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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卿言想了想,将自己方才问到的事全说了一遍,魏钧越听越觉得迷惑,这样一个商贾之家,以他所知的讯息,根本不可能和太上皇,甚至和京城扯上任何关系,那镜子究竟为何要带他们来这里,手叩着桌案沉吟一番,又问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吗?”
    苏卿言被他提醒,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一样十分重要的事,她刚才被魏将军被阉的事给震惊到,竟忘了去问现在所在的年份。
    根据前几次的经验,她回到了三天前的将军府,而魏钧更是不知去到了哪个时候。
    这一次,他们到了不同的地方,换了不同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还是在原本那个时代。
    于是苏卿言走出门,招来了个小厮问话,那小厮对夫人突然问这个感到十分不解,还是一脸恭敬地答道:“今日是昭启十三年,二月初七。”
    苏卿言听得一脸震惊,然后恍惚地走回来,将门关好,对着坐在桌案旁的魏钧苦笑着道:“现在是昭启十三年,太上皇登基的前两年!”
    第28章
    “现在是昭启十三年, 太上皇登基的前两年!”
    魏钧听见这句话,顿时也大惊失色, 纵然他早预料到这应该不是他们所在的时代, 却没想到,竟会回到这么早的时间。
    他垂眸想了许久, 才对苏卿言道:“也许那镜子带我们来这里,是想我们发现一件很关键的事, 或是一个很关键的人, 只有解开这个谜团,才能找到和太上皇有关的线索。”
    苏卿言听得头疼不已, 她天生就是怕麻烦的人, 如今被稀里糊涂带到这个镜子里, 还得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 简直想就这么睡死过去,于是无力地托着腮道:“那魏将军觉得,可能是什么关键的人和事呢?”
    魏钧瞥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无需太急,既然这镜子带我们来这里,说明必定会有些不寻常的事发生,只要还未醒来, 便还有时间去找出端倪。”
    苏卿言想了想, 反正现在想走也不知该怎么走,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好像也没有其他法子, 于是站起道:“那我先让他们给你准备间房吧,总不能让你魏大将军再去睡柴房。”
    魏钧剑眉一挑:“怎么我不是和夫人睡一间房吗?”
    苏卿言斜眼瞪过去,义正言辞道:“那怎么行,你的身份不过是个护院,哪能随便进夫人住的主院。”
    魏钧倾身过去道:“我听说,夫人早就觊觎我的身子,想让我去陪床。怎么,我现在从了,你反而不愿了。”
    苏卿言将下巴一抬:“就算觊觎,也觊觎以前那个聂天,可不是你魏将军。”
    她说出口,才发觉这句话的内涵丰富,顿时有些后悔。
    果然魏钧瞪起眼,又被她给戳中伤口,阴测测地道:“今晚我必定要住夫人房里,莫非我现在都这样了,夫人还不放心?”
    谁让这位秦夫人的风流债太多,他不在旁边守着,还不知会不会有哪个小贱人偷偷去爬床。
    苏卿言是一百个不情愿与这人睡在一间房,虽说猛虎被拔去了利齿,可那股余威还在,总让她觉得太不安全。但魏将军决定要做的事,便是有巨石拦路也不会更改,她努力抗争了半晌,还是以认输告终。
    反正说不定到了晚上,他们就已经回到原来的身份了。
    苏卿言走出房间的时候,只得这么安慰自己,而她身后的魏钧,这时才有空看了眼自己身上,发现竟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衣服,皱起眉,随手拉了个下人道:“去,给我找身杭绸直裰来。”
    那下人见这被打进柴房的护院竟敢支使自己,梗着脖子正想骂回去,走在前面的夫人已经回头,懒懒抬手吩咐道:“他说什么就去办,以后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这一句话,令那下人惊得张口结舌,硬把那骂句给咽下去。忙躬着身子,唯唯诺诺地应下来,再看聂天姿态倨傲,比起以前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心中暗道:看来这是把夫人给彻底搞定了啊,可他不是已经被阉了吗,真牛!
    管家正好经过看见这一幕,立即吓得缩回身子,捶着手心想:这下可完了,聂天怎么突然就得了宠,还让夫人对他言听计从,只怕等他缓过劲来,想起究竟是谁害他成了阉人,自己可就要惨了。
    哎,早知那次私刑,自己就不该亲自出面,这下该往谁身上推好呢。
    他正在扼腕不已时,魏钧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陪着苏卿言到了花厅,两人商议了一阵,决定先将这府里能说上话的人给叫来盘问一番,看能否发现端倪。
    先被叫来的就是管家,苏卿言对他最熟悉,问话也较轻松,可不知为何,管家回话时目光十分犹疑,似乎在躲避惧怕什么。
    等他离开后,她便好奇地对魏钧发问时,那人笑着道:“夫人怎么不想想,我和之前的身份天差地别,他害我变成阉人,不怕倒是出了奇。”
    苏卿言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便想着:这下人可真不好做,明明是夫人下令把聂天给阉了,结果主子一个变脸,遭殃的还是动手的下人,这时又听魏钧道:“不过他既然如此怕我,也算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能为我们所用”
    他在军中多年,也熟知不少审讯的手段,而管家是对宅院上下最了如指掌之人,如果从这管家身上入手,想必能有些意外收获。
    苏卿言大致猜出他的想法,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晌午,懒懒伸着胳膊道:“先用了膳再说吧。”
    魏钧知她最吃不得苦,便吩咐厨房做了饭菜端过来,两人就在厅里边吃边聊。
    于是,府里经过的下人都觉得奇怪,这聂天之前不是抵死不从,连被阉割那天还破口大骂,怎么突然就和夫人又说又笑了呢。
    而那位无辜被折断骨头的莲轩,更是气得将自己关在房里,深闺怨妇般咬着帕子流了许多泪,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被个太监夺走宠爱的事实。
    苏卿言却不知府里各种暗涌的揣测,她和魏钧用完了饭,便用帕子抹着嘴问:“下面该问谁呢?”
    魏钧见她心不在焉的,嘴角的油渍都未抹净,倾身过去替她擦拭着道:“就府里的两位姨娘吧。”
    苏卿言自成年以来,就没被别人给擦过嘴,这时怪不好意思地转头,道:“我可以自己来。”
    魏钧笑着将帕子放下道:“我现在的身份可是男宠,自然要卖力点,晚上才能留下来。”
    苏卿言瞪他一眼,眸间流转的全是嗔意,魏钧看的有些发怔,正在心猿意马时,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管家的大声喝斥声。
    两人对看一眼,默契地走出去看,谁知等看清院子里低头站着那人,两人同时大吃一惊,未想到竟会在这里撞见他。
    谢云舟穿着一身的青衫,垂着头,攥着拳站在院子中央。他这时才不过十六,身形较八年后削瘦的多,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洗白还打着补丁,但从始终挺直的背脊,还是看得出不服输的文人风骨。
    算算时间,他那时刚刚考过乡试,因家境贫寒,正在筹备去参加会试的盘缠。
    管家正站在他旁边,他被方才的事憋了一肚子火,见骂不走他,气得抢过护院手里的鞭子,一鞭子抽过去,谢云舟却不躲不避,只咬牙阖上了眼,竟是要挨下这一鞭子。
    “住手!”苏卿言想也不想就大步过去阻拦,管家那鞭子一偏,甩的旁边的地上泥土飞扬。
    苏卿言瞪起眼,摆出主母的架势道:“是什么事?要当众在这里打人。”
    管家觉得今日一定是他流年不利,怎么夫人摔了一跤,性情就全转变了呢。于是擦了擦汗,走过去对苏卿言附耳说了一段话,听得她十分无语。
    原来谢云舟的亲哥在瞿府做工,前几日摔伤了腿,谢家实在出不起治病的钱,便让谢云舟来求翟府预支工钱医治。谁知秦夫人看中谢云舟的容貌,让管家将钱压着,除非他愿意做自己的入幕之宾,不然绝不会出一个子儿。
    她不给,谢云舟便一次次来要,次次就这么不卑不亢地站着,任打任骂,却绝不退让一步。
    苏卿言听完,只觉得这秦夫人实在够厉害,也不知哪来的精力夜夜笙歌,连门前路过的都不放过。幸好她穿过来了,不然谢云舟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才能要到给哥哥治病的钱。
    于是她用眼神示意管家先把鞭子放下,走到谢云舟面前柔声道:“没事了,你哥哥治病要多少钱,跟着管事去拿钱吧。”
    谢云舟抬头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垂眸倔强道:“夫人所求,恕云舟无能。”
    苏卿言十分无奈,只怪这秦夫人实在劣迹斑斑,难怪他不信她,于是摆出一脸真诚的表情道:“令兄是在翟府做工时受的伤,这银子是我们该出的,无需任何回报。”
    见谢云舟仍是一脸狐疑,对管家招了招手道:“带这位公子去领钱,他需要多少就给他多少,然后就让他回去吧。”
    管家看的目瞪口呆,实在不懂,夫人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啊?
    可既然夫人开了口,也只得照样去办,连忙换了副面孔,对谢云舟恭敬道:“谢公子,方才是小的冒犯了,职责所在,您可千万别忘心里去。”
    谢云舟点了点头,态度并未带一丝报复的轻慢,然后转身对苏卿言重重一礼,便跟着管家往账房走去。
    苏卿言看着他背影想,这人果然从小就有不骄不躁的大将之风,难怪能在短短几年直上青云,从寒门学子,变成国之宰臣。
    这时,突然感觉身后阴风阵阵,这才想起,她急着帮谢云舟出头,竟把魏钧给忘了。
    怯怯地回头,看见魏钧抱着胸,冷着脸大步就往房里走,苏卿言琢磨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还是默默跟进去,刚进门就被拽着胳膊压在了床上。
    魏钧将脸压下来,语带讥讽道:“太后别忘了,现在在他眼里,你可是风骚恶毒的秦夫人。太后都已经如此模样了,还想动什么心思呢呢?”
    苏卿言被他压得难受,下巴一抬瞪眼道:“那魏将军都这样了,还想动什么心思呢!”
    第29章
    苏卿言觉得, 自己不能老被他压制,别说在这远不知年月的江南小镇, 就算回了宫里, 她也该是凤仪天下的堂堂太后。对面虽是大权在握的魏将军,却还是不能失了太后的威仪。
    可这口气只憋了短短一瞬, 在看见魏钧一双黑眸骤然变冷,连表情都失了温度时, 她便立即后悔地想:算了算了, 还是别惹他了,总得留着条命, 才能回去当太后啊。
    果然, 魏钧眯起刀刻般的眼尾, 危险地拖长了声道:“莫非, 太后是嫌弃臣不行?”
    苏卿言缩着脖子想:嫌不嫌弃的,你也就是不行啊。
    可这话她万万不敢再说出口,不然非得被他生吞了不可, 只能用紧张的小细嗓道:“我是说,魏将军未免太过小气,刚才既然见着谢大人有难,当然是能帮就帮上一把。况且, 上次入梦时, 本宫曾经承过他的恩情……”
    她话音未落,魏钧已经皱起眉打断她道:“什么恩情?”
    苏卿言眨了眨眼,觉得她好像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可话已出口,只得把上次用王成的身子遇上谢云舟,又被他带回府里去照料的事全说了遍。
    原来那日她把他灌醉,竟真的跑去了谢云舟府里。魏钧听得又气又妒,可他不是不识轻重之人,明白现在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于是翻身坐起,沉吟着道:“太后可曾想过,谢云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转头见小太后还躺在那里,神情怔忪,像只困惑又慵懒的猫咪,忍不住又在她身旁躺下,手撑着头对向她道:“上次是将军府,这次是定远县,镜子想让我们看的东西,绝不会是毫无关联的。”
    “可这两个地方相隔千里,连年份也差了不知多远,怎么会……”苏卿言突然醒悟,瞪大了眼撑起身子道:“谢云舟,就是其中的关联。”
    魏钧将头压过去,小声道:“臣猜测,我们被带到这里的缘由,一定和谢云舟有关。”
    “那我们现在该把谢云舟叫来盘问吗?”苏卿言被这推测震惊,又将身子撑起来些,全然没顾及他们两人姿势暧昧地靠在一处,就像一对正在床榻夜话的夫妻。
    魏钧盯着她那只小巧圆润的耳垂,忍不住靠过去在上面轻啄一下,才道:“不必可,就算盘问,他想必也什么都不会知道。”
    苏卿言忙捂住耳垂,愤愤控诉道:“将军好好说话,老亲我干嘛!”
    魏钧笑着又在她脸上亲了口,理所当然道:“因为想亲。”
    苏卿言再度被这人的无耻震撼,细眉蹙着,朱唇方才撅起,就被那人捏着下巴送到自己唇边,低头重重摩挲着道:“记着,不许打他的主意。不然,谢云舟能一步步爬上来,臣也能让他立马掉下去。”
    苏卿言听这话很不舒服,往后退摆脱他的气息,板起脸道:“将军怎能为了一己私欲,威胁报复朝廷重臣,这可是奸佞所为,对不起你魏将军的清名。”
    魏钧轻哼一声,撩着她落在枕上的乌发道:“臣可不是一己私欲。”
    苏卿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不是一己私欲,还能是国之大义不成?”
    魏钧靠在她耳边柔声道:“太后是臣打定主意要共度余生之人,若是臣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还带什么兵,守什么城。所以太后说说看,这是不是关乎国之安危的大事。”
    苏卿言想不到这人会突然说出这么无耻的情话,心跳莫名加快,脸上涌着热气,受不了被他那样的目光盯着,忙偏头过去,硬着声道:“魏将军以前也是这么哄人家姑娘的吧。”
    魏钧叹了口气:“臣多年来在外带兵行军,所见的都是不修边幅的老爷们,哪里有什么姑娘给我哄。”
    苏卿言听得一阵同情:原来是见过的女人太少,难怪逮住她就不放手。
    于是转回头,认真地建议道:“所以将军就该好好娶一门妻室,这样在外也能有人牵挂。我看上次那位周姑娘就不错,花容月貌,气质端庄,而且对将军又是痴心不渝。”
    魏钧瞪起眼,看来他方才那一腔情意都喂了狗,小太后如此冥顽不灵,看来只能强攻为上,于是懒得再多言,只凭心意,压上她的唇凭好好肆虐了一番。
    两人本就躺在床上,亲的久了难免擦枪走火,魏钧虽然身有残缺,本质上却是男人中的男人,大掌不安分地往下走,苏卿言被吓得背后都凉了:想不到他都这样了,还真能有不少心思。
    幸好这时门口现出个人影,管家弯着腰,恭敬地在外喊道:“夫人,两位姨娘已经在花厅等着了。”
    两人这才想起,刚才曾让人去传来府里的两位姨娘来问话,于是苏卿言总算趁他分神喘了口气,立即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提醒道:“魏将军,要记得先办正事!”
    魏钧微微一笑,按着她的唇道:“好,这些事晚上再办。”
    苏卿言瞪他一眼,忙将他推开,坐起整理好发髻和衣裙,然后才走到门前对管家道:“知道了,让她们等着,我马上就去。”
    管家见夫人脸颊上还留着残红,红唇微肿,再往里一瞥,聂天一副志得意满的神色坐在床边,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下可糟了,看来自己又坏了他们的好事。想不到啊,这聂天倒是身残志坚,大白天的就折腾夫人,实在是令人敬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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