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欧阳云(3)
昨晚,我又梦到了那个女人。
已经半个月了,我一直梦到她。
徐三撇和赵昕城他们来我家,非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不可。
“我没有病,有病的是你们。”我大吼着,对这些多管闲事的朋友厌烦至极。
我这话一出,看出他们的错愕,我的语调不由软了下去,几近哀求:“为什么要来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可以吗?”
老徐拉扯着我:“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来管你,我们是哥们吧,以前你帮过我们,你现在这样,我们不可能扔下你不管。”
我呵呵地笑起来:“我真没事,你们看,我烟酒都戒了,司一讨厌我抽烟,讨厌我喝醉,我就不抽烟,我就不喝酒。我正常着呢,清醒着呢,我比你们都清醒。你们不要管我,让我自己待着就行。”
老赵在一边抽烟,“你真的没事吗?要不,和哥儿几个一起去酒吧喝酒,醉个天翻地覆,也许,你就会好了。”
我真的不需要他们来拯救,我知道,没有人能拯救我,连司一都没能拯救我,他们又怎么做得到,一次酩酊大醉又怎么做得到。
但我知道,他们已经那么认定了,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我想到一直梦到的那个女人,我说:“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
老徐和老赵都看向我,眼里带了怜悯,老徐说:“司一已经走了,你必须面对现实,你现在才多少岁,三十岁,你为什么不振作起来,以后还有好长的路呢。”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我是个奇怪的人,世人在我眼里,不是虚伪就是丑陋,当初,老徐和老赵会跟着我做朋友,也不过是我有钱,我拿钱接济他们家,拿钱带他们一起玩,我当时也爱用钱买这些,钱就是用来花的,买几个“朋友”围着我热闹热闹,又有什么不好。
到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他们的了,他们还围在我身边,看来,不是世人虚伪丑陋,其实只是我虚伪丑陋吗。
我说:“我想好好和你们说话,你们为什么总扯司一,不要说她,嘘,不要说她,不然我接下来的话,她说不定就会听到了。你们也知道她的手段,要是她听到了,她说不得会让我去做二十公斤负重跑。”
老徐和老赵都一脸难言的表情看着我,老徐说:“你想说什么?”
我想到了最近大半个月的梦,“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总是梦到一个女人,不,不,你们别乱想,不是梦到司一,所以,我才害怕她生气。”
老徐叹了口气:“那你梦到谁了?你以前泡过的女人?”
我摇着头:“不是,我敢肯定,不是。在梦里,她是个安静腼腆的女人,你们知道,我以前是不喜欢这种女人的,我喜欢……呃……要火辣会玩的那种。”
老徐笑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一直梦到这个女人,到底是梦到她什么事?不会是上床吧?”
我看他们居然能听得进去,只是最后又落脚到床上那档子事,这让我很不满,我说:“放什么屁,当然不是。”
“我梦到她一大早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在小面馆里吃面条,也去看电影,还去书店看书,会看着小区里的孩子玩,逗他们说话。就是……很平常的生活,不会是我和司一喜欢的那样的日子……这么无聊的女人,我不可能喜欢的,司一,让她买菜做饭,不如杀了我,她做的菜难吃到比猪食还糟糕。”
老徐和老赵都被我的描述吸引住了,我说:“你们说,我总梦到她,奇怪不奇怪。”
老徐和老赵都盯着我看,好像我比之前发神经还让他们担心。
老徐说:“我们还是去看心理医生吧,我和老赵哪里懂这个梦,还是让心理医生给你看看。”
说来说去就是要去看心理医生,“我不去。我昨晚梦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要出事了。”
是的,昨晚的梦里,那个女人,她自己没有发现,但我看到了,有好几个人在跟踪她,在窥视她。
他们想干什么,看她是一个人居住出入,想要拐卖她?想要去偷她家的东西?她一个女人,细胳膊细腿,肯定没有办法反抗。
我把梦里的事又讲给老徐和老赵听了。
老徐说:“你是最近一直闷在屋子里,脑子闷出问题了吧,求你了,老云啊,欧阳呀,跟我们去看病吧,以后就会好了。”
我觉得和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把话说到一块去,“你们不觉得,这也许是司一给我的什么启示吗?”
老徐和老赵一时都没话说了。
老赵看了我几眼,问:“你梦里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我:“我看到她的书上写的她的名字,叫景芸。风景的景,草头云朵的云。”
老徐:“哦,你连她的名字都起好了。”
我:“但我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不然,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最近在被人跟踪的事。”
老赵:“……”
老徐:“老赵,别听他瞎几把胡扯了,把他弄去看医生吧。”
虽然我最近既不能好好吃饭也不能好好睡着,人瘦了很多,但老赵和老徐两个人合起来,也不可能打得过我,不然,我之前在警队不是白混了吗。
想把我带去看心理医生,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应该是没得救了,是我自己不想救,别人用力又有什么用。
第四章 欧阳云(4)
第四章欧阳云(4)
昨晚,我又梦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她蹲在花店前的街边看赖在地上打滚的小猫,小猫小小一团,身上的皮毛有黄色和褐色的色块,这种杂毛猫,非常常见,但是,尚小的时候,也是真的很可爱。
曾经和司一一起出门吃夜宵,在吃烤串的店里,也看到这样的小小的杂毛猫,司一蹲在地上逗猫,我问她:“你这么喜欢小猫,我们在家养一只吧。”
我和司一,本来是早可以去领证结婚的,我和她认识大半年的时候,我就向她提了这件事,但司一的工作有很高的保密性,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和我去婚姻登记,所以,事情就这么一直耽搁了下来。
直到最后,我们居然也只是同居关系,不算是合法夫妻。
这件事,也是让我最耿耿于怀的事。
其实我以前根本不是这样喜欢被套上的人,但是司一完全重塑了我,她让我甘愿追随她,为她做一切都可以。
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惯我这样没有骨头非要靠着司一的样子,所以早早就让司一回去了,然后把我扔回到原来的境地。
我真不知道,这样的我,工作是为了什么,活着有什么意思。
要是那时候,和司一养了一只猫就好了,至少我现在还可以照顾猫,不用这样觉得自己一点用也没有。
但司一不愿意养猫,她说:“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去照顾猫?”
那个女人看着猫,眼神温柔,但又有深深的忧愁。
她看着猫,有人在偷偷看着她,是监视她的人。
我自己现在都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真实存在,是否真的有人在跟踪她在监视她,即将要对她不利。
也许,我是真的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因为我居然并不是在思念司一,却在创造一个和司一性格几乎全然相反的一个女人。
或者那个女人,就是真实存在的,我在梦里,可以看到她身边发生的事。
但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其他人呢?
司一,是你要给我什么启示吗?
第五章 欧阳云(5)
第五章欧阳云(5)
昨晚,我又梦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收到了一个快递。
快递里是一根用保鲜袋裹上的手指,快递盒子里还放了冰袋,那个女人打开快递盒子从冰袋旁边拿出那用保鲜袋裹上的手指时,那个女人还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她疑惑地小心翼翼地把保鲜袋一层层揭开,里面尚算新鲜的手指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脸色瞬间发白,手不断颤抖,但她忍住了,没有吓得惊慌失措。
我是因为司一才去做的警察,当然,以我从前挥霍无度醉生梦死的鸟样儿,是不可能考上正式警察的,只是被司一胁迫去做的协警,但是,也处理了一些事,那手指一出现,我就知道,那是左手的无名指,上面还有常年戴戒指而留下的痕迹,从手指的长短和脂肪比,可以推断,很大可能是女人的手指。
那个女人,她是个画家。
当然,也可能不能叫画家,只是画画的,不过我看她画得不错,而且每天都在家画,不干别的。
一个会画人体的人,当然也能辨认出那是人左手的无名指。
而且从她恐惧的眼神,她可能还知道那是谁的手指。
她将那根手指重新包裹了起来,颤抖着手一直把它捧在手心里,她的手指白皙修长,很好看,是女人的手那种好看。
司一的手就不一样,粗糙而且有力,她单手给我捏肩膀,能把我的眼泪给捏出来,想想,她的手的力有多大。
那个女人就这样哆哆嗦嗦地捧着手指在家里转了一个小时,然后哆哆嗦嗦把手指冻进了冰箱。
从手指的新鲜程度,我可以推断,那手指离开它的本体时间并不长,而从快递的寄出地址也可以看出,的确是这样,因为那快递就是那个女人所在的本市寄出的。
我梦到这个女人这么多天了,但却是第一次,从她的快递单上看到了她所在的地址。
那个地址,是我所在的邻市。
地址上的具体街道小区,我以前从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去过。
我不知道我梦醒后,是否会记得地址这么精确度高的信息,不过,真的当我从梦里醒过来,我发现我居然真的记得,就像记得那个女人一样清楚。
我最近白天浑浑噩噩,夜里又总是做梦,我很多时候,都有种恍惚到现实和梦境都难以区分的感觉。
但我还是去网上查了查,的确查到了那个女人的地址,从网上的图片看出,那个地方,果真和我梦里看到过的街道差不多。
为什么,我会做这么真实的梦。
那个女人,大约是真的遇到危险了吧。
只是,她为什么把手指放进冰箱里,却不去报警。
我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天空依然阴沉,既不出太阳又不下雨。
司一,我梦到她,是你给我的什么启示吗?
我想,我也许应该去找一找那个女人,看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她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危险,如果她真的需要帮助,我这样袖手旁观,司一是不是会对我更加失望。
我进浴室里去洗澡的时候,对着镜子,看到了自己越发消瘦的脸,颧骨突出,双眼无神,胡子拉碴,要是我第一次见到司一的时候,我是这个样子,说不得司一根本不会看上我,她说过,她是因为我长得好才注意到我的。
我刮了胡子,把乱糟糟的头发拨了拨,露出额头,这个样子的我,只是怪,连小时候的好看都丢失了,果真是,全无是处了。
从我所在的x市到那个女人所在的y市,动车只要两个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