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任江临眼底的青黑,他微微叹道:“辛苦了。”
只是下一刻他便感觉到怀里的任江临动了动,而后他便见着任江临睁开双眼,望着他说道:“来了?”
“嗯,”望着依旧靠着他怀里的任江临,肖越低下头吻了吻他的眼睛,道:“怎么在这儿睡了?你今天不能回去休息?”
“嗯,要守灵,”任江临望了望那边的唱经的先生,说道:“而且,待会儿还需要转灵,走不了。”
转灵肖越知道一点,有些地方的丧葬习俗有这么一个环节,亲属小辈要听着先生的话找个合适的时间围着逝者的棺材转圈,具体作用是啥,肖越也不清楚。
“那你再睡会儿?先生一会儿喊你了,我再叫你起来。”
“你呢?飞机上休息了吗?”任江临坐直了身子,望着胡子拉渣的肖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肖越的下巴,微微扎手的触感让他笑了起来:“你这模样,可比我看着更加精神不济。”
被任江临摸得下巴痒的肖越,急忙抓住了任江临的手,“我这是外貌不济,内里精神得很,”肖越望着任江临,忍不住又凑近了些,低声道:“飞机上我睡了好久的,别担心,我想着要来陪你,早就养好精神了,关键是你,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既然不能回屋里,就靠着我睡会儿,不是说七天吗,今天才第四天把?你这样怎么扛得住?”
肖越轻轻抚了抚任江临的眉心,“你最近经常皱眉吧?这里有痕迹。”
任江临也没有拒绝,再次慢慢靠在肖越怀里,闭上了双眼,缓缓道:“不过,你过来,我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开心了些。”
“嗯?”肖越从背包里摸出一件外套搭在任江临身上后,顺势把人搂紧,道:“开心什么?”
闭着双眼的任江临,嗅到了肖越身上一点汗味,不由得说道:“你身上有汗味。”
肖越闻言侧过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道:“啊?有味道?臭吗?我上飞机前其实还冲了个澡的,”说道这里,肖越轻笑了声:“不过这个你也不能怪我,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到了机场就急忙坐出租过来了,没时间再去洗澡的,有臭味你也只能忍着了。”
任江临轻笑:“我最近几天迎送了那么多吊唁的人,他们身上都有清爽干净的香水味。”
“……”
香水味……肖越明白了任江临的意思,要是那些人真的着急吊唁,就会向他一样,背着个包就来了,旅店都来不及考虑,哪里有时间去喷什么香水。
“你是这其中唯一一个穿着牛仔裤白t恤过来的,其他的人穿着十分得体考究,那些发饰、妆容没有大把时间是整理不出来的。”
肖越又将任江临搂紧了些,道:“我去m国的时候没有带黑色的衣服,后来那两天也没来得及买,其实应该穿得正式些的。”
“没事,见到这样的你,我才觉着心情好了些。”任江临微微睁眼望着肖越,道:“我这边有衣服,明天换上就可以了,我的衣服你应该可以穿,上次年会你穿过。”
被任江临说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肖越摸了摸鼻子,说道:“说实话,我只是急着来陪你而已,对你母亲,我其实……”
“我知道,不过这也够了,”任江临看着肖越,轻笑道:“你这是急着来陪我,不过倒是有不少人是急着来吸引我注意的。”
“啧,还有这种事儿?大老板倒是说说,有没有哪个能入您眼啊?”
“你倒是不急着来入我眼了?”
肖越扬了扬眉,“大老板,你也不看看我谁啊,我可是肖越啊,汪泽岳涛进他们嘴里的‘越哥’可不是叫假的!我这不是因为对自己技能自信吗,感觉自己不需要外表就能吸引到你了,所以无所顾忌。”
任江临见状笑了笑,“是吗?”
“是啊,”肖越说到这里,见那边的侍者偷偷往这边看,便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赶紧睡会儿。”
“好。”
任江临是真的困乏了,这些天他精神有些紧绷着,这会儿靠在肖越身上,那一根弦就莫名放松了,不过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舒喻有些认床,再加上想到昨天任江临对他的态度,有了心事,夜里便更是睡不着了,想到任江临应该还在守夜,他便带了一些吃的,从酒店开了车往任家这边去了。
十几分钟的车程,很近,只是等他赶到时,却看到的是肖越将任江临搂着,任江临沉沉睡着的场景。
他一时有些愣神,等回过神来他才慢慢往那边靠近。
“肖……先生?”
肖越闻声回头,微微皱眉,没有出声,只眼神示意舒喻到一边坐着,不要出声。
眼前的场景让舒喻思绪万千,头脑混乱,只得拿着一盒水果干巴巴地坐到一旁,一言不发。就这么望着一动不动搂着任江临,一直盯着任江临的肖越。
这一坐就是半个小时,直到那边的摇铃的先生出声让任江临转灵时,肖越才低头,凑到任江临耳边慢慢把人喊醒。
任江临睡得十分安稳,被肖越喊醒的时,他微微眯了眯眼,抬手看了看手表,他这才发现自己睡了一个小时。
他身量高,体重自然不会轻到哪儿去,虽然只是靠着肖越让肖越揽着,但是这一揽就是一个小时,肖越肯定不会舒服到哪儿去。
坐直了身子,任江临望着坐姿如故的肖越,不禁笑道:“你就这么一直坐着?不难受?”
肖越捏了捏有些酸的手臂,见任江临精神好了、心情也好了不少,他便嬉笑道:“喜欢的人在怀,我乐不可支,哪里会难受?”
任江临听见那边先生又喊了一声,便不再和肖越扯皮,站起身准备往冰棺那边走去,也就是这会儿他才看到了坐在后方的舒喻。
任江临顿了顿,只冲舒喻微微笑了笑,便走了。
舒喻轻呼了一口气,也是这一瞬间,也就是刚才任江临和肖越的互动,他才知道任江临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模样。
不是游刃有余的围猎,不是居高临下地强硬追捕。
刚才,他清楚的看见任江临那双眼里没有逗弄情人的兴味盎然,那双望着肖越的眼里盛满的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
“你们……已经开始了?”
肖越站起身伸了伸腰背,“还没开始。”
“……”舒喻有些吃惊,那样的亲密还没开始吗?望着肖越慢慢说道:“为什么?”
对于舒喻,其实肖越心里不怎么愿意过多接触,上次他留舒喻到最后,和他聊了会儿,虽然舒喻说他不喜欢任江临,但是,肖越看得出,舒喻对任江临不可能没有感情,他只是害怕而已,害怕自己答应了,任江临便会失了兴趣。
对于感情,他最终还是先想到保全自己。
想到这儿,肖越便回头望着舒喻,没有回答舒喻的问题,只说到:“你问这个做什么?”
“……”舒喻深吸了一口气,他还记得上次对肖越说的话,他说任江临不可能喜欢他肖越。
见舒喻那张一直带着淡淡笑意的脸沉了下去,肖越降低了声音,慢慢说道:“你想要的东西很多,想得到的也很多,”顿了顿肖越微微笑了起来,“我不需要他给我什么,我只需要他这个人而已。”
舒喻抬头望着一脸笑意的肖越,终究还是笑了起来:“可我依然还是那句话,你和他不可能。”
肖越撇了撇嘴,“你还真是坚定信念啊?”
“这个圈子诱惑有多大,你不会知道的。”舒喻不知为何,望着肖越他就变得气恼了,“如果我主动回应,你觉得他会如何?”
肖越闻言眯了眯眼,望着舒喻,他突然有点想要黑死这人的冲动,他忽然发现,自从认识任江临,就遇到一波又一波的人想要和他叫板呢……
肖越忽然笑了,“有胆,你就试试。”
第51章
舒喻静静地凝视着肖越,好久他才垂眸轻笑了。
刚才确实是他冲动了。
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任他再如何冷静也会难以自持的。
他认识任江临很久了,在任江临还未认识他之前,他便知道这人的存在。应该说这个圈子里的人都认识任江临,都听说过这个样貌俊朗的任氏当家的传闻。
传闻里,这个让人仰慕的总裁在追求一个人时,彬彬有礼,从不利用手中的资本强迫被追求者亲密接触。
传闻里,他从没有失手的时候。
只是曾经于他而言,这些都只是传闻,他与任江临没有交集,所以他没想到,不久后任江临目标就变成了他。
也是任江临追求他的这一年,两人才真正相熟。
一年,他更深地了解了这人,他发现这位任氏的总裁其实享受追捕猎物的乐趣,而在这场追逐赛中他从不会付出真感情。对以前那些情人如此,对他,也是如此,任江临从来都只是因为一时的兴趣而想着玩玩。
任江临这位地位的人怎么会付出感情?就算是与他相处,他都是站在高处,垂眸俯视着你,逗弄着你,然后作为回报,他就给予你此刻最需要的资源或是金钱。
舒喻看得清楚、看得透彻,所以,在任江临追求他的这一年中,在这场追逐赛里,他明白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感情,在任江临的面前不能拿出来,因为沦陷他便输了,输了任江临手里的资源,输了自己的心。
所以,他才和任江临玩起了追逐赛,玩起了游戏。玩起了让任江临喜欢的游戏,不远不近,不亲不疏。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庇佑,也得到了足足一年的兴趣。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中途出现的肖越,他不甚在意的肖越,一个不修边幅的人,一个完全不是任江临所喜欢类型的人,竟然会……
短短的几个月,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竟然有这样的变化。他以为不会动心的人,对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动了心……更甚至让他心底滋生了一种名为不甘的情绪。
不甘,有什么不甘的,他其实早就知道他和任江临才是没有可能的,可见着任江临待肖越的态度,看到两人那样的相处方式,他还是有些憋闷。
他喜欢任江临吗?舒喻想,也许有那么一些,任谁被这样优异的男人追求,都会有那么一刻的动摇的,可是,动摇了又如何?终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以为任江临不可能动心。
一年的相处,他觉得自己了解任江临的心思,看透了任江临的好恶,可是刚才看到的那些让他恍然发现,他其实并不了解任江临。
任江临爱干净,但肖越却胡子拉碴,任江临喜欢聪明的、见好就收的人,显然肖越并没有这么委婉……
任江临喜欢追捕围猎的乐趣……可这儿怎么看都像是肖越在追求他……
任江临动心的对象与他认知的那种类型背道而驰。他并不觉得开心。
再加上肖越的那句“你想要的太多”说中了他的心事,揭开了他的伪装,让他一时间乱了心神……
但,对肖越说的那句状似挑衅的话,还是冲动了。
任江临对他早已没有了兴趣,他是知道的,他更加明白就算如今接近任江临,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今后,你们有想过吗?普通的男人想在一起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他那样的。”舒喻好久才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
肖越闻言,微微皱眉,舒喻这人说实在的他不喜欢,但也知道这人能在娱乐圈里好好琢磨演技,估计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想到这儿,他便说道:“问题再多,也是要面对的,难不成因为想到未来可能的问题就止步不前?”
舒喻闻言怔了怔,“为什么不能止步?既然困难重重……”
“我喜欢他,为什么要停下了,”肖越打断了舒喻的话,望着那边的任江临,说道:“好不容易喜欢这么一个人,还不赶紧把他兜住,还想咋的?”
肖越看了眼发呆的舒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心思去理会。
不怎么愿意和舒喻靠得这样近的肖越,这才想起刚才来灵堂的时候,只是把花递给了侍者,还没去给任江临的母亲鞠躬,这么想着他便往冰棺那边走了去。
冰棺的棺盖是透明的,面上虽已经苍白枯瘦的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但也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华,她唇角带笑,走时应该很安详。
这就是生了任江临的女士……
肖越走到棺前慢慢地三鞠躬。
灵堂里不能进香,肖越便拿了花摆放在任江临母亲照片旁。
任江临在转灵,肖越不能打扰,吊唁结束,他回了起先坐的那儿,舒喻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灵堂了。
肖越也没在意,只陪着任江临,一直到天亮。
接下来的两天肖越也一直陪着任江临,任江临没有休息,他便不去休息,任江临夜里守灵,他也搬了张椅子坐在任江临的身边。
任江临本想让肖越回去睡觉,但任他怎么说,肖越嘴里应着是,脚上却一步也不挪动只跟在他身边陪他站,陪他坐。
任江临有些无奈,便也随他去了。夜里瞌睡了,便互相靠着眯一会儿,不过一个小时却也觉得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