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此人一拱手,没有骑马,而是到车站去坐了朝廷专用传送消息的火车专列。这专列车厢少,速度快,昼夜不停,不过短短几日就将消息传回京中。
色勒莫收到消息,不敢耽误,急忙入宫禀报。
苏景展开看了看,眉宇间笼罩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郁色。
这几年,他平定天下,发展科技,国力日强,当初他所计划的,都没有脱离步骤,按照设想一步步走的根基踏实。偏偏,他在不停得到更多,也在不停的失去。
令弘暦张洵等人大开织机厂,致使江南民间作坊破裂,陈敬文等汉臣屡屡上奏,要求废除织厂,他都一一驳回,到最后,甚至吴桭臣都上书要他给民间织户一条生路。他知道这些人是真的看到那些破产织户的苦难,但这是一条必须要走的路。就像凤凰涅磐,大清不走,就会让另一片土地上的人先走。所以最后他连吴桭臣都禁足在家中。绝望之下,陈敬文与王诩先后抑郁而终。吴桭臣撑的久一些,在纳喇绛雪所出的皇三子周岁礼之后,才闭目而去。
还有玛尔屯氏,名分上的姨母,心中的亲娘。在他去年不顾玛尔屯氏诸多动作,坚持册封福宜为贝勒后,先是院门紧闭,如今已前往香山上的庵堂静修,从此不履尘世之事。
忠臣,慈母,他每一步前进,似乎都带着这些人的愤恨和血泪。他背叛了这些人的信任,如今,终于轮到别人来彻底背叛自己了。
苏景脑海里回荡着数封自不同地方送上来的密信内容,最终长叹道:“传朕旨意,和硕公主海霍娜,温顺贤惠,朕心甚喜,自今日起,晋为固伦长公主,赐封号荣寿。赐婚鄂硕特部札萨克世子多吉。令礼部筹备公主册封大礼,钦天监择选吉日。”
“这……”色勒莫先是一愣,随即避退到一旁。
他知道,万岁还是心软了。
五年前,万岁下旨裁撤十三行前,就令情报部潜藏在敦亲王军中,趁着敦亲王在沿海一带剿匪引起混乱时,在广州设立情报部分部,到处撒了不少钉子下去。那时沿海数省人心惶惶,办起事情来自然事半功倍。朱明月自以为能趁机收买对朝廷不满的十三行,却没想到,他们情报部盯着这些见利忘义的不忠贼子已有五年之久。之所以迟迟没有下手,不过是万岁心知海贸一事涉及太广,走私,通匪,都只是寻常。甚至还有整整一个渔村都靠走私而活,还有不少渔民干脆就是海盗。
万岁,是想一网打尽,才放任鱼儿游了这么久。其实若不是万岁这些年像训狗一样时不时拉一拉绳子,朱明月又如何能那么容易铲除异己,占据天地会的高位?
可眼看要到收网的时候,偏偏那位公主要一脚踩进去。万岁待宗室兄弟还不够好不成?放眼大清,自太,,祖起,有几位公主能不抚蒙?又有几位公主能寿数长久?然而自万岁即位,先帝留下的儿女,儿子万岁悉心培养,女儿,万岁俱留京中,挑选人杰,嫁妆丰厚,除去内务府备下,万岁还要掏私库贴补。公主如此,宗室女也不嫁蒙古,甚至以前抚蒙后就无人过问的公主郡主们,万岁也时常遣人探问,每年轮流接回京中与家人团聚,使蒙古不敢轻慢。
直亲王的儿子,廉亲王的幼子,甚至理亲王、恂郡王的后嗣,万岁都令其前往稷下学宫,悉心栽培。朝野宗亲,莫不称颂万岁胸怀。怎么得万岁偏爱甚深的三公主,偏偏就狼心狗肺至此,竟与天地会之人勾结,莫非当真是承继了乌喇那拉氏的血脉不成?
色勒莫带着满腹愤愤自殿中步出,回头看到那块平日里总觉得气势雄浑的匾额,不知为何,眼中竟突然涌出一股酸涩之意。
承启九年八月,固伦荣寿长公主下降蒙古鄂硕特部世子多吉,本是皇室大喜之事,谁料护送公主的队伍却在张家口遭遇行刺,固伦荣寿长公主乘坐的马车被惊,以致长公主从马车跌落,头部受创,随行御医诊治后公主仍旧昏迷不醒,御医束手无策下,只得传信去往承德行宫,请示苏景。
为了亲自送海霍娜出嫁,今年苏景没有带着皇族宗室前往畅春园,而是来到行宫避暑,此时还没有回返。接到奴才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消息时,苏景正握着自己长子的手教他作画。
得知海霍娜出了这一桩事,苏景略一怔忡后拍拍长子的头,示意纳喇绛雪把人带去午睡。
看完太医加急奏折,苏景半是自嘲的笑道:“倒是对自己狠得下心。”
石荣等人俱不敢抬头,只觉殿中空气已然凝滞。
“罢了,朕就给她个机会。”苏景面色平淡道:“之前怎么商议的,动手罢。”
“嗻。”
梁九功看了看石荣等人退出的背影,清楚内情的他也不禁在心里暗暗埋怨起来。
这真是好言难救该死的鬼,万岁都这般厚待了。想把人远远送出去避开,结果还要弄出这种幺蛾子,这是何苦……搞的他们这些服侍的奴才都战战兢兢。
“万岁……”暗自嘀咕了两句的梁九功抬头正要问何时传膳,忽然发现边上任何时候都不露声色的天子端着茶盅的手竟在轻轻颤抖。
五日后,苏景来到行宫外一家农庄,看到被铁链牢牢锁住的女子,苏景沉默片刻,挥手示意首奴才们退下,走到女子跟前的圆凳上坐下。
“端贝勒……”朱明月被人用铁钩穿过琵琶骨锁了几日,又连日周转奔波,这会儿整个人苍白瘦弱就剩下一张皮贴在骨头上,然而形销骨立的她双眼中却燃着一簇灼灼火焰,看向苏景时,那团火焰骤然变的越发旺盛,竟让她有了一种妖异的美感。
见苏景没有作声,朱明月呵呵笑起来,“是我错了,眼下您早已不是甚么端贝勒,而是皇上了。”
苏景静静的看着她,这目光似刀,让朱明月这种把生死抛到脑后的,都有一种被削骨割肉的痛感。
她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
苏景瞳孔一缩,轻笑道:“朕本以为,你已无所畏惧。”
“不错。”朱明月一硬脖子,随即又垂首低笑,“但我到底不是你的对手。”
苏景今日不是来和她争锋,也不是来跟她叙旧的。他来,是有一个疑问,一个必须要知道答案的疑问。
“雅尔甘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你终于知道了?”朱明月看到他骤然变的铁青的脸,从心里升腾起一股畅快的感觉。
“爱新觉罗·弘昊!”朱明月探手一指,带着刻骨恨意道:“你算计了我一辈子,恐怕没想过,我终究能赢你这么一回吧?”说到这儿,她忽的诡异一笑,“不对,我赢了你两回。就是这么两回,就伤到了你。”
“如何?”眼看苏景周身散发出凛冽寒意,用一种恨之入骨的眼神望着自己,朱明月心口猛的缩了一下,随即大笑道:“你恨我,你应该恨我。你让人抓走我师母却放了我,你设计逼我回天地会和人争名逐利,你扫荡新疆,逼迫我带着族人亲友如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窜,你故意不杀我们,把我们像老鼠一样戏弄,却让我一直活着,为你做那把分辨忠奸的刀!你裁撤广州十三行,还放出消息,让我以为十三行之人与清廷已是势不两立,害我将手下的人都安插到十三行中,结果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立即又在十三行中挑选四行加入海贸,与朝廷一同主管通商之事。这些见利忘义的狗东西……”
想到自己安插进去的兄弟在四大行背叛下全部被朝廷诛杀,想到自己自那之后没日没夜都似乎能听见死去兄弟们的哀嚎声,朱明月一个暴起,就向苏景扑了过去。
苏景坐在凳上并未闪躲,冷静的看着朱明月因挣扎被铁钩在肩上划出长长的血口。
眼看朱明月痛出满身冷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苏景才淡淡道:“所以你偶然得知福宜他们害雅尔甘跌下楼梯后,就趁机动手杀了雅尔甘。”
“不错,那其实就是给你找点麻烦罢了,谁让玛尔屯氏对你有母子之情,明明被你伤了心,却只是出家做尼姑就罢了。”朱明月不顾满身鲜血,抬头吃吃笑道:“还有你的妹妹海霍娜,你没想到罢。你怜惜胞妹,不忍管束,随她们出宫玩耍,就被我找到机会。不过是随意挑动几句,她就愿意帮我们杀了你。哈……你和她有杀母杀兄之仇,你竟也厚待她。承启啊承启,你要做仁君就一直做仁君罢,偏偏要把她嫁到蒙古,让她下了决心,宁肯自己从马车上摔下来瘫在床上一辈子,也要帮我制造一个时机杀了你。可惜了,到底功败垂成。”
机关算尽,仍旧技不如人,朱明月如今只求速死,倒也没甚么可以隐瞒的了。
“朕,没有杀乌喇那拉氏,也没有杀弘晖。他们乃是罪有应得,才被圣祖赐死。”
“那又如何,谁让最后坐了皇位的是你这个庶长子,而他们却死了!”朱明月话才出口,立即察觉到不对,瞪着苏景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到了这时,你竟还要保她?”
苏景站起身,笑起来,“朕,只想让她知道,朕不曾负过她。”
以前的苏景或许不在乎,但现在爱新觉罗·弘昊,却在乎。
他掸了掸衣袖,跨出这间昏沉的暗室,与外面坐在轮椅上的海霍娜四目相对。
“大,……”海霍娜哆嗦了两下唇,终究没有将那声大哥喊出。
苏景定定看了她半晌,目光移向她那双因自己从马车跳下而跌的粉碎的双腿,负在身后的双手上已然青筋毕露。但最终他甚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大步向外而去。
直到这条小路尽头,他才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声传入耳中。他仰头看了看天,待那股酸涩之意逐渐散去,才缓缓道:“长公主体弱,今后就留在行宫养病,一应供给,不得短缺。”
行宫总管应了一声,目送天子骑上马背,向着落日的方向狂奔离开。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苏景,有生之年,苏景再未踏足过承德行宫。
承启三十五年,帝禅位皇长子爱新觉罗·永珏。广泰三十年,承启帝驾崩于畅春园,承启帝在位三十六年,平西藏,平新疆,平海盗,重启海贸,拓疆万里,人口滋生,再掀万邦来朝之盛世,故死后被尊——清圣宗!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没办法写了。我最早的大纲是清朝70年代然后武侠同人。但我小说大家知道,谈恋爱写的稀烂,总想写点深挖的东西。但是现在根本没办法写,有些东西大家也知道,写了我也发不出来,发了也会被锁。我有几天一更新就锁……改的我头痛欲裂。然后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写,但传都没办法传。因为我想写的比较敏感。清朝都这样,70年代咋写呢?继续穿越吧,那同人我要借用人物写点乱七八糟的还没关系,但我要是写什么武侠人物的民族情节,忠义两难全,不仅不能写,他还侵权啊……我也打听问了一下,最近是很严的,我只是喜欢写小说,不想被和谐,所以接受建议,就这样吧,最近孩子的状况也不太好,一直发低烧。假如有下本书,我觉得我一是要存稿多,二是题材还要不敏感,我觉得可能写仙侠,再加点我的私货比较好,还是别碰历史题材相关了。
☆、番外一
番外一:白蛇传——人定胜天
清明时节,春寒料峭, 蒙蒙细雨中钱塘县喧嚣街道行来一列车队, 这车队共十几驾车马, 中有一辆八头大马所拉的马车, 翠玉珠盖环绕,车轮转动时,不见半点颠簸。至于两边护卫车马的兵士,个个身段昂藏,双目神光湛然,骑在马上,按着腰间长刀, 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乃百战精兵。
有新到钱塘城的商人见此好奇道:“这般气派, 是哪家的公子?”
边上正卖馄饨的摊贩听了便笑道:“是太子殿下的车驾, 你瞧瞧,这些都是太子亲卫。”
“莫非便是闻名天下,一战围杀蒙古汗国雪山寺五大高僧的金甲卫?”那商人大惊道:“我在都城时,便听说太子雄才大略, 打造五万精兵, 四万黑铁卫,一万银衣卫,还有五千金甲卫。黑铁卫与银衣卫且不说,这金甲卫,虽则人最少,却屡屡以少胜多, 最厉害的便是去岁那场对吐蕃的大战。想那雪山寺多少高人,两军阵前杀了我神宋国多少好汉,谁想到太子未至,三十名金甲卫,竟就将五个纵横许久的高僧给除了!”说着那商人向往道:“手下人尚如此,不知太子又是如何神功盖世!”
神宋国积弱多年,十年前被草原蒙古汗国把两代天子都掳走,多亏自幼拜在山间异人手下的太子苏景及时赶回,带着师门及护卫连奔三千里,在十万敌军中杀了个三进三出,将太上皇和皇上都给抢了回来。不过太上皇和皇上似是被吓破了胆,归国后休养半年便宣布立五皇子为太子,监国朝政,二人则退居别宫,一心一意修仙问道,不问世事。
自苏景监国,清除奸党,重视军备,更摒弃旧弊,招募江湖高手,又令宗室国戚入军伍,学武艺。六年修整,熙和九年开始兴兵收服失地,连战连胜,至今只剩下幽云一地尚在金国手中,民间由此武风大涨,每年征兵之时,江湖好汉,贫家少年,热血百姓,在各地募兵所门口排起长龙。这其中最精锐的金甲卫,想加入的人,自然更是数不胜数。而导致神宋国由弱变强,大展国威的苏景更是成了民间百姓口中神人下凡,专为拯救神宋而来。
“对啊!”那店家显然也是太子殿下的支持者,一拍手扔去手中抹布,兴头头道:“如今我神宋已攻下蒙古半数国土,四面俯首,好日子且在后头,甚么雪山寺,甚么高僧,在太子面前,狗屁不是。这回打蒙古,若不是咱们太子正闭关,如何轮到那些番僧放肆!”
而此时,马车里坐着的苏景,此时正在翻阅着这些时日的谍报。
他在大清无疾而亡后,因汇集一国之气运,出乎意料被系统直接带到洪荒时期,洪荒历劫完毕,接着又胎穿来到这个类似历史上宋朝的时空,等他呆了数日后,才弄明白,这里其实是白蛇传的世界,他乃神宋苏氏皇朝五皇子。作为一个已在真元宇宙中经历了三次洪荒量劫,道法大成的穿越者,来到这低等神话世界中生存,与他而言,不过是等闲罢了。若不是不能动用超出此界的力量,否则可能会导致此界崩碎,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便如喝水吃饭一般容易。
但既然不能,他就只能老老实实,一统天下,将蒙古西夏回鹘吐蕃等全部融合为一个国家,以得大气运,大愿力!然后继续他目前还不到尽头的征途。
而说到气运,这里是白蛇传的世界,气运最强的自然是那几位主人公了,算起来,那一出断桥相会就快是时候。只不过,到时候让事情按照他的希望发展,阻止满天神佛插手,还需要仔细思量。
“殿下,吐蕃六十九部都已有咱们安插的人手,只要殿下下令,属下等就能一举歼灭这六十九部头领。”身为金甲卫统领的陈康恭敬的跪坐在赵珏面前回禀。
苏景在奏折上批了一个可,闻言道:“不急。”话锋一转道:“可找到许汉文的下落?”
“回殿下,已收到消息,许汉文此时正与其胞姐和姐夫在县城外祭祖。”陈康虽不知这许汉文是何等人,竟能劳动赵珏亲来寻人,但他受的训练不允许他有一丝质疑。
苏景手中捏着白玉雕就的茶杯,带着丝笑意徐徐道:“果然如此。”
白蛇传啊,他虽在现代曾经看过无数个版本,也以为那些故事仅仅是故事。但直至穿越洪荒,他才明白,诸天万界,故事本不是故事,而是已经发生或者必然会发生的事,透过时空的缝隙,映射到另一界的人脑海中,于是有了传奇,变作故事。
那么,他曾经建立的一统四海的大清,和历史上截然不同的大清,又是否已独成一界,那些人,他若穿越回原来的时间点上,可还会遇见?
苏景略一掐算,忽然露出个笑容,一挥广袖,让陈康率领兵马候在断桥边,自己则直接穿梭空间,来到普陀山脚下一个竹亭中,只等了片刻,果然见到掐算中的观世音菩萨腾云而归。
苏景伸出食指在青碧茶水中一点一弹,水珠化为冰晶一路穿云破障,直至在观世音菩萨手中净瓶上擦出一道火花,方化为雾气消散在云雾当中。
回自己的道场遇到这种事,若是其余菩萨罗汉,怕早就暴跳如雷。然而观世音菩萨毕竟造就成佛,不过为度世人依旧以菩萨身显化罢了。论起佛法和地位,观世音菩萨在佛教中都在前五,况她本以大慈大悲而证道,此时自然没有着急,反寻着这一冰晶来的反向,找到了苏景。
不过当她以法力查探苏景后,却难得露出惊容。
这偷袭她的人周身光华灿灿,恍若太阳星直面当前,即便是她的佛法,竟也不能直视。至于对方的法力,更是浩荡无边,呼吸之间,便有天地灵气随之汹涌而动。此等法力,莫说是已经衰弱的天庭,就是兴盛的佛教,也难得见到。
或许,此人单论法力,已与佛祖相差仿佛了。
到底是何时,天下竟冒出这样一位大能,莫非是山野散修不成?
观音还在心里忖度,苏景已然凌空而起,踩在云端,一步步走到观音面前。
观音心头微动,持瓶行礼道:“阿弥陀佛,未知施主……”
“寡人苏景,当朝监国太子!”苏景没有卖弄关子,眼见观音净瓶微倾,显然吃惊不小,当即开门见山道:“大士可是觉得这么多年佛教竟未察觉寡人踪迹实在古怪?”
不妨苏景如此开门见山,原本打算慢慢试探的观音菩萨登时一滞,随即温和道:“殿下乃凡间太子,将执掌人道,命托帝星,原属天庭管辖,佛教不知太子身怀大法力,倒并没甚么。”说到这儿,观音顿了顿,又道:“只是,即为帝命,当享人间富贵才是,太子又何必辛苦修炼,扰乱世情?”
“扰乱世情?”苏景随手在飘到身畔的一朵白云点了点,这霞云颤动几下,如同有人用手揉捏一般,忽长忽短,忽圆忽方,数息之后,就在观音面前化作一名仙姿玉容,身着白衣的女子。
这女子一双美目初始还显得有些木然,很快就变的清明生动起来。她先朝观音那里看了一眼,俯身行了个礼。再移向苏景时,剪水秋瞳中立时闪过恭敬和欣喜,盈盈叩拜道:“小妖拜谢仙人点化之恩。”
“不过随意一指,竟能开灵通慧,化妖形为人形!”观音亲眼见到这一指,脸色发白,却有些端不住菩萨的慈悲了,眼中竟有一丝厉色。
苏景哂笑一声,没有理会观音的失态,只是看着方才这随心一动而点出的这云霞之妖有些失神。所谓相由心生,或许有些影子依旧藏在他心底,所以这云霞之妖才会如此肖似故人。
去者不可追啊……
苏景微掀嘴角,将小妖扶起来,淡淡道:“起来罢,无论如何寡人今日点化了你,也算是你我一场因果。寡人今日便赐你名为雪衣,收你做记名弟子,这是一门功法,你且带着它寻一福地自行修行去。若有劫难,自可传信于寡人。”
雪衣原本不过一朵稍有灵智的祥云,若靠自己吸收灵气,还不知要多少年才得道化人。幸得苏景点化,跨过最艰难的部分,又有赐名传艺之情,此时对苏景自然感恩戴德,言听计从。此时听了苏景安排,恭恭敬敬给苏景磕了头后,唤来一朵白云,寻洞天福地修炼去了。
“阿弥陀佛,灵物化妖,妖物化人,皆需勤修苦练,方明大道真意。未经磨难,一跃登天,恐非好事。”观音合手一拜,对苏景叹道。
苏景方才点化小妖,一是随心,一是震慑,听观音这么说,倒也不意外自己的打算没有如意。观音么,毕竟不是寻常凡夫俗子。
“大士方才说人间事,帝王事乃属天庭管辖?”苏景不欲和她纠缠这个问题,话音一转说起正题,“可据寡人所知,天地元气即将大变,事关三界。但你们佛家为壮大佛门,故此暗通文曲星,说服他下凡历劫,以收人间气运,大兴佛门,独占元气?”
听到苏景这番话,观音心头一跳,再也忍不住厉声道:“太子即便为真龙降世,承袭帝星之力,也不当……”
“哈……”面对观音心虚的模样,苏景仰天大笑数声,嘲讽道:“大士何必着急,都说出家人清静无为,大士已是做了佛的人,六根已净,怎还有红尘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