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自觉。
午饭是虾仁炒饭,香煎小羊排,木耳西兰花,再加一锅浓郁的奶油蘑菇汤。
陈大厨捯饬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成品的效果还是相当有卖相的。
谢岚胃口大开,这顿吃了不少。
陈大厨满意地说:“这样才对,吃得多,好得快。”
谢岚吃完去午睡。
他继续工作。
睡到一半,她被冻醒了。
她们家暖气始终设置在70多华氏度,从来穿着单衣满屋转。被活生生冻醒,这还是头一回。谢岚动了一下,感觉身上盖的也比平时严实——
昨天穿的大衣盖在她身上。
“醒了?”陈默穿着他的冲锋衣,坐到她身边,递上一杯热水。
“嗯……暖气坏了么?”
“不是坏了,是停了。”
“啊?”
“你刚睡没多久,就断水断电断暖气了。”
“……”
“冷么?”
“还好。”
谢岚抿了口水润润嗓子,才注意到,房间门已经关上。
他们两人躲在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里,还能勉强维持一段时间的室温,客厅里可能会更冷。
谢岚穿拖鞋下床,“我还有一床被子,你也盖着。”
陈默说:“不用,我现在还不冷。”
谢岚没管他,将被子从衣柜最上层抽出来。
她用手指夹了一夹,“好像太薄了……平时暖气温度高,我没买过厚被子。”
陈默笑,“真的不急,一般要等雪停后才能派人修复供电供暖设施。气象预报说,这场雪会持续到明天凌晨,所以我们至少还得在没有水电暖的情况下熬整整一天,能抗先抗会儿。”
停电停暖一整天……
谢岚抱着被子在思考这个严峻的问题。
陈默说:“你不一样,你还在发烧,赶快把厚衣服都穿上。”
穿上了,还是冷。
被资本主义常年如夏的暖气给惯坏了。
谢岚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处理数据。
一个下午过去,笔记本的电已快耗尽。
幸好天然气没断,陈默做好了晚饭,端进屋里吃。
房间里只有笔记本屏幕的光亮,他还从兜里掏出一盒圆蜡烛和一盒火柴。
“哪来的蜡烛?”
“车里有个应急工具箱,不知道谁放进去的,没想到居然派上用场了。”
他点燃火柴的一瞬间,微微泛黄的暖光,谢岚不合时宜地想到卖火柴的小女孩。等蜡烛和火柴用完,漫漫寒冬长夜该如何度过?
因为停水,没法洗菜煮饭,晚饭吃得比较简单。
只能把中午吃剩的热一下,再煎了两个鸡蛋卷,虽然简单,却有种烛光晚餐的即视感。谢岚抬头看他,轮廓分明的脸也柔和了许多,不禁失笑。
“你笑什么?”
“没……”谢岚低头喝汤,眼睫轻轻颤动。
陈默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两人都愣住一秒。
他们多久没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
谢岚为了化解尴尬,称赞了一番他的厨艺。
陈默不敢居功,“都是你教得好啊。”
谢岚笑,“我又没教你做这些,而且你早忘了吧。”
“你教的我怎么会忘?”陈默脱口而出,又觉不妥,换了随意的口气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也算没辱没师门吧?”
睡觉,工作,一日三餐。
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说起来还得感谢这场该死的暴风雪。
饭后,谢岚蜷成一团窝在床上。
笔记本没电了,她只好用睡眠对抗寒冷。混混沌沌中,她自己没意识到吸过几次鼻子,又咳了几声。陈默见状脱下冲锋衣,钻进被子里,用身体的热度将她裹住。
两人睡了一会,毕竟时间太早,也不太睡得着。
“几点了?”
“不知道。”
谢岚撑起半个身子,掀开床头的窗帘。
对面有家亮着灯,门口还有小孩子在雪地里玩耍。
“他们怎么有电?”
“应该家里有发电机,美东这种大雪并不罕见,很多人家里都会自备发电机。”陈默一边解释,一边拉起双层被子给两人围成个粽子。
房间里静悄悄的,谢岚望着窗外,“我还是生活经验不足,什么都没准备。”
陈默在大粽子里拥着她,“刚来都是这样。我第一次来时,曾经见识过两米深的积雪,中间被铲雪车挖出一条道,人走在里面跟迷宫似的。当时还很兴奋,没想到回到住的地方,居然叫我们去捡柴。”
谢岚轻轻一笑,听他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真的啊,你们这联排别墅里没有壁炉。我住的那个地方有壁炉,停电之后烧柴,熏得一屋子烟,呛得我一晚上没睡着觉。我当时就觉着,这他妈是美帝?这是原始社会吧!”
谢岚笑出声来,说:“那时候你多大?”
“小学六年级,十二岁?时间过得好快……”
谢岚低低地重复,“时间过得好快……我们今年,都二十三了吧。”
二十二领证,他以前说过。
可他再也不提。
她的笑容渐渐淡去。
外面大雪不知疲倦地下着,孩子们在一辆suv的车前盖上堆了个雪人,还没来得及合影,就被他们的母亲给拎回屋了。
陈默拉上窗帘,“我们也睡吧。”
“好。”谢岚转头那一刻,唇不经意扫过他的脸颊。
陈默呼吸一窒。黑暗中,他们的身体贴在一起,谢岚感到他全身都紧张起来。
“你怎么了?”
“没事……”陈默慌慌张张松开她,“你躺好,我去烧点热水,你吃完药再睡。”
谢岚平静地躺下,回想一天一夜以来与他相处的一些细节,他似乎很抗拒与她的肌肤之亲。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奶奶款睡衣将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他才肯在晚上抱她,要是穿上孔晓玥向她推销的那件吊带裙呢……
他会不会对自己敬而远之?
她翻了会手机,等他端来水时,说:“马一川和夏冰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知道,他们也通知我了。”
“你会去吗?”谢岚就着热水吃药。
“嗯,马一川叫我给他当伴郎。”他接过水杯放在床头,挨着床沿躺下。他看着她蜷缩的身体,迟疑了半刻,仍旧靠过去抱着她入睡。
“这样她能暖和点。”他说服自己。
有彼此的怀抱,这个夜晚好像也不那么寒冷。
翌日清晨,他们被一缕阳光唤醒。
暴风雪停止了肆掠。
到了下午,水电暖都恢复供应,日子好过起来。不过由于通往n市的道路第三天才彻底疏通,陈默被困在这里整整三天三夜,其间还送了谢岚去校医务室复诊。
医生检查后,说她体温已经正常了,血检也没什么问题。
陈默放下心来才收拾行李驾车离开。
走的时候,他都不敢看她。
怕再多看一眼,他刚刚筑起的心墙便会顷刻土崩瓦解。
那天晚上,他看她病了,又有室友在旁边,不忍心当场丢下她。
与她同床共枕时,他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决心不过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
她随随便便就给捅破了。
他当时劝说自己,既然决定留下来,那就好好照顾她几天,也算满足自己的一点私心。等她病好了,再挑个时机把话说开。
结果真到谢岚退烧那天,他又狠不下来心。
这次的理由是,她久病初愈,不能受到刺激。
下次吧,下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