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同他谈得如何?”覃熙见她若有所思地踏出房门,连忙冲上去将她扯到一边。
“大……大人问我可有定亲,是否方便出门……我说没有,他便说明日想请我去府上教孩童作画……”林素面飞霞红,声音更是如蚊呐一般。
看样子是成了!
“他还说什么?”
“他……他还说,等他和表哥去巡视河道回来,希望我介绍师傅同他认识。”
哦,就是陈玄清嘛。覃熙点点头,却忽然又皱起了眉:“你说什么?他和你表哥要去巡视河道?”
“是啊,李大人说他们半个月内便要出行,今年水涝严重,顺道还要去视察大坝的修筑,此行估摸着要到八月半才能回。”
“什么……这么久……”覃熙心头一紧,巴掌脸上,面色都僵凝着,“你表哥没同我说……”
“许是他还没来得及说罢。”林素宽慰道。
可是……可是……
之后,覃熙的眉毛便始终皱着,再没有松缓开来。
……
沐钦泽送完客踏入卧房内的时候,桌上的烛光微醺,淡淡点染着一室的静谧温馨。
房内安静地紧,往日里有些聒噪的小人竟然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现出身儿来。
他有些诧异地寻了寻,最后撩开床帘,才见她靠着床柱睡得正香。
真正像个小猪啰。
他忍不住低笑一声,心头暖融融的满上一坛陈酒。
岁月静美,日久绵长。他不由得在心底感叹一声,这样真好。
真好啊,在延川,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日子。
不对,往后,往后还会有他们的孩子,这意味着他就要养上一群猪猡了。
想着他坏心眼地抚了抚她的脸,不料却抹下什么颗粒状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呆若木鸡,原来是一手脂粉。
接着无奈摇摇头,快步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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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熙是被面上的闷痛给唤醒的。她一睁眼,就看到沐钦泽正拧了巾子往她脸上招呼。
他到底是个男儿,下手没风絮那般轻柔,虽然有意放柔了力道,仍然惹得她唔唔两声。
“会疼啊!”她连忙摆手同他道,“你别别别搞了,我自个来就好。”
“舍得起了?”他将巾子送到铜盆中,拧了拧递给她,“怎的累了不好好睡呢?等我做什么?”
“当然要等你了……”她迷迷糊糊地自己拭着脸,“怕你走了。”
“走什么?走去你梦里?”他又笑。
“唔。”覃熙眯起眼,看着他道,“哼,沐钦泽,你是不是……再过半个月就要走了,去巡视河道?”
闻言沐钦泽微微一怔,但很快又笑了起来:“不错,娘子消息甚是灵通。从哪儿知晓的?”
“这你别管,我有的是耳报神。你就说,你为何没告诉我。”她冷哼。
他见她似乎有些生气的模样,连忙起身坐到她身旁,自身后环住她,放置到膝上,“还没来得及跟你禀告,谁想你自个知晓了。”
“呵,欺上瞒下,罪当如何?”她冷呵道。
“微臣错了,随殿下处置。”他低头吻她发顶,任她胡闹,宠溺意味十足。
“那我便罚你……罚你……”她突然回过身,伸手拥住他的脖颈,“别走好么?”
声音里带了三分哀求,七分哽咽。
沐钦泽自是熟悉她的脾性,浑身一震,连忙想要去看她的脸,她却死死将脸埋在他的颈后不肯拔头。
“覃熙,别哭啊。”他慌了神,伸出手抚摸她的黑发,偏头在她耳侧温柔劝慰,“别哭,我会很快就会回来的。”
“唔,不……不……”她闷闷地蹭他,声音娇滴滴的好似能掐出水一般,“不要走好么……我不想一个人……”
他颈侧湿润溢开,心里头泛上微微的疼痛。之前就是觉得她会这个反应,所以才迟迟没有同她说起这事。
覃熙虽然白日里看着好了,但还是会时不时地做些噩梦,每每从梦中惊醒,便扯着他的胳膊,有了他的安抚才能好上几分。
如今……如今……
“覃熙,我不会去太久的,你乖乖的好不好呢。”他贴着她软绵绵的身子,温柔地哄她。
“不好,我才要说呢,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走,让别人去嘛……”她咬着唇着在他耳畔耍赖道。
连年洪涝,死伤无数。
沐钦泽和李知府此去虽然是惯例使然,但亦是舍身为民,冒着一定的风险。
她害怕他离去无人相伴,她也害怕他一去不返,留她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开学了更新缓慢啊!大家见谅啊!可以屯起来一起看!别怕不虐
第81章 舍不得(新增)
说话间夜色更深, 下过雨的空气带了些微凉。卧房内烛影昏黄,杏色的纱幔层层叠叠地卷起,裹挟住床边一对有情人。
覃熙已然成了个哭包, 挂在沐钦泽的脖子上不依不挠地撒娇。
“你先收一收泪。”他好不容易才将她的脑袋从肩上抚下来, 望着她泪眼迷蒙的眼,有些哭笑不得, “我怎会丢你一个人呢?”
覃熙闻言, 水光潋滟的清眸不由地一亮, 抽哒哒道:“那你是不去了?还是要带着我去?”
他伸手揩了揩她的泪,轻声哄道:“去自是要去的, 巡河危险自然也不能带你。——不过有件事我还未来得及同你说。”
“什么事?”
“喏, 覃熙,你还记不记得,你父亲家里的人?”他突然问。
?
覃熙闻言蹙起眉毛, 似乎脑海中一片空白。魏恒家里的人?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会, 只从凌乱的记忆碎片中忆起她父君是南乡人……可她从未听说过父亲家中有何人, 家人都姓甚名谁。更不知自己根归何处。
可不,从前一个帝姬的名头加身, 哪还去计较这些。
“你听我同你说。”他将她换个舒服地坐姿, 在她耳边娓娓道来,“我回来的路上便派人去了南乡打听你父君家中人可都还尚在。这几日……”
“你打听到了?”覃熙窝在他怀中, 惊讶地问。
魏恒真的鲜少提起自己的过去,她从前年纪小,也不懂这些。大了魏恒过世, 想问更是无人可答。
难道她其实除了母亲,还是有别的亲人的么?
他嗯一声,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哭肿的眼皮,接着又道,“今晨才得到消息,回报的人说,魏家当年似乎不喜恒君入宫,所以恒君被册封之后便同他断绝了关系……”
“他们……可知道我?”她呼吸一窒,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他笑一声:“自是知晓的,当年谁人不知昭娇帝姬的威名。我派人去寻亲的时候,魏家似乎很是震惊,阖府都将派去的小厮团团围住。想来是没有料到你会去寻他们。”
“他们怎么说的……不是都同我父亲断了关系么……”覃熙握住他的胳膊问。
“那么多年过去了,应当是不再计较了。”沐钦泽安抚地说道。他身上的气息温柔沉稳,另人觉得很是信赖,“回报的人说,他们一听到你要认亲皆激动地很,马上便让你姑母从南乡坐船来我们延川接你。晚上李大人在,我一直没能得闲同你说。”
说着指尖轻点她的前额:“听了可高兴?”
“我,我当然高兴!”,覃熙连忙道,涕泪交错小脸已经替换上了明晃晃喜色,都快要把整个卧室都给照亮。
她心底多么快活!原本她以为自己在这个世上已经是无亲无故的可怜人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大家子亲戚在南乡等着她呢。
都说南乡人温婉朴实,说话也是温软好听。南乡的美食更是一绝。她之前就对南乡极其向往。想不到……想不到沐钦泽竟然替她寻了到了亲戚!
他竟然知道她的渴望,她的害怕,她的向往和她的心事。
从心口散射出的暖热,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血管筋脉。覃熙觉得自己好似深处在温泉一般,浑身都愉悦地冒泡。
可是他还是要走的不是么?
思及此,她方才才洋溢在面上的喜色,微微隐去了些许。
眼下她半躺在他膝盖上,见他垂着眼温柔地看着自己,忍不住伸出胳膊环紧了他的腰。
“可是我不想你走啊.....听说有些危险。”。
他的意思她明白了,无非是想让她在他去巡河的这一段时间和姑妈去南乡待上一段日子。
可是......一边是还未见过的亲戚,一边是她依赖万分的夫君。她想想还是有些不舍的。
“哪能不去呢。”他悉心劝慰,“延川四地皆是我的子民。我身为世子,定是应当负起责任。”
闻言她抬起湿漉的瞳仁看他,烛光下男子清癯的面孔更显俊美。那双正与她对视着的乌黑的星眸中满怀着坚定的光芒。
此情此景,她不由得又想起从前她去书房邀他相陪。他同她玩笑说着,要亲自下河去修河坝的事来。
显然那个时候他的态度就已经很是明确。他除了是她一个人的夫君,身上还肩负着守卫延川的使命。
“可是......”这一句又勾得她眼泪漫出眼眶,可怜盈盈地,“可是你一去就要好久......”
自从嫁到延川之后,她还从未同他分别多少时日呢。
虽然他们成婚的时日并不是太长,但是他从前便是日日夜夜地陪着她,陪着她从任性骄纵的暴躁女孩逐渐成长成一个温和懂事的姑娘。
陪着她度过之后所有好的坏的,笑与泪交织的时光。陪着她捱过苦痛与悲伤,陪着她经历曲折和磨难。
二人这般牵绊,早就生出难舍难分的情愫。好似藤缠树树缠藤一般嵌入彼此的生命。
他见她眉眼盈盈柔弱不堪,咬唇一副黯然神伤的不舍模样,心尖一痒忍不住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生怕她将那唇咬破。
又是好一番唇齿缠绵。起初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后来便是烈火燃燃。那样深的情和念好似都想融在这一吻中,勾起百转柔肠。
许久,他才停下自己的掠夺,看着她憋红了的脸庞和沾了水的眸子,低声道:“其实我也舍不得......”
没了他相陪,她夜半梦醒谁来呵哄。又有谁能像他一般日日承包她的喜怒哀乐。
他呼出的气息微热,带着身上好闻的皂荚香气。
覃熙被他一吻搅乱了心神,缓慢平复下来后她才嗔怪似得憋出一句,“你别当这一句就能打发了我,今年天象有异.....不如就让李知府一人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