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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修尧刚刚见到他只是规规矩矩行了礼,依然喊得是皇上,周帝想要弥补,却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陶贵妃笑笑:“雪团是一只有灵性的猫猫,九皇子对它好,它自然是感受到了。”
    她这话里话外都替周修尧说了话,一个连小猫小狗都耐心对待的皇子,心思单纯,可比有些心狠手辣的皇子纯善多了。
    周帝立刻想到了欺负周修尧的五皇子,深深看了姜皇后一样。
    姜皇后气得咬牙,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很大度的模样,笑笑半个字没敢开口。
    宴会进行的很顺利,直到那道七色豆腐端上来……
    接下来的情景与周修尧与陶贵妃谋划的分毫不差,陶贵妃趁着周帝看到那七色豆腐感怀过去思念玉妃之际,先进行了品尝。
    她来之前吞下的药丸在这时与七色豆腐里的东西产生了作用,几乎是一吃下去,就立刻吐出了一口血,顿时,被当做有人谋害皇上谋害贵妃在宫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最后竟然什么都没查出来,不仅如此,诡异的是,这七色豆腐竟然毫无问题,可偏偏陶贵妃吃了,竟是身体急速的衰败下来,像是中了毒又不是,但是身体在诸位御医看来,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一众御医都没办法,跪了一地,吓得不轻。
    周帝压根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原本以为是有人意图谋害行刺,大怒,让荣德海立刻去彻查,结果竟然所有的膳食都没问题,可……陶贵妃怎么突然中招了?
    甚至都有御医怀疑是不是陶贵妃提前服用了什么毒药,但是问题是,谁这么想不开好好的去死?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排除了……
    偏偏陶贵妃就是一个时辰内已呈现弥留之际的状态,耳边这时依然响着僧人诵经的声音,大殿内小风一吹,众御医莫名抖了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不会是……
    周修尧抱着徐猫猫站在一旁,早就猜到了,让荣德海去查,荣德海自然是派了荣宣前去,自然是什么也查不到,说不定,这七色豆腐直接就被立刻换掉了。
    陶贵妃被安置在后殿,她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握住了周帝的衣袖,一张脸惨白如纸:“皇、皇上……别费劲了,也许……这都是命。”
    周帝坐在软榻边,也被这情景搞得一头雾水,勉强握住了陶贵妃的手:“爱妃莫要胡说……”
    陶贵妃的视线却是落在一处,恍恍惚惚的:“皇上……臣妾其实早有预感了……”
    她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帝猛地抬头看去过:“爱妃你……”
    陶贵妃眼神迷离的望着一处,嗓子幽幽的:“臣妾……昨夜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玉妃,她笑着说,她一个人在地下好孤单啊,好想让一个人来陪她……也许,这是玉妃……在怨在恨……也说不定。否则,为何就是这一日呢?皇上……她怨啊……”
    周帝原本愤怒的目光陡然一怔,他握着陶贵妃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陶贵妃的声音很轻:“皇上,你还记得当年玉妃得知董大人死得时候说的话吗?”
    周帝一张脸惨白如纸,他死死抿着唇,一双凤眸圆睁,他自然记得,他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可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狠,真的舍得放弃了自己的骨血也要追随那人而去……
    他明明只是想让她死心才告诉她的,可没想到她竟然就那么死了。
    他记得那时,她像是疯了一样,一张灿若春花的娇颜,眼泪簌簌往下落,浑身颤抖,望着他,嘶吼癫若疯狂,甚至想让所有人给她陪葬……
    只是后来她被他给敲晕了,他以为对方冷静下来之后就好了。
    可谁知道……她竟然转身就那么死了。
    周帝握着陶贵妃的手忍不住发抖,他根本不愿意相信陶贵妃的话,甚至不敢相信玉妃冤魂不散恨到平白夺人性命这种程度,可要不是,为什么……那七色豆腐没问题,陶贵妃吃了却……
    “皇上,今日是为了给玉妃祈福,也许,她这些年的怨这些年的恨从未消失过,加上臣妾当年与她颇有渊源,也许……她这是真的寂寞了,想拉臣妾一起下去陪她也说不定……皇上,臣妾是心甘情愿的,好在,不是皇上,能为皇上死了,臣妾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能消了玉妃的怨,等皇上百年之后,也许,玉妃还在等着皇上……”陶贵妃的话,让周帝彻底愣在了当场……
    不仅是他,众人也一脸懵逼。
    这陶贵妃莫不是疯了?
    连这种鬼话都能说得出来?谁信啊……
    可他们不信也没办法,否则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斋菜没问题,别人吃了也没事,但是陶贵妃吃了,偏偏就出事了。
    还就她一个出了事,除非她自己下毒要毒死自己。
    但是御医检查了,又不存在什么毒,就是突然嘎嘣一下……人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太诡异了……
    加上大殿内白色的纱幔一吹,伴着“咚咚咚”的木鱼声与诵经声,有胆子小的,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周帝攥紧了陶贵妃的手:“爱妃,朕一定会让人救你的……”
    陶贵妃摇摇头:“臣妾知道,臣妾活不成了,只是……皇上你能答应臣妾几个要求吗?”
    周帝此刻完全被陶贵妃的话给听懵了,加上对方竟然心甘情愿为他去死,周帝神色闪了闪,以前以为陶贵妃清清冷冷的,没想到对他竟是用情这般的深……
    “爱妃,你说,只要是朕能办到的,朕都依着你……”
    陶贵妃歪过头,又吐了一口血,已是“强弩之末”:“皇上,臣妾要说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不要杀生……臣妾是心甘情愿为玉妃陪葬的,她既然真的觉得孤寂了,臣妾就算是下去了,也会代皇上好好照顾她的……今、今日是为她祈福的日子,长明塔建成在即,皇上莫要动了杀念,让玉妃的孤魂无处安身……”
    周帝一怔,攥着她的手:“朕依你。”
    就算她不说,他也不会在这个日子动手……更何况,如果真的不是歹人想要谋害,他怎么可能会动杀念?
    陶贵妃继续道:“第二个,就是……就是臣妾自小就有一个心愿,不愿长埋地下,只愿一条轻舟,随江河而下,重归天地间……臣妾入了宫,本来以为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魂,但是,臣妾就要死了,皇上……能不能满足臣妾这个小小的心愿?”
    周帝愣了下,这不合礼法,毕竟身为皇妃,是要葬入皇陵的,可瞧着陶贵妃希冀恳求的目光,周帝根本不忍心拒绝。
    最终,周帝一咬牙,应允了。
    姜皇后在身后听得目瞪口呆,她才不信什么玉妃的冤魂觉得寂寞了前来索命,这明明就是……就是……
    可偏偏姜皇后想不出陶贵妃突然想死的理由?
    她张嘴想说什么,到底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她怕再惹怒了皇上,皇上在面对玉妃的事时,简直愚昧至极。
    她嫉妒怨恨,却也无可奈何。
    陶贵妃的第三个要求就简单多了,就是徐猫猫是她的心头肉,以后就将徐猫猫托付给九皇子照顾了……
    徐猫猫即使知道是假的,瞧着陶贵妃嘴角的血,还是忍不住猫眼泛红,趴在那里蔫哒哒的,看得周帝也忍不住动容,哑着声音,在陶贵妃闭上眼睛时,喃喃道:“这小东西有灵性,爱妃你没有……疼惜错。小九也是个好的,有他照顾这小东西,爱妃你放心吧……”
    最后那七色豆腐查了多少遍都没查出来任何问题,可陶贵妃就是死了,死得还那么蹊跷,可多位御医都检查了已经去了,周帝最后愣是咬牙确定就是玉妃带了人下去。
    可这话却不能昭告天下,对外只宣称陶贵妃重病身亡,不日葬入皇陵。
    不过私下里,周帝却是找到了周修尧,让周修尧带陶贵妃的尸身去海葬:“爱妃生前与皇儿你关系最为亲近,她生前无子,你就去送她一程吧……”
    周修尧自然是应了,他猜想周帝也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一则,陶贵妃虽然死了,但到底他只是感动并不不真的在意陶贵妃,对他来说,陶贵妃不过是陶家人,不过是他后宫里的一个女人罢了,可有可无,但是先前当着众人的面,周帝在陶贵妃死的时候又一时心软一言九鼎答应了海葬,也就不会食言;
    二则,虽然陶贵妃说是玉妃寂寞了来拉人,但是周帝到底是怕是有人意图谋害,所以在查清楚之前,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宫。
    于是,在周修尧将陶贵妃秘密送出去“海葬”回来,就得到消息,周帝让人在这段时间里彻查了一番,却并未找到任何不妥的地方,最后只是象征性的将御膳房的人每个都打了五十板子,以儆效尤。
    这件事就那么重拿轻放,不了了之了。
    徐猫猫是不知道周帝最后如何与姜家交代的,姜家竟然丝毫没多说一句,甚至因为长明塔建成在即,还主动将“空棺”入皇陵往后推迟了几日。
    在长明塔建成,玉妃的牌位翌日即将入塔的头一晚,周帝召见了周修尧。
    周修尧是玉妃留下的唯一皇子,理应由他捧着牌位上长明塔。
    周修尧应允了,那一日,也当真捧着牌位,一步步拾阶而上,最后登到了长明塔的最上层,送上牌位,撩起衣袍,跪地给玉妃磕了三个头。
    只是,他与玉妃之间的母子情谊,随着这一跪,彻底尘归尘土归土,她生了他,却也放弃了他;他还她百年香火,以慰在天之灵,也算是彻底偿还了过去那三年的母子之情。
    从此他们之间,也只是一个虚名,再无关系。
    忌日当晚,周修尧是一步步抱着徐猫猫回来的,他走得极慢,少年清冷精致的面容上瞧不出情绪,可徐猫猫知道对方心里怕是不好受。
    徐猫猫仰起头,猫爪在他心口印了印,又拍了拍,鸳鸯眼里都是担忧。
    周修尧握住了他的小肉爪,捏了捏,抱着徐猫猫回了偏殿。
    不过周修尧虽然说是不在意,可他的情绪还是被长明塔顶的氛围给影响了,他抱着徐猫猫洗漱之后,躺在床榻上,无声无息地睁着眼,并未睡着。
    徐猫猫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晚上小心脏跳得很快。
    他本来是趴在周修尧的胸口的,仰起头,就看到周修尧睁着眼瞧着床顶,半敛的凤眸底,淡漠一片。
    徐猫猫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有心逗他。
    想了想,既然睡不着,干脆出去散散心好了,免得小暴君多想。
    作为一个合格的腿子,就是要在大腿心烦意乱时,贴心的排忧解难呀。
    于是,徐猫猫小爪一抬,梅花垫印在了周修尧精致的脸上:“喵~”
    周修尧垂下眼,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
    “喵喵~”睡不着,起来嗨啊小暴君!
    周修尧瞧着在他胸口扭得像是一个麻花的猫崽子,忍不住眼底的情绪被温意取代,坐起身,看出小东西也是睡不着了,干脆起身,抱着徐猫猫去了外殿的猫架子上。
    周修尧将徐猫猫放到猫架子上,他自己则是倚着不远处的柱子瞧着。
    徐猫猫有心思逗周修尧开心,蠢忽忽地在猫架子上,开始了花式逗君。
    周修尧就站在那里,看着那雪白的一团毛茸茸的在眼前跳来跳去,心底柔软了下来。
    不论多少人放弃了他,至少……还有这小东西陪着他。
    至少……还有猫猫。
    徐猫猫看到周修尧心情好了,松了一口气,打算回去了。
    他歪了下小脑袋,想了想,鸳鸯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突然直接跳上了最高的猫架子,脆生生的“喵”了声,随后就朝着周修尧张开猫爪子,纵身一跃就要朝着周修尧跳过去,打算来个喵喵扑人!
    只是,就在徐猫猫从猫架子跳下去,就要跳到周修尧的怀里时,徐猫猫却在半空中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像是僵硬了下来,竟是半点动弹不得,小心脏也跳得剧烈。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眼前一片恍惚,时清时昏,随着脑袋里嗡嗡嗡的作响,他发现自己竟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直直地往下掉,睁大的鸳鸯眼里清楚的看到周修尧原本正张开的双臂蓦地僵在了原地,原本噙着笑意的眸仁被难以置信取代……
    徐猫猫最后的记忆,就是周修尧朝着他飞快奔来的身影……
    徐猫猫:“……”说好的三个月呢?还不到啊喂!
    他还没来个花式告别,好继续用人身来抱大腿啊啊!
    ……
    徐锦文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之际,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四周都是嗡嗡嗡的声音,让他分辨不出来。
    最后唯一记得的,就是咚咚咚的木鱼声以及高僧吟唱的梵音,吵嚷得徐锦文头大如牛,他在想,玉妃的祈福还没有结束吗?
    为什么这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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