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开着小灯, 映的王修脸色惨白。
胡良从后视镜里瞧出不对劲,疑惑的回头问他,“你怎么了?”
王修摇摇头, “没事,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他为了跟许鹤的打赌, 拼了命一样, 每天熬夜到三四点, 早上又很早起来,经常三餐不继,忙到晚上才发现忘了吃饭,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了。
还好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秉性,提前给猫儿准备好食物,要不然猫儿也会跟他一样惨。
“要不要睡一会?车后窗那里有个毯子,你盖上睡会呗。”胡良建议道。
那毯子本来是要拿回去洗的,没想到凑巧用上了。
“不用,马上就到了。”附近的景色已经越来越熟悉, 再开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家,回去再睡也不迟。
而且他睡眠一向不好,在家里都要特定环境才能睡着,更何况在外面。
“哦。”胡良其实想跟他聊聊,难得遇到一个合心的,不想就这么错过,不过王修已经闭上眼,单手撑着脑袋,明显不太想说话。
他是重生回来的,本来就比平常人成熟,穿衣服也以大气稳重为主,所以胡良没看出他俩的年龄差。
一个二十七岁,一个才十八岁,还是虚岁,但是心理年龄可能比胡良还大,毕竟他在上辈子多活了好几年。
车子又行了一会儿,突然熄火,而且怎么打都打不动。
王修感觉到了,睁开眼问他怎么了?
胡良有些尴尬,“熄火了。”
“是吗。”王修打开车门下去,“我去看看什么原因。”
外面下着暴雨,就像有人从天上倒下来一盆水一样,哗啦啦的响,没多久王修身上已经湿了一片。
衣服紧紧贴在胸口,裤子活动不开,黑发上滴着水,胡良怕他用湿手碰到什么,再出什么意外,赶紧追过去阻止,不过他刚到王修就已经把车盖盖下。
“好了。”他把检查用的笔扔到马路边上的垃圾桶里,上面染了石油和油渍,“你重新发动试试看?”
胡良愣愣点头,跟他一起坐回车内,一试果然可以发动了。
“你做了什么?”他比较稀奇。
“发动机皮带错位,一点点我把它挑回去就行了。”刚刚那支笔就是因为挑了发动机的皮带,才会弄的很脏。
“这样啊。”王修真的是冷场王,连胡良这样擅长聊天,非常自来熟的人都有种聊不下去,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
关键王修又闭目养神去了。
他不想聊天,胡良也不好打扰他,于是接下来都很平静,没多久就到了王修指定的地点。
王修全身湿透,外加情绪低落,连谢谢都没说就上楼了。
胡良无趣的耸耸肩,调转车头也走了。
复式小二楼上,王修匆匆进了浴室,简单清洗干净后上床,头发还是半湿的。
一只白猫拉住被子爬上来,欢欢喜喜的凑过去,舔了他几下后窝在他身边。
“今天不能跟我睡,我可能会感冒。”
他料事如神,第二天果然感冒了,说话都带着鼻音,不过还是很早起床,赶在许鹤前面到店,另外点了几个小菜。
他知道许鹤一定会准时到,所以八点开始上菜。
满意人家是一家酒楼,最出名的却是他们家的面,以许多珍贵海鲜为辅料,刚拿上来就是一股香味。
王修体贴的先把许鹤的筷子和碗用开水烫了一遍,等许鹤来了就可以吃了。
许鹤不想见他,果然八点掐着点来,王修坐在靠边的位子,身边就是玻璃,早就看到他了,假装没看见而已。
许鹤没有废话,直接就把文件递去给他看。
王修压在一边,“先吃东西。”
许鹤眯起双眼看他,“我吃过了,先检查文件吧。”
那里面是他成交了十笔订单的副本,怕王修以为他作弊,特意打印出来的。
“你吃过了我还没吃。”王修兀自动筷,“就当陪我吃吧。”
许鹤无语,不过王修吃他看着也怪尴尬的,索性坐下来简单动了两筷。
“怎么不吃了?”王修感冒没吃药,鼻音很浓。
“不怎么喜欢。”其实是假话,口味清淡,挺适合他。
“你都吃两口了,谁要吃你掉的?吃完吧,不然就浪费了。”王修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汤。
许鹤:“……”
说的也是,都吃两口了,不吃完也是浪费,不过王修今天怎么了?
火药味十足,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跟他说话。
许鹤拿起筷子,又吃了点,差不多把面捞完才停下来。
“还有清蒸鱼和蟹年糕,我都看见你动筷了。”
许鹤:“……”
迫不得已他又把清蒸鱼和蟹年糕吃了大半,实在吃不下去王修才放过他。
“现在可以看文件了吧?”许鹤提议道,为了待会的自由,这么点憋屈他可以忍。
王修指了指桌上的杯子,“不合口味?”
里面是他自带的奶茶,煮好用餐馆的杯子装起来。
那奶茶粉是从国外进口的,口碑很好,他起了心思特意买来放家里,准备接待许鹤,结果人没接上,反倒再也接不上了。
许鹤暗暗翻了个白眼,那奶茶好喝是好喝,不过有点烫,他没时间耗,所以只喝了小两口。
他喝的王修又嫌弃,不喝浪费了。
“我带回去,你快点看文件。”装奶茶的杯子是纸杯,带回去没关系。
王修点点头,拉过文件微微看了几眼,又还给许鹤,“我看过了,没有问题。”
不用看文件他也早就知道了,八单加上昨天的两单,正好十单。
他表情太过平静,就像早就料到一样,许鹤怕他耍赖,皱眉问道,“那这么说?”
“你自由了,我以后都不会缠着你了。”
王修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许鹤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王修想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你可要说话算数。”王修这么轻易认输,他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嗯。”王修轻轻点头,“许鹤。”
“嗯?”许鹤警惕的看着他。
“好歹也在一起这么久了,给我留个东西吧。”他看向许鹤尾指上的戒指,“上辈子戴了很久,这辈子不戴还有点不习惯。”
许鹤跟着他看向自己的小拇指,那里戴了一个银色很细的戒指,是他妈给的。
小时候许鹤第一次跟爸妈分床,怕黑不敢睡,他妈就把这个戒指套在他大拇指上,骗他说只要戴着戒指睡觉就不会做噩梦,相当于平安符一样。
许鹤信以为真,也是从那时候起真的就没做过噩梦。
小时候不懂,长大后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一种心理寄托。
人会做噩梦是因为精神紧张,不安等情绪影响,他相信了他妈的话,觉得那个戒指真的有魔力,于是安心下来,自然也就不会再做噩梦。
上辈子许鹤第一次去王修家睡,王修非要把床让给他,自己去睡沙发,许鹤没答应,最后他俩睡一张床,毕竟床很大。
许鹤闭眼躺了一会儿,发现王修丝毫没有关灯的意思,于是问他为什么不关灯?
王修说他怕黑,怕做噩梦,不敢关灯。
然后许鹤就把戒指借给他了,戴了十几年,以前戴大拇指,后来二拇指,最后变成小拇指,给他戴刚刚好,给王修戴上之后就取不下来了,无奈只能故作大方送给他。
戒指是银的,不怎么值钱,但是意义不一样,许鹤很舍不得。
后来长时间不戴反而发现手指更舒服,毕竟是个束缚,就算再细戴久了也会难受,只是手指已经适应了而已。
而且他也明白了其中原理,索性让给更需要的王修。
那段时间王修脸色都好了不少,明显睡眠不错。
许鹤转了转尾指上的戒指,有些犹豫。
王修又想耍什么花招?
掰都掰了,还要戒指干嘛?
“我请你吃了一顿饭,你不该表示表示吗?”王修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上。
许鹤:“……”
这戒指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了,之所以还戴着是因为习惯,第一天忘了摘,往后也就一直戴着了。
“给你吧。”许鹤把戒指从尾指上摘下来,放在桌子上,“这下我们两清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说完拉开椅子离开,王修也没阻拦,伸手拿过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尾指上。
这戒指是女式的,很细很细一个,许鹤他妈戴中指,他俩要戴尾指。
以前王修连尾指也戴不上,现在倒是很合适。
这辈子因为锻炼时间拉长,身材比上辈子好,上辈子减肥减的太快,有一些后遗症,比如肌肉拉伤,胃也饿坏了,这辈子特别注意,这些毛病都没有,人也比上辈子瘦。
上辈子即使是后来减肥后也有点紧,这辈子刚刚好,就像特意为他准备的一样。
王修把戒指凑到唇下,轻轻吻了一口。
许鹤刚走到门口,二楼是玻璃,正好看到。
王修也在看着他,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许鹤打个寒颤把伞撑开,挡住他的视线匆匆离去。
这里离新楼盘销售部很近,许鹤很快到了地方,甩甩伞上的水收起来,挂到员工后台区。
因为王修的不配合,今天难得迟到,他师傅先到,已经帮他打好卡了,问他要不要吃饭?
许鹤摆摆手,“我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