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婚事的主人公崔源自己是无所谓的,他本身就是心胸豁达敬爱兄长的那种人。崔智这一次重新振作打算出门做生意,他是真心祝福的,至于有没有错过自己的婚礼,他并不很在乎。
而就在这种种事件当中,炎热的夏天总算是过去了——这个夏天整个扬州百姓都不太好,实在是太热了。几乎每日都有人因暑热而死,中暑者更是不计其数,家里有老人的都格外担心。别的不说,赵莺莺冒着暑热去了几场白事,那大都是因为暑热而去世的老人家!
所以当第一丝送来凉爽的秋风被感受到的时候,整个扬州就像是过节一样高兴!然后就是气候越来越舒适,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个难熬的夏天总算是过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崔源和万家大姐儿的婚事到了最后准备时期。崔家大嫂一个人忙活不过来,还常常要找几个弟妹帮忙。像赵莺莺都有份要去帮着布置新房,至于其他人也是四处忙着。
崔源的房子幸亏在入夏之前就手快地去修了,不然拖到夏天就糟糕了!今年的夏天如此热,泥瓦匠很少有愿意开工的!
赵莺莺就是要帮着崔源把新房子布置出一个差不多的样子,这是崔家大嫂见她不爱出门,特意照顾她的工作。因为其他各类分工都是要外头跑,和外面的人打交道的。赵莺莺现在作为妯娌中最小的一个,多少受到了一些照顾。
赵莺莺做事很是利落爽快,第一天就去看了崔源的房子,一间间走过的时候把每一间要用的东西都记下来。然后第二天就找崔源拿钱出去采买,她手底下有人可以用,不过三五天的功夫,买来的东西就堆满了崔源家。
这时候赵莺莺才出现在崔源家里做事,两三天的功夫彻底归置完毕——天底下最高贵最不容出错的宫殿之一,长春宫她都参与过归置。这时候给一个普通人家归置屋子,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崔家大嫂本就模模糊糊知道这个弟妹很能干,可是真经过这件事才知道她有多能干,笑着摇头:“早知道你有这个本事,我就该让你做我这活计的。如今你做这个事情是杀鸡用牛刀了!”
赵莺莺笑而不语,只低头喝茶吃点心。这种称赞的话只能由别人来说,你自己说上一句,那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等到崔家大嫂把这个话说的差不多,这才有些奇怪道:“最近源哥儿倒有些奇怪了,明明是他自己的婚事,却不怎么上心的样子,整日见不到人影,当初本哥儿可不是这样的——说起来他们兄弟关系好,你可听本哥儿说过缘故?”
赵莺莺不知怎的就是心里一虚,有些犹豫道:“这也说不准,说不定只是源哥儿在这上面粗疏一些,人人都是不同的。”
崔家大嫂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点点头道:“也是,看仁哥儿礼哥儿他们就知道了,同样是兄弟,他们也不是本哥儿的样子。”
只有赵莺莺心里慌神,她知道更多的可能性就是崔源性格大大咧咧,于这种事情不太上心。可是她就是怕,怕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是崔源对她的小妹妹放不下——真要是那样,可不是对不起万家大姐儿?
等到晚间的时候她忍不住问崔本,崔本却也拿不准。马上就要过中秋节了,逢年过节酒坊里就要忙碌许多,他是在不能分心去管弟弟平日想些什么。更何况他对赵莺莺的担忧其实是有些不理解的。
“你也别多想,先不说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就说是你想的那样了又怎么样,这是人家这辈子的难,关你什么事?难道是你做下的。要真是为了这种事情为难,你这辈子还过不过了。”
若是崔源中意的姑娘不是自己的妹妹,赵莺莺可能也会这么想,可是偏偏那姑娘就是赵芹芹。虽然不是赵莺莺影响的结果,她依旧会有一丝心虚。只不过多想无用,她也只能把这件事放下。
在崔家忙忙碌碌的同时,嫁女儿的万家也一样忙碌。万父算不得一个顶好的爹,可也算不得很差。至少不是那种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那种——当然,这也可能是续弦没有生下儿子,他偏心也没有地方去。
总之关于女儿的婚事他还是很关照的,事前就对续娶的老婆道:“这件事你上些心,另外我请了大姐回来帮帮忙。”
这句话立刻让万太太嘴边的笑容凝固了,问道:“好好儿的,怎么让大姑姐来了。大姑姐也是出嫁的人了,帮衬娘家倒是显得我不会做事了。老爷好歹给我一些面子,别让外头这样议论我呀!”
万父却不大在意地挥挥手:“我看小姐儿还小,你似乎分不出多少心来,特意让大姐回来帮忙的,这也是照顾你的意思。”
万太太生的女儿还是一个小婴孩,平常她都亲自照顾,这的的确确是一个现实的理由——不然让别的人照顾,下人或者孩子姐姐似乎都不错。可是万家下人只有三个,万家一大家子人口却多。所以下人都是把粗活包圆了,至于那些细活,都是万家人自己做了。
抽不出下人来照顾女儿,孩子的姐姐们就更不可取了。就像先头那个生的儿女总觉得万太太会欺负他们一样,万太太也不觉得继子继女们会对自己有什么好心。要是女儿托付出去,说不定会被怎么对待呢!
最终只能勉勉强强答应下来,不过等到万父的大姐来帮衬准备婚事的时候,她就算是带着女儿也一定要凑上去——她之所以对万家大姐儿的婚事如此上心,并不是对万家大姐儿有多少关心,或者在世人面前图表现,她是想借着揽活儿赚钱呢!
这世上捞钱的手段都是这样的,过手沾油。就像家庭主妇想要从丈夫那里抠钱攒私房,最方便的法子就是借着管理家用的机会。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价格是存在的,可是具体下来却有太多可以做文章的地方了。
准备万家大姐儿的婚事,她之前办嫁妆的时候已经赚了一笔。虽然因为有这万家大姐儿自己插手,以及万父的帮腔,赚的不如自己想象的多。而现在是办婚礼要用的准备工作,同样也是能赚钱的,她可不想放过!
装扮家里是小头,大头还在办酒席买菜上,这绝对是油水极丰厚的了,所以她也极力主张自己去做这个。另外小到家中用茶用点心用水果等,都是有赚头的,蚊子虽小也是肉,她几乎每一样都想插手。
万家大姑姐被她弄的烦了,在弟弟家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就忍不住对自己弟弟抱怨:“我原本就是已经出门的姑娘,家里的事情本来应该少插手。大弟你也知道的,我生平最怕麻烦,家里的事情都懒得打理。这一回不是你请我,我不能沾手大姐儿的婚事的。可是既然请我来的,又这里唧唧歪歪,那里动手动脚,这是怎么回事儿?”
“要真嫌我做的不好,不想我来做,你就直说,我回家舒舒服服呆着不好么?”
万父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万太太的所作所为,他在家里又不是一个死人,眼睛是看的到的。只不过他原来想的是万太太如果做的不过分,这件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却没有想到已经做到激怒自己大姐的地步,于是赶紧安抚道:“别别别,大姐,这件事要是没有你帮衬,还不知道乱套成什么样!之后肯定是都听你的!”
说着瞪了万太太一眼:“不是说让你多听大姐的么?怎么这么不懂事!孩子们面前不好说你,等到晚间的时候再问你。”
于是等到晚上夫妻两个一张床上的是偶万父才道:“你的那些小心思难道我不知道?只要做的不过分,我也就放过了。大姐原来也是一个宽宥的,我为什么特地请的是大姐,而不是更好揽事儿的二姐,为的就是给你开这个口子!可你现在不知道惜福,这都闹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万太太最不喜欢的就是丈夫的这一句‘惜福’,这两个字两人刚刚成婚的时候他就说过。他的意思大概是前头他已经有许多儿女了,他也不是那种讨了新媳妇就忘了血脉的人。而他会尽量对她好,所以她要惜福,不该她想的东西就不要想了。
想当初,她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虽然是给人做填房,也是有一些自己的美好愿景的。可是新婚时候丈夫冷冰冰的话彻底打醒了她——这个家里,就算是丈夫也是防备着她的,劝她‘惜福’。
没有人对她好,她只有时时刻刻对自己好才是真的
“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万太太猛然起身,怨恨道:“我这么撒泼卖丑难道我自己就愿意了?我还不是担心自己将来,女儿的将来!若真是靠得住的,我还用这样!”
说着凄楚一笑:“早知道做人续弦很苦,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一个坏名声,既然是这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至少别白担了这个名声。”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她怨恨爹娘把自己许给他做填房,现在想来还不如做个穷人家的发妻。只不过她是生气绝望,却不是傻子,说这种话只会让万父厌恶她,而得不到任何好处。
万父被万太太说的有些不自在,转头道:“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个了,小姐儿也是我的女儿,我会给她打算清楚的。至于你,有我一日的日子过,便有你一日的日子,你也是瞎担心了。”
万太太却只是弯起嘴角,似笑似讽,一声淡淡的‘哦?’。这种疑惑可比直接否定来的有力量,就连万父也心虚了——他说这话其实也没什么底气。
不管怎么说,万父无法拿住万太太,即使他不是那种当后爹的人,可是老男人对于年轻妻子总是下不了狠心的。再加上这一次对话,心里存了一分心虚,这就更拿不住了。
而万太太知道万父的底线之后也见好就收,没有那么插手大姑姐的事情了。等到婚期前夕,一样样的事情总算安排妥当——不管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样,至少对外都能混个体面。
第186章
崔源和万家大姐儿成婚这一日正是秋高气爽, 天气既不冷又不热。有会说话的妇人凑趣都说之前的日子定的好,看天气和畅的样子就知道今后新人两个坏不了!所谓万事开头难,这不就是开了一个好头?
话没什么道理, 不过好日子说好话总是讨人喜欢的,所有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到了时间崔家这边就让崔源骑上大马, 然后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往小秦淮河万家去。看着崔源出门, 崔家大嫂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下就等着开中午席面了。”
这时婚俗如此, 新郎这边要开两顿席面,一顿中午的,一顿是迎完新娘之后晚上的。也有节俭一些的, 只开晚上这一顿——毕竟一顿还是两顿都是一样收份子钱, 能省一些是一些。
妯娌几人调配厨房,接下来的事情都比较容易。与之相比, 这时候的万家就麻烦的多了。崔源带着男傧相迎亲, 一套套仪式下来,女方家中可不是要格外忙碌!
外面热闹,万家大姐儿则是端坐在闺房里。她妹妹给窗子开了一小道缝, 偷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头道:“大姐, 外头好热闹啊!我看见姐夫了, 姐夫今天穿红的,特别精神!和姐姐配的很!”
万家大姐儿原不是一个羞涩的,可是听妹妹这样说, 也脸红起来。她到底只是一个待嫁的女儿家而已,心中对于自己的未来夫婿有种种想象是很正常的。之前她在甘泉街外家住着的时候也曾看过崔源...心中很是中意!这时候再听妹妹这样说, 自然不同。
外面闹新郎闹了一会儿,又开了中午席。等到差不多了就有人过来给万家大姐儿盖红盖头,扶着她出去。接下来还要哭嫁,等到哭嫁完毕了才是上花轿去到崔家。
哭嫁一般是扑在母亲膝头来,万家大姐儿自然是依着规矩如此。好在这哭嫁歌本就假模假式地唱一回,是不是真哭倒是后退了。不然的话,对着继母,万家大姐儿如何哭的出来呢!
相比起脸上没有什么好脸色,惹得一些不知情的亲朋诧异‘这万太太怎么这个脸色,这是不满意女婿么?’的万太太,万父显然有真情的多,看了看女儿,最终低声道:“爹给你寻了一个好夫家,你娘会保佑你过上好日子的!”
万家大姐儿也曾经怨过,爹明明已经儿女满屋了,年纪又不轻,何必要讨一个只比她大两岁的姑娘做续弦呢?这是怕她和弟弟妹妹没有好日子过么?这两年间她和继母斗法,有胜有负,自觉委屈的时候更不想体谅理解父亲了。
可是今日父亲这一句话让她忽然有了一些理解,只不过想说什么软和话是不能的了。媒婆毛嫂在旁边催了一句司仪:“快些快些,不然到崔家之后赶不上吉时行礼和入洞房!”
于是司仪就指挥起来,万家大姐儿被她大弟弟给背上了花轿。随着花轿起来,她离娘家越来越远——自从继母嫁到家里之后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是早点嫁人出门就好了,眼不见为净。可是真等到这时候,她又舍不得了,舍不得这个从小到大的家。
舍不得也没什么用,在喧天的鼓乐当中迎亲的队伍和送嫁的队伍缓缓地来到了崔家,把人给送进了崔源的宅子。
这时候崔家大嫂已经带着人等着了,人一进来就有人塞花球有人指挥,恰恰好在吉时的时候上了厅堂。厅堂依旧是崔父高坐,万家大姐儿什么也看不见,只会听着司仪只会‘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被众女眷和媒婆等人拥簇着进入新房。
来参加婚礼的自然都是崔家的亲朋好友,和上次赵莺莺嫁崔本的时候有很大的重合。而离赵莺莺嫁给崔本也才过去一年半而已,一众女眷自然忍不住对比起来。
见万家大姐儿端坐在婚床上,便道:“这位万家大姐儿也算是不错的了,只不过比起去年本哥儿媳妇还差着一些。”
这些话都是偷偷摸摸说的,可是说的人多了总有一两句漏到万家大姐儿的耳朵里。心中不快是肯定的,偏偏她现在头上盖着盖头只等新郎来接,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都会引人议论,更不用说做些什么了!
盖头下的咬住了嘴唇暗自忍耐,好容易清静一些了,这是因为外间开始晒嫁妆了。不管什么时候,新娘子带来的嫁妆都是女人格外关心的事情,相比起呆在新房也看不到新娘子,果然还是嫁妆更引得众人议论。
万家大姐儿——如今已经出嫁了,该叫她万氏。她的嫁妆并不坏,别的不说,就说崔源送过去的聘礼就很可观了,再加上万父添了一些,总比一般的亲娘强出很多。可要说出挑,那也不至于。
万父添的时候就没添多少,办嫁妆的过程中又多少被继母占了一些便宜走。这一套嫁妆最多也就中规中矩的水平,再仔细看的话,恐怕还会觉得粗糙了一些。
“像是该有的东西都有了,可是怎么觉着有些不大精细?”
“你不知道?听说新娘子家里有的是个继母...这继母的营生,面子上过得去就算了,真指望她们会格外用心?”
“这也难怪了。”
大户人家女孩子的嫁妆都是从小到大积攒的,这样就能慢慢积累好东西,一整套嫁妆尽善尽美。小门小户没有那个条件,可是从定亲到成亲,总有一两年的功夫精心准备嫁妆,就像之前赵莺莺一样。
万氏却不同,首先她的婚事就十分仓促了,等到崔源的聘礼送到开始置办嫁妆,再到现在成亲,半年不到的时间办这些...再加上是继母办这些,那就更差着一座山了。
王氏当初给赵莺莺办嫁妆,即使是一样的东西,她也能货比三家,只为了找出最好的那一个。轮到万太太给万氏出力,有那么个东西就成了,说不定她还会故意挑便宜货。这样出来的东西,必然是有不同的。
尤氏闲闲地瞥了万氏的嫁妆一眼,心里大为舒畅,之前对赵莺莺嫁妆压自己一头的不爽,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笑着对古氏道:“这个弟妹的嫁妆看着不如何啊,算一算恐怕还不如家里给的聘礼呢!也只能指望是压箱银子多一些,不然家里都要亏本了。”
说这话的时候崔家大嫂瞥了尤氏一眼,皱眉道:“说的什么话!难道家里男子成亲是一桩买卖么?还说什么亏本不亏本。要我说,德行好的话就算是讨着了老婆,若是德行不好,管他什么嫁妆,一样的是拖累。”
话没有点透,可是是看着尤氏说这话的。在听话的这个妯娌小圈子里,尤氏这次算是彻底被大嫂闹了个没脸——她们早就是独自当家的妇人了,平常又没有婆婆在头上管着,不知道被人训斥的滋味儿多少年?这时候来这一手,偏生平常大嫂就很有威望,她就是想反驳都无从说起。
听到崔家大嫂这样对尤氏训话,吴氏眼珠子一转先乐了起来:“对的呀,果然是缺了一些德行呢!”
吴氏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不了解的人甚至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可是知道前因后果,特别是知道她和尤氏纠葛的人立刻就能知道她意有所指。赵莺莺和古氏,还有之前难为情的尤氏,一个都不傻,所以每个人都知道了。
赵莺莺和古氏是事不关己,当然会放到一边去不再理会。尤氏这个当事人却不能轻轻放过,瞪了吴氏一眼:“你说什么?是在指桑骂槐对我吧?照人先照己,大嫂还说得我,你又哪里来的地方说我?你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吧!”
如果除开尤氏十分恶意与羞辱的语气,赵莺莺其实是赞同尤氏这话的。表面上看起来吴氏比尤氏要强一些,可是追究实际,那就是半斤对八两,老大别说老二,差不多的人而已——说不定两个人相看生厌也有这个原因,人总是不大喜欢和自己太像的人相处。
公正客观的角度是这样,但吴氏自己就不会这样觉得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比尤氏不知道强出多少,头脑更聪明,更讨家里人喜欢,就算是嫁人也比尤氏运气好,夫君是更疼老婆的崔礼。
在这种情况之下,吴氏听到尤氏说她没有资格说,立刻冷笑道:“这又是哪里来的混账话!我不过是顺着嫂子的话说话而已。而且就算是意有所指又如何,谁应下来是谁心虚!”
吴氏确实没有直接说尤氏,尤氏那样急急忙忙地反驳反而是承认了——这也是真的,以至于尤氏再次被说的无话可说。
崔家大嫂看不下去她们再次争执起来,揉了揉眉心道:“你们消停些吧,今日是家中进新弟妹的日子,到处都是宾客,闹的太过了丢的是全家的人!”
这样说也没什么用,她干脆分开吴氏和尤氏,吴氏被她安排去外头照顾安排。尤氏则是去新房陪伴,一起去的还是古氏。她自己则是和赵莺莺一起在外间招待看嫁妆的女客,由此这才安静了一些。
认识的以为族中嫂子拉住赵莺莺道:“你这弟妹的嫁妆是不是薄了一些?说不定比聘礼还少了,这怎么可以。”
看起来她是替崔家着想,赵莺莺却不这么相信。真要是替崔家着想就不会在今天这个日子说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来了!赵莺莺缓缓拉开她的手道:“嫂子说话没道理,我倒是听不懂了。”
招待了一圈宾客,赵莺莺也累了,便偷空坐下喝杯茶。她旁边坐的是眉嫂子,眉嫂子真心实意与她道:“你弟妹的嫁妆远不如你,大家都在议论呢!”
赵莺莺撇撇嘴:“谁知道他们是好心还是不怀好意。”
听起来好像是在捧高赵莺莺,然后暗中踩上万氏一脚。可是万氏和她可是妯娌,这样的传闻出去,除了让妯娌不和,赵莺莺实在想不到其他任何好处。纯粹看结果的话,这些人恐怕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如果可以,赵莺莺真想他们一个字都不要提自己。只可惜嘴长在所有人身上,她根本管不住。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对于君王来说都是这样,何况赵莺莺一个市井小妇人!
眉嫂子知道赵莺莺在想什么,想了想转而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弟妹出嫁之前还和自己继母闹翻了,差点嫁人不成——为什么嫁妆比聘礼还少?明明万家老爷说过聘礼都做嫁妆,还要贴一些的,也是因为她继母呢!”
这个赵莺莺倒是不知了,便听眉嫂子道:“她再能干也是一个待出嫁的姑娘家,不可能自己包揽自己的婚事罢!办嫁妆和办婚礼的事情只能交给爹娘来办。万老爷要经营生意,又是一个男子,哪耐烦在这些事情上歪缠,所以一应交给了万太太。”
“要说万太太,不是什么把继子继女视如己出的贤妇,可也不是什么绝坏的妇女。她倒是没有特意要坏继女事儿的意思,不然当年万家大姐儿也得不着这样的好亲事了。可是如今给玩家大姐儿办嫁妆、办婚礼,对于她来说,本职并不在乎做的好不好,她在乎的只是能不能捞着银子!”眉嫂子颇带感慨的道。
这些消息赵莺莺零散知道一点,可是这样具体的说法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只能感叹这些传人家流言的妇人厉害,竟是什么都知道,一点儿不比上辈子她见过的那些各宫宫女子差——可要知道那些入选又活下来的宫女子,个个都不是一般人呐!
大概一旬以前,万氏的嫁妆都被装进了红箱子,贴上了红封条。万氏自己是看过每一件的,自然晓得这些东西谈不上好,最多就是过得去而已,心中已经十分愤怒了,只不过勉强忍耐而已。
谁知道万太太依旧不满足,又打上了万氏压箱银子的主意,要求道:“以我来看,大姐儿这压箱银子可以减少一半。只一半也算体面了,另一半留给家里。要知道大姐儿这是运道好,遇上给聘礼十分大方的崔家了,可不是个个姐儿都能有这样的运气的。若是以后哪个姐儿不成,家里能拿出来的补贴又有限,那如何是好?所以说,姐妹之间该平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