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随我去祠堂认祖归宗罢!”谢光坤并没有发现谢李氏的异样, 笑对知烟伸出手, 面部线条也因为笑而柔和了许多,平日里总板着脸, 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压迫感,此时看上去竟有一丝亲和。
“都听义父的。”知烟乖巧地福了福身。
谢光坤满意地点点头, “好好好, 义父带你去祠堂!”
知烟见谢光坤笑得和蔼可亲,一点也不似传闻中喜欢鞭打儿子的严父, 暗暗松了一口气。
“去吧。”陆迁捏捏她的脸,古人规矩多, 他官职再高也不方便参与家务事。
“大帅别忘了来看我……”知烟几步一回头,不舍地望着陆迁高大的身影。
陆迁表情严肃, 心情复杂。
有一种嫁女儿的不舍忧伤。
狼女抱剑从谢李氏身边走过, 不免多看了几眼。
谢李氏发觉狼女在看她,深吸一口气,故作无事地离开了原地。
身边的嬷嬷压低声音:“夫人, 方才那姑娘……”
谢李氏以为嬷嬷也看出知烟的容貌酷似那个女人, 扯了扯嬷嬷的袖子, “回房说。”
嬷嬷扭头望着狼女,这姑娘高傲倔强的模样, 还真是像了老爷年轻时候六七分。
*
知烟入住尚书府后,去国子监就与谢意前后两辆马车同行。
谢意依然以欺负她为乐,只是那张桀骜的脸上被覆上一层别样的情绪。
知烟看在眼里, 心下思忖着,谢意定是不喜欢她住进尚书府,才会摆脸色给她看,如今连欺负她都嫌麻烦。
即将进入年底考试季,知烟忙着温习各类功课,也没心思与谢意打闹猜测他的心思,放学后只管回房歇息,用膳,然后次日去大房屋里拜见谢李氏,活动地点就这几处,也没见过府中其他的主子,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只是,好多天都没有看到大帅了……
*
陆迁蓄长了头发,用时兴的发冠将一头黑发束起。
揽镜自照,还他妈挺帅的。
王小二刚从外面回来,瞅了瞅对着镜子摆弄自己头冠的陆迁,不敢惊扰主子臭美,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走进去,小声禀报:“大人,打听到战雪的下落了!”
陆迁抹了把头发,继续照。
“在哪?”
狼女答应陆迁帮忙传达他要见战雪,也照做了,可是战雪不领情,陆迁只好用自己的方式找人。
“战雪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不过脾气挺大,说不见就不见,而且圣教规矩繁多,要见她必须有大单子,眼下咱们也没什么事儿找她,再加上大人手底下的情报网已经超越了她的,正所谓同行见面分外眼红,属下再三尝试,战雪身边的护法回复,她还是不肯见大人……”
陆迁放下镜子,坐上按摩椅,按下自制遥控器,舒服地闭上眼睛:“她在哪?带了多少人?”
“回大人,战雪素来神出鬼没,若非她想现身,我们的人也很难追踪到她的下落!此次她前来中原,似乎是为了私事,只带了几名护卫,依其所行路径,像是朝着京师来的!”
陆迁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拜娜妮。
战雪突然出现在京师,一定会找机会喊拜娜妮去接头。
陆迁摆动两指,气定神闲道:“不用再找她了,二十四小时监听拜娜妮。”
“诺!”
“对了。”陆迁叫住王小二。
王小二卑躬屈膝,静待下文。
只听陆迁说:“减肥就算了,抽空把你胡子刮刮,你现在这个造型有点辣眼睛。”
“……诺!”王小二憨笑几声,摸摸一脸的胡茬,“大人说的是!”
“对了,烟儿的东西先别送过去,等我忙完这阵子亲自去送。”
“诶!”
交代完王小二,陆迁去了一趟三里坡。
这一大片花椒树是他从全国各地移植过来的,他请了最好的农夫照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潜意识里也有了入乡随俗的思想。
看知烟吟那一首诗的时候,提到象征见证深情爱恋的花椒时,眼底那一缕渴望,他就忍不住想把天底下所有的花椒树都挖过来给她一个人看。
望着满山遍野的紫红花椒,陆迁想到了那一日深情演奏的场景,他单身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给妹子献唱。
关键他还有点小激动。
只可惜他们不能相爱。
*
尚书府
知烟捧着陆迁送给她的那一束花椒,回忆侍寝的那些日子,漂亮脸蛋漾起甜蜜的笑容。
“笑这么开心,想谁了?”
知烟放下花椒,规规矩矩地起身唤了一声:“长兄。”
“出去!”不合时宜的声音陡然响起。
谢意蹙眉看着抱剑站在门口的狼女,目光接触到她眉眼的时候微愣了一下。
“知烟姑娘要温习功课,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狼女冷着脸说。
谢意唇角一抖:“这是尚书府,是谢家,你一个护卫也敢训起谢家的少爷了?”
狼女冷哼一声,“在下只认自己的主子,其他人一概不认,公子若是再不离去,我便请谢大人定夺!”
“爷走,走还不行么?”谢意偷偷看了眼接着用功的知烟,瞥一眼狼女。
这女子的眉眼长得也太像他爹了。
该不会是他爹在外面的私生女吧?
次日吃罢早饭,知烟一早就赶往国子监上课。
谢意的马车跟在后头,时不时见他伸出头来张望,狼女总会拔剑恐吓。
谢意放下轿帘,“去给小爷查查,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倒不是怕了她,是他根本打不过。谢意猜测,这女人一定来头不小。
国子监
助教先生笑容和蔼可亲,“此次达到文理条畅标准的同学有,知烟,王富贵,刘伟学,程子栋……”
被念到名字的学子兴奋不已。
知烟偷偷看一眼坐在旁边的谢意,已经快要念完了,他该不会又要留级吧……
长兄留级,她升入诚心堂,义父一定会罚他的。
谢意扭头,看到表情比他更紧张的知烟,冷笑一声,“你在担心什么?怕我考不过?”
知烟轻轻点头。
谢意凑近她,在她耳边说:“你到底是希望我考过还是考不过?嗯?”
“自然是过……”
“谢意!”助教先生念出最后一个学子的名字。
谢意咧嘴,舌尖舔过牙槽,“不错嘛,小兔子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知烟:……
“恭喜这二十一位通过考试,正式进入诚心堂学习的学子!五日后公布可参加今年宫宴的生徒,下课吧!”
“放假咯!”荫生们嚷得最大声,兴奋不已。
升入诚心堂学习之前,是长达一个半月的假期。
知烟收拾好书箱书本,狼女已经站在门口等着。
国子监内不能携带刀剑,狼女手腕上拽着根拇指大的绳子,端端正正地站着,引来不少学子围观。
别人家的接送书童都是挑着担子,知烟家的不仅是个姑娘,用的还是绳子,拖着书箱慢吞吞地往外走。
“狼女姐姐,还是我自己来吧。”知烟心疼她用了大半年的书箱,被她这么一路拖着走,每拖动一下她的心就跟着疼一下。
“算了,还是我来吧。”谢意突然走过来,痞笑一声,扛起知烟的书箱就走。
“长兄……”
“让他背着吧。”狼女按住知烟,投以她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哎妈呀!有蛇!!”
刚走出国子监的大门,知烟就听到谢意身边书童的惊叫声。
上前一看,地上躺着一条被打断三寸的菜花蛇。
知烟突然想到狼女刚才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忍不住道:“狼女姐姐,你为何对长兄下手……他可是谢家的长子,你……”
狼女斜睨谢意一眼,“谁让她背着公主调戏你,活该!”
“他……”知烟词穷。
谢意的确有些过分了,她已经是他的妹妹,他还总是有意无意靠近调侃,也难怪狼女姐姐会看不过眼想教训他。
狼女撇嘴嘲讽地笑了一声,瞪圆了一双眼睛:“长得不如陆太傅俊美,痞气倒是高过陆太傅,不治治他,将来背着陆太傅占你便宜怎么办?”
“大帅待我如亲生女儿,姐姐就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以免府里的烟儿姑娘知道了误会大帅……”
狼女皱起眉头:“什么烟儿姑娘?”
知烟轻咬下唇,“她是大帅的心上人,是义父的女儿,闺名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