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课肯定会紧张,我当年讲完第一堂课回去的路上腿都是软的。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温祁宽慰她,又继续说:“学生们虽然有时候会淘气跳脱了些,但是还是很可爱的,你也会喜欢他们。”
进了教学楼,一路到四楼,温祁指着前面的404,说:“这节是基础课,只有两个班的学生。你按着我之前和你说的,按部就班的来就好,放心,有我呢。”
怀音重重的吐了口气:“好。”
已经是十一月天,黛城也越来越凉起来。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走廊里还有三两个奔跑的学生。404的门虚掩着,温祁推开,里面叽叽喳喳的喧嚣顿时退去。
底下坐着的学生看到是温祁,都愣了。
都是物理学院的学生,他们自然知道温祁。作为他们物理学院的高岭之花,温祁的存在就是用来碾压他们这些可怜的学生的。
底下有学生忍不住问起来,战战兢兢:“温老师,这课,是您来上?”
温祁忍笑:“不欢迎?”
“欢迎,欢迎。”忍不住环顾下教室,看着那仅有的几个女同学正襟危坐双目含笑的模样,哀嚎一声。
姑娘们本来就少,还指望着发挥一下男性魅力找个女朋友呢!这下可好,有了温祁这位蝉联物理学院多年的最佳男神上课,姑娘们怎么可能看上他?
“你虽然欢迎,但是这课我还真上不了。”他们的神色温祁自然收在眼底,想自己当初读书的时候可能也是这样,轻咳了一声,继续说:“这学期大家的基础课线性代数原来是由于老师来上的,但是于老师因为身体原因请假,所以院里为大家外聘了一位老师接替于老师。怀音,进来吧。”
怀音听到温祁喊她,虽然紧张,但已经是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境地,一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物理学院男学生多,男教授更多。他们早就习惯了绝顶聪明的老教授上课,在听到有外聘老师的这一刻,他们的内心也没什么波澜。万一再是一个绝顶聪明,还不如是温祁呢,至少他养眼啊。
可看着推门而入的年轻女老师,学生们都沸腾了。眼神带光,嗖嗖嗖的往讲台上飞。
温祁咳了一声,提醒他们:“克制。”
咳咳咳,是要克制,大家整顿衣裳,正襟危坐,挂着最灿烂的笑容,争取给他们的新老师一个最美妙的印象。
到了讲台上,看着台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带着善意的笑容,怀音之前的紧张反而没有了。她从容一笑,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怀音。接下来的半个学期,由我接替于老师给大家上课。”
枯木逢春,柳暗花明,同学们表示好幸福,鼓掌啪啪啪。
怀音的第一堂课在学生们热情的气氛中展开,也在一种更加轻松的氛围中结束。
等到她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心头的担子卸了一半,整个人都洋溢在一种轻松而且成功的喜悦中。
她突然发现,她好像天生就有做老师的天分。
中午和温祁在学校不远的菜馆吃饭,她的兴奋劲儿也没退,一直说个不停。到最后连温祁都看不下去了,推了粥到她手边。
“好好吃饭,吃完再讲。”再这么聊下去,估计粥早就凉透了。
怀音抿了抿唇,不好意思:“是不是我话太多了。”
“是比平时要多一些,但是可以理解。”都是过来人,她的心情他自然可以理解,但是前提是不能耽误吃饭。
怀音在温祁的眼神压制之下,将自己闷在粥里低头喝了起来。
吃完饭温祁问要不要送她回家,她说不用了,陆沉待会来接她。温祁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也由着她,便一直陪着她等到陆沉过来。
换了一个新的听众,怀音也乐的和他分享自己的心情。陆沉听着,偶尔还问一句,显得十分配合。
当然了,在这配合的背后,他默默的想,必然要寻一个合适的几乎出现在学校里,宣示一下主权。
怀音讲完了自己的经历,终于惦记起陆沉有没有吃饭。问他,他一手打方向盘,看她。
“终于记起我来了?”
怀音捂脸,她真不是故意的。但是之前心情太飞扬,忍不住就把他给忘了。
“那你到底吃没吃?要不要找个地方吃一点?”
“和贝清辉吃了点,这会儿不饿,先回家再说吧。”
提起贝清辉,怀音遽然想起来陆沉失去见他,顺便说了一句:“感觉很长时间没见他了。”
的确是,以前贝清辉经常往积山道去,怀音不上班的时候经常遇到他。后来梁氏父子倒台,他又被推举做了总经理,就再也没来过积山道。
“他来不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开始有点看不透他了。”
怀音疑惑:“怎么说?”
“之前在拉斯维加斯,他来找我谈合作。男人的野心,无可厚非。后来我问了他一句,要是他拿下天启的话会怎么做,他说要毁了天启。当时我只是一听,没当回事。今天和他见面,我觉得他好像不只是说说。”
作为天启的总经理,他想的不是如何运营公司使其盈利,而是和他提到了集团收购。而这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的那句毁了他,他开始衡量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贝振铎现在的太太曾经是他的秘书?”
“是。”提到贝振铎,陆沉忍不住嘲讽道:“贝振铎原先的太太和他是大学同学,后来他和秘书金禾出轨,还生下了贝清远,而贝清远和贝涟漪相差不到半年。之后他的原配精神出现了问题,就送到了疗养院,最后自杀去世。据说当时贝清辉亲眼目睹了他母亲去世。”
如果是这样,怀音沉吟片刻,说:“依常理来看,那时候贝清辉已经懂事,那么在他的眼里贝振铎和金禾就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他要报复,所以将贝振铎最看重的天启集团打包送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倒也说得通。”陆沉突然觉得挺有意思。
他要利用贝清辉来为舅舅讨回公道,而贝清辉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为自己报仇。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两个怀揣秘密的人才会走到现在。
“那你要帮他吗?”怀音问。
“我没有答应他,只说回来考虑一下。”陆沉转方向盘,车子驶上积山道:“肖秦昨天和我通话,说天启现在并不像外表看上去这样坚不可摧,尤其是在资金方面,岌岌可危。梁征父子出事,到底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虽说现在贝振铎主张收缩集团战线熬过去,但也只是缺一根□□,天启很可能就会全然崩塌。”
“那你呢,有没有想过接手天启?”以陆沉的身份接手天启,其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事情顺利解决,泼在樊行远身上的污水洗净,那么作为天启创始人之一的后辈,陆沉接手天启名正言顺。
“我?”陆沉很是讥讽的笑了,凉而薄气,仿佛天启在他面前就是一滩垃圾:“我可没兴趣。”
怀音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想法:“不要就不要,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哟哟哟,怀音去上班了,那么离肉还会远吗?
第42章 小老师
44
清早。
怀音醒来后习惯性的看手机, 手机各大软件不约而同的推送了同一个内容。
天启集团下的煤矿在昨日凌晨发生坍塌,截止今天早上七点,已经造成了两人死亡, 十数人受伤。
晨起的酣意一扫而光, 怀音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跑了出去。陆沉正和苏淮看新闻直播, 见她跑过来, 连忙伸手把她往怀里一勾。
“着急忙慌做什么呢?”看她脚下连鞋子也没穿, 他直接将她抱到沙发上。
新闻正在实时更新,他已经知道了。怀音喘了口气, 问:“怎么样了?”
“现在情况有些危险, 底下还有五六个人。”陆沉看了一眼屏幕,眉眼沉的厉害:“关键是事发地天气情况不大好,未来五个小时内还有中到大雨。如果不能及时将他们救上来, 后果很危险。”
怀音也有些提心吊胆, 底下埋的是人命, 如果一旦有任何的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 她问陆沉:“怎么会出现塌方呢?”
“现在不好说, 但是有消息称是工人操作不当。”
“操作不当?”怀音疑惑:“现在连具体的事故原因还不清楚,怎么会有这种消息?”
陆沉突然冷笑一声:“可能有些人, 想急于撇清关系。”
“但是既然出了事,还是天启旗下的,想把自己摘得一清二楚, 怎么可能!”
陆沉之前对天启集团的煤矿做过比较详尽的信息搜集,所以怀音也了解一些。
天启的煤矿位于离黛城几百公里外的他省,作为煤炭大省,其煤矿的开采可以上溯至一个世纪以前。建国之后各种小型煤矿遍布全省,也出过很多大小的事故,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
后来国家开始大力整顿小型煤矿,许多不达标准的小型煤矿被整顿。而天启集团旗下的煤矿由于矿井生产能力、技术安全系数较高等元素不仅得以保留,而且其规模也在不断的扩大。
这些年来,天启集团的资产收入中,煤炭产出占据着极大地比例,也成为很多其他集团所不能比拟的优势。
由于最初投资煤炭是由贝振铎发起,所以他将有关煤矿的资源人脉等牢牢握在掌中,管理的水泼不进。同样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集团内部有着强硬的话语权,并稳坐董事长的位子。
但是现在煤矿出现事故,无论是什么原因,作为集团董事长的贝振铎必然要承担责任。如此着急的将事故原因推向工人的操作不当,实在太过着急。
“这是贝振铎的一贯做法,并不稀奇。”陆沉抱臂看着屏幕,拍了拍怀音的头:“上去洗漱,待会下来吃饭,我给贝清辉打个电话。”
怀音点点头:“好。”
煤矿出了事故,贝清辉这个新上任的总经理也忙的焦头烂额。和公关部开会到凌晨,做好紧急危机预案,并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应对媒体的狂轰乱炸,这才刚刚休息一会,就接到了陆沉的电话。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陆沉电话的那一刻,他竟然莫名有些舒心。
喝了口秘书送进来的也不知道第几杯黑咖,他接通电话。
陆沉开门见山,言简意赅:“我看新闻了,你那边如何?”
“差不多控制了,现在就等着把人捞上来了。”咖啡的苦涩在嘴里一层层蔓延,贝清辉忍不住皱了皱眉。
“董事长那边呢,什么意思?”
“他已经亲自赶过去了,带着清远过去的。”真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贝清辉冷笑一声。
“你不去也好,那边的事情太乱,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说的难听点,这种事情凑上去,十有八·九就是白惹一身骚。不过,他顿了顿,对贝清辉说:“那边的事情你不插手,但是并不代表你什么都不能知道。”
“什么意思?”贝清辉敏锐的察觉到陆沉话中的意味,问道。
“塌方到底是由什么原因导致的,底下到底埋了多少人,又伤了多少人,你要心中有数。你要知道,贝董事长告诉你的,不一定是真的。”
贝清辉背后突然惊起了一层细汗,他好像抓到了什么,半晌:“好,我知道了。”
“放心吧,我这里也会不遗余力。有消息,我会再通知你。”
挂了电话,陆沉看了苏淮一眼,苏淮点点头,直接拿了车钥匙出门。
怀音简单的洗漱过后,换了一件衣服下楼。已经不见苏淮,只有陆沉卷着袖子在厨房面包机前站着。神情沉沉,但是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将已经烤好的面包拿出来,问:“想什么呢?”
“想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陆沉接过盘子,又拿了果酱,这才放到餐桌上。
“什么事情?”怀音在他身边坐下,随手开始往面包上抹蓝莓酱。
“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陆沉有些无奈的拧了拧眉:“之前我去见梁征的时候,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当初天启还有那么多的路要走,但贝振铎却一副末日就要来的样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怀音手上动作一顿,本能道:“因为对天启来说不是末日,但是对他却是末日。”
“对,就是这个意思。”陆沉赞赏的看了怀音一样:“我找了很长时间,一直也没有想清楚。直到我后来细细的查了他手上的煤矿,我才知道,当年,贝振铎手上的煤矿也出过事故,而且,关系到人命。而舅舅,很有可能也知道。”
怀音望进陆沉的眼睛里,里面沉黑一片,像是一望无尽的黑夜,融着这世间的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