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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里回家的路上,她忽然问石头,“你有没有想过,把你做的这些东西都写下来,集结成书?”
    石头的各种发明创造,如果写成书,估计也是一本《天工开物》一样的存在。在科学没有明确分科的古代,这些书就代表当时的科学水平了。而且石头弄的这些东西,都是有实践意义的,并不只是普通的科学研究成果,如果能够普及开去,也算是惠泽万民的好事。
    反正自家就是印书的,要印出来也不难。
    不过这估计跟后世的自费印书一样,印是印了,但是能不能卖出去却是两说。要怎么将之推广出去,却还需要斟酌。
    但既然是好东西,那就必然会有人慧眼识珠。实在不行,就将之献给朝廷,让宣斌运作一下,每个县下发一本好了,就算只有一个县学了,就算只学了其中一项,那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要等石头研究出更多东西才行,目前这些还不够写一本书的。
    但石头显然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闻言微微有些吃惊,“你是说让我写一本书?”
    在这个时代,著书立说还是相当严肃的事,只有那些学有所成的大儒们才会去做这件事,至于坊间流传的话本之类,根本不算是书。所以石头听到周敏的提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他也读了很多书,明白许多道理,但石头始终并不觉得自己属于“读书人”。他有些怀疑的问,“就算我能写出来,也不会有人看吧?只有像几位先生那样的大家,写出来的著作才会令人趋之若鹜。”
    “这本书不是写给读书人看的。”周敏说,“是给……那些有志于让这个世界发生一点改变的人看的。”
    科学就像是一场革命,是必然会出现的东西,只在于时间早晚。
    只有他们两个人研究,未免孤独。所以,如果能够借由这本书,将火种传下去,让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有入门的机会,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从穿越过来之后,周敏所做的事,除了改善自己生活的那部分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留下火种,让它慢慢的燃烧成长。并不期待立刻就能够看到成果,而是希望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之后,它能蔓延开来。
    石头闻言,若有所思片刻,便道,“既然敏敏你觉得可以写,那就一定可以。从今天开始,我会将自己研究的想法都写出来,等将来积累更多的东西,再来整理吧?”
    这么说着,他心里也生出了几分豪情。虽然他并不像周敏一样清楚的明白自己做的这些事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大丈夫生于世,总该有一点成就,才不枉活这一辈子。石头心里当然也是有着追求的,著书立说虽然说起来好像不切实际,但既然周敏说了,他也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便以此为目标又如何?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齐家山以及周边地区都进入了收获期。
    周敏又开始忙碌起来。主要是关注实验田那边的收获。毕竟每一年的播种和收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次考验,必须要给予更多的关注。
    普通的农人选取种子的方式,就是将每年收成之中,长得最大最好的那些收起来做种子,这样年复一年的播种下去,种子就会向着越来越好的方向改良。但这样太慢了,在周敏将“杂交”的概念普及之后,万山村的育种工作就走上了另一条路。
    其实周敏对这些问题也似懂非懂,但她还是带上纸笔,将其他人所说的内容都记录下来,希望最后能够整理出一个比较清晰的培育体系。这样就可以在别的地方尝试推广。
    不过目前,这一切都还只有一个雏形,所以真正有用的东西也不多。
    好在周敏早就有这样的觉悟,已经打算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慢慢磨,所以一点都不着急。
    收获结束之后,大家都在忙着将今年的收成卖出去,换取钱财和所需的物资,齐家山脚下的码头每天都有货船进出,十分热闹。一开始是唐家全权负责从这里将玉米运出去,但到现在,已经变成让行商们自己到这里来提货了。
    所以每天从早到晚,码头上都显得十分热闹,更为这里增加了不少人气,让这片区域显得像个热闹的小商埠。
    不止是齐家山的发展走上了正轨,两个村子又何尝不是?
    九月份,万山村发生了一件让大家都比较忧心的事。整个村子里最为德高望重的族老大伯公,忽然病倒了。
    大伯公虽然是周敏等人的爷爷辈,但因为出生得早,在他那一辈之中是第一个孩子,所以年龄也很大,已经将近八十岁了,在这个时代,能够活到这个年纪,那都是老寿星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身体好还好,一旦病倒,情况就不容乐观。
    虽然他家里人已经立刻去城里请了大夫,但大夫也只说是年纪到了,小病小痛也不像年轻时能够轻易的捱过去,所以看起来很严重。这种问题,大夫们也没有好办法,只嘱咐好好养着,若能熬过去便好。
    若熬不过去……这话大夫没说,但大家都明白,那就该准备后事了。
    在这个宗族社会,大伯公在村子里的威望和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他老人家病倒之后,所有人都跟着忧心,一个月前因为丰收而生出的喜悦,早就已经消失殆尽。
    周敏也跟着齐老三和安氏去探望过几次,但大伯公躺在床上,大夫嘱咐过不能劳累,最好也少见客,所以他们也只能见见大伯公的家人,宽慰几句。最多到大伯公的房间门口远远的看一眼,这还是因为齐老三在村里的地位也不同以往。
    虽然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的一环,但这件事也还是不可避免对周敏的心绪产生了一些影响。
    去年送走外公外婆,即便彼此之间的关系不怎么亲近,周敏心里尚不免凄然,更何况如今病倒的是比较熟悉的长辈?在齐家最紧要的关头,正是因为大伯公和九叔公的支持和回护,他们才能够顺利的走出来。
    回家之后,趁着安氏不在,周敏忽然开口,“爹,要不咱们试着给九叔公用些泉水?”
    齐老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但也没有询问她是怎么想的,低头思量片刻,便道,“也好。”
    “大伯公这样的长辈,对整个村子而言,都是支柱一样的人物,如今咱们的村子正处在发展之中,若他老人家有事,只怕也不免动荡。”石头也道,“他老人家就是定海神针,若能安安稳稳活到一百岁,再好不过。”
    “哪有那么容易?”齐老三失笑,“百岁老人,那可是连朝廷都会惊动,要给赐封的。”
    这倒是,在古代,能够活过一百岁的老人,可以称呼为人瑞了,朝廷自然会有各种赐封和嘉奖,生活可以过得相当滋润。不过,之所以如此郑重,正是因为少。大伯公八十岁,在整个万山村就算难得的高龄了,要活到百岁,何其困难?
    “别人我不知道,”周敏道,“爹娘肯定是能够活到一百岁的。”
    齐老三本来准备反驳,但想想自己平日里不知道消耗掉了多少灵泉水,自从上次病好之后,便再也没有生过病,自觉身体比之年轻时也不逊色,或许还真有可能做到这一点,也就不说话了。
    片刻后他才道,“不管怎么说,明天我再过去一趟,想办法让大伯公喝一点灵泉水,希望能够对他老人家有效。”
    对于怎么将泉水给大伯公喝下去,齐老三自然也考虑过。如果强硬的要见人,他当然也可以见到。但是贸然拿出一杯水给人喝,就比较突兀了。毕竟对他老人家的饮食,大夫肯定有安排。
    所以齐老三最后决定,将泉水加在药汤里。这样他只需要到厨房去走一趟,小心些行事便可,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这件事进行得十分顺利,齐老三接连去了三天,大伯公的身体也就好起来,可以见客了。
    他老人家好了起来,村人们提起来的心自然也就跟着放下去了。
    不过,这件事对周敏到底还是产生了一些影响。这天看望完大伯公回家的路上,她忽然对石头道,“石头,咱们生个孩子吧。”
    虽然石头曾经想过,暂时不要孩子。不过人的想法总是变来变去,他有时候觉得只有自己和周敏两个人就很好,但有时候又希望周敏能够生下一个有两人血脉的孩子,他必然会视之如珠如宝。
    虽然目前还是前一种想法占上风,但周敏自己愿意生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好。”他握住周敏的手,“只是这样你会很辛苦。”
    “那倒也没什么。反正现在也没什么非要我主持的事,都交给你我也放心。”周敏笑着道,“我一直在说等达到了某个目标就休息,但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好像总闲不下来。如果能借此机会歇一阵,倒也不错。”
    不过,两人自从成亲以来,也没做过什么防护措施,周敏也不计算所谓的安全期,基本上都是情之所至水乳/交融,但是周敏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虽说成亲才大半年,倒也不着急,可一旦生出了这个念头,不免就会多想几分。
    毕竟,村子里有的是刚刚出嫁几个月就怀上的小媳妇。
    不过周敏并不觉得她跟石头的身体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两人成长发育最关键的那几年,一直都用灵泉水滋润着。哪怕两人成婚时石头才十七岁,稍微年轻了些,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妨碍。
    只是时机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抓不住的,也就很难去琢磨它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降临。
    世间之事总是尽人事听天命,所以既然生出了这份心,周敏这段时间,在床笫之事上就热情了很多,简直让石头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他身强力壮,又刚刚开了荤,正处在日思夜想的状态之中,经常勇猛得让周敏难以承受,不得不稍作节制。所以现在周敏变得主动热情,他立刻觉得像是掉进了温柔乡之中,简直不肯醒来。
    放纵的结果就是两人早上起得越来越晚,石头几乎难以坚持自己每天早起上山的传统。难怪诗中要写“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过最近本来也没什么事情要忙,暂时休息一下也不错。
    这件事,家里人多少也都察觉到了一点,所以对于两人的种种变化,大家好像都视而不见,有时候还会故意给两人创造机会。
    就这么腻歪了一个多月,很快就进了腊月。
    周敏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倒是张叔那里,总算是有了可喜的进展。
    最近一次试制出来的麻纸,终于两面都显得光洁了许多,而且颜色上也有了一点变化,不再是原来微黄的颜色,而是带了一点淡淡的青,显得十分素雅。
    张叔显然也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因为这个颜色的纸,虽然不是花笺,却已经隐约有点儿这种意味了,更有风雅之态,容易被读书人接受和喜爱。要知道,这可不是特意制造,而是偶然所得,自然更令人惊奇。
    不过,理所当然,造这种纸的工序变得复杂了许多,而且成本也有所增加。要用来印书,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不过周敏对这些自制的纸已经有了新的打算。造纸是张叔傍身的秘技,虽然是在自己的帮助下研究出来的,但周敏也没有探问具体工序的意思。
    她只是给张叔提供了新的研究方向。主要的方向又两个,一是细,现在的纸还是能够看出纸浆中颗粒的存在,还可以继续优化。二是厚,通过层层铺叠让纸张具有厚实的卡片质感。
    第85章 酸儿辣女
    让纸张的质地更细腻,张叔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去想办法, 但只是要求厚度的话, 难度就很小了。
    赶在过年前, 张叔将一批厚纸送了过来。
    周敏没想到他竟赶得那么急,听了张叔的解释,才知道他以为自己要用这些厚的卡纸来做帖子,所以才加班加点的弄了出来。虽然之前并不是那么打算,但既然都已经送来了, 周敏便觉得用这个做帖子也不错。
    她和石头两个人在书房里裁纸, 石头问, “你让张叔做出这种纸, 究竟要用来做什么?”
    “做帖子啊。”周敏笑着道。
    石头捏了捏她的鼻尖,“别装傻,你原本并不是打算用来做这个的吧?”
    “好吧, 既然被你发现了, 那提前告诉你也没什么。”周敏想了想, 道, “现在咱们家出产的东西不少, 想要的人也多, 甚至还有人提前预订。因此我想着,以后不如每年将产量估算出来, 提前预订出去,能省许多功夫。这么一来,自然需要有个凭证, 到时候好来取货。”
    “所以你打算用这种厚纸来做凭证?”石头拿了一张纸放在手心里,摩挲片刻,才道,“但这纸虽然是张叔自己做出来的,质地和颜色都与普通纸张不同,但也并非绝对无法仿冒。万一有人从中弄鬼怎么办?”
    “嗯,所以还需要一些别的工序,用以防伪。”周敏道。
    石头道,“时下防伪,无非是在花押上做文章,或是添减比划,或是留下暗纹,只怕都不甚保险。真要有心模仿,多揣摩一段时日,也就能够破解了。虽则咱们家这么点儿东西,想来应该无人会起这样的心思,却也不得不防。”
    “是啊,所以还要添加一些别的工序。”周敏朝他一笑。
    石头很喜欢她这种自信满满的表情,周敏既然有准备,想必不会那么容易被人仿冒,所以他也不怎么担心,但还是好奇的问,“你打算怎么做?”
    周敏道,“就这么说估计说不清楚。等我做给你看一遍,你就明白了。”
    她说着将裁好的纸放在一边,起身去将墙角的一个藤编的箱子拉了出来。石头心下好奇,也过来帮忙。他自然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之前两人在山上遇到了一些好看的苔藓,周敏就采了回来。也没说是做什么用的,只洗净晒干,收了起来。
    当时石头问过,周敏只神秘兮兮的一笑,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他想到这里,便问,“莫非这就是你准备的杀手锏?”
    “没错。”周敏朝他一笑,“看我给你变个戏法。”
    她抓了一把干枯的苔藓出来,揉碎之后用杯子盛了,然后往里加入清水,搅拌沉淀。放置片刻之后,水就变成了淡淡的紫色。周敏将切成条的硬纸片放进去浸湿,然后晾在一旁。
    做完这些之后,她才朝石头道,“去给我倒点儿醋过来。”
    石头依言去了,片刻后回来,便见周敏将略干的纸片放在炭盆上熏烤。炭盆里的火力大,没一会儿纸上的水痕就消失了,那一点淡淡的紫色,在卡片上留下了轻微的痕迹。
    “看好了啊!”周敏用毛笔蘸了一点醋,在纸条上划了一笔,湿痕迅速浸染开,纸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淡红色。
    化学的魅力是无穷的,石头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杯子里剩下的水,然后在周敏反应过来之前,伸手直接将小醋碟里的醋都倒了进去。片刻后,淡紫色的液体完全变成了红色。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奇的问,脸上都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表情。
    周敏一只手撑在桌上,微笑的看着他,“这个啊……简单来说就是,这种地衣叫做石蕊,一部分可溶于水,遇到酸性液体会变成红色,遇到碱性液体则会变成蓝色。所以用它能够很轻易的测试出一种液体的性质。不过我们现在只是需要用它变色的功能来作为防伪,你觉得会有人仿制成功吗?”
    “当然不会。”石头还在观察杯子,“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个很复杂,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周敏有些为难。石蕊是植物,理论上来说组成它的物质应该也是芳香烃中的一种,这方面的研究远超高中化学知识,她就无能为力了。
    石头惊叹道,“造物之神奇,不外如此了。”他想了想,问,“如果我现在往里面放入碱水,会怎么样?”
    “如果分量正好的话,它会重新变成紫色。”周敏道,“不够就还是红色,太多就变成蓝色。”
    石头兴致勃勃的去厨房弄了碱水回来,一点点往杯子里添加。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还真有点儿做化学实验的阵势,看得周敏心下再次感慨,这是个被耽误了的科学家啊!
    过了一会儿,溶液果然逐渐出现了紫色,石头连忙停止手中的动作,观察片刻后,才继续添加,眼看着溶液从红色到紫色再到蓝色过度,他才放下手里的杯子,再次发问,“所以,放同样多的酸和同样多的碱,它就会变成原来的颜色,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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