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维加斯。
——赵远阳以前来过这座城市, 也来过许多次了,但他每次来, 通常就是去赌场玩,还没跟人结过婚呢。
结婚,两个人都是头一遭,赵远阳万万想不到自己在这个年纪就要跟男人结婚了——他才刚刚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没去学校报道。
婚礼原本有着繁复的流程, 但在本地结婚的人太多了, 到了拉斯维加斯的教堂里, 这些繁复的流程就被简化了。
哪怕是简化了, 赵远阳依旧觉得麻烦。他穿了一身合身的白色西装,一身纨绔气质被收敛起来,站得端直,真是个漂亮文雅的青年——像赵远阳这个年纪, 穿身休闲运动装就少年感十足, 换上正装, 打理一下发型,瞬间又变了个样, 变得成熟许多。
化妆间里, 赵远阳对着化妆镜在抓自己的头发,整理着自己的发型。教堂的婚礼策划分别把中英对照的誓词给两人后,就出去了。赵远阳弄好发型后,便坐在沙发上,低头看起誓词来。
他一边看, 线条优美的嘴唇一边张合。
赵远阳眉眼低垂着,睫毛很长,皮肤在化妆间的暖光下透着毛茸茸的薄光,神情很认真。
霍戎看着他,突然间有种远阳真的长大了的感觉。
结果下一秒,赵远阳就把那誓词丢开,表情好不耐烦:“什么玩意儿!这么长,不背了!”
霍戎的错觉归位,他无奈地笑,弯腰捡起那张纸,低头看了一眼,道:“几句话罢了。阳阳,你可是刚刚高考完,以前背诗背文言文的时候,是怎么背下来的?”
赵远阳昂首挺胸,理直气壮:“那是高考的事了,多久了!而且出考场的时候,我就全部忘光了!也从此失去了背诵的能力——你要是让我背这个,我就不结婚了!”
对他的无理取闹,霍戎也不恼。要是换个情侣来,没准这婚真就不结了。
他对赵远阳总是那么容易妥协。
“不背也成,但宣誓还是要宣的,我教你。诸如这样:我对上帝郑重发誓,我将永远爱我的男人,一辈子都爱他,不离不弃。”霍戎注视着他,“这样就行了。”
赵远阳听完,脸跟着有点红了——这个誓词,比正式的誓词还让他觉得肉麻、难以启齿。
他觉得在心里说没问题,说出来的话,就有点为难了。
霍戎站在他身后,手掌按在他的双肩上,和镜中的他对视,低声说:“你自由发挥吧,发自内心地说两句差不多的就可以的,这里教堂的牧师也听不懂中文的,不用不好意思。”
赵远阳点头,他有点紧张,但也不是特别紧张。霍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时,发现他在轻微地颤抖着,很轻微很轻微,微不可察。
或许连赵远阳自己都不知道。
他深吸几口气,脑子里很乱,这就结婚了?他是不是马上就要成为已婚大学生了?那他就是有家室的男人了???
化妆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霍戎察觉到他的紧张,便安抚性地从后面、居高临下地环抱住他,低头亲吻他的头顶,声音沉稳:“虽然结婚是很重要的事,但是可以随意点,别紧张,只有我们两个人。”
赵远阳忍不住闭着眼,驾轻就熟地反驳他:“谁紧张了?不就是结婚吗,有什么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霍戎把手放在了他的胸口处。
他的西装是v领,因为太热,他里面没穿衣服,就一个白色衬衫假领——这主意是他自己想到的,拉斯维加斯位于内华达州,是沙漠,天气炎热。
他心想婚礼肯定又累又热,不想穿那么多那么厚,就在里头穿了个假领——结果教堂里空调开着,倒也没有想象中那般炎热。
不过霍戎的手伸进来,是直接触摸在他的身体上的。
“你干嘛啊?”赵远阳浑身都僵了僵,他目视前方,望着化妆镜,在镜子里和戎哥对视。
霍戎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回答他:“摸摸你心跳快不快。”
赵远阳抿紧唇,霍戎继续在他胸口处摸着,搓着在他手心里挺翘起来的肉粒,嘴里说:“是挺快的,阳阳,你太紧张了。”
“别摸了。”赵远阳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掌一寸寸地从他的西装里移除去,脸上带着红晕,“你再这样摸是会出事的,”他看一眼时间,“差不多了,好了好了,该举行仪式了,别闹。”
“不闹。”霍戎的手从他衣服里抽出去,屋内空调冷风钻进来,赵远阳一瞬间觉得格外地冷,好想戎哥再把手放进来。
赵远阳说着不背那个誓词,实际上他刚才是因为太烦了,太紧张了,感觉背不下来了,就把誓词给丢了。
真到了结婚的时候,反倒很顺畅地、一字不漏地把誓词说了出来。他对着上帝发誓说不离不弃的时候,心里很安宁,既幸福又安宁,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一如头顶窗户外的阳光般,叫霍戎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i do”之后,霍戎给他把婚戒戴上。婚戒的款式也是非常普通的,没有传说中夸张的52克拉珍藏粉砖——霍戎知道他要读书,而且赵远阳不要钻石,就镶嵌了一块珍珠米大小的蓝锥矿石,很小一块,一点也不引人注目,非常低调。
婚戒内部还镌刻了姓名,代表着独一无二。
交换对戒后,霍戎低头吻赵远阳,他捧着赵远阳的脸,闭着眼专注地吻他。
赵远阳微微仰着头,歪着脑袋,鼻子抵着戎哥的脸颊,手臂揽着他的后颈,整个人都抱上去。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赵远阳意乱情迷,有点想要了。
霍戎深深地注视他,拇指擦拭着他的下巴淌落的口水。他抱着赵远阳,借口回化妆间换衣服,就把赵远阳衣服脱了——但赵远阳西装外套里面是个假领,霍戎看着他的假领,不知道该怎么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两人对视一眼,赵远阳也有点蒙,低头自己解扣子。霍戎啧了声,就直接上手给撕开了。
他再迅速地给赵远阳把裤子脱了,把他压在那化妆台上,让他背靠着镜子,掰着他的一条白生生的长腿,很粗鲁地干了进去。
婚礼结束,赵远阳在这座城市最高的酒店住下,休息了会儿起来,已经是晚上了。他站在落地窗前看城市漂亮耀眼的夜景,这边是赌城夜景,那边的窗户是广袤无垠的沙漠。
他的目光被夜色迷住了,忍不住硬拉着霍戎去了赌场。
他重新换了一身西装,白天结婚时穿的那身已经不能看了,在化妆间就被霍戎给撕开了,还沾满了各种痕迹。
现在换上的这个,笔挺合身,西装掐腰,勾勒出细腰长腿。
他戴着宝蓝色的领结,站在全身镜面前——觉得自己真特么帅。赵远阳自恋地打量着自己,左看看右看看,各种找角度,心想他可真是完美无缺,霍戎那个老男人真是捡到宝了——这时,霍戎推门进来了,出现在赵远阳自恋的全身镜里。
他早在十几分钟前就换好衣服出去了,以为远阳很快就弄好,结果赵远阳在里头浪费了半天时间,挑手表、挑袖口、挑领结,挑这个挑那个,磨叽死了。
赵远阳是难得穿这么正式,平时都是校服对付,里头都是戎哥给他买的衣服,现在穿西装了,当然就变得磨叽了。
见霍戎进来,赵远阳一下站直,换了一个黑色领结,转身问他:“这两个哪个好看?”
霍戎看了两眼,摸着下巴思索道:“戴粉红色的吧,今天结婚。”
赵远阳想想也对,但不知道戎哥是不是有什么情结,经常给他买粉色的东西。
最常见的就是粉红色的内裤、袜子。给赵远阳买这些,是因为霍戎觉得,内裤和袜子,都属于藏起来的、穿在在里面的、很隐私的衣物,别人看不见,只有他能看见——因为赵远阳只在他面前脱衣服。
那粉色是纯度很低的粉色,不算艳丽也不骚气,看着这个西装笔挺、脸上带着朝气的赵远阳,霍戎忍不住夸他:“我家宝贝儿像个小王子。”
赵远阳最听不得这种肉麻话,还小王子呢……哪个国家的小王子有183的身高?
整装完毕,下电梯出酒店,就是一个著名赌场。
是一个赵远阳来过的赌场,他熟知赌场的运作模式,结果他根本进不去——因为他年龄不够。
规定是年满二十一周岁才能进赌场,赵远阳还没满二十。
但霍戎有路子,他在这里有射击场,开得很大。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全部由几个屈指可数的大集团控制,对于霍戎这样的人,人们都是跟他交好的、秉持着不能得罪的态度,甚至会主动送他筹码。
因为这层关系,赵远阳很顺利地进去了,他一进去就很老练去兑换筹码。一楼有大量的赌博机,赵远阳不玩这个,他要上楼玩德州扑克。
以前来的时候,赵远阳常常都是豪掷千金,有时候输有时候赢,总的来说输得多,赢得少。
但这次,赵远阳是穷人,他得问戎哥要钱,当然不可能花太多了,毕竟他要勤俭持家的。
而且他也并非赌徒,象征性玩玩儿就好了。霍戎把卡给他,示意他随便刷,赵远阳就去买了一千美元的筹码。
看见他手心里可怜兮兮的一小把面额很小的筹码,霍戎忍不住发笑:“胆子这么小?”
赵远阳认真地说:“玩小一点,输完就回去,赢了就还给你。”
霍戎转身就去给他兑换了一百万的筹码,十个大面额摞在手里,对赵远阳道:“筹码是可以退的,不用担心花不完怎么办,”而且赵远阳还是想坐下来玩,要是他只是单纯下注,一千美元也没什么问题。
“我知道,我不是不想浪费钱吗。”
霍戎笑笑,眼睛看着他:“怎么没想过赢了?”
“十赌九输,你以为我不懂吗!”
“聪明。”霍戎没想到赵远阳年纪轻轻就有这种觉悟,刚刚赵远阳只兑换了一千美元筹码的举措,着实让他诧异。
“那当然,你没看那么多社会新闻……而且我们国家禁赌,为什么禁,就是因为害人!”赌场,赵远阳比他熟,但也不敢表现的太过熟悉了,就跟着霍戎走,低声告诉他:“我想玩德州扑克。”
他们筹码不算多,但相比起大多数进来后花个二十美元图个乐子的游客来说,也是大客户了,有专门的服务生带着他们上楼,进最内里的高投注区。
这里装潢奢华,地毯花纹叫人目眩神迷,外头的普通投注区充斥着热闹的音乐,但里面的高投注区,则是由弦乐队演奏着高雅的、节奏舒缓的音乐。
赵远阳“第一次”玩,他手里捏着筹码,霍戎给他找了个赌桌坐下。荷官是个上年纪的女人,风韵犹存,一看赵远阳是个生手,手里还有那么多筹码,她弯腰微笑着跟赵远阳说话,似乎想对他放电,结果一抬头,一下让霍戎的眼神给吓到了。
她立马规矩地起身,连后面穿黑西装的督察都忍不住用看傻逼的眼神看她,最后忍不住凑到她耳边低声提醒了两句什么。
女荷官猛地看霍戎一眼,神色倏地变得恭敬而严谨起来。
霍戎不知道赵远阳会不会,事无巨细地跟他讲解,赵远阳做出认真听讲的模样,不时点头。
这时,那头突然过来几个洋佬,很气派,后面好几个保镖。为首的洋佬约莫四五十岁,虽然老却很英俊,旁边是个俊朗的年轻人,金发碧眼,像演电影的美人,赵远阳眼睛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好几眼。
他们目标很精准地朝着霍戎走过来。
走近后,那老帅哥脸上露出笑容,抬手客气又熟稔地跟霍戎打招呼,态度亲热。但说出的语言赵远阳听不懂——又是一个鸟语,他仰头看一眼戎哥,发现霍戎脸上也露出了笑,像是遇见了老朋友。
第111章
赵远阳还从没见霍戎对别人笑呢, 或者说他常常都对人笑,但不是这样的。
他仔细地辨认着戎哥表情里有没有一点疏离,最后发现,是有一丝疏离客气在,但应该算得上关系很不错的朋友了。
不过赵远阳警惕的不是这个中年帅哥,再帅也人过中年了, 没什么好担忧的,让他觉得不太对的, 是那个金发青年。
因为他漂亮,比女人还漂亮,赵远阳便不能免俗地盯着他看, 霍戎手放在他的双肩上, 用上力气捏了捏, 以示警告, 但赵远阳还是盯着人家看。等到金发美人跟霍戎说话了, 赵远阳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想起来了,在上辈子的时候,传闻中霍戎的“新欢”,就是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赵远阳没见过,一开始以为是女人,后来听人说是男人,就赌气,认为霍戎居然在几个月的时间里, 就找到了新的对象,太过分了。明明……明明他心都已经软了,准备给霍戎道歉了,结果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赵远阳有种受背叛的感觉。
他发誓自己再也不联系霍戎了,在那之后,赵远阳果然耐得住寂寞,再也不和戎哥联系了。
尽管最后知道都是造谣,但赵远阳还是提高了警惕。那什么,他绞尽脑汁地想了个俗语……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会冒出谣言,那说明他俩肯定私下有过接触!让人给看到了,流言蜚语才跑出来的。
赵远阳很不高兴,接触?私底下有接触那肯定不行!而且在他看来,金发美人对霍戎的态度也很不对,和霍戎握手,碧蓝色眼睛温润地注视着他,嘴里说着许久不见。
金发美人说的是标准伦敦腔,而老帅哥不知道是什么鸟语,但三人的交流没有丝毫障碍。英语夹杂鸟语,赵远阳听不太明白,但隐隐约约了解到,他们的说话方式就是像生意伙伴一样,寒暄几句夹带一句生意上的事。老帅哥称呼霍戎为“vj”,“vj”是“victor junior”的缩写——戎的名字,和他那位德高望重的父亲名字是一样的,所以在后面加了个junior,表示他是年轻的维克多。
老帅哥称呼金发美人为honey,手还轻轻扶在他的后腰,赵远阳阴暗地想这是不是一对干爹干儿子。
霍戎则称呼金发美人为leo。
里昂是金发美人的名字。
——居然都直称名字了!
尽管他心里不爽死了,但表面上,赵远阳依旧镇定自若,或许只有霍戎能看出来,他家小朋友现在看似平静,却属于一点就炸的状态,谁要是惹他,他就炮轰你。
好死不死的,老帅哥问起了赵远阳。
他看霍戎站在赵远阳身后,把手搭在他的双肩上,忍不住看向他:“vj,这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