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洛王竟然会同意他这么做,才是令她意外的。
“所以说,洛王是何时答应让你自立门户的?”
“班师回朝后。”洛辰脩应得干脆。
慕挽歌撇嘴,果然,洛王是瞧他活不久了才有了让庶长子接替的想法。
说到底,洛辰脩还是被舍弃了。
洛王大概想着洛王府的香火可不能这样就断了,舍了嫡子,可不还有一个庶长子么?慕挽歌讥讽地笑着。
洛辰脩握她手的力道紧了紧,在她低头望去时,他却笑了。
“阿挽可是心疼我,替我不平?”
她蓦然挣开手,又赏了他一记白眼,“脸真大!”
心大才是真的。
且她发觉这人的脸皮越发厚了,一些她觉得甚是暧昧之言自他嘴里出来,他竟脸不红气不喘的。
贯会在她跟前装可怜卖惨博同情。
她的嫌弃,他视而不见。
诸如此时,她已数次用眼神示意他可以滚了,但他竟对她懵懂眨眼。
倒像是眉目传情……她被自个儿的龌龊想法给恶心到了,恶寒地‘噫’了一声。
洛辰脩望着她,关切笑问,“怎么了?”
慕挽歌吸了一口气,尽量端出心平气和的姿态,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早了,你回去歇着罢。”
洛辰脩又瞧了她两眼,研判她此言中关切有几分真心,分辨不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垂眸,忽而笑了笑。
“我不累。”
“……”
他不累,可她累啊!
慕挽歌懒得和他较劲,径自走到盆架前净手,而后到床上躺下,闭上眼后还不忘叮嘱洛辰脩一番。
“离开记得关门。”
并未得到回应,她浑然不在意,静心凝神,片刻便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似是听到轻微的关门声,不太真切,又因梦魇纠缠,无力挣脱。
同样的情景,她已经历了无数次。
褪去红妆换戎装,疆场厮杀……
守在外的墨隐与绿意听到响动,同时扭头,只瞧见一抹锦袍袍角,房门缓缓合上,隔绝屋外的一切。
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的墨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气愤掠起袖子要冲上去敲门的绿意。
“松开!”绿意怒瞪墨隐。
墨隐哪能让她去破坏了自家爷的好事,不仅不松手,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反而更紧了,讨好笑着还不忘用空闲的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只听他压低声音道,“嘘,莫要扰了爷与世子妃商议要事。”
绿意又扭头瞧了眼紧闭的房门,一时也猜不准是否真如墨隐所言,主子在里头只是与世子商议要事了。
眼下时辰不早不暗,夜幕将临,天边仍有光晕。
绿意将信将疑,地拍开墨隐的手,揉着被捏疼了的手腕,没好气地道,“谁知你们主仆二人打的什么主意。”
墨隐拍拍胸脯,一本正经地道,“爷可是君子,再者爷如今的状况,哪能是世子妃的对手。”
“嘁,这倒也是。”绿意斜眼看墨隐,“就你们世子如今那弱不禁风的模样,我们主子只需动一个指头便能让他动弹不得。”
墨隐附和点头,“嗯嗯,姑娘所言极是,爷他顶多也就与世子妃喝茶闲聊而已。”
嘴上说着违心之言,墨隐心下却窃笑,做不做什么,于爷而言无甚差别,能为爷挡住麻烦便是功不可没。
爷与世子妃本就是夫妻,新婚分离,阴差阳错弄成今日这般无奈,作为贴身护卫,他自当为爷分忧。
可话说回来,世子妃身边这婢女气性是真的大,相较之下,世子妃那真的是平易近人,一副菩萨心肠了。
世子妃待爷更是情真意切,为了救爷,愿豁出命去,眼下对爷横眉冷对,多半是使性子呢。
绿意自是不知墨隐的这些心思,只觉得他此时的笑有些猥琐……
她恶寒地搓搓手臂,不着痕迹挪开了一段距离,离他远一些。
屋内,洛辰脩轻轻关上房门后来到床前站定,凝望着眼前躺着的女子,怎么也瞧不够。
他在床沿坐下,缓缓伸出手,抚向那绝美的白皙面颊,方要触碰时又顿了顿,手往上移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
指尖略带湿意。
她果然出汗了。
洛辰脩想也未想便用自个的衣袖替她拭去额上密密麻麻的细汗,目光打量着她面容。
黛眉紧蹙,脑袋不安地动来动去,似是挣扎。
梦魇了么?
“阿挽醒醒……”
轻唤一声不见她睁眼,洛辰脩正欲探手去扶她的肩,她忽然一把攥住他的手,猛然睁眼,目光无距盯着他。
“洛辰脩?”
只听她呢喃轻唤了一声,洛辰脩下意识应答,“嗯,是我。”
他的声音是旁人从未听到过的温柔,望向她的目光更是盛满了柔情。
然,慕挽歌再一次似是呢喃般说了一句话后便又闭上了眼。
洛辰脩蓦然一僵,怔怔望着她,深眸中是难懂的复杂情绪。
她的声音虽轻,但他听清了。
她道,“你为何这般傻,来送死……”
她的手渐渐松开了,愣神的洛辰脩亦回神,手却在轻颤,薄唇翕合,眼底的震惊煞是明显。
激动的情绪一瞬间涌了上来,无人瞧见他红了的眼眶。
她方才的莫名之言,只有他懂。
洛辰脩性子清冷,总能很快克制住情绪,压下心底泛起的那股激动,他静静望着眼前陷入沉睡的娇颜片刻,身子不禁渐渐前倾,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在她耳边低语。
“阿挽莫怕,我在呢。”
第17章 夫人
“洛辰脩!”
翌日一早,屋内传出气急败坏的低吼,惊醒了屋外不知何时靠在一起睡过去的墨隐与绿意。
方醒来的二人眼中尚有濛濛睡意,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望向紧闭的房门。
二人是同时醒神的。
绿意的第一反应便是往屋里冲,墨隐急忙拽住她,察觉她要扬声喊,赶忙又捂住她的嘴,凭借男子自身优势,将她往院外拖。
洛辰脩是被踹醒的,幽幽睁眼时意识尚不清明,揉了揉眼睛,茫然望向已翻坐起身怒视他的慕挽歌。
“怎么……”他也支起身,伸手欲扶上她。
慕挽歌挡开他的手,怒道,“你为何在此?”
经她如此一问,洛辰脩霎时清醒过来,抚了抚额,底气不足地道,“原本昨夜我是要走的,可你非要拉住我,兴许是身子过于虚弱,我不小心睡着了。”
“……”
不小心睡着了,会睡到床上来,睡在她身侧?
他当她是三岁孩童般易哄骗呢。
慕挽歌亦扶额,恶声恶气地撵人,说话间不忘再踹他一脚。
“赶紧滚,瞧见你便心烦。”
“哦。”理亏的世子爷掀开被子,慢吞吞下床,趿鞋站起身时还适时‘娇弱’地晃了晃,扭头偷瞄,奈何她头也不抬,遑论正眼瞧他了。
不过嘛,能在她身侧躺一夜,见好就收,他不能逼急了,到时功亏一篑才是得不偿失。
这么想着,世子豁然开朗,弯腰默默拾起昨夜直接扔地上的外袍,嘴角微扬,愉悦朝房门走去。
听到房门开合的响动,慕挽歌才抬首,屋内只余她一人,静悄悄的。
她轻轻拍了拍热腾腾的脸颊,不由得又忆起醒来时的情形,她整个人窝在洛辰脩怀里,胳膊搭在他腰间,腿也……
“莫要胡思乱想……”她狠狠掐了一下自个的脸颊,疼得呲牙。
又默默在心里将洛辰脩的祖宗十八代皆问候了一番。
同时她也意识到铤而走险以身蓄毒之法到底损了元气,虽已在解毒,但时常精神不济,否则也不会连身侧躺了个人亦不曾察觉。
是她警惕性变差了么?
院外,墨隐见到自家爷好胳膊好腿走出来,只是衣衫不整……外跑还挂在臂弯,瞧着倒像是做了坏事被撵出来的……
手臂剧痛打断墨隐的想入非非,低头发现被咬,遂才松开桎梏绿意的手,意料中的,他又挨了一脚。
“嘶,姑娘好脚力。”痛也要赔笑脸,一切皆是为了爷的终身幸福。
这丫头可是世子妃跟前的,脾气不太好,可他也得拉近关系不是。
方才怕绿意扰了自家爷的兴致,他忍痛挨了好几脚,最后这一脚比先前几脚要重许多。
绿意被墨隐嬉皮笑脸的无耻样气笑了,犹不解气,抬脚又踹了出去,墨隐敏捷避开了,她气不过,对墨隐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