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钧将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吓得她手里的罐子差点掉了,然后听魏钧咬着牙道:“是吗?夫子莫非嫌我们府里的大夫不好,还要自己专程去给我的丫鬟配药,实在令我受宠若惊啊。”
谢云舟假装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转头看着苏卿言柔声道:“那时若不是怀玉舍身救我,只怕我是免不了一场皮肉之苦,现在我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还怀玉姑娘的情而已。”
苏卿言听这话意总觉得不对,谢云舟该不会觉得她是因为对他有意才帮他的吧,可她也没法解释,自己是曾经受过他的恩情,又欣赏他的才学与见识,才会想要帮他。
再偷偷看眼魏将军,感觉他已经快到爆发的边缘,谁叫谢云舟摆出副他们两情相悦,互相救来救去,全怪大少爷棒打鸳鸯的姿态,连忙朝谢云舟躬身道:“谢谢先生的好意了,不过那次我也只是见不惯二少爷仗势欺人,才出来相助,先生无需太放在心上。”
谁知身子还没折下去,就被魏钧的手扯住,道:“你不必向他行礼。”
苏卿言明白他说的是自己太后的身份,可谢云舟却理解成了另一重意思,看着大少爷牢牢握着她的手腕,放在袖中的指甲掐进手心,然后轻吐出口气,语气变得冷硬道:“大少爷若不能给她名分,便不可在外人面前败坏她的清誉。”
魏钧唇线绷紧,将苏卿言拉到身后,道:“怀玉是我的人,该怎么对她,还轮不到先生来教训!”
谢云舟却表情坚定地上前,似是一定要为怀玉讨个说法,眼看着两人之间正是剑拔弩张时,苏卿言觉得十分头疼,忙从魏钧的胳膊后钻出来道:“今日也到了上课的时间了,夫子是否该先去书房?”
谢云舟并不想退让,他憋着这口气许久,早想和大少爷算上一算,可收到怀玉求情的眼神,心立即软了下来,拢了拢衣袖,转身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魏钧冷冷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提高声音说了句:“夫子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这段府里,不是谁都有资格说话的。”
他见这两人眉来眼去,语气实在克制不住的尖酸,苏卿言听得愣住,随后谴责似地瞪了他一眼,再看谢云舟的背脊仿佛一僵,可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辩驳,身姿始终笔直,迈步时带起腰间系带,仿佛狂风中挺立危机的松柏。
苏卿言斜眼瞥着魏钧,愤愤不平道:“你明知他最不愿被提起出身,为何还要这般刺激他?”
魏钧冷哼一声:“你也明知我最不愿你和他不清不楚!”
苏卿言很是不满,不想搭理这人的霸道,抱着药罐埋头就往回走,魏钧大步跟上去,连唤了几声都没人应,只得没趣地跟在她身后,旁边来去的下人,偷偷往这边瞥一眼,各个都在心里“啧啧”称奇。
要知道大少爷自从生病以来,脾气喜怒无常,府里谁都不敢招惹他,谁能想到怀玉这丫鬟,看起来老实本分,竟能将大少爷吃得死死,现在还敢给他脸色看了。
苏卿言却不知别人所想,抱着药罐就进了房,一转身,就被高大的人影压下来,魏钧眯着眼,满脸不痛快地问:“你真的要用这药膏?”
苏卿言下巴一抬:“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说可以让伤口不留疤痕,我为何要拒绝?”
魏钧伸手撑着她身后的桌案,将她的身子圈在自己和桌案之间,将脸往下压道:“你怎知他送你这药膏是何居心?”
苏卿言缩着身子偏头,生怕又被他呼出的气息蛊惑,“不管是何居心都好,在他眼里,看到的也只是这个叫做怀玉的丫鬟,魏将军何必如此介怀。”
魏钧想想也对,等他们回去了,谢云舟就算有满腔柔情,也只能对着原主那个丫鬟,可刚舒坦了会儿,又想起另一个位高权重的谢云舟,会成日在小太后面前晃悠,偏偏他又是小太后曾经想嫁的类型,这念头令他对谢云舟下毒手的心都生出来了。正在暗自咬牙,盘算着回去该怎么解决这人,苏卿言仿佛看出他的想法,盯着他叹口气道:“你放心,我根本就不喜欢谢云舟。”
魏钧盯着她澄亮的双眸,突然发现,里面只映着自己的身影。满腔的戾气奇迹般地消散,唇角微微勾起,手捏住她的下巴道:“臣不信。”
苏卿言无奈地道:“那你要如何才信。”
话尾还在口中,就被那人压下的唇舌搅乱,她已经许久未被魏钧亲过,这时只觉得心脏怦怦乱跳,随着他舌尖的挑动,身子渐渐酥软下去,迷糊间用手臂绕上他的脖颈,胸脯与他贴在一处,以纠缠的姿势求得支撑。
魏钧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愈发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才稍稍退后,舌尖在她唇上轻轻滑过,哑声问道:“那太后喜欢和臣如此吗?”
苏卿言的脸红得发烫,很想大声斥责他太无耻,可自己方才不自觉的回应,让那句“不喜欢”都变得十分心虚,不由得反省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被他亲,简直将廉耻都丢到不知何方。
魏钧见她气的鼓起脸颊,却懊恼的不敢正面回应,更是觉得心情舒畅,再想想那谢云舟,只怕连她的手都没摸过,哪有资格被自己当作情敌。
第59章
苏卿言抬起头, 就看他得意地眯起眼,方才的怨懑神色一扫而空, 想了想便明白过来, 嘟囔着咒骂他一声,推着他的胸口道:“魏将军也莫要太过自恋, 我不喜欢谢云舟,可也不能喜欢你。本宫既然做了大越的太后, 早该斩断了七情六欲, 除了太上皇,我能放在心里的只有陛下, 还有大越千万臣民, 其余的, 绝不由得本宫妄想。”
魏钧听她说的义正辞严, 却只是轻哼一声,道:“有哪条律法写着,太后就得老死在宫里, 哪怕是花样年纪,也只能清心寡欲度过余生,你是入宫,可不是出家。”“哪怕是前朝太后, 也大有养面首, 风流快活之辈,只有你这样的死心眼,才会抱着贞洁牌坊不敢撒手。”
苏卿言觉得这人只怕是妖魅化了型, 自己离经叛道不够,还非得来蛊惑她,于是白了他一眼道:“魏将军是不想我做千古流芳的贤后,倒让我学那些被世人唾骂,甚至被写进史册淫.乱后宫的奸妃。”
魏钧的身子往前再压过去,鼻尖几乎与她贴在一处,轻声吐出一句:“不能和有情人一起,千古流芳又有何用。”
苏卿言听得心尖一颤,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发烫,魏钧将手臂绕在她颈后,压着她的脸贴向自己的心跳,用魅惑的嗓音道:“太后若真的对臣心仪,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若能换得一世快活,哪怕被世人唾骂,被写进史册又有何可惧?”
他话语狂傲,却有种奇异的诱惑力,苏卿言靠着他的胸膛,那颗被她强行冰封住的心,竟被敲出一丝裂缝来,她仿佛自那缝隙中,看见自己从未想过的未来,她也能挣脱所有束缚,和心爱之人一起,春赏繁花秋对月,琴瑟相依。
可这念头只是燃起一瞬,便又黯淡下去,她低下头用平静的声音道:“就算我可以,魏将军也不可以。”
因为他是大越的战神,需要守护的是整个家国盛世,连高高在上的皇位都不足以令他甘愿折损声名,哪能为了个女人,落得被人唾骂的下场。
魏钧看出她的担忧,柔柔握住她的手道:“只要你愿意信我,将自己交托与我,我就能想出最稳妥的法子,毕竟,臣也不舍得太后被人唾骂。”
苏卿言内心慌乱,不知该不该把手抽出,垂眸想了想道:“你该去上课了,谢云舟还在书房等你呢。”
魏钧脸上露出失望神色,好像次次他将要触着她内心最隐秘的那部分,总会被她一把推开,可若是一味强逼,只会将小太后吓得越往里缩,于是叹了口气道:“好,可你要记得,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只需要你点一下头,所有事都可以由我来做。”
苏卿言觉得一股酸意冲进鼻腔,忙偏过头咬紧了唇,根本不敢再看他。
魏钧往后退了些,总算放开她的身子,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往外走,走到门槛处时,突然说了句:“我刚才对那位田姑娘说,她若真的对我痴心不改,愿意承受和一个病秧子过下半辈子,便要将一切都写下来寄给我。”
苏卿言心中一动,忙问道:“你要将那些书信都留给原来的大少爷,这样他便能明白田姑娘的心意。”
魏钧没有接话,只是边往外走边道:“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事,我已经尽我可能去完成,你明白就好。”
苏卿言盯着他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伏在桌上,将脸埋在双臂之间,突然想到,如果有个地方,能让他们改换身份一直呆在那里该多好,也许到那时,她才敢真正面对自己,面对那人的感情。
魏钧走进书房时,谢云舟已经放好笔墨等在那里,他神色平静,和以往许多次上课时一样,看不出方才被讥讽的愤怒,或是一丝不甘。
魏钧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胸怀大志,又能宠辱不惊的年轻人也十分钦佩,可前提是,他没对自己的心上人有觊觎之心。于是大步走过去坐下,胳膊往桌案上一搁道:“方才是我失言,还望夫子不要介意。”
谢云舟淡淡一笑,低头镇定地讲起课来,他这般不在意,倒是令魏钧生出些疑惑,总觉得有种隐隐的担忧。等到讲完课后,谢云舟却未向往常那般让魏钧抄书,而是走去将门掩好,然后坐到魏钧身边,压低了声道:“大少爷可还记得,之前让我帮你查过什么?”
魏钧一愣,随即想起,是让他帮忙查究竟是谁给他下毒,心头疑虑更深,面上却装出急躁神色,问道:“夫子查出什么了吗?”
谢云舟苦笑道:“其实大少爷说的没错,以我这样的身份,根本不该随意插手府里的事。可偏偏阴差阳错,那日我为了找人帮忙熬制怀玉姑娘的药膏,去找了位在本地颇有名气的神医。据说他从不轻易出诊,可我之前帮人写状纸,正好认识一位那神医的故人,于是被引荐去见他。我想起此前大少爷的嘱托,便带了当日大少爷熬药剩下的药渣去见他,原本觉得希望渺茫,谁知这位神医正好去过四处游历,被他辨出里面有邑陶山边的一种草药,这种草药无色无味,若是短期服用便是治病的良药,但若是长年累月的用,便会成为令人重病难愈的毒药。”
魏钧听得一阵心惊,如果他没记错,邑陶山便是段老爷当年驻场城关所倚仗的山脉,所以这草药是从当时就被留下的吗?还是有人得知这味珍稀的草药,刻意放在了大少爷的药里。但是谁又有这样的能力,常年给大少爷的药里下毒而不被发现。这件事除了需要耗费极大的耐心,还需要不少的银两去常年累月的购买,如果是周姨娘做的,她的私用绝不止月钱这么简单。
谢云舟见他想的入神,叹了口气道:“我只能将这些告诉大少爷,再多了便是逾矩,无论是什么人做的,大少爷记得不能再喝那些药,想必日子久了,还有康复的可能。”
魏钧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关心并不合理,却也找不出任何破绽,于是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先生了。”
让人送了谢云舟离开后,魏钧又独自坐了许久,他需要好好理清这件事,他总觉得,这个害大少爷中毒的凶手,会和他们穿到这里的谜团有莫大关系。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件事,如果真的有这味草药,谁也不知它其实是毒药,会不会有人堂而皇之的将它们放进大少爷的药里。
于是他腾地坐起,叫来府里的管家,让他拿来段府近半年的账本,全送到自己房里。
苏卿言刚上完了药膏,就看见管家将小山一样的账本送进来,顿时傻了眼。魏钧紧随其后走进来,直接将管家给关在了门外,然后对一头雾水的苏卿言说了谢云舟方才告诉她的事,苏卿言也是个通透的人,立即就明白他要做什么,可她还是觉得荒谬:“会有人公然用府里的支出来买毒药吗?”
魏钧拿起最上面一本账本翻开道:“不知道,可与其毫无依据地乱猜,这么查完后会有收获。”
于是苏卿言陪着他一本本地看,直到脖子都酸了,才突然在一页里找到那药草的名字,惊呼起来道:“真的有!”
魏钧连忙凑过来看,口中问道:“是谁买的?”然后两人对看一眼,同时倒抽口气,因为账册上白字黑字写明,这药草竟是由段老爷要求购买,全送进了他的房里。
第60章
几册账本摊开, 徽墨写成的字迹,被烛光蕴出一片暖黄。烛台里“噼啪”着炸起个烛花, 将屋内凝固的气氛也一并劈开, 苏卿言捏着书页的手指轻抖,抬眸道:“难道……”
魏钧神色凝重地点头, 握住她的手背道:“其实仔细想一想,在段府里, 常年神不知鬼不觉, 给大少爷的药里下毒,只有段老爷亲自来做, 才不会引起任何怀疑。这也可以解释, 当初大少爷怀疑自己被下毒时, 段老爷为何会那般敷衍对待, 这可是谋害段家嫡长子的大事,如果只是一个姨娘做的,他绝不可能会轻易包庇。”
苏卿言听得浑身发冷, 仍是不可置信道:“可你也说了,大少爷是段家嫡子,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做这样的事?”
“如果不是亲生的呢?又或者,他根本不是段家的嫡长子。”
苏卿言皱起眉道:“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孟夫人……”可她回想起孟夫人和段老爷相处时的模样, 怎么也不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当段老爷偏心二少爷时, 孟夫人的愤怒毫不掺假,如果她心里明白大少爷根本是偷情所生,至少会流露出一丝心虚才对。
魏钧摇头道:“大少爷在十四岁发病, 极有可能是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令段老爷决定对他下毒手。可真相究竟如何,现在也推测不出,还需找到更多的证据才行。”
他瞥了她一眼道:“还有一件事,谢云舟为何选在这时将真相告诉我。”
苏卿言迷惑道:“你不是说,他也是偶尔得知的。”
魏钧冷冷一笑:“谢云舟这人城府比你想象的要深,他之前三缄其口,是因为不想讲自己牵扯进来,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下毒之事。以前不肯说,今日突然说出来,你猜他是为了什么?”
苏卿言被他说的十分头疼,抱着脑袋道:“我不是你们心里的蛔虫,那知你们那么多弯绕。”
魏钧一翻眼皮,摸了把她的发顶道:“我就是告诉你,那位谢中臣,心里可藏着不少秘密。这些秘密,也许就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无论你以前是怎么看他的,以后都必须防着他点,懂了吗?”
苏卿言撇了撇嘴,心想:绕来绕去,不就是逮着机会说别人的坏话嘛。魏将军胸襟一向磊落,偏到了谢云舟面前,心眼就变得不如一个指甲盖大,
魏钧哪知她心中腹诽,只觉得手掌下的乌发摸起来十分舒服,顺着往下撸到那截被剪断的发尾,再想到被揣在胸口那两缕被结在一起的头发,嘴角止不住上扬起来。
苏卿言一抬头,就看见他笑得十分诡异,觉得这人莫非是吃醋吃傻了不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那现在怎么办?这么多疑点,你一个病人,我一个丫鬟,到底该怎么查?”
魏钧想了想道:“倒是有个人可以利用,他一定知道一些事。”
他所说的这个人,就是被打断了一只胳膊,成日躺在房里哀嚎的段家二少爷。苏卿言得知后,对魏将军很是钦佩,他使计废了人家的胳膊,丝毫没有愧疚不说,还准备堂而皇之地去套他的话,可真够黑心的。
于是黑心的魏将军,用段家大少爷探病的名义,踏进了庶弟的卧房里。
段斐半躺在床榻上,短短几日已经瘦的脸颊都凹陷,半张脸埋在帷帐投下的阴影里,正因屋内始终不散的药味感到十分烦躁,手指放在鼻下,示意丫鬟将熏香调的更重一些,冷声道:“大哥是来看好戏的吗?”
魏钧按着袍角,轻叹道:“你我好歹是同胞兄弟,难道我愿意看到你出事吗?”他似乎情绪有些激动,低头咳嗽两声,语声微颤道:“段家只有两个儿子,我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如今连你也……”
段斐见他满脸悲容,心中也升起同病相怜之感,懊恼地用左拳锤了下床板,目光阴鸷道:“若我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害我,必定不会轻饶了他。”
魏钧眸光一闪,捏起拳头愤愤道:“你觉得不觉得,那个谢云舟和爹走的太近了点儿,万一……”
段斐冷哼一声:“谢云舟,不过爹身边的一条狗而已,有什么值得顾忌的。”
魏钧脸色依旧凝重:“可段府一再出事,我始终觉得是有人在针对我们。你可知道,我的药里有人动了手脚?”
段斐猛地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魏钧默默看他,觉得那惊讶的神色不像作假,看来他确实对此事毫无所知,手指点着膝盖道:“究竟爹为何要对谢云舟另眼相看,你可知道原因。”见段斐抿紧唇不答,他垂眸想了想,决定下一味猛药:“谢云舟祖籍定远,我听说爹年轻时曾在那里任职过,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谢云舟和爹的关系并没有这么简单,段家的两个儿子都闹到如此地步,得利的人会是谁?”
“不可能!”段斐不顾右臂疼痛,腾地坐直,脖上青筋都冒出道:“除非许叔骗了我!”
魏钧心头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道:“哦,许叔和你说了什么?”他其实并不知许叔是谁,但听段斐此言,应该是和段老爷关系颇深的人。
段斐眼眸飞快转动,看着魏钧欲言又止,虽然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大哥,因为他,自己只能做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子,但到了这个地步,两人一个病一个残,若是谢云舟真有可能和段府有关系,那岂不是机关算尽,全便宜了那个外人。于是愤愤咬牙,终是下了决心道:“许叔同爹合作多年,爹很多事都没避讳过他。当初谢云舟那事,还是托许叔去找的人通融……”
“谢云舟的什么事?”魏钧忍不住倾身追问道。
段斐冷笑一声:“谢云舟装得一副名士模样,外人都只懂得景仰他的学识谦和,其实呢,如果不是爹救他,他现在也不过就是个背着条人命官司的阶下囚而已。”
魏钧听到人命官司顿时一惊,然后听段斐深吸口气,对他讲出一段谁也不知道的秘辛。
原来谢云舟去年因为准备会试而进京,可运气不好,路遇一伙匪人,将盘缠给抢走,还将他人给打伤丢在山野里。
那盘缠虽不多,却是谢云舟在家乡没日没夜教书帮人写书信、状纸赚来的,就谢云舟万念俱灰时,他遇上了一个途径此地的富家少爷,那位少爷是个爱才之人,见谢云舟一副打扮,细问之下竟是个举人,便将他带回府中,好吃好喝供着。
谢云舟开始并不觉得有异,直到发现那位少爷对他举止越来越放肆,才终于明白那人竟有断袖之癖。可他明白,自己若是一走了之,在京城连立足的地方都没,于是一直虚与委蛇,直到避无可避,他把心一横,想使个法子将那少爷吓退,谁知竟失手将人给杀了。
谢云舟慌了神,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当作嫌犯捉进了狱中。可他到底是个聪明人,想了许多法子狡辩,再加上没有证据,一时间竟定不了他的罪。
那时,段家与那位少爷家有生意来往,而段老爷在本地的声名,连县令都敬他三分。少爷的爹娘便求他帮忙做主,严惩杀了他们儿子的凶手。
谁知段老爷与谢云舟接触过几次,觉得这人是个可用之才,便让身边的亲信许叔,想法子伪造了证据,将少爷家的一名小厮打成凶手,不仅令谢云舟脱罪,还将他聘到府里做了西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