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接通后,话筒里传来并不是陆既明声音的声音:“喂?小宁檬啊,我是你老板哥们咱们见过的哈!现在你老板喝了酒有点晕,不能开车呀!等下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赶紧来接一下,顺便替他结账哈!”
不给宁檬拒绝的余地,电话瞬间挂断,然后一条写着地址的短信刺眼地扎进收件箱里。
宁檬看着短信咬着后槽牙喷粗气。
刚刚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呢,呵!他好个屁!人渣!
宁檬把自己从被窝里生抠出来,打车奔往三里屯的酒吧。
一路上她都咬牙切齿的。她讨厌自己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张嘴说不。
为什么不能拒绝呢?这都第几次了!这么一次次的,她都快把他身边的狐朋狗友圈认全了。
她想或许是因为陆既明第一次叫她这么干的时候,她没有果断拒绝。有些事,第一次不拒绝得干脆利落,以后就再也别想能张开嘴巴说不。
从第一次大半夜到酒吧去捞人回家开始,她把他的老板病这个臭毛病培养得越来越理直气壮,让他认为除了上班时间他能使唤她,下了班他也继续能,只要没事儿就给她涨涨工资,一切过分要求就都变成她的分内事了。
宁檬咬着后槽牙,心中愤愤。
一切老板的老板病都是听话的下属给惯出来的。
她在心里默默下着决心。真的不能像现在这样做秘书下去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自信的人,这三年来给陆既明做秘书,唯唯诺诺的人设已经快让她不知道什么是做人的底气和底线。
她已经快不会说那个“不”字了。
宁檬赶到酒吧门口,刚要往里进,身后蓦地亮起两束光,随后是听起来就很欠揍的喇叭声。
她回头,眯着眼睛侧头看,看到了陆既明的迈巴赫。
她转身迎着大灯灯光走过去,走近之后悚然发现,车里不只陆既明一个人。
还有他的两个纨绔系狐朋狗友。
宁檬站在车外,听到坐在副驾的陆既明张嘴就来地对后座那两个人说:“甭打车了你们!等下让我秘书挨个给你们送回去,她车技好!那可是我真金白银送她去驾校学的!”他说着这话的时候,那一脸显摆的样子幼稚得欠揍。
宁檬真想捡个酒瓶子磕碎了底冲上去一玻璃碴子扎死这位酒蒙子。说的好像她被包养了似的,其实不就是报销了个东方时尚的驾校学费吗。
那二位转头看到了宁檬,冲她打招呼。
“哟!小宁檬!好不久不见啊,真漂亮!”
宁檬听到漂亮两个字心里一抖。
“眼镜新配的吧?真漂亮!”
宁檬心抖停止,心里瞬间长起了一片尖刀林,她很想把这俩纨绔全丢进去扎成筛子。
但脸上却违心地浮起笑容:“您二位客气了。”
宁檬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
陆既明贱兮兮地凑过来对她说:“来,宁檬,把你这两位帅哥哥,先挨个帮忙送一送,别让人白夸你好看!”
宁檬:“……”
那特么是夸我好看吗?是夸眼镜好看吧!!
宁檬一路面带微笑地咬着后槽牙把那二位纨绔先后送到了家。
车里只剩下了宁檬和陆既明两个人。
宁檬踩着油门往首府别墅区开,陆既明坐在副驾哼哼着不着调的歌。
宁檬默默把车窗玻璃升了上来。
陆既明停止唱歌,扭头问:“干嘛关窗?”
宁檬谨慎提醒:“……还记得么,上回您这么唱,被人报警说有人半夜杀猪扰民来着。”
陆既明一拍大腿:“谁他妈这么幽默哈哈哈哈哈!”
宁檬:“……”
酒精把他的第二人格又浸泡出来了。
趁着陆既明不会发脾气,宁檬忍不住倒苦水:“老板您看这大半夜的,您就不能叫个代驾吗,我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啊。”
陆既明又是一拍大腿:“那你考驾照的学费我白给你报销了?”顿了顿,又说,“再说我哪信得过那些代驾,我有钱又这么帅,万一被劫财劫色怎么办?你和那些代驾就不同了,真劫起来,你劫不过我!”
宁檬:“………………”
陆既明:“怎么样,我对你给予了对别人所没有的信任,你荣不荣幸?”
宁檬心里已经有千万匹草泥马在呼啸奔腾了。
荣幸你个鬼,神经病!
她真想解开陆既明的安全带再来个急刹车,从挡风玻璃前看一次抛物线飞射的美丽画面。
宁檬很费劲地把陆既明扛进了他的大别墅。
从进大门奔着陆既明睡房走的过程中,宁檬决定趁着陆既明变身酒后好说话先生为自己争取一下各种利益。
宁檬:“您明天可得把我今天打车钱给报喽。”
陆既明:“没问题!”
宁檬:“您下次找代驾吧,老让我一女的大半夜跑出来接您,您也不怕我出事儿!”
陆既明:“那我考虑考虑吧。”
宁檬想了想:“加薪。”
陆既明毫不犹豫:“小意思!”
宁檬觉得机会到了。
“我想去项目部,做项目。”
陆既明惯性回答:“ok……”可马上他又改了口,“你等会!你别趁我喝酒提无理要求我告诉你!我明白着呢!这条不行,想得美!你是做项目那块料吗!”
宁檬的心往下一沉,闭嘴不再说话了。
探口风宣告失败,还是趁着陆既明好说话的时候。那么在他清醒以后,想要调职的意愿会被他怼得更令人不堪承受吧。
她把陆既明扶到他床边,把他往床上一丢。
陆既明一倒下去就开始打呼噜,呼呼哧哧的样子像个智商欠了费的大傻子。
宁檬实在忍不住,往陆既明耷拉在床边的小腿上踢了一脚。
凭什么瞧不起她,说她不是做项目的料!
被踢一脚的陆既明没什么反应。
于是宁檬忍不住又踢了一脚。
有钱了不起啊?长得帅了不起啊?喝醉了还不就是个一米八五的大傻叉!
等她解恨地再踢上去一脚……
她的腿一下被陆既明的双腿夹住了。宁檬一个不稳,向前趔趄着跪倒在床沿。
陆既明诈尸一样突然坐起身,凑近宁檬的脸。
隔着镜片,看着他醺然迷离的眼睛,那双天然带着蛊惑的眼睛,宁檬一下连气都忘了喘。
他不会是要醒酒了吧?如果他发现有人趁他酒醉之后殴打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恶意打击报复?
在宁檬的惴惴揣测中,陆既明开了口。
“天太晚了,你一个人走不安全,到楼下随便找间房睡吧。”
说完立刻往后一躺,两腿一松,又呼噜呼噜地睡死了过去。
宁檬无声而绵长地呼出口气。
她从床边站起来。这回她没再踢他。她弯腰帮他脱了鞋子盖了被。
站直身后,宁檬心情复杂地叹口气。
他这人就是这样,总在让人气得不行的时候,又发颗软绵绵的棉花糖。
真是,烦死人了!
第4章 一个找茬精
宁檬还是打车回了家,并没有休息在那栋与平民阶层格格不入的大别墅里。
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多,懒得再洗漱一次,宁檬扑到床上倒头就睡。
虽然这一次睡眠很深度,闹铃响了三次宁檬才听到,但她起来照镜子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两个乌黑锃亮的黑眼圈。
她打起精神赶到公司。
不多久,陆既明也来了。他经过宁檬工位的时候,宁檬很清晰地闻到了宿醉后余留未散的酒味儿。
按说一般换了别的老板,头晚喝多了,第二天肯定干脆就在家休息一天算了,反正公司是自己的,谁还敢说他什么。
可陆既明不这样。陆既明哪怕喝得再多,第二天就算躺在担架上都要赶来上班。
陆既明说:老子喝再多都不休息,为的就是看看你们谁好意思用喝多了这个理由跟我请假!
宁檬对陆既明这种为了不给别人行方便干脆让自己都不方便的疑似自虐行为是很服气的。
陆既明进了办公室不到一分钟,就播了宁檬的分机。
“进来!”
两个字,祈使意味浓得宁檬精神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