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回来了,来,先将药喝了。你身子虚,好生补补。”
瞧着那碗药,冷世欢鼻头越发的算,眼睛又红了一大圈。原来,他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么?
心中的疑问,并不曾问出来。有些事情明白了或许会更疼,是以,还不如一开始便不晓得真相的好。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而后擦了擦嘴角,见秦岳背过身搁碗之时,突然出声道:
“秦岳,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这两年发生过什么事。”
秦岳搁碗的动作丝毫不停顿,却是有那么一瞬的挺直背脊,而后又放松了回过头漫不经心道:
“总归是过去了,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紧,别想太多,好生安歇,将身子养好才是。你先睡,我去看看嘉言便回来陪你。”
打开门他不曾停留,透过渐渐合上的门缝看着他越来越瞧不清的眼,直至门完全合上。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之时,冷世欢方陡然笑出声,笑得十分狼狈,泪顺着脸颊滑落: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紧,是啊,总归都过去了,又有什么打紧。”
话音落地,口中血腥味喷涌而至,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口鲜血落地。目光落在方才秦岳不曾记得带出去的碗上,浑身无力缓缓滑落。
口中血腥味仍旧十足浓烈,略微有些含糊不清的低喃:
秦岳,你曾为我做过那么多的事,我能做的,是不是只有去死?可是我不想死,嘉言还那么小,我舍不得去死。便不能,让我多活一段时光么。
如是哭了许久,又强撑着不适的身躯拿来手绢,仔细将那地面上的血擦了个干净,装作若无其事合衣躺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回来太晚了。最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第114章 我想活着
本以为是一夜无眠的, 却不想一挨枕头便睡死了过去, 翌日再睁开眼已是将近晌午。随手招了婢女来, 却见又是新的面孔。
对此, 冷世欢面上本就不怎么精神的脸色更是颓废了些:“如今,便是连近身服侍过的老人,都不肯给我留一个么。”
问的是婢女,却更像是自言自语,那婢女吓得浑身一抖, 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口中直道夫人息怒。冷世欢闻言,瞧了一眼桌上叫人见着食欲大开的糕点,更觉好笑:
“我如今都这幅样子了, 还有什么好怕的?罢了, 同你说这些也是不顶用的,你去将小少爷抱来罢。”
嘉言被抱来时, 小脸嘟着似是在闹脾气, 见了冷世欢便伸着小手嚷着叫娘。冷世欢的面上终是有了些许真正的笑意:“嘉言来,娘带你去给祖母请安。”
长华见到这母子二人时,先是惊喜, 而后便是疑惑,最后又是轻蔑。先取下指上护甲, 再蹲下身张开双手:“嘉言,祖母的乖孙儿。快,到祖母这儿来。”
冷世欢并未阻止, 她怀中的嘉言正一手拿了块糕点吃的正欢,闻言抬头瞅了瞅自己的娘亲,想起自己娘亲的吩咐,方屁颠屁颠跑向长华,递了块还未咬过的糕点到她嘴边:
“祖母,吃。”
长华见了这么个小人儿再向自己献殷勤,心里自是欢喜得很,就着嘉言的手便吃了。总觉着这糕点很是眼熟,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吃了后便道:“嘉言真乖,来祖母抱一会儿。”
嘉言挣扎着要逃离她的怀抱,娘只让喂这个婆婆吃糕点,可没说让她抱呢。是以,挣扎中的嘉言委屈巴巴的看着冷世欢:“我要娘,我要娘。”
长华听了,只觉火气上涌,方才的喜悦便叫我要娘这三个字冲了个干净。饶是嘉言怎么挣扎,就是不撒手眼瞅着嘉言哭闹了起来,便恐吓到:“再闹,祖母便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娘。”
冷世欢闻言,也只冷冷道:“见不到嘉言的那个人,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呢。你若快些把嘉言给我,回你屋里找一找解药,兴许还有的救。”
长华眉毛一挑,当即便起身坐在座上,一巴掌将那紫檀木桌子拍的很是响亮:“放肆,谁允许你这般同本宫说话的,你想谋害本宫不成?来人,将这大逆不道之人拖下去...”
话为说完,便觉着胸口有些堵,还带了轻微的疼痛。是以便用手捂着胸口,一时忘了未说完的下文,只顾艰难喘着气。
冷世欢将嘉言抱了起来,只看长华那随时随地都端的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的模样,便觉着倒胃口得紧:
“那糕点你应是很熟悉的罢?以为我将将回来,便能随随便便指个丫头端了吃的来害我不成?”
回应她的,是长华颤巍巍的指着她鼻尖的一只手:“你...你这个毒妇!嘉言还...还那么小...”
说话已然是很吃力了,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多,努力支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还是得靠身边人搀扶才不至于跌倒。想处理冷世欢,却又着实是没那心思,只想着快些回屋拿解药。
冷世欢半点儿不想瞧她,擦了擦嘉言嘴角,道了声嘉言乖,回去娘给你洗手后,方抬腿往外走。走前还扔了句:“屎盆子可别往我头上扣,今日是你下毒害我在先,我自是毒妇,可我的儿子吃的却是干净的。你不是毒妇,下毒之时却未曾想过你的孙子是否也会遭殃。”
顷刻间,长华中毒病危之事便传遍了整个府,秦岳同人议事归来之时,问的第一句是:夫人和小少爷可有事?
得知她们母子相安无事之后,秦岳也松了一口气。吩咐下面人道:“她不是中毒危在旦夕么?既是坊间都传遍了她危在旦夕的消息,那总不能叫人失望才是,去罢。”
暗卫得令后,只道遵命,而后便暗自诽谤:这长公主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动爷的心头好,这下可有的受了。
回去时,冷世欢正给嘉言擦脸,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秋千上一问一答:
“娘,别人加的秋千都在花园里,我们的秋千却在琼花树下。”
“因为啊,娘小时候,外祖母就在琼花树下特地让人给娘造了秋千。”
“为什么别人的娘都带着他们出去玩,娘却带我出去玩。”
“因为娘喜静,不喜欢出去玩。”
“那为什么爹要带别人家的哥哥去见皇上,却不肯带嘉言去见皇上。嘉言想去,哥哥还凶嘉言,说嘉言不听话。”
“因为我们嘉言是块宝,爹不舍的带出去,怕给人抢了去。”
小小的人儿,有时发音都不全,还要靠猜才能明白他在问什么。这些话无一不是冷世欢心上的伤疤,每一个问题都让她痛的不能自已。可便是如此,她也还是耐心回答着这些问题。
秦岳便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陡然便觉着,能每日陪她们娘俩看日出日落,也是不错的。
晚间睡觉前,仍是端了碗药给冷世欢,见她一股脑的全喝下了,到底是有些欣慰。先前想她乖乖喝药,那是比登天还难的。
冷世欢是背着他躺的,似是再同他闹什么小别扭。秦岳轻轻揽着她的腰,道:
“阿欢,外面的战事已是差不离了,我们很快便能过普通的日子了。届时我向皇上辞官,他应是能放过我们的,我们便带着嘉言回扬州,也能方便你时时给师娘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