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儿巡视屋内的动作一顿,转而将心头的不安压了去。
他果然认识这个身体的主人,说明这个身体的娘亲没有说瞎话。
"我糟蹋成这样,亏得你能认出来~"
风暖儿觉得被顾倾温一眼认出来有些奇怪,但是转念一想又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两人是定过亲的关系,没见过几面也就太离谱了。
屋子里面倒是很干净,干净到什么都没有,真真一个单身狗的屋子,风暖儿这一会又觉得肚子饿了,这么些天她就没吃饱过,饿虫上脑,转而瞄起了屋子里有没有吃的了。
中间算是个正厅一样的地,前后两个内室,房子就这么大,外面这两个地没有吃的,后屋总是有的吧?
风暖儿趁着顾倾温不在意,小心翼翼的往后屋里钻去。
走进后屋一看,那土灶上得锅碗瓢盆让她松了一口气,又查看了土灶旁边放着的瓷坛子,里面小半坛子的米让她欣喜不已。
“你在做什么?”
在外面说了好一会的顾倾温一转身没看到风暖儿,听到了厨房有人翻动坛子的声音,走过去一看,某女正像只老鼠一样觊觎着他所剩不多的米。
风暖儿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脸上尴尬一片,连忙掩上了坛盖子。
“没啊!就是看看你家的米啊什么的有没有坏掉。”
说的理所当然的态度想让人信?顾倾温把拐杖放到了一边,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
“你为何这般模样了?”说吧他的嘴角挂起一抹阴冷的笑容:“不会是家道中落?迫于双老死在了路途之中无人照应你,无奈之下才来投靠顾某的?”
他的言语中充斥着各种不待见,风暖儿很是不悦,却没有表达出来,想起那满宅院的尸体,在夜光之下分外狰狞,她心中一冷。
"双老死了……就会让你很开心吗?"
顾倾温没想到风暖儿会是这种态度,没有愤怒没有不快,反常的像风家夫妇真的死了一般……
想到这里,顾倾温的双眼微微眯起,握紧了拳头。
"难道,死了?"
对着风暖儿说这话的时候,顾倾温的表情虽有些僵硬,但更多的是“早知如此”。
"嗯。"她的脑海中血光一片,风暖儿忍住浑身的冷意,低下脑袋满眼不忍:"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仇人,全都被杀死了,就只有她……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其实…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也已经死了了,只是被自己穿越而来延续了生命,也许对于顾倾温来说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人,风暖儿这么想着,苦笑着抬起头,只见顾倾温的脸上雪白一片,唇上也是毫无血色。
"你,怎么了?"
风暖儿刚问出口,他的身子不由分说的倒了下来,她上前去接,却被他带摔倒在地上。
"哎哟!"风暖儿尾椎骨被摔的巨疼,她推搡了两下顾倾温:"喂,你没死吧?"
"……咕噜——"
回答她的不是顾倾温的声音,而是他的肚子。
顾倾温窝在风暖儿肩头上的眉头皱了又皱。
风暖儿点起了灶台,堆在一边的柴也所剩无几了,不过好在水桶里还有水,可以凑合着熬点米粥喝。
"没想到你有米有灶的都能饿晕。"
"君不为五斗米折腰。"
"啧啧,回答的倒是骨气。"
泥瓦房上得烟囱开始冒起了白烟,很是香糯的白米粥味散在空气里,从山上下来的猎户们刚好走到了顾秀才家的门口。
“这秀才平日里点个锅都翻了天,今儿个倒是煮出了点什么头头,闻着这味道倒是清香~”
"是米粥!"
三四个猎户结伴而行,走在最后面的比他们都高了一些,皮肤黝黑,五官明朗,一双乌黑的眼睛分外清澈,他背着两捆绑好的柴,咧着大大的笑容看了过去。
“俺去瞅瞅看。”
说着,他便加快了脚步往房屋走去。
傍晚的夕阳一点也没有阴凉的感觉,风暖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本来就纠缠到一起的头发更加让人难以忍受,蹲在炉子前专注的烧着火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那身材精壮的男人将柴放在了屋子里的门边上靠着,他想也不想的往后屋里去,看到一个浑身灰破并且瘦小的人蹲在炉子前面。
平日里总是默不作声往瘸秀才家跑的顾大牛,一眼便认出来这不是顾倾温。
“你是谁?”他皱着眉头警惕的看着风暖儿,声线微微粗狂的低吼了一声,倒是把认真研究炉火进度的风暖儿给吓了一跳。
她浑身一抖,转过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带着惊恐的看着身后的壮汉:“我的天啊!你是要吓死我吗?不要这么站在别人身后突如其来的吼一嗓子,吓出心脏病怎么办?!”
风暖儿虽然身材瘦小,穿着不是很讲究,但是嗓音却不小,在里屋榻上躺着的顾倾温本已经昏昏入睡,被这一嗓子抱怨给惊醒,他快速的起身捂着饥饿的腹部,拿过拐杖往后屋疾步而去。
“俺、俺、对不起!”
风暖儿先入为主,把这一身精壮高大的顾大牛给吼的慌乱了一把,连忙道歉。
“顾大牛?”顾倾温皱起了眉头,转而看向门口的柴,又松开了眉头带着别扭的软下口气:“不必每日都给我捎柴回来。”
正文 第三章 留下来
"你腿不方便,正好俺这也顺路呀!"
原来两个人是认识的,风暖儿放下警惕,不过顾大牛这名字?……
风暖儿来回打量了一番他们二人,差别也真是大,不禁忍住笑意,上前两步再细细一瞧:“你们~该不会是兄弟两人吧?”
“是啊!”
“不是。”
顾大牛爽快的应了,而顾倾温却是一脸坦然。
“啧。”顾大牛伸出手拍了拍顾倾温的肩膀:“哈哈,倾温,难得俺们一个姓,你就唤俺一声大哥又如何?”
顾倾温脸上别扭极了却不知怎么回应顾大牛,便转过身来对着风暖儿怒目道:“你怎么煮了半天的粥水?”
顾倾温的神情还有说话的模样一直被风暖儿看在眼里,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风暖儿一眼就看穿了他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说话的时候嘴里吐刺,却不是真心想要说这些的,明明就是一个不擅长表达自己的人罢了,偏偏装出一副厉害的样子。
牛什么牛!
“相公饿了是吗?马上就好,我现在就给你乘出来~”
风暖儿没有表现出生气,而是口气格外温柔的打趣顾倾温一番。
此话一出,顾倾温的脸青了,大牛却瞪圆了眼睛看着风暖儿。
“你是个姑娘?还是……还是倾温的娘子?”
难道他一直没看出来自己是个女的?
风暖儿眨了眨眼睛看着顾大牛,他还真是没有眼力劲,风暖儿握了握小拳头示威这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顾大牛:“是啊,怎么看不出吗?”
这小拳头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顾大牛看着伸出来的小拳头脸上一红,连忙躲在了顾倾温的身后:“不不不,只是……俺没在意,所以……”
顾大牛往顾倾温的身后一躲,她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了,我又不会真打你,再说我也打不过你啊,男子汉怎么怕成这样。"
顾大牛不好意思的窜了出来:"俺娘说,女人打男人,男人不能还手!但是村上的小花也是个姑娘,打起人来,手劲儿可大了,俺又不好意思喊疼,能躲就躲了吧。"
顾大牛往顾倾温的身旁一站,那顾倾温的个头瞧着倒是跟顾大牛一样高,只是因为身子弱的原因,看起来没有大牛结实罢了。
"行了,我不会打你的。"风暖儿刚刚也只是开个玩笑,转身便掀开了锅盖,从旁边拿了碗和木勺边盛边说:“今儿个我初来乍到做的第一顿饭,既然来了客人,就一起吃吧。”
有四个碗,三个人用也绰绰有余了。
顾大牛连忙咽口水点了点头:“俺今天就是闻到这香味才溜进来的,不过只喝粥哪行!俺回家拿些腌肉来就着吃!”
风暖儿眼前一亮,听见肉就来劲,连忙点头:“好啊,快点去快点去!”
顾倾温在一边皱起了眉头。
“不需要,君子不取嗟来之食,你要是想吃,就去别人家吧。”
顾倾温恨恨的说完这句话,拄着拐杖扭头就走,顾大牛耸了耸肩同风暖儿嘿嘿一笑:“他就这样,俺去拿腌肉,弟媳你把桌子弄好,我去去就回。”
风暖儿点了点头,还真怕顾大牛生气不给他们拿肉了。
不过顾倾温如果生气了不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吗!
风暖儿这么一想连忙跑到顾倾温的身边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我知道老古董的肚子里都是有点血性的,可是我都好几天没吃肉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嗯?”
顾倾温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沉默了一会:"若你想吃,便去他家吧,顾大牛至今没有讨媳妇,定是很欣喜你嫁与他。"他的侧目些许暗淡,发黄的发丝扫着轮廓,夕阳照在他的身上,越发寂寥。
风暖儿不由的生出了怒火,蹲在了顾倾温的身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我是来找你讨生活的,你把我当成哪种人?”
顾倾温的身体一动,没有过多的反应。
风暖儿最不喜欢看他这种态度,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
“这一路上,我也不想来寻你的,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我把身上能卖的都卖了,仅仅是糊口就很艰难了,抹了一脸的灰土,露宿山野,不敢睡熟,抱着镯子念着你的名字,跋山涉水的来找你,我家人全部死了,我现在只有你了啊……”
风暖儿低着头,硬生生挤出了两滴泪水,无声的低落在了顾倾温的衣衫上,阴出了一点暗色。
他的手一动,没有甩开风暖儿。
“弟媳,没想到你那么苦!”
一只手端着肉碟子刚到顾倾温的家门口便听到了风暖儿的这般自述,另一只手抹了把眼泪,悲愤无比的瞪向顾倾温:“倾温啊!你可不能对不起弟媳,她父母都不在了,你听听看人家这一路上来找你多辛苦!!”
顾倾温还是没有反应,风暖儿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顾倾温无动于衷的侧脸,心里有些气恼的伸手扒过来他的脸对着自己。
“我娘死的时候,跟我说过,你就是我的夫君,让我好好的跟着你!”
顾倾温的一双眼眸带着悲哀,看的风暖儿一愣。
“你跟着我能享到什么福?”顾倾温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推开了风暖儿的手,自己理了一下情绪,明明有什么要告诉风暖儿的样子,却只剩下了一声清冷:“风家的债我不想欠,我也帮不了你。”
大牛端着肉碟子,尴尬的挠了挠头,虽是听懂了点,却又不大懂,连忙插话道:“倾温啊,还有弟媳,这粥再不喝就得凉了。”
风暖儿也不懂,刚抓到顾倾温话中的一点什么,突然被顾大牛打断了思绪,明明还想再问些什么,好了解一下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和他的事情,却因为顾倾温躲闪的目光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我去把粥端出来。"风暖儿沉默一下,跑到后屋去端粥。
不着急,风家的事情,只是这个身体的过去,现在先留下来,填饱肚子,活下来最重要,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