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就想象了一副画面,只是一点想象,没有具象。
而这幅画面,却在这一刻,化作具象。
任清野出来的时候,端了一盆番茄蛋汤和一碟炒菜,盛了一碗饭。
他说:“过来吃饭。”
池中月反应慢了一拍,任清野竟然就端着碗过来了。
“算了,你就坐沙发上。”
他在旁边坐着,拿出手机滑了滑。
把两条消息看,再抬起头来时,池中月还没动筷子。
任清野瞪她,“怎么,还等着我喂你?”
池中月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
被任清野听到了,他歪着嘴一笑,也小声嘀咕说:“我要喂你就不止喂饭了。”
池中月拿着筷子的手一抖,想到了那天晚上。
“去你妈的……”
“别动不动去我妈。”任清野说,“我妈去世了。”
池中月说:“去世了?”
任清野漫不经心地点头。
池中月声音渐微,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
任清野捏她下巴,眯眼看着她:“真要对不起,就给我好好吃饭。”
池中月哦了一声,低下头吃饭。
一碗饭都被她解决了,任清野就在旁边点上了一根烟。
“月月。”
“嗯?”
“说说你妈妈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薛坤:你们就不记得我了?忘了我把避孕套放在包里然后被月姐误会的事情了吗????忘了我把月姐的车撞坏的事情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修了一下前面的内容,把秦西晨说的野哥父亲是“经济犯罪入狱”改成了野哥是没有父亲的野孩子,emmmmm
第40章
一碗饭都被她解决了, 任清野就在旁边点上了一根烟。
“月月。”
“嗯?”
“说说你妈妈的事情吧。”
池中月僵住片刻,“你想知道?”
任清野说:“嗯。”
池中月拿纸擦嘴巴, 轻飘飘地说:“哦,秦队让你问的?”
任清野突然就把手搁了下来, 放在桌上,目光紧盯着池中月,看样子好像是有些生气。
“不是, 是我想知道。”
池中月手中的纸团被虐成一坨,在掌心□□了几圈儿后,她送开手掌, 任由纸团滑出手掌。
“嗯, 我亲生父亲是他的弟弟,嗯, 就是这样了。”
“为什么去世?”
“吸毒,那一次在脖子里打了太多,抽抽两下就去了。”
“为什么后来你变成了池荣贵的女儿?”
“噢...”池中月模糊不清地说,“孤儿寡母, 无依无靠,他提出要照顾我们母女俩。”
她的表情极其僵硬, 一提起这些, 那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气势就没了。
任清野想起了赵伟的女儿,那个见过了毒品交易和肮脏男女关系的小女孩,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眼里全是不该属于那个年龄的狠意。
任清野似乎, 看到了池中月的童年。
“那你妈妈和你们的关系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池中月捏着勺子,胡乱搅着碗里的残羹冷饭,“当初我妈不愿意的,可是他说,他能花钱治好我的耳朵,我妈才留下来。这种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没个七位数治不好的。”
“后来,我妈发现他做的是毒品生意,想带我走,但我那时候已经改口叫他爸了。”
“他一直对我很好,养着我,又对我妈很好,后来他让我叫他爸爸,我想都没想就叫了。”
“从那时候开始,我妈就变成这样了。”
她说着说着,闭了嘴,把碗里搅得稀烂的饭堆到一半,又打散,继续堆。
任清野问:“他喜欢你妈妈?”
“谁不喜欢啊?”池中月说,“我妈是当地有名的美人,孤儿,被我爷爷奶奶收养了的,当年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娶她,不过爷爷奶奶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把他嫁给了更偏爱的小儿子,就这样咯。”
池中月说的轻松,但明眼人一听心里就有数了,池荣贵不仅是从小就迷恋着阮玲香,这些年对她的软禁或许也是在宣泄小时侯受到的冷落。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任清野不打算再问下去了,池中月却想继续说,她问任清野,“你说我错了吗?他养大了我,还花钱给我治病,我这样对他,错了吗?”
这还是任清野第一次在池中月脸上看到忐忑不安的表情,并且急需在他这里得到答案。
任清野说:“你没错。”
池中月的表情并没有因此得到舒缓,她看着桌面,两个眼珠不知该往哪里转,“但是我妈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我认贼作父。”
“不怪你。”任清野说,“她是在怪自己。”
池中月一怔,看着任清野,嘴巴半张,说不出话来。
任清野目光坚定,握着她的手,说:“她怪自己让你带着伤残出身,又怪自己没有能力治好你只能屈身留在池荣贵身边,也怪自己没有教给你正确的是非观,但是她可能自己都不明白,才把情绪发泄在了你身上。”
池中月心里的彷徨一下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冲破迷雾的柳暗花明。
任清野并非一语点醒了她,她一直都知道她和阮玲香之间的拉锯战原因是什么,她只是需要一个人来肯定她的想法和做法。
当时年幼,把养他的池荣贵认作父亲已经冲击到了阮玲香的内心,几乎就等于直白地表明她作为一个母亲有多无能,才会眼睁睁让自己女儿认别人做爸爸。
多年后,在她以为池中月长大了懂事了能够跟她走的时候,池中月却选择留在这个毒枭身边。
这是第二次冲击。
最重要的,还是阮玲香留在池荣贵身边的原因是他能花钱治好池中月的耳朵。
带着对池中月的愧疚,她留了下来。但留下来的同时,她又觉得是池中月造成了她如今这牢笼般的生活。
于是,在池中月的听力恢复这一刻,她终于能够选择离开。
池中月十分清楚,这些年来,留住阮玲香的仅仅是对她的愧疚,这愧疚不是别的,就是让她在娘胎里发育不良。除此之外,阮玲香对她没别的感情了。
可小时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池中月以为阮玲香会和她一样,留恋着过去。
但她没有。
池中月曾经多次反问自己,她是不是当初和阮玲香走了,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她没有走,她忘不了自己父亲去世时的样子。
他当着池中月的面跟自己注射毒品,当着她的面抽搐,当着她的面死去。
那时候池中月才七岁。
那是池中月第一次对毒品有了清晰的认知,第二次,是她知道池荣贵贩毒的时候。
家里摆了一大桌子的□□,池荣贵一点一点地验,然后收了一大笔钱。
池中月十岁,躲在房间里面,透过一丝光亮看着外面的一切。
那一天,她以为这个爱护她的男人也会像自己爸爸一样去世。
但是他没有。
池中月用了三年,才发现,他不会去世,他让别人去世。
池中月不知道她对池荣贵几乎报复性的心理是怎么来的,到底是对毒品深恶痛绝,还是恨自己的家庭一次次被毒品摧毁,总之,当她第一次联系上秦唯平的时候,她没那么多高尚的想法,她就是一个处于叛逆期的女孩儿,想摧毁池荣贵的一切。
她动机的转变,全源于钟峥死的那一天。
或许,在她安逸生活的二十年中,池荣贵手底下还死了无数个“钟峥”,无数个“任清野”,但她全都不知道。
桌上的饭菜完全凉了,任清野把碗筷收进厨房,两三下就洗干净收进柜子里。
这时候,池中月早就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离出来,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能打架,会用枪,还可以做饭洗碗。
任清野真是杀人放火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
“任清野,你怎么什么都会?”池中月说,“有什么你不会的吗?”
“没有。”
池中月:“......”
这个男人最不会的就是谦虚。
池中月游手好闲地坐回了客厅,眼光一扫,看到门口地上放着一个袋子,好像是任清野今天回来时带上的。
池中月把那个袋子打开,看了一眼,是衣服。
任清野还在厨房,池中月无声无息地把那衣服拿出来,展开,是一件正红色的连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