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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太上皇这辈子都没坐上过大位,他太上皇的身份,还是去世之后,人在前线的容睡鹤临时吩咐追封的,追风仪式既潦草,甚至葬礼都是在高密王府办的。
    “也不知道皇叔,啊,是皇帝陛下,等会儿会问我什么?”低着头的容灵瞻就有点忐忑,“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封地安分守己,没有做过任何针对陛下的事情,按照父王还有母妃的推测,陛下这次忽然召见我,不该有什么坏事……毕竟父王母妃早就威胁不了陛下什么了,就算陛下对于往昔之事还有什么怨怼,也不至于过了这么多年才想起来……可是到底为什么要忽然召我过来呢?”
    容灵瞻陪着父母守完太上皇、皇太后的孝,前往封地的时候还不到十岁,这会儿却已经二十五了。
    在封地那边,他已经成亲,膝下也有了二子一女三个孩子。
    这还是因为他的生身之母戚氏,现任的高密王妃,遵循着当年她的婆婆皇太后对她的福泽,非常反对儿子拈花惹草。
    孝顺的容灵瞻于是就跟容清酌当年一样,始终只守着妻子一个,不为外界的声色犬马所动,故而十七成亲,二十有五,也才三个孩子。
    他的妻子是封地一个小官员的女儿,用王府的眼光去看的话,多少有点出身所限的小家子气。
    可是姿容既出色,性情更柔顺,容灵瞻最看重的是妻子对公婆的孝顺,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他的岳父至今还在封地做着小官,是个谨慎而明理的人,从来没有因为女儿做了世子妇而骄横跋扈。
    孩子们呢都还小,虽然有些顽皮,也都是在府里,还没到出门祸害外人牵累家人的程度。
    所以,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被召回长安?
    “你就是我兄长?”高密王世子正想的心神不宁,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嗓音。
    他一怔,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着明黄袍服、头戴玉冠的少年,被三四个宫人簇拥着,站在殿阶上,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虽然是头一次见到这少年,可那眉眼却依稀是年轻时候叔父的模样。
    容灵瞻定了定神,压下心头一瞬间泛起来的酸涩与复杂,躬身行礼:“臣容灵瞻,见过太子殿下!”
    “兄长不必多礼!”容珒踏前两步,伸手扶住,有点漫不经心的问,“早就听说兄长会过来了,不想还没在父皇跟前认识,倒先在这里遇见……皇伯跟皇伯母还好吗?这两年经常会听母后提到皇伯母,说皇伯母当初就是抱恙离开长安的,在封地一住多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容灵瞻觉得他眉宇间的神情有点过于散漫,不像是真心关心容清酌夫妇的样子。
    但考虑到他基本上没见过容清酌夫妇,也确实很难有什么感情,也没生气,只道:“谢皇后娘娘关心,谢太子殿下见问:父王与母妃一切都好。”
    容珒“嗯”了一声,说道:“皇伯跟皇伯母到底是长安土生土长的,虽然在封地住了这些年,估计也不是很习惯,回头要是愿意,还是搬回长安来的好。这儿多少热闹些!”
    容灵瞻闻言怔了一下,不知道是这堂弟随口说说的,还是贞庆帝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容珒知道,所以说了出来?
    他正低头思索之间,又听容珒问:“兄长平时可有什么爱好?”
    “臣愚钝,平日里只是喜欢看看书,听听曲儿。”容灵瞻听了这话,顿时凛然,他说的爱好半真半假,看书是真,听曲儿是假,之所以听曲儿,无非是因为想要营造一种自己不是那么要求上进,所以也不会有什么野心的局面,以躲避猜疑。
    不想容珒闻言,皱了皱眉,就说:“兄长平时难道都不出门吗?我辈男儿,提刀跨马,上阵厮杀,才是该做的事情,不是么?”
    “殿下,如今四境太平,何用殿下亲冒箭矢?”容灵瞻正觉得这话难接,还好容珒身后一名内侍干咳一声,提醒道,“而且夔国夫人要是知道您又偷偷的跑出去狩猎……只怕又要进宫来看望、心疼您了!”
    容珒闻言顿时打了个哆嗦,露出恐惧之色来,头疼道:“你们千万不要让外祖母知道……不然外祖母来了必然要抱着本宫哭上半晌……本宫真是的怕了外祖母她老人家了!”
    内侍就笑:“夔国夫人也是担心您。”
    他们主仆絮絮叨叨的说了会儿话,容灵瞻默不作声的在旁边听着,心里渐渐有了数:容珒虽然是太子,自幼就有容睡鹤夫妇亲自挑选的顶尖的名师全方位指导,状元出身的容睡鹤得空还会给儿子开小灶,然而都架不住他心思根本不在学业上!
    比较小的时候,帝后对他还是保持着乐观的态度,觉得长大点懂事点兴许就好了。
    而且正如盛惟乔对冯氏说的那样,容珒是太子,只要会治国,弹压得住底下人,功课好坏都不重要!
    真的长大点之后,成日里只在靶场消磨时间,提到上课就各种头晕目眩不舒服,快束发的年岁了,一笔字还写的歪歪斜斜狗爬似的,甚至很多稍微生僻点的字索性不会写!
    饶是他老师罗朴跟贞庆帝师出同门,既是臣子又是师伯,还对贞庆帝感激万分,发誓这辈子都要肝脑涂地的报答君恩,接到教导太子的差事后更是热泪盈眶,拿出十万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诚意来!
    也架不住这只学渣的不争气,忍无可忍的到帝后跟前哭诉去了!
    然后容睡鹤跟盛惟乔看着太子的功课,彻底的震惊了!
    帝后足足一夜没睡,沉痛反思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要知道就算是公认不学无术的盛惟乔,功课都比这儿子强,而且是明显强……所以,这能忍?!
    帝后讨论了一晚上,得出统一的结论,那就是,他们对这儿子太温柔了!
    溺子如杀子!
    次日早上,容睡鹤亲自动手,将太子暴打一顿,勒令他一个月之类将书法练出个囫囵模样,否则他不介意一天三顿按饭点打!
    从来没有被父母这么对待过的容珒,还指望去母后跟前哭唧唧的博取同情,谁知道到了望春宫,就被盛惟乔拎着耳朵大骂:“你这个混账!你看看你这个功课!你母后我当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比你出色些!你要是当真笨到这程度,我也就认了!你根本就是不用心,还有脸来说你父皇的不是?!我告诉你,你父皇交代你的事情,你要是没做到,回头他揍你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给他递家伙!什么打的狠递什么!别以为你母后我素来疼你,这会儿就也向着你!”
    “我可不想跟孟太后那样,死了还要被议论没管教好儿子,弄出个昏君来祸害众生,合该没有好下场!”
    容珒求助无门,只好含泪练字。
    结果一个月下来,还真有了点成果,于是就跟徐抱墨,啊不,最典型的是郦圣绪一样,容睡鹤夫妇看到了,越发坚定了他们的想法:看,就是打少了!这才打了一顿,就有这样的成就,要是跟徐家对徐抱墨一样,没事就打两顿……还怕这小子不成材?!
    可怜的太子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索性他祖父祖母虽然已经不在了,伯父伯母一家子也远在封地,但外祖父外祖母还是在的,而且顾念幼时的情分,对他格外宠爱。
    闻讯之后,冯氏当下就进宫看望外孙了!
    看到外孙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后,冯氏当场发飙,将盛惟乔喊到跟前大骂一顿!
    容珒正期待着往后的幸福生活呢!
    谁知道他亲娘盛惟乔做了几十年的“心肝”,虽然在怀着容珒的时候,就被姨母宣于冯氏提醒过,孩子出生之后,多半会接任她成为新的“心肝”,可是之后容珒落地后,并没有很把她比下去,于是这位容睡鹤一辈子的小祖宗已经习惯了做父母的宝贝儿了。
    如今因为儿子的事情被亲娘一顿责罚,顿时委屈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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