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往后不要再这么任性了,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若是受了伤总要吃些苦头。”
“哦。”李越应道。
他不知怎么的,听了赵寻这话心里觉得很是熨帖,赵寻说着对自己只有“恩情”,可到底还是关心自己。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李越道。
赵寻心里一跳,终于转头看了李越一眼,少年正好也在看他,两人四目相对片刻,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片刻后,赵寻笑容一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李越见状立马脸色一变,心道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要翻脸不认人?
赵寻原本坐在另一侧,这会儿突然起身朝李越走了过来,李越见状忙站起来道:“你不用撵我,我这就走了!”
“别动。”赵寻一把按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伸手勾住他的下巴,侧着脑袋凑近了他的脸。
李越脑袋轰的一声像是要炸了一样,一颗心跳的咚咚作响。他瞪着眼睛看向赵寻,对方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近到他几乎能看清对方下巴上的胡茬。
“糟了,这里又红了一块。”赵寻说着用手指在李越鬓角旁边轻轻刮了一下,而后目光转向李越,神情带着几分担心和责备。
李越表情带着几分迷茫,呆呆的望着赵寻,小声问道:“那怎么办啊?我这脸不会留疤吧?”
“你说呢?”赵寻沉声道,片刻后见李越依旧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他面色便缓了缓,道:“放心吧,你这脸就算是留疤了也比大部分人都好看。”
门口赵小五端着茶盘进来,听到赵寻这话险些把手里的东西扔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刘离:难道李越喜欢居于人上的感觉?
李越:看吧,全世界都觉得我是攻!!!
赵寻:【蜡烛】【蜡烛】
第20章 会想我吗
刘离被那个乱七八糟的梦折腾的心烦意乱,今日莫名其妙的又去找了一趟赵寻,可他连自己去干嘛都不知道。
赵寻的态度不疼不痒,他这一趟就像是重锤打在了棉花上,还差点闪了手腕子。
等回到府衙的时候,刘离就冷静多了。他虽对李越有些难以言说的心思,但这份心思尚未到寻死觅活的时候。
若非赵寻突然出现让他心生妒意,恐怕这心思还不知要埋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埋着埋着也就淡了。
可现如今这心思既然被翻腾了出来,刘离便无论如何也要别扭些时日。不过他心里也知道,依着李越的性子,若是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必然无法再与自己毫不设防的朝夕相对。
所以刘离在李越面前,必须假装若无其事。
好在那小祖宗心思单纯,好骗的很。
刘离回了府衙便径直去了李越的住处,大半日未见,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他去了之后却没找到人,寻摸了良久倒是没找着李越,反而找到了贺竹。
贺竹在府衙,那驿馆里那个是谁?
必然是李越无疑了!
人家赵寻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这小祖宗竟然还巴巴的跑去找他!更可气的是,李越明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再易容,竟然毫不顾忌,就为了见赵寻一面!
真是岂有此理!
刘离这回是真气着了。
李越在驿馆里待了许久,蹭了午饭之后才回府衙。赵寻的态度令他有些琢磨不透,但仔细一想他似乎也能理解。不管是“恩情”还是“旧情”,赵寻对他无疑还是关心的。
两人多年不见,彼此都有改变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李越生性比赵寻活泼,自然少些隔阂,而赵寻自幼便是个冷淡的性子,如今骤然重逢与自己疏离一些倒也是人之常情。
要真说赵寻与从前的变化,那就是对方幼时更加坦诚,而如今却越发谨慎了。
李越记得,他与赵寻幼时相处之时,赵寻从不顾念他的身份,只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玩伴。旁人都是“殿下”长“殿下”短的,凡事他如何高兴旁人就如何哄,唯独赵寻不一样。
赵寻倒也不是不会哄他,但会告诉他是非,不会毫无选择的事事顺着他的意。这样的相处对于幼时的李越来说,无疑是在冰冷的高墙之内,帮着他活出了几分人间的气息。
没有人知道,对于一个将要坐上皇位的幼童来说,这份毫无杂念的友情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但是李越记在了心里,并且将其视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礼物。
而赵寻作为这份礼物的馈赠者,对李越便有着无法替代的意义。
一个那么坦诚的人,变成今日谨慎至此,赵寻这些年经历过什么,李越一想便知。若非经历过无数次的背叛和打压,赵寻怎么可能便成如今这样?
不过对于李越而言,赵寻就是赵寻,无论怎么变都还是那个人。
回到府衙之后,李越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待他进了前院才知道这府衙的主人回来了。只是不知,这刘刺史和杨先生是在山上过够了,还是不放心衙门里的两个小子。
李越前脚踏进前院,随即便看到两个小孩你追我赶的从前厅跑了出来,这俩孩子正是李越先前见过的杨飞和柳絮。
“师兄好。”俩人见了李越忙收住脚规规矩矩的问好。
李越拱手回了个礼,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杨飞道:“我和絮儿去看二爹和玉竹爹爹。”
他口中的二爹是刘刺史的弟弟,而那玉竹爹爹便是李越刚假扮过的贺竹。刘刺史两兄弟都未与女子成婚,因此家里收养的孩子,对着几个长辈都叫爹爹,倒也分不出个彼此来。
打发走了两个孩子之后,李越便朝厅内走去,柳岸正好从里头出来,见着他之后皱了皱眉问道:“这是穿了谁的衣裳,怎么看着这么老成?”
“这是贺先生的衣裳,我借来穿穿。”李越有些尴尬的道,“先生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柳岸道闻言也没深究,道:“朝中有折子递到了漓州,催你回京呢。”
“哦。”李越嘴里应着,脸上却写满了一百八十个不想回去。柳岸想必也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才特意回来了一趟。
李越随着柳岸进屋,悄悄看了一圈,见刘刺史不在这才松了口气坐下,也不知他有多怕见到对方。
“不用找了,他留在山上没有回来,陪着刘离呢。”柳岸道。
“啊?陪着刘离做什么?刘离不是在府里吗?”李越问道。
柳岸闻言打量了李越片刻,问道:“刘离去别苑,你不知道?他说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次不陪着你回京了。不过暗卫都会跟着你,他在不在都是一样的,你不用担心。”
“他没有跟我说过啊,好端端的怎么说不陪就不陪了?”李越原本听说回京便不痛快,听说刘离不跟着自己就更难受了,问道:“他没说为什么吗?”
柳岸挑了挑眉道:“儿大不由爹啊,我是管不了他了!”
李越这会儿什么心情也没了,急的不得了,但刘离既然说跟自己打了招呼,应当不是骗人的。没有当面说,八成是留了字条之类的。
他匆匆跟柳岸打了个招呼便回了住处,果然在桌上放着一封信,看封面的字迹确是刘离写的。
信很短,就说自己要去别苑清修,让李越不要挂念!
清修个屁,说的轻巧。以李越对刘离的了解,此人莫说是清修,就算是在别苑里住个几日都够他难受的了,况且还是陪着那个不苟言笑的大爹!
刘离不是犯了疯病就是有事瞒着自己。
李越当即也不耽搁,备了马便去了别苑。
大概是太急了,也可能是因为到别苑之后天就黑了,李越下马的时候一个不慎摔了!暗卫虽然一直跟着,但这种情形也无法插手,于是李越很狼狈的在刘家的别苑门口摔了个结结实实。
刘离听说李越来了,一口咬死了不见他。
李越真是哭笑不得,让传话的家丁去说“少爷下马太急,摔了一下,看着不大好。”那家丁去一字不差的朝刘离说了,刘离话都没听完,便一溜烟蹿了出来。
刘离着急忙慌的出来,鞋都没穿,一见李越好端端的立在那里,当即转身又要回去。
“站住!”李越道。
刘离果真站住了。
李越嘿嘿一笑,走过去讨好的道:“你这平白无故的,怎么闹起别扭了?我可没招你没惹你吧?”
“我没闹别扭,你不是要回京城了么,我怕舍不得所以就不打算送你了。”刘离别别扭扭的道。
“还说没闹别扭,好端端的就不回京城了,也不说是为什么。”李越道。
刘离原本心里是真打定了主意的,这会儿真见着李越的人了,又有些舍不得了,于是一肚子纠结半上不下的甚是难受。
俩人勾肩搭背的进了屋,刘离一看李越吓了一跳。因为对方穿了一袭浅色的衣衫,这会儿又入夜了,山脚下露水很重,他门口这一跤虽然摔的不重,却沾了一身的泥,看着着实狼狈。
“真摔着了?”刘离问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李越道。
刘离闻言心里一热,暗道,我跟这小祖宗置什么气呢?他看重赵寻无非是因为往日的情谊,他不是照样能为了我跑这一趟摔这一跤吗?
恐怕在李越的心里,刘离和赵寻也没个彼此之分。倒是刘离自己瞎琢磨,反倒是让自己着了魔。
“瞅瞅你这身上,快去洗个热水澡吧。”刘离推着他出了屋子,朝浴房走去。
李越却勾着他不撒手,生怕他再跑了,央求道:“你跟我一块洗,我最喜欢让你搓背了。”
刘离拗不过他,便着人取了换洗的衣衫来,亲自帮李越兑了水。李越倒是毫不避讳他,当即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跳进了浴桶里。
“太热了,有点烫。”李越抱怨道。
“不能太凉,山上本就寒气重。”刘离说罢伸手试了试水温,手指不经意蹭过李越的身体,他忙缩了回去。
李越倚在桶背上闭着眼睛,一脸惬意的道:“我要是不当皇帝该多好啊,不用回京城,也不用去看那些人的假脸。哎……真羡慕你爹他们呀。”
“小越儿……”刘离开口唤道。
“哎……”李越转身趴在桶沿上看他,面上带着笑意。
刘离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离开你了,你会想我吗?”
李越面上的笑容淡了些许,而后开口道:“不会的,先生不是说了吗?你往后可以一直跟着我,就算是娶妻生子了,你也还是可以住在京城啊!到时候我给你赐一座大宅子!”
“我是说如果。”刘离又问。
李越认真的想了想,开口道:“我与赵寻幼时一起生活了两年,如今隔了近十年,我都还惦记他的生死。你与我又何止是两年呢,这些年我在朝中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都知道,若是没有你陪着……”
少年说到此处,不禁有些伤感起来。
刘离蹲在地上,伸手抹了一把李越的脑袋道:“行啦,你的心思我都知道,赶紧洗吧,一会儿水凉了。”说罢刘离便转身朝外走去。
少年面对着眼前氤氲的水汽,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瘪了瘪嘴险些哭了出来,他急忙撩了点水抹了一把脸,这才掩下了欲哭的心思。
第21章 没良心
当夜,府衙便派了人去别苑,说有贵客到访,让刘刺史带着刘离和李越次日一早回漓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