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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文述洗完脸,用力睁了睁眼睛,叹道:“先生,果然我是绝对不会去户部的”
    宋问笑道:“我一直觉得,有天分的人,做户部是很好的。因为他可以有全朝廷所有人的把柄。”
    冯文述指着李洵道:“那御史台不也不错吗?我就去御史台好了。”
    “御史台也不容易,有事,还要找其他官员帮忙的。”李洵坐到桌边说,“何况,若是户部的账簿改了,御史台的人肯定也是要学的。不然这以后查案,多不方便?”
    冯文述悲痛道:“啊?!”
    三人休息片刻,在外面走了两步,王义廷带着人回来了。
    几位官员忽然被请到上官家中,还有些惴惴不安。看见李洵宋问等人,更是迷惘。
    数人打个招呼,挤进王义廷的书房里。
    所幸王义廷这宅子,小而简朴,就是书房够大。
    王义廷让仆从去别的房里搬了椅子过来,摆在一侧。而后解释道:“宋先生提了种新的记账方法,我正在与她商讨,看看是否可行。只是里面有些账目记得不详实,所以请几位过来问问清楚。请坐。”
    几人点头。
    宋问坐到桌案后面,看着他们一笑,摸了摸下巴道:“这方法若是推行,必见成效。怕那些贪赃枉法之人,都要无所遁形。以后的罪责做不了,以前的事情也逃不掉。”
    几人礼貌一笑,当她空口大话,却未直接拆穿她。
    官员问:“宋先生是看了多久的账册?”
    宋问:“一晚上。”
    何止大话?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几人语气中不免带上不屑:“宋先生请问吧。”
    他们的账目,都是处理过的,普通翻查,很难看出端倪。户部查账,也多止于此。不过看了一晚上而已,还需怕她?
    宋问朝他们一颔首,看他们一派轻松的模样,也觉得不用客气了。
    宋问点道:“田主簿。”
    一名官员抬手示意。
    宋问转向他问道:“三年前六月。这里登记有米六十石被人领走,是去做了什么?”
    官员两手相握,并未将她放在心上。反问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宋问:“酿酒。”
    官员:“那就是酿酒了。”
    宋问一手敲着桌面,冷笑道:“六十石的米,就做了一千多斤酒?这可厉害了。得是什么酒?”
    官员摸摸眉毛说:“大抵是白酒吧。”
    “白酒也不对吧。”宋问呵呵笑了两声,“你别唬我。我在钱塘那边,也是看见做过酒的。六十石米,怎么也有两千多斤高品质的白酒了。而你这里收录的竟然是黄酒。主簿当时,没有觉得不对吗?”
    “这……”那官员被噎了一句,说道:“太久了,本官记不清了。”
    宋问指着上面道:“还有这里,负责仓储的人这边登记,你领用了五十石大米用作发放给灾民的粮食。而户部账册上又登记,你用钱买了五十石米用作赈灾。那这粮仓的米究竟是去了哪里?怎么就凭白消失了呢?”
    “我……”那官员终于开始不安,眼神飘忽左右看看几位同僚。抬手抓着自己的衣袖,咳了一声道:“太久了,已经记不清。许是那人记错了呢?粮仓清点核对,总是没错的吧?”
    哪有人核帐,连这些都去查的?若是每个地方都这样查下去,怕不是要查到天荒地老?
    单式记账法一半只登记和现银有关的条目,对这些内部领用,内部消耗的转账凭证一团糟糕。
    宋问轻笑:“又记不清?记不清没关系,毕竟时间确实太久了,这是三年前的账簿嘛。”
    官员点头:“不错。恰是如此。”
    宋问从下面又抽出一张纸,笑吟吟道:“无事,总会有你记得的。”
    官员脸色一变。竟还没有问完?这还没完没了?
    宋问:“这五十石米,你买的时候,当时户部米价记录上写的应该是十四钱每斗,而你这里,却记录着十五钱每斗。为何你的价钱比别人要贵出这么多?”
    官员:“许是……记录错了。既然朝廷下放救济,正说明农户收成不佳。那米价上涨,自然是情有可原啊。”
    宋问:“记不清了?”
    官员点头:“嗯,记不清了。”
    “豆油!”宋问手指敲着桌面,朝着那官员笑了两声。将账簿拍下来,趴在桌上问道:“这豆子还没榨油呢,仓库和账面,就差了三成有余。”
    官员:“这我记得。当时没有存好,所以煮好的豆子发霉了。”
    “我照着豆子,豆油的库存和进出,比对户部的账册,这上面差别的不是一点两点,绝不是发霉腐烂可以搪塞的。”宋问说,“主簿若是不信,我一一算给您看?”
    主簿不说话了。偏头看了眼王义廷,见王义廷神色阴暗,又迅速低下头。
    宋问总算放过他,又询问另外几人。
    一番核对后,众口一词的不记得,忘记了,或许是仓库那边记错了,价格有所浮动亦很正常。
    说完是连自己也不信。
    几位官员忽然开始心慌。觉得什么账册上看出来的说辞是假的,哪有人看一晚,就能看出这些端倪?而且说的清清楚楚,仿佛亲耳所闻一样。该是有人向他们告密,王尚书再借宋问的名义试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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