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洛月汐成亲的大喜之日, 清晨天还没亮呢,她便被洛夫人从床上唤了起来。
整个洛府都忙成了一团, 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整个府邸到处都扎着红色的绸布, 处处都贴着红色的大喜图案。
洛月汐是极不喜欢这样鲜艳的大红色的,因为这颜色总让她忍不住想起人体内流淌着的那些温热的带着腥味的液体, 看到那些刺目的红色, 她的情绪总是会焦躁起来。
但即使她这么不喜欢红色,她的闺房却也全换上了红色的装饰,不管是摆放的物件还是帘子被子床单,全都是各种层次的红。
除了摆件,她房里还有贴着祝福婚姻美满的鸳鸯的贴纸和大喜的字, 不仅仅是洛月汐自己住的院子贴了, 整个洛府只要看得见的地方,都贴着那一张张剪的字体各异的喜字。
一大早,洛夫人专门请来的给洛月汐开脸的夫人就上门来了, 这位夫人是洛夫人排查了燕京所有的世家贵妇后,寻摸到的一位五福俱全的夫人, 专门请了来为洛月汐开脸。
这开脸是中国古方美容法, 是去除面部的汗毛,剪齐额发和鬓角的仪式,也是汉族婚俗之一, 其实就是婚礼前为新娘修饰梳妆脸面。而女子一生只开脸一次, 表示已婚。
那位来为洛月汐开脸的夫人穿着喜庆的嫣红色的绸缎衣服, 带着开脸所用到的新镊子、五色丝线等工具,一脸的笑意,眉眼间都是舒心和平和,显然在生活上是真的顺心如意。
她先上来给洛夫人和洛月汐问了好,才笑着说道:“洛小姐待会儿可得忍着点,千万别挣扎,这开脸啊就是有一点痛,痛过了就好了。”
微微点头,洛月汐温柔一笑,表示明白,脸上适时的浮现出了些许娇羞的神色,端的演的一手好戏,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习惯性的带上了温柔的大家贵女的面具。
那夫人笑得喜庆,是真的为她高兴,外人不知道洛家和沈家之间的纠葛,只会觉得洛月汐和沈鸿轩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是极好的一桩婚事。
那夫人一边嘴里唱着开脸歌,一边双手拉开五彩的丝线在洛月汐脸上滑动扯下汗毛。
汗毛被生生撕扯下来的感觉自然很痛,但这些痛楚于洛月汐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当年经受过的每一份痛苦都比之胜过百倍,她只是不断的忍耐压抑着她内心升腾而起的暴躁和杀意。
她的警惕心让她根本不允许陌生人离她这么近,而且正是在她脸上动手动脚,如果不是她还有理智压制着这种下意识的反弹和警惕,只怕她就要动手了。
到底忍耐过了开脸这一步,洛夫人给开脸的夫人包了一个大红包答谢,亲自将她送到了洛府开的宴席之上。
而洛月汐这边,碧玉和碧珠也将早就绣好的嫁衣从箱子里捧了出来,这件嫁衣是燕京里最好的五个绣娘一起绣了整整一个月才绣好的。
绣工精致灵动,上面纹绣着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可能振翅高飞,整个凤凰是以金线银线穿插着绣成,在光线下闪闪发着光,而镶嵌在裙摆上组成凤凰大红色裙摆的颗颗宝石都有指头大小,雕刻打磨的精致光滑,一枚一枚极为的闪亮。
这件嫁衣一捧出来,整个室内都充斥着那璀璨耀眼的光华。碧珠将嫁衣捧到洛月汐面前,面上满是喜气盈盈的微笑:“小姐,你看这嫁衣,做工多么精致啊!”
轻轻拂过那如火的嫁衣,洛月汐神情默然了下来,手下丝绸冰凉顺滑的触感分外纤细柔软,她抚摸着嫁衣,眼中有莫测的情绪在流淌着。
世上有那个女孩子没有幻想过成亲时的场面呢?当年她还天真还曾年少时,也梦想过能够和喜欢的人一起踏入婚约殿堂,也曾有过许多的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
可是今日她却真的走到婚姻门口了,心中浮现的情绪却早已经不是当年纯然的期待和喜悦。
“小姐?时辰快到了,您快换上嫁衣吧!”碧珠见洛月汐垂头扶着嫁衣不说话,歪了歪头连忙催促道,“小姐还是快些吧,怕误了姑爷上门的时辰呢!”
洛月汐翘了翘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靥来,沈鸿轩得罪了洛文彬,想要进到洛府来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能够正大光明的给沈鸿轩使绊子,只怕父亲是不会放过的。
不过虽然这样想,但洛月汐也知道现在不是犹豫拖延的时候,既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她不想出格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那么她就要接受这种结果下的人生轨迹,成为一名合格而普通的世家贵女。
虽然洛月汐有预感她和沈鸿轩大婚之日不会那样简单。她没有一刻忘记过,沈鸿轩不仅仅是她从小认识的沈鸿轩,还是沈昭。
穿上嫁衣,洛月汐手中捧着一颗鲜艳的喜果,只等沈鸿轩进府接人便戴上盖头被迎出去。
到了这一刻,哪怕知道她不会真的和沈鸿轩在一起,或者沈鸿轩不可能只是一个凡人,她早晚都可以再回到洛家来,但是洛月汐心中还是有一股淡淡的惆怅在发酵。
这里是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是给了她新生给了她未来的地方,要离开这里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哪怕她知道只是暂时的,她也忍不住难过。
没有人会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尤其是对于洛月汐这样曾经有过家,最后却失去的人而言。家于他们而言不仅仅是一个居住的地方,更是一个心灵的寄托之所。
如果不是洛父洛母对她发自真心的疼爱和保护,洛月汐不可能能够在这里真的生活下去。
她来自一个全然不一样的世界,面对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新世界,如果不是有这样真挚到无法忽视的感情存在,洛月汐甚至可能会怀疑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只是她在绝望之下的一个幻想。
如果不是这些爱着她的人存在,她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里确定自己的存在。
但现在她要离开这里了,想到这里,洛月汐心中的理智又进一步的崩溃了。从沈鸿轩求得赐婚以来,洛月汐整个人就充满了阴郁,而那满目的鲜红更加大了她情绪中的焦躁,而离别的不适感和被压迫的感觉让洛月汐心中堵着一口气。
她现在几乎已经处于爆炸的边缘,多年来一直压制着的疯狂和偏执卷土重来,让她的理智岌岌可危。
洛月汐皱着眉头,听着轿外喜气洋洋的吹锣打鼓声、路人充满了羡慕和赞叹的议论声,心却是越沉越低,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等待了片刻之后,打扮喜庆的媒婆满面微笑的推门进来催促洛月汐带上盖头准备上轿,看来前方沈鸿轩已经突破洛文彬的阻拦进了洛府。
洛夫人双眼朦胧,眼眶周围红肿,眼泪怎么也忍不住不停的流下来,她表情满是不舍的抬手拂过洛月汐的鬓发,哽咽到语不成句:“月汐,娘知道你性子倔强……你日后若是、若是过得不快乐,无论什么时候,洛家永远都会给你开着大门,我们都会欢迎你回来。”
“母亲,我不嫁了!”洛月汐红了眼眶,抿紧唇表情倔强,“我留下来陪着你和父亲,我不嫁人了!”她说到后来,忍不住哽咽起来。
“别哭别哭,新嫁娘今日是高兴的日子,怎么也不能落泪啊!今日是大喜之日,新娘子应该高兴啊!”旁边的媒婆见洛月汐已经泪盈于睫,连忙凑上来打岔道。她画着媒婆妆的脸上微笑喜庆而热情,充满了感情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洛月汐和洛夫人之间的凝滞不舍的气氛。
洛夫人握紧手中的帕子捂在脸上侧过头肩膀轻轻颤抖着啜泣了好久,才转回头来,她收敛压抑了自己的感情,但眼中还是满是失落、不舍和感慨,还带着对洛月汐深深的担忧。
动作仔细的将洛月汐额角边散落下的碎发梳理整齐,洛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泪意,才和洛月汐细细说道:“嫁到沈府后,你就是沈府的媳妇了,就算洛家和沈家交情深厚,但你也要好好孝敬公婆,友爱小叔。我和你父亲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看了眼那媒婆,洛夫人挥手要她退下,等到房内只剩下洛月汐和她两人,洛夫人才表情温柔的摸了摸洛月汐的头,表情温和带着深深的爱意:“若能夫妻恩爱,白头不离自然是最好,但如果日后沈鸿轩背弃誓言欺负你,你不要委屈自己,苦楚全都往心里咽,你什么都不要顾忌,我和你父亲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幸福。无论如何,洛家永远都会为你敞开大门,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站在你这边!”
“我知道。母亲,你放心吧,我会开开心心的,我会的。”洛月汐握住洛夫人纤细消瘦的手,为她的一腔母爱从内心里感到温暖,那些爱融化了洛月汐内心里一部分的坚冰,让她没有因为过往那些绝望崩溃的记忆而疯狂毁灭。
充满爱怜的看着洛月汐良久,洛夫人从一旁桌上的托盘上拿起了绣着交颈鸳鸯的红色盖头展开,轻轻往洛月汐头上盖去。
绣工精致的盖头缓缓遮住了洛月汐的视线,在感觉到从头上传来的动静时,在感觉到视线一点点被遮挡的时候,很奇异的,洛月汐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排斥和焦虑,好像她那些后遗症那些下意识的反应都在此时消失了。
怔怔的,洛月汐抬起头,入目的是一片火红色的色彩。因为给她盖上盖头的人是洛夫人吗?她竟然没有半点的排斥,也没有了以往只要被别人接近就会焦虑下意思提放的情况。
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洛月汐忍不住激动和紧张起来,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在好转?是不是意味着她有机会可以完全抛弃过去留给她的印记,是不是意味着她能完全摆脱当年的阴影,是不是意味她终于可以重新做回一个正常的人了?
被洛夫人扶着走出房门,另一只手便被等在房门的媒婆搀扶住,被两人扶着,即使视线被遮住,只能看见一片红色,但是洛月汐还是压下了对此的排斥,脚步轻移往外走去,走过洛府的一草一木,每一处回廊每一处转角,洛月汐才发现自己是这么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耳边传来的是不绝于耳的喜庆的祝贺声,但洛月汐心中却并没有感到一丝的欣喜。
她不想离开,不想嫁人成为一个男子的附属,不想自己的人生全被他人左右。
甚至于,已经经历过秩序崩坏礼制毁灭的时代,洛月汐连当年的现代都不一定能再次适应,更不要说这个处处束手束脚的古代了。
如果不是洛文彬和洛夫人对她的关爱,如果不是那些微薄却让她打从心底发暖的感情,她根本不可能撑下来。
虽然早在很久之前再知道了和沈鸿轩的婚约之后,洛月汐就做好了嫁与他人为妻的准备,但是前提条件是她非常清楚和了解沈鸿轩的为人。
甚至说句非常直白和现实的话,因为对象是完全在她掌控之内的沈鸿轩,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洛月汐都有把握让自己过得很顺遂开心,这才是她真正愿意接受和沈鸿轩婚约的原因。
但是之后事情的改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范围之外,如果不是太多的巧合,她根本不会记起在刚上大学时读过的一本烂尾玄幻小说,在经过了崩坏的十年,穿越古代的十五年之后,她还能稍稍回忆起少许其中的内容,并确定了沈鸿轩的身份。
他是沈昭,那个书中写的主角所谓的天道宠儿,本土龙傲天型主角,酷爱打脸装/逼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后宫三千的绝世大种、马!!!
如果不是这些年来,沈鸿轩和洛月汐多少有些感情,洛月汐说不定真的会对她下手。但是就算她心软放过了沈鸿轩,并不代表她还能接受嫁给他的这件事情。
所以在洛文彬表露出婚事要再商议的情况下,洛月汐顺水推舟般的提出了解除婚约,但她没想到沈鸿轩少年意气,竟然会去请求赐婚。
是的,少年意气。洛月汐打从心底里觉得,沈鸿轩会去求赐婚,不过是咽不下被拒绝的那口气,不过是觉得损了面子。少年人都是这样的脾气性格,洛月汐能理解,但绝不代表她能接受。
藏在红色嫁衣下的手握紧,洛月汐在媒婆的搀扶下,走过洛府回环往复的回廊,弯腰上了花轿。在感觉轿子抬起颠颠簸簸的走起来时,洛月汐在轿子内静静端坐,右手扶着袖子中的事物,感觉到那坚硬冰冷的触感,才觉得心中的烦躁稍稍减弱。
花轿外有热闹喜庆的敲锣打鼓的声音,吹吹打打一路上好不热闹,送嫁的队伍壮大绵长,一路抬着花轿和排成一排足有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敲敲打打的从安远侯府出发,绕过整个都城一圈,才转入了安远侯府旁边的威敏侯府之中。
沈鸿轩身穿红色新郎服装,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满面微笑喜悦非常,一副春风得意遇到人生四大喜事的模样。
一路上,那一台台装得满满的金光珠光闪耀围观人的颜色,这奢华富贵的嫁妆让整个都城的人都在津津乐道。
扎着红色喜布的箱子中,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女子出嫁一生中所有用得上的东西,衣服、用具全都在这嫁妆之中。
除了各种用具,还有几十箱颜色绚丽品质上乘的蜀绣,千金一匹的蜀绣在洛月汐的嫁妆中却是一层叠着一层,装了几大箱子。
各色珠宝首饰,嵌红宝石蝴蝶振翅钗、碧玉瓒凤钗、琉璃钗、 金丝八宝攒珠钗等造型独特精致的首饰都放在紫檀木的妆匣中,那些妆匣打开曝光在耀眼灿烂的阳光中,反射着耀眼璀璨的光芒。
除了这些已经打造成首饰的,还有几大匣子的各色珍珠、宝石、翡翠、琉璃、玉石,流光溢彩晃得人眼发花。
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经常从女家一直延伸到夫家,浩浩荡荡,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洋溢着吉祥喜庆,炫耀家产的富足,也像所有人昭示着女家对出嫁女子的重视和在意,这既是一种宣誓也是对夫家的一种警告,警告夫家不要为难出嫁的女子,她可是有娘家撑腰的!
十里红妆,不过如是。今日整个都城都在谈论的事情都是洛月汐和沈鸿轩的这一场婚礼。
从沈鸿轩在西征中的功劳、被封二品骠骑将军,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婚约,陛下亲自指婚的圣旨,洛月汐十里红妆富贵奢华的嫁妆,甚至有关于云笙公主的一些花边新闻,全都是都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只是这些局外旁观的人只看到这场婚礼面上的奢华和盛大,却没有看到内里藏着的曲折。
洛月汐上一世刚刚上大学时就突逢大变,中学时忙着学习忙着高考根本没时间和男生有什么交流,更没有离经叛道的来什么早恋。
而巨变之后一片混乱,社会秩序崩乱,她挣扎着活下去都艰难万分,又哪有时间和心情去想什么风花雪月的情爱之事,煎熬挣扎十年没有一分一秒不是在想着活下去。
所以上一世的洛月汐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连暗恋的心情都没有过,可以说在男女之事上是一片白纸。
而转世到了这个世界,她是带着记忆转世成为世家规矩深重的贵女,除了已经定下婚约的沈鸿轩,洛月汐也没有接触过多少男子,更不要提产生什么感情了。
虽然她心智成熟,算起来也活了将近四十多年,但是在这方面她还是懵懵懂懂不甚清楚。
因为在洛月汐看来,这些所谓的“爱情”也好,喜欢也好,都不过是人年轻时产生的一些冲动罢了,根本就完全无用。
就算早就做好了会在这个时代成亲生子,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的打算,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洛月汐确实有些茫然。
如果上一世没有那突然而来的厄运和变故,如果世界没有崩溃社会秩序没有毁于一旦,那么在上一世,她是不是会像其他的普通的人一样,放肆又无聊的渡过大学四年,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到了年龄找一个适合恰当的男子结婚,然后生孩子,就那么平淡如水的度过一生?
也许那样的生活也算不错,而且在上一世,她未必有今日这样出身世家的高贵,衣食无忧的富贵,更不必提找到沈鸿轩这样年轻有为的夫婿。
如果当初穿越过来的,是当年读大学还未经历过巨变的她,那么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她不会有那么多的排斥和不适,不会对安稳平静的生活抱有那么大的执念。
失去方知得到的不易,当年她弃之如敝屣暗暗不满的平静生活,却是当年她沉沦十年求而不得的东西。
世间之事循环往复,轮回不止,在过去失去的东西是否可以在未来找回?
她真希望可以,可以忘记那十年的挣扎疯狂绝望,可以遗忘那些血腥黑暗险恶人心,可以重新找回当年她为了活下去丢掉的是非善念。
她想变回一个正常人,不需要有多么崇高的情操人品,也不是什么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只是想重新做一个普通的庸庸碌碌的平凡人,一个有着喜怒哀乐,有着自己私心但同时也有善良的普通人。
她该丢去那些随身带着的利器,她该忘记那些在生死之中磨砺出来的技巧,如果她完完全全的放下这些,是不是她就能重新做回一个普通的人?
如果是那样,她想尝试一下,为了她所珍惜的父母和他们的亲情,为了她这一世的新生。
不管沈鸿轩如何,她的人生该由她自己做主,不管日后世事如何,她已经下定决心,抛弃过往那些,回归原本,做回一个平凡普通的人。
花轿停在了威敏侯府的门前,一路跟随着的媒婆甩着帕子对前方刚下马的沈鸿轩笑道:“还请将军扣轿门,请新娘下轿。”
沈鸿轩手心有微微的汗液,黏在手心里好不难受,他心跳如鼓紧张死了,听到媒婆的话,只能凭着本能的手脚僵硬的朝着那停着的花轿走去。
原本的扣轿门,其实就是美化后的“踢轿门下马威”的说法,是为了让新郎在婚后能压住新娘的一个习俗。
可是到了沈鸿轩这里,也不知道是他太紧张,还是压根就没有对洛月汐施下马威的想法,媒婆让他“扣”轿门,他就真的凑到花轿前,抬起右手屈起食指非常礼貌的轿子上扣了扣。
“扣~~扣扣~~~”清脆的敲击声音停下后,沈鸿轩微红了脸颊,对花轿中的洛月汐殷勤道,“扣过轿子了,我扶你下轿吧!”
跟在沈鸿轩身后的媒婆一脸呆滞:我大概是参加了一场假的婚礼,这习俗完全不对啊!
花轿中的洛月汐也被沈鸿轩不按常理出牌的突发事件感到无语,但是她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之人,对于婚礼之上的各种礼仪并不看重,更不必说这样一条明显是打压新嫁娘的人礼仪了,所以她便装作根本没察觉沈鸿轩错误的样子,继续安静的姿态优美的端坐在花轿之中。
新娘子出花轿时,是媒婆请下去的,洛月汐不太想和沈鸿轩有太多接触,便压根没回应他后面那句泛着傻气的话。
后面被沈鸿轩震在原地的媒婆大妈此时终于上线,一扭身肥壮屁股那么一撞便把沈鸿轩撞到了一边,凑到花轿前一手掀开红色的帐帘,一手伸出去对洛月汐笑道:“新娘子,请下轿吧!”
顿了顿,洛月汐停顿了片刻才缓缓伸出左手搭在了媒婆的手上,右手提着裙摆弯着腰从花轿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