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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村里很静,萤火虫在飞舞。
    高燃捉了一只又放开。
    不远处传来咳嗽声,咳的挺厉害,高燃走过去,站在门前打招呼,“齐叔。”
    齐老三嗓子痒,咳的脸通红,他抹把脸喘口气,“是小燃啊,来来来,陪齐叔喝一杯。”
    高燃笑嘻嘻的说,“我爸不让我喝酒。”
    齐老三哈哈大笑,“天高皇帝远,你爸管不着。”
    高燃犹豫着,“那我来喝一杯?”
    喝点儿酒,晚上兴许能睡的好一些。
    “来啊。”
    齐老三进屋拿了杯子,“别站着了,坐过来!”
    高燃的记忆里,齐老三喜欢贪小便宜,自己家里有的东西,偏要去别人家借,老是那样儿。
    别人没给好脸色,话说的难听,他跟个没事人似的,下回还来。
    这次大方了点,看起来心情很好。
    一口酒下肚,高燃的脸红成辣椒,脖子都红了。
    齐老三砸吧嘴,“酒量是练出来的,小燃,你不行,得练。”
    高燃不喝了,胃里火辣辣的,“齐叔,昨晚李疯子喊了一晚上,说大水塘里站了个人,上午又喊恶鬼来了,这事儿你知道么?”
    齐老三抓花生米吃,“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他疯起来,灶王爷都没辙。”
    “你爸还做电工?”
    话题被岔开,高燃撇撇嘴,“做着呢。”
    齐老三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满嘴酒气,“什么时候你齐叔也去县里瞧瞧……”
    屋里有喊声,叫齐老三回来睡觉。
    高燃走时抓走了一点花生米。
    门头的灯亮着,蚊子在灯下开会,商量着今晚去哪儿大干一场。
    高燃哈口气,嘴里还有味儿。
    刘文英没睡,在堂屋坐着剥绿豆,“小燃,你带衣服了吗?要是没带的话就穿你表哥的,他跟你个头差不多。”
    高燃说带了,“那我去洗洗睡了。”
    刘文英跟他说水烧好了放在桶里,叫他去厨房提的时候慢一点儿。
    高燃说,“大姨,说不定明儿天一亮表哥就回来了。”
    刘文英唉声叹气,“要是那样就好了。”
    乡下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子土腥味,草木香盖不掉,香皂味儿也做不到。
    高燃在表哥的床上滚过来滚过去,他抓抓头,对着房梁长叹一声。
    谁来跟我说过话啊。
    心里有个惊天大秘密,堵得慌,好想跟人说,又不能说,妈的,真要命。
    高燃自暴自弃的翻了个身趴着,“不想了,喝完喜酒就回去。”
    凌晨三点,高燃起身喝口凉开水,他躺的浑身骨头疼,就在屋里来回走动。
    卧槽,失眠太可怕了!
    高燃哀嚎一声后仰着靠在椅背上,等着天亮。
    高燃在村里待了三天,不做作业,不写日记,早晚出去遛弯儿,打打枣子摘摘大黄梨,能吃能喝。
    表哥一直没回来。
    女方家里来过人,吵吵闹闹一通,婚事吹了。
    第四天早上,高燃迷迷糊糊的听到哭声,好像是他大姨,他登时惊醒,鞋都没顾得上穿就跑了出去。
    刘文英瘫在门前的地上,哭着喊着什么,听不清。
    围过来的邻居们七嘴八舌,他们在安慰刘文英,脸色都不太好。
    高燃听出个大概。
    大家伙昨儿个晚上抽了一晚上的水,今早大水塘里的水快抽干了,发现有具尸体被粗麻绳绑在一根木桩上,直直的插在塘中央,像是整个人站在水里。
    表哥死了。
    第8章 表哥死了
    堂屋闹哄哄的,里外都是人。
    这么热的天,没什么风,各种人气混着汗味儿漂浮在半空,还掺杂着尸体的臭味,空气很难闻。
    刘文英抱着浮肿的儿子,凄惨的哭声一下没停,嗓子都哑了,谁劝都没用。
    堂屋里实在太臭了,气都喘不上来,根本没法待人,大家伙不敢凑太近,就在院子里扎堆。
    回去吧,又压不住好奇心,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搞明白了,心里也就不怕了。
    未知是最可怕的。
    赵村长来了,说已经报了案,派出所很快就会来人,县里公安局也会过来的,叫刘文英放心。
    这话把刘文英刺激到了,“放心?我儿子死的不明不白,我放哪门子的心?都滚!滚——”
    情绪崩溃了。
    大家伙跟着赵村长一块儿出去,站在大门外的空地上交头接耳。
    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消化掉这个消息。
    水塘里死过人,尤其是大水塘,李疯子的孩子就死在那里头,还有的是一时想不开跳进去的,他们都不会觉得恐惧,只会感慨生命无常,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但没听说过这么个死法,更别提见过了。
    渗得慌。
    喜事变丧事,刘文英的宝贝疙瘩出了事,她受的打击很大,怕是要病倒咯。
    最近都是高温天气,热的人上墙壁,村里不少人干完农活回来都会去大水塘里洗把脸,每天还上那儿洗衣服,还有的直接下水洗澡。
    尸体都成那样儿,肯定不是昨晚才死的,得死了好几天。
    一想到水下站着具尸体,他们就到一边干呕。
    还好去年村里通了自来水,不然都得去塘边挑水吃,那可真是……
    “谁干的啊?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要遭天谴的,肯定要被雷劈,看着吧……”
    赵村长坐在树墩上,面色凝重的挥挥手,“都散了吧,等会儿干警们来了,你们堵在这儿,他们也不好查案。”
    有人忽然扯着嗓子啊了一声,“那什么,李疯子那晚喊水里站了个人,该不会就是……”
    他咕噜吞口水,没敢往下说。
    周遭猛地一下变的死寂。
    所有人都跟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齐老三骂脏话,“放屁!那李疯子还说恶鬼来害人了,恶鬼呢?在哪儿?让他出来给老子开开眼!”
    “老三,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要是招来什么脏东西,到时候送都送不走!”
    其他人都打哆嗦,脸死白死白的,眼睛还往齐老三身上瞪。
    齐老三拿手指指一圈的人,满脸鄙夷,“一个个的越活越回去了,疯子的话都信,我看你们就算没疯,也是孬子。”
    “那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你问我,我问谁去?”
    “李疯子人呢?怎么没见着?”
    “在屋里睡大觉。”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一疯子,跑起来都没我家的鹅快。”
    “你知道个屁!”
    “行了,大家都少说两句,什么时候了还吵吵闹闹!”
    赵村长叹口气,“封建迷信要不得,公安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回吧,都回去。”
    大家伙管不住嘴的议论开了。
    “是人干的吧?”
    “废话,鬼想要人死,直接吓死就行了,至于搞那么一出?要我说,这就是报仇,谁知道文英儿子得罪了什么人。”
    “也是,水猴子拖人下水,会缠着手脚不让人上岸,不会用粗麻绳绑木桩上面,所以肯定不是水猴子干的。”
    “说的跟真的一样,你见过水猴子?”
    “……”
    高燃在里屋打电话,手还在抖,电话一通他就说,“妈,是我,出事了。”
    他把整件事简单说了一下,声音一直在颤。
    那头的刘秀听完以后愣了半响,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高燃吸吸鼻子,重复了一遍,“表哥死了。”
    电话那头传来凳子被碰倒的巨大声响,伴随着刘秀受惊的一声喊叫,“高建军!高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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