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她真的笑了。
“真真假假一张嘴。”
“我和他仅仅是普通朋友。而且,他支付赔偿的事,我毫不知情。”见面时,祁玉峰可一句都没说。
“让我想想。”晏玉捧起一只她洗净的碗,细看碗上的花纹,“上个月的十八号,多云转小雨,早晚有雾。你看祁玉峰的样子,就像千年女鬼追讨前世情债。”
这什么狗屁比喻。生平有两个男人用女鬼形容过她,不幸的是,他们现在都在这间屋子。“晏先生抢夺那只虾的时候,我也是那样看你的。”但他还是残忍地吃了那只虾。
晏玉松开手中的碗。她惊呼未出,他又接住了。他把碗放下,“所以,我能理解这种表情是叫渴望吗?”
“是饥饿和寒冷。”她略有委屈,软下调子,“晏先生,我非常感激你今天救了我,更不愿与你为敌。祁玉峰的那颗痣和我没关系,真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末了,扯出一抹轻浮的笑,“嘴巴真大。”看到她迅速抿直的嘴唇,他又道:“但笑起来好看。”
或者应该说,大笑时才最美。就像她刚刚素颜时的露齿一笑,长长的唇角线一拉就平直起来,十分舒展。
荆觅玉清眸一转。她这是无意间把这男人勾上了?
第6章
# 006
荆觅玉绽开大大的笑容,“那晏先生是不计较车子的事了?”
晏玉说:“这事祁玉峰出面解决了。”
“那你的敌意呢?”她的眸子在炫紫眼妆下闪亮。
“这——”他延长着调子,拖得她的心跟着提了上来。“要看你和祁玉峰的关系了。”
“如何才能放过我?”笑,她使劲儿笑。
他逗趣问:“放过?难道我像强盗吗?”
不是强盗,但像猎人。她依然是用笑容当武器,“可你不信我,我害怕啊。”
“一个即将成为我姐夫的男人,突然传出和你的绯闻。你不好奇吗?”
“不,我只觉得是笑话。”这会儿,她敛起了笑,“而且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什么笑话?”讲完电话的孙燃出现了。他眯了眯眼,觉得厨房里的男女有些古怪,“你俩在讲笑话?”
“冷笑话,开心不起来。”荆觅玉转身继续洗碗。
晏玉走出厨房。过了十来分钟,他接到一个电话,离开了。
门一关,荆觅玉立即训斥孙燃,“你和他才认识几天,竟然把人带家里了。”
孙燃不以为意,“没关系,反正我要搬家了。”
“又要搬了?”
“你来过了,我不敢久留。”
她懒得和他讨论鬼神之说,正色道:“我以前见过他,根本不叫晏巳。”
孙燃并不惊讶。“真名晏玉,我知道。”
她却是诧异极了,“他告诉你的?”
“晏巳这个名,在我耳边可比晏玉响亮多了。他是十方搏击俱乐部的投资人。”
刁争柯究竟给了份什么资料,是故意的吗?她好不容易压下去这阵忧疑。问道:“你跟他很熟?”
孙燃瞥她一眼,“听了他的真名,想打他主意了?”
她笑了笑。
孙燃琢磨着,“你是不是被名字有玉的男人伤害过?”
她沉默,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
“晏巳不是你能对付的人。”孙燃不再追问,“我要睡了。今天李沅佰的交通费、医疗费,我的火锅食材费,一共收你五百块。付完你可以走人了。”
“……”
第二天,星期日。荆觅玉买了新手机,补回sim卡。
一开机就收到祁玉峰的微信好友请求,她当作没看到。
中午她去了商场的快餐店。孙燃提醒她这两天只能吃猪肉,那吃个烤猪堡总行吧。
从进门开始,荆觅玉就隐约感觉有一道诡异的目光在追随她。她回头好几次,没发现是谁。
她照常点了餐。
入座时,不远处有一个男人,频频朝她这边望。他顶着一个刘海遮眼的锅盖头,戴着黑色大框镜,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她先喝了一口可乐。
男人走过来了。
她这才看到,他暗灰的卫衣下,竟然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衬衫,牛仔裤松松垮垮的,尺码不合。裤档垂到了大腿,脚踝处堆叠起几层皱褶。
他长得挺高,但是猫着腰走路,显得矮了一截。
她看着他那架势,目标正是她。
她别开眼,抿着吸管。
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
然而,他在她身边说话了,“荆觅玉。”
多么清晰的三个字。而且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带着轻轻的鼻音。她认识的男人当中,是有一个这样的,但那男人绝不是眼前这邋遢的形象。
男人把裤头往上提,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荆觅玉。”
是了,就是这鼻音。
荆觅玉看着他的嘴巴,有些想不起他真正的模样了,只记得面如冠玉,目如繁星。
男人托了托锅盖头,将大框镜拉下大半,眼神清澈,“这么巧。”
她唤了声:“巩玉冠。”
这是她的第六任男友,之前在直播平台当说书人,不温不火的。
半年前,是她先说的分手。
他连连点头,兴奋得跑去海边放了一夜烟火,并且朋友圈实况直播:“自由万岁!”
当第一束烟火闪耀夜空的时候,她把他朋友圈屏蔽了。
老周却截了图给她,“这是为了你而绽放的烟花,大手笔啊。也算他有心了。”
庆祝分手的一场烟火大会,存的是哪门子的心?
之后两人很少联络。
不料他竟成了这般模样。
荆觅玉指指他的装扮,“你这是立志当肥宅了?”
“嘘。”巩玉冠重新戴好眼镜,再整了整假发,眉眼隐在锅盖边缘,“我现在是公众人物,不宜露脸。”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荆觅玉肯定要叉腰爆笑。忍住了爆笑,她眼里满满的笑意却藏不住。
他努了下嘴。“不信算了。”
“你坐着好好的,过来干嘛?”她还是笑了出来。
他把大眼镜贴近眼睛,“几个月没见,瞧你印堂发黑,是不祥之兆啊。”
荆觅玉把薯条推过去,“吃,别说话。”他有职业病,那张嘴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带歇的,她受不住他的啰哩八嗦。
他抱怨,“你不知道我日子苦,尝一口油炸味道都一帮人拦着。”
她索性把大大的烤猪堡也给他,“塞住你的大嘴巴。”
他哼道:“我嘴巴没你的大好吧。”
“我先走了。”她拎起包包,逃命似的离开。一出店门,她就把他的微信删除,生怕他找她唠嗑。
巩玉冠大方地开吃,突然他想起一件事,转头望向窗外,荆觅玉早已没了踪影。
他掏出手机给她微信:「这么巧碰上了,就报个料给你,上星期有警察在问一个名字有玉的男人。」
网速不错。
半秒过后,他低叫:“靠!分了这么多个就只拉黑我?太不公平了吧。”
下午,荆觅玉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的和李沅佰差不多,有过敏,这几天饮食要注意。
她彻底放心了。
回程突遇骤雨,她没有带伞,淋了半身。第二天感冒了,早上症状不严重,她照常上班。
上午喉咙却越发疼得厉害。午休时间,她懒得走,叫了外卖在公司等着。
邻座两个同事在讨论婚事。
荆觅玉乏力地趴在桌上,浑浑噩噩时,听到了碧鸦犀的字眼。她强打起精神,竖起了耳朵。
同事甲说:“碧鸦犀有个新品发布会,我朋友送了我一张票。好想拉着男朋友去,让他看看别人家的婚戒。”
另一个同事乙哧哧地笑。
同事甲说:“碧鸦犀大小姐的订婚戒比鸽子蛋还大。”
荆觅玉抬起头,问道:“碧鸦犀大小姐是谁啊?”
同事乙说:“葛婧之。”
倒是跟了创始人的葛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