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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琬却愣了,她怎么觉着孟阶似乎在朝她笑呢?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穿过重重人群,走到罗府的门口才停了下来。宋琬看到孟阶踩着马镫翻身下来,俯身拜在唐云芝的面前。
    唐云芝眼眶含泪,一连说了几声好。孟阶又给罗谓行礼,罗谓捶了一下孟阶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好小子,给你娘争气了。”
    罗衾在一旁撇了撇嘴,给孟阶说了一声‘恭喜’。看上去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她偏了偏头,嘴角却溢出了一笑意。
    宋琬朝她扬了扬手,罗衾慌忙敛去笑容,又俏皮的朝她吐了吐舌头。宋琬被她逗笑了。没想到这妮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宋珩在宋府门前下了马,他也穿着大红色的补子服,脸上一直挂着笑意。宋老夫人很是高兴,一路都紧紧地拉着宋珩的手问东问西。宋琬跟在一旁都插不上话。
    到了花厅,有丫鬟捧了瓜果和茶水来。宋老夫人才放开了宋珩的手,问方妈妈,“可撒了铜板和糖果?”
    方妈妈点了点头,笑着道,“昨儿按老夫人的吩咐,换了许多铜板,又买了各种各样的糖果,丫鬟婆子和小厮都在外面撒着呢。”
    宋珩剥了一个蜜桔先递给了宋老夫人。又捡了一个剥了给了宋琬,宋琬笑盈盈的接过来。和宋珩道,“哥哥,今天你在马背上可威风了。”
    宋珩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他低头看到腰扣上系着的玉佩,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妹妹,你是不是也送给了子升一个和田玉玉佩,是翠竹有节花纹的?”
    宋琬没想到孟阶竟也会将她送的玉佩拿出来用,她微微一愣,随即又笑问道,“哥哥看到阶公子带出来了吗?”
    宋珩点了点头。在鹿鸣宴上,巡抚开玩笑问他们的玉佩是不是一个人打得,说玉质和手法都差不多。也不知道为何,他看到孟阶当时眼神一暗。
    回到房里后,他就问了孟阶。孟阶却什么都不说。他好奇也问不出来个究竟,现在看到玉佩才想起来问宋琬。
    宋琬才道,“我在库房里找到了一块玉石,玉石师傅说能打两块。我想着阶公子平常很是照顾哥哥,所以才送了他这个礼物。”
    宋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言自语的道,“我还以为妹妹喜欢子升呢。”
    什么鬼?她喜欢孟阶,宋琬不可思议的看了宋珩一眼。坚决的否认道,“哥哥可别瞎说,我待阶公子一直如同哥哥。别的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想讨好阁老罢了,可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阁老以后是有媳妇的,还为了夏元璃终身没有续娶。她可不想掺和到里面。
    宋珩看着宋琬羞红的小脸,笑道,“妹妹不要害羞,喜欢子升没什么的。子升长得十分俊朗,人又极聪明。许多女子都喜欢他呢。”宋珩想了想,又道,“若是妹妹真喜欢子升的话,可千万要早些下手。莫要被人抢了去。”
    宋珩说到这里蹙了蹙眉头。看着妹妹的模样,定然是喜欢孟阶的。妹妹害羞不敢说,那他这个做哥哥的可不能袖手旁观。
    看样子,宋珩一定是误会了。宋琬急忙摆着手道,“哥哥,我真的待阶公子当哥哥的。”
    宋珩不理解的摇了摇头,“那你不喜欢孟阶,送他玉佩做什么?玉佩可是男女定情之物。”
    宋琬惊得目瞪口呆。
    自从伤到脑袋后,宋珩就是个认死理的人。只要他认定了,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在他的心里。她妹妹宋琬就是喜欢孟阶,只是害羞不敢说。
    宋琬又要解释,只见明月走过来道,“小姐,崔小姐过来找你。”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着靛蓝色缠枝菊纹襕衫的女子走了过来。崔锦书是来找宋琬说话的。她的马车进了胡同,立即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她在马车上听到,这个胡同里出了两个举人,其中一个是解元,还有一个也考得不错。她听了许久,才知道一位是宋琬的哥哥宋珩。
    宋珩抬头便看到了崔锦书,宋琬在一旁介绍道,“这是崔提督家的嫡小姐,是琬儿刚刚结交的好朋友。”
    宋珩很少见过别的女子,他的脸微微有些红。挠着后脑勺和崔锦书抱拳行礼,“在下宋珩,见过崔小姐。”眼睛却不敢乱看,一直盯着脚尖。
    崔锦书看宋琬身形娇俏,没想到宋珩却长得人高马大的。她一直觉着自己在女子中算很高的了,谁知她仰着头才到了宋珩的胸口前。
    宋珩似乎比她的哥哥崔锦峰还要高了半头。只是书生气十足,身体单薄,有些呆呆的。崔锦书忍不住浅笑片刻,才和宋珩福了福身子。
    宋琬又领着崔锦书见了宋老夫人。自那次经宋琬提起过之后,宋老夫人就对崔锦书很是上心,她还派人去打听了崔锦书一回。
    宋老夫人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崔锦书。只见她举止从容,温婉大方,和打听到的一模一样,甚至更好一些。宋老夫人很是满意的点头,赞赏道,“崔家小姐是个气度好的。”
    厨房里做了宴席,宋琬留了崔锦书在这里用膳。崔锦书推辞不下,在宋府用完膳才回去了。
    最后两道菜上的是油焖大虾和清蒸螃蟹。宋珩怕宋琬沾了一手油水,仔细的剥了才放到白玉瓷盘里递给宋琬。崔锦书坐在一旁看在眼中,竟有些艳羡。
    她只在话本子里看到过这些,没想到她今日竟是亲眼看见了,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疼爱妹妹的哥哥。
    崔锦峰虽然是她的亲哥哥,但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一身的刚硬脾气。崔锦峰总是告诫她要独立一些,不能哭,不能撒娇,更不能软弱。
    她有什么苦,全都是自己一个人往肚子里吞。
    别说让崔锦峰给她剥虾剔蟹了,就连她掉滴眼泪,崔锦峰都要冷脸半天。就算她是一个武将的女儿,可她始终是个女子。
    她也想有人对她这般好,将她捧到心尖尖上。
    崔锦书不免多看了宋珩几眼,才坐上了马车回了崔府。
    宋琬瑶回房歇息,她想起宋珩磕到脑袋的伤,又折了回来。宋珩看到宋琬过来,连忙让赵妈妈端了点心和瓜果过来。
    宋琬刚吃过饭,现下还不饿,就喝了两口茶水。宋琬放下手中的茶盏,才问宋珩,“哥哥,你还记得你当年在临湖是怎么摔倒的吗?”
    侍立在一旁的赵妈妈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宋琬。宋珩摇了摇头道,“我听大家说,那天下了雨,我脚下一滑,才摔倒在碎石上,磕伤了脑袋。妹妹问这做什么?”
    宋琬蹙了蹙眉头,“哥哥自己难道不记得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见宋珩摇头,宋琬微无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她竟然忘了,宋珩伤着脑袋以后,以前许多事情大都没有印象了。事情又过去那么久,就是让宋珩回想也定然想不起来了。
    赵妈妈将宋琬送到穿堂前,她看着和沈雨柔有几分相像的宋琬,感慨的道,“琬姐儿长大了,都可以独当一面了。你母亲像你这般大时,可没有你如今这般有主见。”
    赵妈妈虽没有在宋琬的身边照看她,但宋琬的一举一动她还是细心留意着的。宋瑶多次中伤宋琬,赵妈妈都看在眼里,她只能暗地里保护宋琬不被欺负,但老夫人是个糊涂的。她干着急也没什么好办法。
    没想到自从那日摔下石阶之后,宋琬竟变了许多。她看着宋琬一日日强大起来,心里头尤其高兴。
    赵妈妈拉着宋琬的手道,“刚刚姐儿问少爷磕伤的事,妈妈或许有些话告诉你。”
    那一日宋珩磕伤回到家之后,赵妈妈看了宋珩的鞋底,根本没有任何滑倒的痕迹,鞋底上除了粘了一些泥土,什么都没有。
    赵妈妈心下怀疑,便偷偷去问了跟着的两个小厮。那两个小厮说离得远他们并没有看清,但他们记得陈升和宋珩说话的态度并不好。宋珩一直忍让,而陈升却步步紧逼。
    两人起了争执,似乎还提到了‘继室’之类的字眼。沈雨柔是正妻,陈月娥是小妾,却说八竿子打不着的‘继室’,赵妈妈想了想,猜测陈升应该说了宋渊要纳陈月娥为继室之类的话。
    宋珩醒来后,赵妈妈又偷偷问了宋珩到底发生了什么。宋珩大都不记得了,他说隐约有人推了他一把。但是不是真的,他不敢确定。
    当时宋渊一口就认定了宋珩他是自己滑倒磕伤的,而陈升救了宋珩一命。赵妈妈再说什么已是于事无补。况且她又是沈雨柔身前的丫鬟,她若是说了那些话。宋渊定然会认为她恶意中伤陈月娥母子。她便一直将这个疑惑埋在心里,要不是宋琬跑来问,赵妈妈或许都不会再提起。
    宋琬听赵妈妈这样说,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如今就要看青茵的了,看看她到底能不能说动紫鸢出来作证。她要让陈月娥彻底死了心。
    也要宋渊看看,他到底娶了一个怎样的姨娘。
    宋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风荷院’,懒怠的坐在临窗大炕上。红玉侍立在一旁,似乎有点出神。
    宋琬喊了几声,红玉才回过来神。宋琬敛了敛眸子,和红玉道,“我看你这两日魂不守舍的,是不是休息不好?你先回耳房歇会吧,让喜儿进来伺候我。”
    红玉低着头福了福身子,打着软帘出去了。宋琬看到喜儿进来,招了喜儿走到她身前。宋琬贴在喜儿耳旁道,“你今儿时刻盯着红玉,我看她今日很是不对劲。”
    喜儿应了一声,便领命出去了。
    宋琬有些头痛,脱了鞋上了罗汉床,她枕着玉枕眯了一会,就听到有人进来了。宋琬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明月,才‘唔’了一声,又继续翻身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半下午了。明月和双雨坐在脚踏上做针黹,听到声响。明月才放下手中的绣花小绷,唤了外面的小丫鬟打水进来。
    宋琬看到小炕几上多了一瓶粉花蓝底的玲珑小盒,她拔开盒盖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明月在一旁笑道,“小姐,这是洗墨送过来的。说是消疤痕的,很好用。”
    洗墨?那就是说这药膏是孟阶送给她的。宋琬蹙了蹙眉头,让明月拿了妆镜过来。她拨开刘海,用食指沾了一些药膏涂抹在额角上。沁凉微微散开,很是舒服。
    孟阶也看到了她额角的疤痕了吗?宋琬有些想不通,孟阶何时这般惦记着她了。宋琬趴在小炕几上想了许久,才道这个药膏定是孟阶回给她送玉佩的礼物。
    要不然作何解,难道是阁老喜欢上她了?
    宋琬想到这里脸一红。她觉着身体里的血液都往头上冲,脸蛋热热的。宋琬连忙喝了一口清茶,脸上的红晕才慢慢消下去。
    如果阁老真喜欢上了她,那她要不要接受呢?宋琬第一次作了难。如果是别人她定然一口回绝了,可孟阶是阁老啊,两朝元老,又权倾天下。好像长得还不错。
    宋琬慌忙摇了摇头,她是不是太自恋了些?阁老那般不同寻常的人物,会看上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的女儿吗?
    宋琬拿着玲珑小盒把玩了许久,直到宋老夫人院里的小丫鬟过来喊开饭了,她才将玲珑小盒放到了妆奁盒里。
    宋琬在‘春泽斋’用完晚膳回来,天已经黑了。明月和双雨各打了一盏羊角风灯,柔和的光芒照在玉石小道上,宋琬隐约看到穿堂前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灰色的衣袍,体态笨重,畏畏缩缩的。宋琬眼眸冷厉,她没想到,陈月娥竟还有这个本事。
    宋瑶拉着陈月娥的手紧张地问道,“娘,这事一定能成了吗?”
    陈月娥阴狠的点点头,“宋琬,过了今夜,看你还有脸在世上存活。你既然敢下狠手对你妹妹做出这等事情,今日也定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如何。”
    等到明日,宋琬就会被陈升破了身子。那宋琬再有宋老夫人依靠也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死,要么嫁给陈升。
    陈升的性情陈月娥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若是宋琬嫁给了陈升,那便是生不如死。
    陈月娥嘴角勾起一抹阴森森的笑意,她摸着宋瑶的肩膀道,“瑶儿,等过了今夜。你就可以将宋琬践踏在脚底下面了。”
    宋瑶似乎也想到了那个画面,她看着陈月娥坚定地眼神,也安心下来了。等着明日,宋琬就和她一样了。
    宋琬悄悄地在明月耳旁道,“去叫两个守夜的小厮过来,最好力气大的。”
    明月点点了头,小心翼翼的出了东跨院的屏门。双雨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她抓住宋琬的手道,“小姐别怕,还有双雨在。”
    宋琬淡淡一笑,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三十八章
    双雨握住宋琬的手猛然一紧, 只听一声闷响, 双雨痛苦的哼了一声。身子一歪, 便向后倒去。
    宋琬慌忙搀住双雨,她蹙了蹙眉头, 回头看去。只见红玉手里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棍棒, 她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浑身颤抖。
    宋琬冷冷看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将双雨放到地上。红玉这才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惊叫一声,将棍棒扔到地上,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宋琬向后退了一步,看向红玉的眼神极是冰冷。红玉已是满面泪痕, 她一点一点爬到宋琬面前, 抓住宋琬的衣摆道,“小姐,不——我——”
    宋琬没能容她说完,便冷冷的道,“你将喜儿怎么了?”怪不得她一下午都没看见喜儿, 定然是被红玉发现了。
    红玉眼前一片模糊, 却依然能感觉到宋琬眼中分明的嫌恶。她身形一颤, 慢慢垂下了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小姐,你就这么厌烦红玉了吗?”
    红玉想起了宋琬和她一起做针黹, 一起描花样子,一起摘桂花的时候。小姐言笑晏晏,看着她的眼眸中总是洋溢着浅浅的笑意。这一切全都是她自己亲手毁掉的。
    宋琬蹲下身子和红玉平齐,她伸手捏住红玉的下巴,声音冰冷,“喜儿若是少了一根汗毛。红玉,我定了要你的命。”
    红玉的脸有些扭曲,她望着宋琬道,“小姐,到底是红玉对不住你,你要红玉死红玉没有一句怨言。”
    宋琬冷哼了一声,方松开手。她扫了一眼黑漆漆的院子,冷笑着道,“我倒是小瞧了你们。将那些丫鬟婆子迷晕,你们费了很大的力气吧。也难为人家都信任你。”
    红玉低低的道,“是陈姨娘给我的迷药,我下到了厨房今日送来的饭菜里。”
    宋琬浅笑一声,挑了挑眉看向红玉,“你倒是聪明。”
    红玉苦笑。若是小姐以前这般夸奖她,她定然高兴大半天。可今日却只觉着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红玉紧紧的攥住手掌心,葱绫般水润的指甲嵌入肉里,有温热的黏湿流出来,顺着指缝滴在泥土里。
    躲在暗处的陈升早就等不及了。他趁着两人说话的空,蹑手蹑脚的扑过来。宋琬背对着陈升,根本没有察觉到。红玉看到一个肥壮的身影渐渐靠近这里,心头一紧。她下意识的拉了宋琬一把,护在宋琬身前。
    宋琬打了一个趔趄,抓着红玉的胳膊才没有摔倒。陈升扑了个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方又爬了起来。他狠狠地啐了红玉一口,骂咧咧的道,“你个臭娘们,看我不弄死你。”
    陈升伸手就给了红玉两巴掌,又狠狠地踢了几脚。红玉没有反抗,痛苦的闷哼了几声,捂着肚子缓缓的倒在地上。她浑身都痛,额头上不停地冒冷汗,大口的喘息着,她艰难的拉了拉宋琬的衣摆道,“小姐,你快走。陈姨娘她想害你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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