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想却是这么个结果,也有点懵了:“这个,你们是第一次私下说话,没准说两回之后就熟悉了呢?”
“人家现在都不想理我了,我再缠上去,岂不是越发让他轻看?”沈九娘心灰意冷的说道,“想来沈家门楣远不如侯府,他一准以为我是那种瞧中他的身份,想攀龙附凤的势利人呢!”
“那沈小姐哪儿是瞧中本世子身份了?”却不知道此刻的客院内,徐抱墨合拢折扇,一下下的敲着掌心,正得意洋洋的同小厮徐丛说道,“她分明就是瞧中本世子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了好不好?”
他叹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世子出身好,长得更好,开得良弓,读得诗书,就是勾栏里那些阅尽千帆的姐儿,看到本世子都忍不住动了真心!何况沈小姐那种良家子?你瞧着吧,我方才没怎么理会她,那女孩儿这会定然不知道怎么个忐忑法,惟恐惹了我厌烦,说不得正趴帐子里哀哀哭泣呢!”
“世子您就尽管夸耀您从前那些风流韵事罢!”徐丛抄着手站在不远处,闻言不冷不热的说道,“别忘记老侯爷死皮赖脸让您跟上盛老爷子来这儿是为什么的,有道是隔墙有耳,这地方又不是咱们家,盛家人哪有不向着自家人的?若晓得了您的底细,盛老爷子的脾气,不把您赶打出去才怪!到时候小的可真不知道您要怎么跟老侯爷交代了!”
提到自己的祖父徐宝亭,徐抱墨笑容顿时凝滞,随即轻蔑道:“你放心!不就是一个盛二小姐吗?以本世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阅历,俘获她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明日就是盛老爷子的寿辰了,本世子此行好歹也是为了祝寿,这眼节骨上先放她一马罢了!”
“世子还是上点心的好!”徐丛面无表情道,“老侯爷素来言出必行——他老人家说了,您要是娶不到盛二小姐,他就打断您的腿!那么将来咱们府里的世子妇不是盛二小姐的话,小的就当真只能给您去订副拐杖了!小的还年轻,不想外人议论小的年纪轻轻就跟了个瘸子主人……”
“闭嘴!”徐抱墨黑着脸,一折扇敲到他脑门上,哼道,“本世子十三岁出道,迄今只有辜负女孩儿的份,什么时候被女孩儿拒绝过?!这么简单的事情,也需要你担心?!再这么咒本世子,小心本世子先打断你的腿!”
——说起来,盛老爷子不是讲,他这个孙女儿乃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才貌双全孝顺懂事等等美德集于一身?今儿个怎么会公然把盛睡鹤追着跑呢?这可不太像是温柔娴静大小姐做出来的举动啊!
徐抱墨皱眉想了下,但很快想通了:“这恰恰证明盛老爷子所言不虚:那盛睡鹤可是外室子,而且还是才带进门来的。据说盛世伯的发妻冯伯母都被气回娘家,到现在还没回来呢,盛二小姐却对她这兄长如此关心,得知他有伤在身却没有在房里好好静养,竟气得当众失态,可见性情之温驯,心地之善良!”
他就喜欢这种温驯善良的女孩儿!
往后就是纳上十八房美貌小妾,这样的正室也一定会不嫉妒不吃醋不玩手段,勤勤恳恳的替他调解后院纠纷、抚养庶出子女的!
想到这儿,徐抱墨“哗啦”一下抖开折扇,吩咐道:“待会你去打听下附近有什么适合花前月下的地方,等盛老爷子的寿辰过了,本世子好邀盛二小姐出游!”
第十七章 问:什么样的男子才是好夫婿?
盛惟乔全然不知徐抱墨乃是冲着自己来的,她还在安慰沈九娘:“反正那徐世兄还要在府里住些日子的,你不是说要跟我娘学丹青吗?等祖父寿辰过后,你就别跟姑姑他们一块走了,留下来住些日子,没准往后就有转机了呢?”
“可徐世子现在肯定厌烦我了,他会不会跟外祖父说?”沈九娘很动心,又担忧,“那样外祖父肯定不会留我了!”
盛老太爷除了偏疼大房外,对其他子女晚辈只能说一般:不苛刻,但也不宠溺。
沈九娘作为外孙女,逢年过节才会来一趟盛府,跟这个外祖父相处得少,自然敬畏大于亲近。
“瞧他之前主动搀扶祖母的样子,应该不是刻薄的人吧?”盛惟乔沉吟道,“他要是这么做了,那也不值得小乔你对他上心!”
沈九娘想想也是,握拳道:“那好!回头我就去跟我娘说——糟了!我得赶紧把这对耳坠子还回去!不然我娘知道我偷戴,非揍我不可,更遑论准我留下来小住了!”
她说着跳了起来,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讲,提着裙裾一阵风的跑了。
正好绿锦进来禀告:“小姐,夫人回来了!”
“娘回来了?”盛惟乔听了这话微微惊讶,她今早打听的消息,还说她爹仍旧在冯家坐着冷板凳喝凉茶,可见她娘仍未消气,这才这么会儿功夫,怎么就回来了呢?
但她很快想到,“明儿个就是祖父寿辰,娘定然是给祖父面子!”
换了身八成新的家常衣裙,她去到父母住的乘春台,果然见地上摆着还没收拾好的箱笼,冯氏的心腹陪嫁细泉正指挥小丫鬟们把东西一件件取出来归置。
看到盛惟乔跨过门槛,忙掠了把鬓发迎上来:“二小姐来了?夫人方才还说到您呢,今儿个一早,展老夫人亲自盯着人做的栗子糕,上头撒满了瓜子仁儿——刚刚叫厨房去热了,想必马上就会送过来,您快进去等着吧!”
“真的?”盛惟乔闻言眼睛一亮,兴冲冲的走进内室,才进去,就看到了见怪不怪的一幕:她亲娘冯氏悠闲的斜坐在窗下,手执书卷怡然翻看着,她亲爹盛兰辞遣退小丫鬟,半跪在脚踏上,正拿了柄羊脂玉美人锤,殷勤的给冯氏捶腿。
见女儿进来,她爹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冯氏却一皱眉毛,推了推丈夫:“起来起来!成什么样子!”
“有什么关系?”盛兰辞好不容易把妻子哄回家,正是热心讨好的时候,闻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振振有辞道,“乖囡也有十三岁,眼见着要议亲了!咱们怎么能不让她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是好夫婿?”
“反正带外室子回来的人肯定不会是好夫婿!”他本来还想标榜下自己,谁知话音未落,就招来盛惟乔一击必杀——盛兰辞几欲吐血,冯氏却“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幸灾乐祸道:“乖囡说得好!”
冯氏今年也有三十来岁了,但因养尊处优又鲜少烦心,所以依旧面若桃花眼似水杏,瞧着跟盛惟乔的姐姐似的。
此刻穿一件半旧浅妃窄袖短襦,束着绿底撒绣荼蘼花留仙裙,堕马髻上斜插着一对点翠虫草簪,边笑边点头,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狡黠与妩媚,十足是她跟盛兰辞才相识那会的风情——盛兰辞看着心下一荡,顿时觉得乖囡碍眼了,一面不动声色的继续伺候妻子,一面却开始寻思怎么尽快把女儿打发走?
不想盛惟乔踢了丝履,爬上冯氏正靠着的软榻,瞥一眼亲爹,跟着就抱住亲娘的手臂撒娇道:“娘,我有话跟您说,让爹先出去呗?”
盛兰辞:“………!”
乖囡,爹现在希望你出去啊!
无奈冯氏压根没理会丈夫哀怨的目光,想都没想就点了头:“咱们娘儿俩个这些日子没见面,是该说说悄悄话了!”
说着见盛兰辞没动,便道,“夫君去厨房给我们瞧瞧那栗子糕什么时候送过来吧!”
“总之不要打扰我跟娘说话!”盛惟乔狠心的补刀,“还有,待会我跟娘说完话,就要吃栗子糕——爹您可别把那上面的瓜子仁儿都吃光了不留给我!”
盛兰辞:……心好累!
目送他憔悴离开后,盛惟乔立刻扑到冯氏怀里,紧张道:“娘,您可回来了!怎么样?外祖母那边查清楚没有?那外室子到底是不是爹的血脉?”
冯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道:“他当然是你爹的骨血,不然你爹接他回来做什么?”
“什么?!”盛惟乔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愤怒,用力一挥拳,恶狠狠的问,“那,您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把那外室子赶出去?!”
“赶不出去的,谁叫我没能给你生个兄弟?”冯氏闻言,原本云淡风轻的眉宇之间,也浮上一抹哀愁,叹道,“大房没人继嗣不是个办法——当然你有堂兄弟,可是你那些堂兄弟,说句不好听的,跟你那两个叔父也没什么两样,都是庸碌之人!你爹怎么看得上?这回他领回来的这个,据说在外面寻了个老童生随意教着,也没人督促,等入了族谱,明年就有把握参加院试了。”
这样的子弟搁谁家也不会嫌多,盛兰辞即使宠爱妻女,又怎么舍得让盛睡鹤流落在外?
不过冯氏肯接纳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庶子,最重要的还是,“爹娘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往常我愁子嗣,最担心的还不是没法跟盛家交代,最担心的却是你一向娇宠,若没个能干的兄弟帮扶,将来夫家亏待你可怎么办?”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冯氏这样的好命,遇见盛兰辞的——何况盛兰辞现在不也弄了个外室子回来吗?
盛惟乔闻言,失望之余不禁红了眼圈,哽咽道:“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我!可是我宁可没有兄弟帮扶,也不要那外室子呢!再说我为什么一定要兄弟护着我?我自己就是好欺负的吗?”
“你要是不好欺负,也不会被盛睡鹤气得直跳脚了!”冯氏这两天人不在,但到底是当家主母,才回来就恢复了消息灵通,此刻毫不留情的戳穿女儿道,“那孩子还算不错了,你这么可着劲儿的跟他作对,他除了逗逗你外,也没拿你怎么样,在街上还帮你教训了宣于澈——不过你们到底才照面,往后可不能再这么没规矩了!否则再好的涵养也禁不起一次又一次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