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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刘备担心惊扰了母亲的睡眠,选择露宿在村口,
    因为担心装着天书的布包被人偷走,他一夜间睡得非常浅,稍有点风吹草动就睁开眼睛,
    早晨第一缕阳光刚刚撕破漆黑的长空,刘备便触电般惊醒过来,他第一时间打开布包,见天书都好端端的躺在里面,这才松了口气。
    眼看时间还早,他颤抖着伸手打开木匣,取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捧在手心。
    这本天书封皮橘黄,上面除了写着《十万个为什么》五个大字,还绘有男女三人,手打一面红旗,一起高举似乎是某种书本的小册子,
    刘备颤抖这翻开书本,只觉得这纸张的触感说不出的温柔细滑,竟如缯帛一般美妙非常,
    更奇妙的是,书本中的字各个排列整齐,数百字一页间隔大小适中,这些字虽然没什么棱角章法,却各个清晰整洁,扑面而来分明是一股严整爽洁之气,比自己手抄之经卷不知道要高明到哪里去了。
    “这,好像不是用墨所书,果然是天人之物也!”
    刘备暗暗称赞,赶紧借着晨光耐心去看,
    只见第一页正面只写了《十万个为什么》几个小字,翻到背面,又看见下面书写到“河南商丘印刷厂”“1973年3月第一版”等一些让人看着云里雾里的字眼。
    商丘刘备倒是听过,当年秦灭六国,商丘属砀郡,现在改名为梁国,属豫州,
    但是1973年3月又是什么意思……
    刘备完全看不懂那几个古怪的符号,心道天书果然奥妙无穷,绝非等闲人一眼就可看清,
    想到这,他更是集中了十二分精力,继续往后翻。
    “人们为着要在自然界里得到自由,就要用自然科学来了解自然,克服自然和改造自然,从自然里得到自由。”
    “我们有志气,有能力,一定要在不远的将来,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
    “备战、备荒、为人民!”
    这第二页倒是没有复杂的符号,这怪异的名词虽然闻所未闻,可读起来却真切让人感觉到一股磅礴之气油然而生,让人情不自禁提高几分声音,
    想来写书之人必为天上人间之豪杰,否则哪里能说得出如此澎湃激昂之语。
    他正要继续往后看,忽然听见背后有人惊喜地道:
    “阿兄,阿兄,是你吗?”
    刘备打了个寒颤,慌忙把天书塞回背包,他一转身,只见身后一个高大纤瘦的黝黑少年正满脸欢喜地盯着他,
    见他转身,那少年更是一蹦三尺高,雀跃道:
    “真的是阿兄,阿兄,我是阿招,您还记得我吗?”
    “你是阿招?你……你竟长大了许多,阿兄竟不认得你了!”
    这少年是刘备的同乡牵招,从小就跟在刘备的身后厮混打闹,对刘备素来敬仰有加,
    刘备十五离开家乡游学时,牵招还只是个拖着鼻涕的稚子,这四年不见,当年的稚子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比刘备也只是稍矮了几寸。
    牵招一把抱住刘备的肩膀,用力摇晃了几下,刘备也用力捏住他的肩头,见少年肩膀挺拔有力,赞道:
    “好个阿招,这些年可没少打熬力气!”
    牵招面色一暗,勉笑道:
    “苦力气而已,哪比得上阿兄——
    是了,阿兄刚才诵读的,必是圣人之学问,阿招只听了一句,便已热血澎湃,不能自已。”
    这小子站直身子,肃穆地吟道:“备战、备荒、为人民!阿兄,你说我念得可对?”
    刘备一脸尴尬,赶紧岔开话题道:
    “吾今日初归家中,当先拜母亲,若是阿招无事,不妨和我同去,夜里抵足而眠,聊些世事如何?”
    牵招先是一阵喜,随即脸色又是一暗,苦笑道:
    “阿兄今日方回,许是不知道村中时疫之事……”
    刘备心中咯噔一声,脸色大变,
    牵招忙道:“兄且安心,令堂虽染时疫,但已颇愈,
    现村中男女老少皆要奉养大贤良师以求太平,故不能和阿兄多多叙旧。”
    刘备这才松了口气,他也听过“大贤良师”的名号,知道这是一个广施符水,据说有些道行的仙师,不禁叹息道:
    “但愿仙师能平定此祸。”
    他虽听说母亲已经好的差不多,却仍是担心,当下便不跟牵招久叙,匆匆飞奔回家。
    刘备门口有一棵高达五丈的桑树,树冠巨大如盖,不似寻常之物,
    刘备小时候跟同伴嬉闹时,常说将来便要乘此羽葆盖车出游,当时众人或是嘲笑其无知,或是警惕其多言,只有母亲李进颇为欣赏他的年少壮志。
    这个坚强的女人没有因为丈夫早逝家道中落而自怨自艾,而是坚强的抚养幼子,操持家务,她不想让刘备变成一个喜欢音乐犬马的纨绔,浪荡不羁的匹夫,
    于是在刘备十五岁便想尽办法将其送去游学,
    这一别便是四年,刘备对母亲的思念应该与母亲对儿子的思念一般无二,
    他匆匆跑到门前,轻轻叩门,却发现柴门只是虚掩,显然一早便已经有客上门。
    他轻轻摸了摸怀中的布包,缓缓走入院中,远远地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老媪沙哑的声音。
    “李夫人,这大贤良师便施符水,周济黎民,又不收半钱,村中众人纷纷请求投效而不得,
    前日大医招信男信女,家家户户都出人出丁,为何汝家便无动静。”
    那老媪的声音虽然平静,却隐隐能听出几分斥责,刘备在门口竖起耳朵,良久,才听见母亲有些疲惫的叹息声:
    “贱妾守寡在家,是非本多,焉能再效大贤良师?”
    那老媪急切地叹了一声,道:
    “大医说了,这救治时疫,须得众人诚心,若一人不诚,则顽疾难治。
    李夫人,若是因汝之故让这时疫难消,岂非汝之大罪?”
    李进思虑片刻,道:“那,容我三思……”
    老媪渐渐有些着急,道:
    “某听闻令公子刘备学成将归,不如以其为信男,先投大医门下,
    汝颇通文墨,何不为令公子写信寄在大医门下,也算是一桩大幸事。”
    这老媪的办法已经是折中之法,写信让刘备给大医做个挂名弟子,以后大医来村中时便执弟子礼迎接,以展现全村的诚意,也算说得过去,
    不料这次李进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道:
    “师者,如人之父母,焉可随意参拜?吴婆需不必再说了!”
    那老媪顿时勃然大怒,道:
    “李夫人,汝家破落至此,能拜在大医门下,乃天大之幸事,
    汝推三阻四,若累得全村时疫难消,汝便为乱世之妖魔,到时候便想在村中久居,只怕亦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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