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谢,一碗野菜而已,等以后我赚到钱,煮了大碗的肉递到你手上,你再跟我道谢。”赵松树声音响亮的说道。
说话间,各自手里都端了碗野菜加汤,赵松林不满的说道:“二哥,吃野菜就吃野菜,你偏要说什么肉,说得我都馋肉了,这野菜还怎么吃得下。”
“混小子,每顿饭就你吃得最多,你要是没胃口吃,那就别吃了,咱们几个分了吃。”赵松树好笑的说道。
“哎!别别别啊,我就说说而已,别说我现在肚子正饿着,就说是二哥还有小四亲手挖回来的野菜,怎么我也得吃个饱才行。”赵松林说着动作飞快的就护着碗,往嘴里塞。
其余几人看着他笑,赵松梅也端着碗小口喝了一口菜汤,随即抬起头来:“怎么没盐?”
“盐贵啊!早就料到大伯母不会给咱们吃盐的,所以都不报什么希望,你说是吧?”赵松林碗里抬起头来说道。
赵松柏原本脸上的淡笑,瞬间消散,却是沉默不语,他是兄长应该做好表率,不能在弟妹面前说长辈的不是,可是大伯母如此苛待他们,阿爷阿奶不管,叔伯婶娘们睁只眼闭只眼,他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发言权,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只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们兄妹几个身体迟早会被拖垮的,眼前瘦弱的小梅子,就是最好的见证,父母在时,小梅子可是长得圆呼呼的,说不出的可爱,可看看这才多久,就干瘦成这副模样,再看看他们每天的吃食,村里最差的人家,也比他们强。
赵松梅见自己一句话,惹得大家都变了脸色,遂也闭口,低头沉默的吃着碗里的野菜加汤。
也不知这菜叫什么名儿,吃到嘴里带着苦涩,若是以前她会觉得难以下咽,但现在不吃这个就得饿肚子,她吃到嘴里,也不去品味什么滋味了,嚼两下就咽进肚里去,就这样也留下满嘴苦涩,想喝口菜汤冲冲,可汤也带着些苦味,这没有任何调料的野菜,就用白水煮一煮,连点盐都没有,这滋味儿,她已经无法去评说了。
“,你吃。”赵松林将剩下的一点杂粮饭推了过去。
“嗯,哪里来的?”赵松柏问道,目光锐利的盯向赵松林。
“跟铁哥儿换的,没偷没抢!我捉了只小燕子,他看着很喜欢,就主动跟我换了。”他没敢说是自己故意引导他的,但仍被赵松柏的目光注视得有些心虚,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没去抢,不然又得被责骂了。
“既然是跟铁哥儿换的,就自己吃吧!”赵松柏也松了口气,弟弟妹妹都还小,他身为长兄,就不能让他们走了歪路。
“我们已经吃过了,这些是留给你和二哥的。”
赵松树抬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整天调皮捣蛋又很能吃的老三,居然还能想着他,伸头看了看那小半碗杂粮饭,看着有些凉了,但怎么也比自个碗里的野菜更让人有食欲。
赵松柏接过碗来,往两个最小的弟妹看过去,赵松材忙道:“我已经吃过了,你吃。”
赵松梅也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道:“我也吃过了,我还吃得最多呢,二哥你们也吃点,味道还不错。”
小梅子这是什么话,味道就算再差,也比碗里的野菜强吧!赵松林暗自嘀咕,觉得她年纪小,话都不会说。
赵松柏见他们都吃过了,这才分了一大半给赵松树,剩下的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第十一章事发
“,你有没有想过分家啊!”赵松梅努力的咽下几口野菜,打算歇会儿再吃,随口问道。
这话一出,几个兄弟顿时为之变色。
“小梅子这话你听谁说的,可不能乱说,要是咱们分了家,真要喝西北风了。”赵松树皱着眉头说道,他比下面几个年长几岁,懂得也更多。
“没听谁说,我就是自己想的,大伯母这么欺负咱们,阿爷阿奶又不管,咱们这样还不如分家单过呢。”赵松梅不解的说道,她也很有眼色,几个兄弟的脸色,都看在眼里,所以更加疑惑。
赵松树听她说是自己的话,这才放松了些,他其实知道大伯母是想将他们分出去的,为的是不受他们拖累,可他们几个年岁这么小,分出去怎么活。
“分家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让人听到落了话柄。”赵松树警告道。
见小梅子仍是不明白的样子,果然是年纪小不懂事,赵松材摸摸她的头,很耐心的说道:“咱们几个都还小,家里连个成年人都没有,不说阿爷阿奶会不会给我们分地,就算分了地给我们,我们也不一定种得下来,就算勉强种下去,可也不能保证来年的收成,到时候咱们一家吃喝什么?”
赵松梅想想还真是这样,最大也才只有十二岁,很多力气活都还做不得,若是强撑着去做,对身体的发育也不好,劳累过度产生的后遗症是很大的,她果然是想得简单了,遂冲他们几个点头道:“我以后再不说这话了。”
一想到还要继续这种受人欺负,每顿吃菜的日子,她怎么就觉得前方一片黑暗,望不到头。
“小梅子你别担心,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赵松柏见她脸色郁郁,安慰的拍拍她的头。
是啊,他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家中的几个兄弟,总会有长大成人的时候,受压制也只是这一时,可是那也得等好几年之后吧,遥想好几年之后,他们都不知饥荒成什么样子了,这么一想,让她越发无力,只觉得前途昏暗。
“你别担心没好吃的,明儿我去给你摸两个鸟蛋回来煮着吃。”赵松林见她没精打采,出声安慰道。
能筑巢的树,都是很高大的树,赵松柏平时是很反对他们爬树摸鸟蛋的,但此刻却是没有作声,他们几个还好,可小梅子大病初癒,也跟着他们吃这些,要不了几天,就又得拖垮了,能有点别的东西帮补一二也是好的。
赵松材见的脸色不是很好,忙开口道:“爬树很危险,三哥你也要注意着些,别掉下来摔着了。”
“三哥你还是别去爬树了,我不吃鸟蛋。”赵松梅意识到这是个危险活儿,忙说道,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后知后觉,冒然提分家的事,虽然也只是随口一提,但也证明她虽然是一个成人的灵魂,想事情也不够全面,掏鸟蛋这事也是这样,只想到他去掏鸟蛋,却没想到中途会有危险,看来以后,在发表任何意见及言论之前,得做好充分的了解。
她决定以后再还没有完全了解这个世界之前,不轻意再提出什么建议了,不过这不妨碍她偷偷想点招儿,赚点私房钱存着以备万一,毕竟在这个家里生活得太没有安全感了。
从那天之后,钱氏竟真的没再给他们兄妹几人饭吃了,每顿就只吃他们自个挖的野菜,多挖多吃,少挖少吃,想从他们那里蹭点粮食,门都没有,钱氏竟像防贼似的防着他们兄妹几个,连米缸都搬回了她的屋里锁着,轮到谁做饭时再从她手里拿粮。
虽说兄妹几个,就算饿急了也不会去偷,但她这样防备的姿势,也很让人心里不爽,赵松梅还从来没人这么防备过的,心里那叫一个气愤,可苦于无人诉说,兄妹几人同病相怜,说起这些,那就都是伤心事。
接连几日,兄妹几个都是每顿野菜的吃着,赵松梅就算吃得全无胃口,却仍是没顿照吃不误,不吃怎么行,不吃就真得饿死了,再难吃也得吃啊!短短几日,均是吃得一脸菜色,惟一值得欣慰的是,这几天赵松林都还能从铁哥儿那里骗到一碗饭回来,几人分着吃点,略算安慰,却不是长久之计。
“梅子,今儿的鸟蛋我给了铁哥儿,等下次我再掏到了,就给你吃啊!”赵松林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
“不是说不让你去掏鸟蛋么,怎么还去?万一摔下来怎么办!”赵松梅上下打量他几眼,见没有不妥,这才放心。
“能有什么办法,那小燕子送了他三四只,他也不稀罕了,今儿给他鸟蛋才算换回来。”说着将换回来的一碗饭摆在桌子中央,打算等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分食,也有些犯愁,明儿拿什么东西跟他换。
赵松梅也是叹气,时间久了,哪还有那么多的便宜可占,能有一回算一回吧。
他们这里凭自思量着,门却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来,只听匡当一声,门被摔得一阵巨响,接着就伴随着柳氏的喝声。
“原来是你们这群白眼狼,我就说铁哥儿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总跟我嚷着叫饿,原来他的饭,都被你们给哄骗来吃了,你们可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啊!”柳氏气极了,儿子的饭被人给哄去吃了,可恨她还不知道,这都不知给饿了几日了,难怪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都是这帮崽子害的,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在自家人身上使手段,真是下作。
她原本是不想跟他们几个较劲,有什么事自有大房出面,她只在后面看戏就成,可现在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如何不生气,不拿点脾气出来,还当她就是个泥捏的,好欺负呢。
赵松梅本来被人发现,还觉得有些心虚,但一听柳氏这话说得难听,心里也是一股浊气上涌:“什么叫心机手段,什么叫哄骗,若是家里待咱们这些孙辈不偏不倚一般无二,谁又会做这样的事,再说了这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哄骗,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们拿东西跟他换,他也愿意,这就是公平的买卖,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哄骗了,我还没说你这是强词夺礼,跟我们乱按罪名呢,有这样做长辈的吗?”她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柳氏都听傻眼了,赵松梅在几个兄弟中最小,平时也不惹眼,也就是这次大病一场,为着银钱的事情,让一家子人都对她记忆深刻,平时见她不声不吭的,谁也没料到,她居然还有这么一副好口才,还如此的硬气,听那话说得句句在理,柳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可越是这样越觉得掉面子,她竟然会连个小丫头也说不过,气得手直抖:“你这个混账丫头,你这个混账丫头,竟然顶撞长辈,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