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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辆马车里,赵小五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那个姓刘的好像被他们家少爷从马车上赶下来了,现在开始骑马了。”赵小五道。
    赵寻一直未曾告诉过他李越的身份,他也没问,似乎也并不怎么关心此事,因此一直跟着刘离称呼李越为少爷。
    “这个姓刘的,对他们少爷可真够放肆的,若是我这么对三哥,估计要挨揍了吧。”赵小五道。
    是啊,李越和刘离的关系是真的亲密,在北江时旁人还不觉得,如今出了北江,两人便越发没了君臣的界限。
    赵寻闻言目光微凝,不由有些感慨。他与李越分别近十年,对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与他不分彼此的男孩了,如今的李越身边必然有一帮合用又忠心的人,赵寻反倒成了多余。
    可即便如此,李越还是不辞辛苦的来北江看他,并且忙前忙后将他带回京城。念及此,赵寻心里又好过了一些。
    他坐到窗边往外看,正好看到刘离骑着马扒着车窗和李越说话。看刘离的神情和语气,与李越确实不像寻常的君臣,反倒有些像是……
    赵寻及时打住了自己的念头,左右此事也不该他操心。
    “少爷,这外头景色可真好,秋高气爽的,可惜马车里看不到。”刘离趴在车窗上喊道。
    马车里的李越这会儿是真的闹够了,干脆也不理他,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就着晃晃悠悠的马车睡了过去。
    他这一睡就睡了近两个时辰,等他醒了的时候,发现马车已经停了。刘离正守在马车上看着他睡觉,见他醒了便把他叫了起来。
    “怎么不叫我?”李越揉着眼睛问道。
    “反正都是吃干粮,让你多睡一会儿,醒了再吃也是一样的。”刘离跳下车,而后伸手给他让他扶着。
    李越就着对方的手下了马车,四处看了看问道:“赵寻呢?出来了吗?他有没有找我?”
    刘离挑了挑眉,忍着笑意朝李越身后示意。
    李越一回头,见赵寻正立在他后头望着他,当即便有些尴尬,倒是赵寻面色如常,朝他打了个招呼。
    “我……去方便一下。”李越挠了挠头,朝路边的林子里行去,刘离忙跟在后头。
    因为李越平日里还颇为讲究,所以走得比较深,不像其他护卫一样站在林子边就解决了。
    然而他这么一走不要紧,却在密林里头,发现了干涸的血迹。血迹虽然不多,但是沾在枯黄的草地上,十分刺眼。
    “干的还不是很透,照这个季节来看,顶多过了一日的功夫。”赵寻看了看那血迹道:“流血的人跑的很快,可能是在逃命的时候留下的。”
    “会不会是动物?”李越问道。
    “看血滴的形状,出血的高度应该至少有我胸口这么高,不像是动物,更像是人。”刘离道。
    李越朝密林的深处看了一眼,刘离却道:“你先方便,一会儿我派人进去搜一下,不用担心,应该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两人从密林中出来。刘离直接招呼了几个护卫,然后低声吩咐了他们几句,随后便有近十个护卫结伴进了密林。
    李越知道刘离能处理好此事,便也不再过问,而是径直走向了赵寻的马车。
    赵寻见他突然过来怔了一下,便闻对方开口道:“你身体里的药力未散,长途跋涉没什么关系吧?”
    “无妨,那药力也散的差不多了。”赵寻道。
    一旁的赵小五很自觉的往旁边走了走,李越要和赵寻独处,反倒更觉得不自在,一时之间拼命的想找个话题,却死活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子里有什么问题吗?”赵寻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李越问道。
    赵寻望着不远处站在林子边的刘离,开口道:“刘离派了人去林子里,总不能是吩咐他们结队去方便吧?”
    “哈哈哈……”李越闻言不由笑出了声。
    “这里靠近大余边境,常有散兵流寇出没,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方才是不是看到尸体了?”赵寻问道。
    李越闻言不由暗自佩服赵寻的观察力和推断力,道:“我们发现了血迹,刘离说可能是人的血,而且是一日之内留下的。”
    赵寻闻言思忖了片刻,随即望向李越道:“让刘离把人撤回来吧,赶路要紧。”
    李越一怔,便想问为什么,但他见赵寻神色十分坚定,便知道赵寻此举定然事出有因,于是他依言让刘离将人撤了出来。
    刘离知道是赵寻的意思后,甚至都没有追问,似乎是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一炷香之后,众人继续赶路。
    不知是不是因为中午的事,李越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惴惴不安,也说不上来缘由,就是总觉得要有事情发生。
    果然,黄昏之时他们所行的官道突然遇到了陷坑,若非天色尚未变黑,恐怕便要有人马落进去了。陷坑很大,挡住了整条去路,马和人都过不去。
    若是他们午时在那里寻找尸体耽误的时间足够久,那么到达这处陷坑的时候便是入夜,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不得已,只能绕道近旁的另一处小道,可在途经一处山路时,又遇到了巨石挡道。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他们甚至无法判断巨石的数量,于是进退两难,最后只能决定在原地扎营,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李越只觉得身心俱疲,于是草草吃了点干粮便睡了,可刘离却毫无睡意。他待李越睡熟之后,便出了营帐,果然见外头有人正等着他,那人正是赵寻。
    “我就猜到你会来。”刘离道。
    “我猜到了你会猜到。”赵寻道。
    两人四目相对,刘离先开口道:“你午时便猜到了有问题,当时为何不提议回程?”
    “你既然对我有怀疑,为何还是坚持往前走,而不是自己决定回程?”赵寻问道。
    刘离目光微凛道:“你想说什么?”
    “你有把握向前走也能护住他,所以你不担心意外。”赵寻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很好奇等着咱们的是什么。”
    刘离还欲再说什么,却见赵寻悄悄抬了抬手,示意他噤声。周围的世界顿时安静异常,紧接着一声箭啸破空而来,继而无数只箭相继而至。
    第12章 早有安排
    那箭来的突然,赵寻身上药力未散,根本使不出力气,于是只能凭借本能侧身闪过,然而待更多箭射来的时候,他却有些招架不住了。
    “是不是冲你来的?”刘离一把拽着赵寻的衣襟将人按到地上,继而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想拿我们当挡箭牌?”
    赵寻被对方骤然掼倒,摔得七荤八素,但刘离的质问依旧让他有些着恼,他冷笑一声道:“还挡箭牌?你倒是先挡住了,再来质问我也不迟。”
    好在有黑夜的掩映,袭击者那些箭都是摸黑射过来,并没有确切的目标,因此两人都躲过了。
    这会儿巡视的护卫已经发觉了异样,原本安安静静的营地里顿时便热闹了起来。
    “三哥!”赵小五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被地上的两人绊了一跤,险些摔在赵寻身上,“三哥,都弄好了。”
    赵寻转头看了刘离一眼,指了指自己营帐的方向,开口道:“保护好我,若是我在今晚死了,你们可就真说不清了。”
    他说罢就地一滚,姿势有些狼狈的钻进了李越的营帐。
    “哎,你……”刘离还想再问什么,却被赵小五从地上拽起来,他有些无奈的道:“你们兄弟俩怎么都这么……”
    “都烦人是吧?”赵小五道:“快走吧,我跟你一起去保护三哥!”
    刘离叹了口气,和赵小五一前一后摸黑朝赵寻营帐的方向奔去,而且一边跑还一边招呼人“保护三王爷!”
    李越原本正睡着,但外头的动静不小,他已然醒了。这会儿他正伸头朝外看,赵寻一钻进来,正好扎进了他怀里。
    黑暗中撞到一起的两人俱是吓了一跳,李越在赵寻身上乱摸一气,而后抓着赵寻衣襟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有刺客,不过刘离应当能应付。”赵寻答道。
    “你不是刘离!”李越一怔,忙松开手,这才意识到手里抓着的人是赵寻。
    赵寻伸手虚扶在他胳膊上道:“我是怕一会儿乱起来你见不到我会担心,所以我就提前来了。”
    “啊!对!”李越拉着赵寻进去道:“我正要去找你呢,早知道应该让你跟我住一个营帐了,我有暗卫保护,寻常人杀不到我面前来的。”
    “嗯。”赵寻应了一声,随即拉着李越坐下。虽然外头有暗卫,但是袭击者有弓箭手,这种时候还是要小心些为妙。
    赵寻先前还有些紧张,但是这会儿坐在李越身边,只觉对方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慌乱和恐惧,也不知是经历的多了,还是真的傻乎乎的不知道害怕。
    “你有几个暗卫?”赵寻问道。
    “不知道。”李越开口道。
    他大概是怕赵寻误会他隐瞒,又补充道:“我是真不知道,这些暗卫都是刘离安排的,我信得过他,所以从来也不过问。不过,大概得有个十多个吧,各个都是顶尖高手。”
    赵寻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对刘离的信任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这无异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付到了刘离手里。
    怪不得刘离在李越面前那么放肆,那是因为李越给了对方可以放肆的权利和地位。
    营帐外一片嘈杂,里头却异常安静。
    “要不要点蜡烛啊?”李越突然问道。
    “不要吧,这样挺好。”赵寻道。
    这种时候点了蜡烛,他们无异于成了活靶子,但是赵寻总不忍心讽刺李越的心思单纯,于是便没有出言提点。
    李越闻言倒似是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样是挺好的,原来我记得你在京城的时候,夜里睡觉也不爱点蜡烛。可惜我寝宫里总是彻夜点着烛火,也难怪每回留你住在宫里,你都推三阻四的。”
    “我那个时候不愿留宿,是怕在外人眼里咱们走得太过亲近,到时候反倒节外生枝。”赵寻道。
    一个邻国质子,与储君走得太近,的确会惹来事端。即便赵寻一直有所克制,但最后还是被人从李越身边送走了。
    “都怪那时候我小,护不住你,要不然你也不会又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李越道。
    “别说傻话了,这跟你没关系。”赵寻道:“我本不是大余人,总不能长留在大余不走吧。”
    “那你这次还会走吗?”李越问。
    赵寻沉默了片刻道:“只要你愿意我留下,我就不走。”
    这应该算是个承诺了吧?
    赵寻活了二十多年,在这世上没有一个值得他放在心上的亲人,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偏宠哥哥,而哥哥自小便想弄死他。
    可以说,除了一起打过仗的袍泽兄弟,唯一让赵寻有牵挂的人只有李越。这个他儿时唯一的玩伴,也是唯一一个毫无私心杂念只是想要和他做朋友的人。
    李越可不管承诺不承诺的,但凡有人当面能哄他几句,他都会发自内心的高兴,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只为了别人愿意哄他而高兴。
    “你还记得京城的样子吗?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想过?”李越问道。
    赵寻带着几分笑意道:“不大记得了,你说给我听听吧。”
    李越这会儿不知怎么的,面对赵寻也没了先前的拘谨,大概是过了那股子尴尬劲儿了,反倒渐渐找回了些儿时的感觉。
    从前赵寻就十分安静温顺,相处的时候处处都依着李越的性子,李越当时年纪小,难免有淘气任性的时候,只有赵寻从未曾在他面前露出过不耐烦的表情。
    “东宫里原来咱们一起种过的那颗树你还记得吧?后来不知怎么的,一直不愿意长,抽抽巴巴十年了,也没怎么变化,你看了肯定还能认出来。”李越说起赵寻知道的事儿简直如数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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