和的灯光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勾勒成了大师笔下传世的油画。
卫霖如今特别吃他这股子自然而然的装逼劲儿,感觉帅到天理难容,看得错不开眼。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当局者迷。”白源缓缓吐了口气,沉声道。
“说穿了,‘天极’只是个对患者脑电波进行扫描、提取,将信息数据进行虚拟三维化的展台,它本身并不具备操纵、改变患者思维的能力,更难以影响到破妄师。”
卫霖表示赞同:“没错,这个展台如果出了故障,地板会陷下去、灯会掉下来,或者干脆整个儿垮掉,台上的人会受伤,但不会受控。况且我们还受过精神特训,哪那么容易被洗脑。”
白源点头:“问题就出在这里,想要弄明白真相,必须设法脱离,回现实中看看。”
“可怎么脱离?秦横云的症状越发严重,摆明是不会自己清醒了,监测员又联系不上。”卫霖烦恼地摸了摸下巴,“这下还真有点棘手。”
白源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把搭档揽进怀里:“一起想办法,找个突破点。”
卫霖枕着结实有弹性的大腿,舒服地半眯起眼,享受一点短暂的平静,然而不到半分钟,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就把这平静打破。
卫霖起身看了看,是秦横云打来的,于是开了扬声器。
“卫霖、白源?”
“对。”
“你们还不过来吗,就缺你们俩了。”
“怎么,打麻将二缺二?”
“……卫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看看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华夏的古神在罗天的带领下对我们穷追猛打,东夷再不团结联手,真要落在下风了。我……我真不是当组织者的料,就等你们来出谋划策了。”秦横云着急道。
卫霖很想直截了当对他说“我们不掺和这事”,话出口却成了“你们现在在哪?”
“太好了!”秦横云报了个地址,“你们快来吧,我们等不久,随时会挪地儿。”
白源意外地看了搭档一眼,伸指堵住手机上的话筒,问:“你真决定要过去?”
卫霖自己也被这句脱口而出的话吓到:“口误口误。现在他们一个个走火入魔,打得你死我活,我们过去只会卷入战场,无论是被迫伤人,还是被人所伤,都挺蠢的。目前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置身事外,先想办法脱离。”
白源说:“我也是这个想法,所以刚才有点吃惊。”
卫霖也觉得莫名其妙,话到嘴边还能自己拐弯?他尴尬地挠了挠刘海,保证:“下次注意。”
白源松开手指,卫霖对着手机回答:“你等着,我们马上就到。”
白源眉头一皱,立刻掐断了通话。
“霖霖……如果你另有想法,可以事先和我商量,我们首先是一体的,对吗?”他神色严肃地问。
卫霖用拳头堵住嘴,眨巴着圆溜溜的猫儿眼,显得无辜又惊诧,点了点头,又拼命摇头。
这下换成白源心慌了,握住他的手背拉下来,追问道:“怎么回事?语言失控?”
卫霖深吸口气,迅速冷静下来,自我剖析:“不是失控,因为我在说那句话的瞬间,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就好像脑中有两个念头,前一秒与后一秒截然不同,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念头,哪个才是你自身的意志?”白源问。
卫霖苦笑:“我自己要是清楚就好了。”
白源怔了几秒,突然说:“莫非失控的不是语言,是思维?你和其他同事一样,也受到了影响,但发作得慢,程度也轻很多——或许不止是你,也包括我!”
卫霖一震,一点灵光划过脑海,但他来不及捕捉,只能下意识地反问:“白源,你现在这个念头,是出于自身的意志吗?”
白源迟疑了一下:“我想,应该是。”
卫霖脸色凝重:“你也不确定。如果是平时的你,只会答一个字,‘是’。”
白源伸手抹了把脸,指尖用力推揉眉心:“我们是不是有些紧张过头了,放松点,好好想想。”
“我觉得我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卫霖喃喃道,开始在一小方地板上踱来踱去,像只焦躁地转着圈的追尾猫,“关键性的……”
白源双手握住卫霖的肩膀,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你记忆力超强,不可能遗漏信息。如果每个有用信息都是一颗星星,那么我相信你的脑域中装着银河,也许……你只是还没将其中两颗星星联系起来,它们虽然远隔光年,却遥相呼应。”
卫霖蓦然愣住,然后失声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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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房门就在此刻轰然炸开,漫天粉尘与碎屑中,一个黑色球体砸了进来。
说球体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一团黑暗物质。它吸收了周围99.96%以上的光线,黑到人眼无法理解其形体和轮廓的地步,看上去就像一个无底深渊,几乎接近真正的黑洞。
它落在客厅,瞬间吞没了沙发和茶几,仍在向外辐射扩张……
卫霖抓住白源的手腕向后弹开,叫道:“卧槽!是齐修明那小子的杀手锏,还真对我们下死手啊!”
黑洞后方现出了个熟悉的身影,却不再是经常求他帮忙通关解谜游戏的邻桌同事,而是个杀气腾腾的敌对者:“我乃冬神玄冥!”
卫霖望向紧随其后的三名同事:“那么你们也不再是辛乐、付晓敏和吕蜜,而是木神句芒、风后和夸娥氏?可我们还是卫霖和白源呢,这可太不公平了。”
白源冷漠道:“虽说是同事,如果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就别怪我不近人情了。”
卫霖很是头疼:“可我下不了手啊源源。别说吕哥了,我还欠辛乐60块买零食的钱呢,他都不要我还。”
“那就拿命来还吧。”辛乐十指一弹,不可计数的变异松针朝卫霖激射而去,更多的青色藤蔓在地板上蜿蜒爬行,缠绕与覆盖了接触到的所有物体表面。
“不打不打,自相残杀,一点意义都没有。”卫霖一路退向阳台。
白源无奈地陪他撤退。两人跳下45层楼的阳台栏杆,正想故技重施,具现化出飞行工具离开,却被一弯银色的亮光抢先托起。
齐眉刘海、圆脸蛋的女孩悬浮在空中,脆生生地说:“刑天、夔泽,你们先走,帝江在等你们,这些杂碎交给我和羲和姐姐就够了。”
卫霖叹气:“莉莉,你恐高还晕针,别打了,走吧。”
女孩嘟嘴瞪他:“我是月御望舒!每晚都要驾驭月车巡天,恐什么高呀!”
旁边的日母羲和换了一身古代宫装,拂袖将载着两人的银光推了出去:“快走,别误了正事!”
卫霖和白源眨眼已在两公里外,只能远远地看着大厦被战斗中爆发出的炫目亮光笼罩。
“白先生,我现在特憋屈,特……生气。”卫霖磨着后槽牙说。
白源安抚地拍拍他:“完全理解。”
“我想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你刚才说,‘你知道了’,他们是谁?”
卫霖:“我们的老对头,一直都在追查的那拨人。”
白源瞳孔一缩:“你怀疑……”
卫霖点头:“你还记得李敏行的脑控理论吗?他说脑电波信号可以被修改和再植入,这样就能控制对方的大脑活动,让人觉得这是自己产生的念头。是不是很像目前我们的状态?
白源沉默两秒,峻声道:“如果你的怀疑是真的,那么光脑‘天极’、治疗中心,甚至整个脑域开发研究所都将牵涉其中。我们得马上回现实世界中去。”
卫霖叹气:“再试着呼叫一下监测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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