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初时,那抹温煦的阳光, 洒落在万里街上, 伴随着街上散落的人群,在街头, 有依稀几档早点徐徐摆出,热腾腾的蒸汽, 直直冒起。
夜的静, 似乎还未散去,虽然有不少路过的村民, 可万里村,却是安静的让人不自在。
慕容嫣早早就起身了, 由于客栈的床实在是太过于硬了,她似乎不太习惯, 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睡好, 就连她也没睡好,恐怕他也..
站在窗台上,能直接俯瞰半条万里街, 慕容嫣看了片刻, 敲门声响起, 月夜在外面问道:“言儿姑娘,是时候起身了, 公子说今日要到府衙一趟。”
“好,我马上便来。”
慕容嫣将包袱里的白色男人装束取出,换上后, 站在铜镜前看了一小会,镜子中的她,那一袭白衣似乎更符合她,像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士,慕容嫣穿着那一身白袍,下楼了。
楼下,客人很多,店小二正在忙前忙后,慕容嫣打量了楼下的人几眼,看来,万里街也不是一贫如洗,而是贫富差距极大,穷的,继续被剥削,富有的,却依旧活得悠然自得。
而云龙客栈,是当地声誉极为好的店了,也难怪人来人往。
“言儿,这边。”
月夜挥着手,招呼着她往角落那去,下来晚了,就连位置都没了,只好坐在这靠近角落的位置,这简直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啊,慕容嫣看着李程,他倒挺自在的吃着茶点。
旁边几桌,是一些粗狂的大汉,正一边吃,一边大声的交谈,慕容嫣余光略略瞄过去,那些大汉,几乎都是一身粗肉,皮肤黝黑像抹上一层油般光亮,尤其那个说话最大声的,似乎就是他们的头目。
更是那一条浓黑的一字眉,头发凌乱无比,像一把铁刷子,脚上穿着一双深棕色的皂靴,直接半屈置于椅上,一只手斜搭着膝盖,另一只手正拿着一只大鸡腿,啃咬着,
“大哥,你说这次邵天朗那只狐狸叫我们来,是什么意思啊?”
“哼!”
那大汉冷嗤一声,极为不满,大声吆喝一般道:“我管他是什么意思,如果还想找万龙山去做事情,就得把上一次的数目先算清楚,要不,老子一个毛都不给他。”
原本他们已经说好了,万龙山派人下去洗劫万里村,官府权当没看见,事成后,大家五五平分,谁知道那一天,邵天朗那龟蛋说以安全起见,将所抢来的物品都先放在府衙里,可没过一天,就拿着不到两成的钱给打发他走。
这件事情,已经让万龙山上下十分恼火,这一次,那邵天朗又派信邀请万龙山当家前来一聚,这龟蛋,居然还敢这么做,他且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可鸡腿都还没吃完,门口便有一个人跑进来,大叫着:“大哥,不好了,不好了,大哥。”
万龙山当家万有龙吐了一口水,大声呵斥道:“放屁,你大哥好着呢。”
跑回来的人,从服装上看就是万龙山的人,他小喘着气,不停的用手抚着自己的胸膛,还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在万有龙的耳旁说道:“大哥,邵大人说,昨天有朝廷的巡抚来了,是要来抓我们的,让我们赶紧逃回万龙山,做好防备。”
万有龙一听,深深的眯着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其余的人,都看着他,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终于…
“所有人立刻起身,返回万龙山。”
一群黑压压的人,起身,离开,很快,云龙客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掌柜和店小二看着桌面上那些被吃剩的食物,心痛不已,也没敢问他们拿钱,谁不知道,那万有龙是万龙山上的土匪啊…
前不久还将整条万里街洗劫一空了。
……
“嗬,没想到,这土匪的纪律性还不错呦。”一直在吃东西的翁丰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玩味的说着。
这撤退的速度,虽然赶不上他手下的军队,可还算相当可以了,就是吃霸王餐这些陋习,真是无耻。
“公子,我听到他们说,是邵天朗通风报信给他们,让他们回万龙山,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截住他们,来一个对证吗?”
月夜问着,可李程依旧淡然的吃着早餐,就像周遭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等他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时,才缓缓道:“去,万里府衙。”
………..
“大人,刚刚卑职已经去通知万有龙,他们一行人已经赶回万龙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柴木在堂前禀告着,邵天朗沉思着,虽然他已经修书询问舅舅,可毕竟这里距离朝廷有些距离,即使不眠不休的快马送信,恐怕也得三天来回。
现在,别人在暗,他在明,只好见步走步了。
“柴木,这几天,吩咐手下的人,安分点,不要去外面惹事情。”
“是,大人,卑职这就..”
“报~!”一个府差急匆匆的跑进来,报告道:“朝廷郑巡抚已经到了门口,说要见大人您,我已经将他带去偏堂休息了。”
哦,这么快就来了?邵天朗沉思了好一会,才起身,让柴木和他一同前去。
偏堂里,李程正坐在堂中正中央的位置,依旧的一身白衣,让他看上去更加的神采奕奕,三人静静的站在旁边,邵天朗约莫估量了那三人,恐怕其中有两人都是习武的,且,武艺比较强。
“不知郑巡抚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郑大人见谅。”
“无妨,邵大人请坐。”
邵天朗坐在李程的身旁,还让下人上茶,刚开始,邵天朗也只是询问李程万里街是否还适应,此次前来想必也是车马劳顿,一定要好好休息。
听着他的话,几乎都是点到即止,避重就轻,每次一到关键的时候,就被他用其它的话题带走了。
可是李程怎会听不出来,他没和他兜弯,直接进入主题。
“我听村民说,此前万龙山上的土匪下山将万里村洗劫一空,官府至今还未抓拿土匪,邵大人,可有此事?”
邵天朗脸色一黑,可稍纵即逝,转眼便恢复到如常的神情,轻叹了一声道:“确有此事,郑大人不知道,那万龙山上的土匪,来势汹汹,我曾带着府兵前去围剿,可以依旧无法冲上山,那地势险恶,易守难攻,且土匪太熟悉地形了,要抓拿他们,真不容易啊。”
翁丰毅冷眼看着邵天朗,心里暗想着:你编,你继续编,看你怎么编下去。
“哦?那天见你们府差在万里街上收纳税收时还真觉得邵大人府上的官差,英勇神武哪。”
“这…”邵天朗脸色都不太好了,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这是讽刺啊。
堂里,气氛一时间不是太好,邵天朗黑着脸,也没有接过话,柴木更是直直的站立着,那不容小觑的眼神,打量着站着李程身后的几个人,这种架势,说不好随时都可能打起来了。
最坏的打算,就是邵大人以下犯上,直接将他们几个人给办了,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月夜自然是高度戒备,将慕容嫣微微置于自己的身后,手里握着腰间的剑。
“这样吧,我这刚好有一名略懂带兵的武将,让他指挥你们的府兵,剿灭万龙山土匪,邵大人,你看如何?”
慕容嫣嘴角微微一勾,李程果然是看似不动声色,可却不停的给别人下套,表面上像是给邵天朗下台阶,给他一个选择,可实际上,这已经是毫无回旋余地的。
作为一个知府,剿灭土匪,责无旁贷。
邵天朗极为不情愿的望向翁丰毅,咬牙答应了,虽然翁丰毅也很不爽快,什么叫略懂带兵,天地可鉴,他自出娘胎开始,就在军营了住上了,自八岁开始带兵,至今已经十余年有余了,可以说带兵经验,极为丰富。
可看在出门在外,还有带兵指挥的机会,他也欣然答应了。
“那就,有劳翁将军了。”邵天朗咬牙恨恨道。
就这样,李程让翁丰毅即日即时带府兵出发,拖下去,对他们不利,且不说邵天朗会与他舅舅确认,暴露他们身份,再者,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的目标,准确是在北良。
临行前,邵天朗拉着柴木去到一旁,吩咐道:“此来人,不明来头,若是能动,便杀,如果不能杀,便助他彻底铲除万龙山的土匪,切不可留有后患。”
柴木点头,带着一支府兵,与翁丰毅一同前往万龙山。
李程几人干脆就在府衙里住下了,这几天,衙门异常的清净。
三天后,翁丰毅回来了,带回来了喜讯。
“公子,我已经带人剿灭万龙山土匪,可是,他们的主干力量却逃走了..”
“什么?!万有龙逃走了?!”
邵天朗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邵天朗这你龟蛋,过河抽板,敢动我万龙山,等着我来拿你狗命。
万有龙。
☆、第三十五章
邵天朗的房间里,柴木正站在他跟前, 垂头丧气, 在详细的叙说着万龙山一战。
那翁蒋俊,刚开始我们都以为他只是一介莽夫, 其实并不懂什么的,刚开始, 指着我们到处乱跑, 我们都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可是, 竟然就是这些招数,把万龙山山上的土匪, 引来了一波又一波,我们只是利用地形和周围的石头, 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他们全部抓起来了。
柴木描述着, 越说越激动,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人,更别说他武功如何了,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动用到武功, 卑职想着既然都踹了大半锅土匪了, 那就像大人所说的那样,全部抓回来得了, 可没想到。
那翁将军居然说,饿了,要去吃饭, 回来再抓,当然,回去后,人早就没了…
他开始以为翁将军说去吃饭是为了下一步的埋伏,谁知道,他是真的去吃饭了,还把一桶米饭给吃光了,食量异常惊人。
“混账,怎么能让万有龙跑了,他在那万龙山上占据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被我府上的兵给踹了老窝,加上之前那一次,他肯定会来杀了我的。”
邵天朗心里头十分烦躁,万有龙这个人,必须得防,而且不能让他进入万里村才行。
“柴木,这几日加强府衙的防守,发布通缉令,将万有龙的画像贴在进万里村的村口处,严格查路过的每一个人,切不能让万有龙进村子了,他肯定会来取我性命。”
果不其然,这几日,整条村子的治安,达到了空前的重视,万里村村民虽然十分好奇,可是得知万龙山被剿灭,而且到处都在防土匪进村,就单纯这件事情来说,他们还是十分高兴。
这几日,万里村恢复了往日的一些生气,街上的行人,也愈发增多。
慕容嫣与李程一同坐在阁楼上,下着棋子,从棋面上看,李程稍占优势,月夜微微有些惊讶,要知道,公子的棋艺,可是十分精湛,就连太傅也连翻夸赞,没想到慕容嫣的棋艺,也十分厉害,他站在身旁,左右张望着。
提防着其余的人靠近。
“公子,你觉得万有龙会回来报仇吗?”慕容嫣话音刚落,一只黑色的棋子,直入红方底线,安稳的落在相旁边。
李程有些意外,这棋子,看上去虽然来势冲冲,可却是来送死的?可一细看,才发现那棋子身后的那条线,恐怕他若是一吃,便置帅于危险位置,抬头,看着慕容嫣那始终淡淡的笑容,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言儿,你觉得,万有龙会甘愿吞下被灭寨这口气?”
虽然李程此前也曾经设想过这一可能性,可此前在春风阁,春桃曾经提及前一次土匪下山洗劫之事,据说后来因为分赃不均已经略有争吵。
慕容嫣没有回答,笑着拿起另外一只棋子,直驱底线,笑言道:“将军,可若这是瓮中捉鳖呢?有可能,我们就是在这其中的鳖,为了公子的安全,言儿多想此一举,也是必须的。”
瓮,中,捉,鳖?…
慕容嫣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这盘棋子,虽然危险,可最终还是给李程一一化解了,月夜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的,很多次都想问慕容嫣为什么要走那一步,可观棋不语,月夜还是忍住了。
到听到他们的对话,月夜才感叹,终于明白当初太子为什么要将这女子留下来了,确实,很不一般。
他打从心底对慕容嫣的敬慕,又多了些许。
……..
皇宫内,由于皇上的病,太子的病,朝廷上的气氛早已经变得微妙,许多人蠢蠢欲动,尤其是二皇子李怀,他私底下走访了许多朝中大臣,先是关心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才发现他们之中大多忠心耿耿,对太子李程更是十分信服。
除了个别职位比较小的臣子,像他示好,其余的朝中大臣,却稳然不动。
已经让他十分焦灼,眼下,既无外优,又无内乱,他无法在众臣子前表现自己的不凡才能,那若是如此,那他只好亲手策划一场戏了。
派去太子府监视的人,多日回来报告,都是同样的答复:太子身子尚为痊愈,至今仍未迈出房间一步,就连他的贴身侍卫也不在太子府内,似乎是出宫去给太子找药了。
“找药?皇宫里这么多医者,他怎么会跑去民间找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