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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家大哥儿算是小喽啰中的小喽啰,要不是他拉的人太多,他这种外围的甚至不会被官府注意到。这种不在重点处理的人物想要捞出来都是有办法的,无非是花的钱多钱少,到点到不到位而已。
    “人捞出来的话要打点的人多,上下算一算,没有两三百两银子不能开这个口,这还是公门里头给面子,算的是熟人价。若是要轻一些罚,那就要看情形了,几十两上百两都有可能,就看你们想要做到什么程度。”
    没关系的人上门做这种事那就是等着被宰的冤大头,两三百两银子怎么可能捞的出人来。不过,公门里面自己人就不同了,自己人的价钱怎么可能和外头的一样。而从这个价钱也能知道了,果然是‘生不进公堂’。两三百两就算是好价钱了,若真是要钱起来,这如何支撑的住!
    两三百两银子,家里拿得出来,可是拿出来之后是要伤筋动骨的。居家过日子再攒出这样一笔钱恐怕要五六年才行——这还是往好了想,现在生意难做,一年比一年不景气,也不知道有没有以前的收益。
    把这事情与娘家说了,万氏觉得有些轻松——这个选择可不好做!索性是家里不能支持的一笔使费也就算了,偏偏如今家里拿得出这笔钱。这时候是选银子还是选儿子,这绝对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如今这个难题不用她来做,而是一切看万父的。
    万父沉默不语,万太太却不能。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了,她可不能看着万父选择出钱,连忙站起来道:“老爷,要我说出一些钱让判刑的人判的轻一些,然后再给押解的差爷一些钱,路上好生照顾一些也就是了。若真是要把大哥儿弄出来,负担可不是一般的重。”
    见万父不说话,她又道:“本来刑罚就不重,不管流多远,时间也只有三五年啊!到时候出些钱,判刑成两三年,不过两三年而已就能一家团聚——就这两三年,老爷要拿一家人吃苦受罪去赔?”
    “我再想想。”
    第二日,通过崔本走通了路子,万父和万氏见到了关在府牢里的万家大哥儿。
    牢房里能是什么好地方,吃没的住没的,他一件爹和大姐来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两人把自己捞出去。这个地方差人和凶悍的犯人随时能欺负人,他是在不能呆下去了。
    万氏却是冷笑:“捞出去,你说的轻松,你知道你是闯大祸了吗?进了公门想要出去,要怎么做你该知道吧。银子,大把的银子,为了你家里人都没有活路了!”
    万家大哥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只一个劲磕头认错:“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爹,大姐,你们帮帮我,就帮我这最后一次!”
    万父比万氏还要老到一些,叹了一口气:“你赚的钱在哪里?说出来。带在身上还是放在家里了?”
    万父也是在冷静下来才想到的,儿子应该是赚到钱了的,而且并不会太少。家里肯定是要贴钱的,可是能少贴一些也是好的。
    愣了半晌,似乎没想到万父首先问了这个问题。他原想瞒过去,可是看万父和万氏的样子,知道瞒也无用。只能吐露除了藏银子的地方,就在家里自己床底下的瓦罐子里,有三十多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万父点点头。直接对儿子道:“这钱花在你身上,原本给你准备的成亲的钱也有八十两上下。五十两下聘礼,其他包括小定、酒席之类的。如今你是这样了,这笔钱就先花在你身上。只是这也不够,家里还要另贴一百多两才成——家里会捞你出去的,可是你日后就不要指望家里给你娶亲分家了,这次就算你分出去了。”
    听到父亲的话,万家哥儿想要说什么,他当然不想要分家出去!这种事情都是这样的,有出息的子弟都想要分家,不愿意不成器的兄弟拖自己后腿。相反,没出息的子弟都想赖在家里,靠家里补贴。
    万家哥儿本来就没什么才华,学木匠的时候没天资也就算了,就连努力用功都没有,学了一两年再也不能学。于是干脆去了船厂做工,像他这样的船厂工都是想尽办法转学徒工,或者在大师傅那边献殷勤的,就是为了学一点本事。
    可是他呢,既嫌弃学徒工月钱连自己都不如,又觉得放不下身段在大师傅身边讨好。所以也就守着一点差不多的月钱,得过且过。
    如今被家里捞出去了,想也知道船厂的差事是没有了的。没有家人养活,又没有活计...要像以前他鄙夷的人力市场上做短工临时工一样的家伙去做活?想想都觉得不愿意。
    可是他不愿意也没什么用了,万父已经下定决心了。这就等于说是家里只额外补贴了一百多两银子,这当然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可是家里小心维持一下,也还能承担。如果考虑一番将来迟早要分家的,这可能也只是提前花了过多的分家银子而已。
    万家哥儿不敢多说,因为他现在人还在大牢里面。他怕自己说多说错了,惹怒了父亲,到时候家里不捞他出去了,那才是真糟糕!这牢房里的日子他可是一天都呆不下去!
    万氏其实很惊讶,她还以为万父最多就是愿意出钱减轻刑罚,没有想到万父会捞人出来。
    其实万父也不想的,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真的徙个上千里——人是弄出去受刑的,那要过什么日子?想也知道沉重的劳役是免不了的。千里之外的地方又没有人通融,儿子坚持不住死在外地根本不稀奇!
    流刑算是很重的刑罚了,并不是因为背井离乡使人难以忍受,更多的原因是死的人多!
    万氏是个不清楚这些事的妇人,可是万父不是,这里面的门道他很清楚的。
    崔本得了万父拿出来的银子,赶紧就去衙门里使人情。那李三郎也很说话算话,收了银子两三天万家大哥儿就被放出来了。放出来之后被万父迅速地分了家,分家之前只给了他一床旧铺盖、一副吃饭的碗筷菜盘,然后就是十斤米,一点儿油盐酱醋,其他的一概没有。
    这是扬州最穷酸的人家分家的做派,万父偏偏就这么做了。这是对这个儿子的惩罚,也是对底下儿子的负责——家里为了他已经做的够多了,再养着他,再替他娶妻生子,底下的弟弟日子就更难过了。
    这些事情崔本和赵莺莺当然不会知道,帮完人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过问了。毕竟这也是人家的家事,外人问来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常例钱引起的震动让河总周大人稍微收敛了一点,之后几个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苛捐杂税。就这样直到端午节,这中间扬州各种贸易与生产依旧,这到底是东南第一城,于是迅速地恢复起来。
    等到了过端午节时,赵莺莺已经觉得和去年端午没什么两样了。
    “奶奶,这是今年的粽子!”桃儿和圆娘合力把一桶桶的粽子提过来,有各种不同的形状,也有不同的口味。
    端午节当然要包粽子来吃,之所以会有这样大的量却是因为要作礼的。一串串的粽子包的精巧紧实,深绿的粽叶上缠着红色的棉线,一看就知道包粽子的人手艺娴熟。
    赵莺莺按照不同的口味分送各家,崔本因为交游广阔的关系,这种年节时候最免不了这些。相对应的,赵莺莺在这些日子里收礼也同样不手软!
    看着这些粽子,赵莺莺道:“之前准备的雄黄酒,还有五色续命索、五毒绒线花、健人、团扇之类的小玩意儿,一起拿出来。各家送礼不同,今日干脆理一理。”
    既然是送礼,那就不可能光秃秃只送一点儿粽子。别的小玩意儿,特别是适应节日的都多多少少送一些。价钱不贵,要紧的是有这份心意。
    这些都是繁琐活计,等到崔本到家的时候赵莺莺还没有理清楚。崔本见了也头大:“这到底是谁兴出来的事情?各家送礼到最后,这些东西都堆在那里谁家也用不完!”
    其他节日的礼并不比年礼,年礼这个东西不限定在过年那一日送。所以常常会拿收到的年礼转送别家,而到了最后就会发现并没有太多东西堆放在自家。
    可是其他的节日就不同了,除了一些家住的极远的亲人送礼,其他的都是在节日当天分送。这也就造成了一个麻烦,几乎不可能把别家的礼物送给另外的人。
    特别是粽子这种东西,因为每家的口味、习惯都不同,送出去之后若是被吃出是别家的......虽然大家都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可也会觉得相当不自在吧。
    赵莺莺也觉得麻烦,其中一些东西还好,并不是端午节专用的,日后送礼和日用都使的到。可有些东西,那就是端午节的时候用,这个时候堆放在那里,那就真是废了!
    最重要的是粽子,每家至少送一盒过来,积攒起来非常可观。崔家人不多,就是赵莺莺、崔本、桃儿、圆娘、金三水而已——曦姐儿也算一个,不过她现在还在吃奶呢,吃粽子自然不算她。
    五口人吃粽子,就算粽子耐放,那也不知道要吃到猴年马月了。为了自家吃到后面越吃越不爱,赵莺莺只得吩咐桃儿:“今日端午节,不用准备主食了,就吃粽子吧——吃白粽。”
    如果是代替主食,赵莺莺还是爱吃白粽一些,不然咸粽也好。
    于是当日崔本就没有吃上饭了,而是用两个白粽下菜。大概是第一餐这么吃,今天又正好是端午节,崔本也没有说什么,舒舒服服吃完中饭就回酒坊那边了。
    临出门之前被赵莺莺塞了一大堆粽子:“给酒坊的师傅、工人带一些,算是东家的意思。”
    长期雇佣的工人其实和家人很像,赵莺莺之前准备端午节节礼的时候其实也给他们准备了。至于这一顿还要带一些专门给他们本人,这既是补贴下午饿肚子的那一会儿,也是对自家消耗不完的粽子,能处理一些是一些。
    下午眉嫂子来送粽子的时候赵莺莺就忍不住叹气:“你这里又是一大堆粽子,如何吃得完!”
    眉嫂子则是笑起来:“那是没人教你呢!像我们做主妇多年,懒惰一些的就逼着家里多吃一些,哪里有吃不完的。精心一些就会钻研一些粽子的特别吃法,换着花样给家里人吃,自然没那么抱怨了。”
    赵莺莺自然不懂,连忙请教。
    也是上午忙碌过后下午清闲一些,眉嫂子干脆到了赵莺莺家厨房做给她看。
    红豆粽的粽叶被剥开,露出雪白晶莹嵌着一粒粒赤红小豆的粽身。要想粽子包的好,第一个要紧的就是手劲要大,把一个个粽子攒的紧紧的,最后扎牢靠。不然的话,最后出来的粽子米就会很散,一点儿都不好吃,甚至不像是粽子。
    眼前的这个粽子就很好,撕开粽叶之后已经分不出米粒与米粒了。眉嫂子也是点点头:“就是要这种紧实的粽子,白粽或者甜口粽子都可以。切片之后放到一边等着用——会煎糖糍粑吗?”
    赵莺莺还真会煎糖糍粑——糖糍粑真的非常甜,烧热了油锅放红糖,红糖熬化了之后就会成为深红色的液体,看一眼都觉得甜腻。这时候再下切片的糍粑,慢慢地煎,最后糍粑和糖液相融......
    一般人受不住这么甜这么油的,只有少数人爱吃。同时这对于穷苦人家来说也是一道不折不扣的大菜。又是油又是糖的,可不是金贵!只有出嫁的女儿生了儿子才会送一些去女婿家,给女婿自家吃、分送邻居。
    赵莺莺也是吃过一次邻居家送来的,这才喜欢的不得了,还专门去学了怎么做。
    眉嫂子要做的就是像煎糖糍粑一样煎这些粽子,随着‘兹啦’一声,粽子下锅,厨房里全是甜味......小半盘的煎粽子都被赵莺莺吃下了,就连眉嫂子也惊讶她的胃口,要知道赵莺莺可不是吃的多的人,能这样也是真的喜欢了。
    “其实还有更简单,只要把粽子切开了,甜粽子就点一些规划蜂蜜,然后上蒸笼蒸。咸粽子就点一些烧腊,同样也是上蒸笼蒸,出来就是一道好点心。”眉嫂子另外指点赵莺莺,旁边桃儿和圆娘也挺的很认真,毕竟这些又不能指望赵莺莺上手去做太多。
    眉嫂子看着她们是这个样子,笑着道:“哪里用这样,其实就是自己多想想,我也是自己瞎琢磨的——今年我就拿红豆粽试了试煮甜汤,没想到竟也好。”
    赵莺莺一听就知道了,这分明是煮年糕汤的做法,甚至连加红豆这一道都省了。
    有了这个启发,赵莺莺也有了灵感,一时之间有好多菜色翻上头脑。别的也就罢了,只是苦了崔本——赵莺莺几乎在做全综宴!一日两日也就罢了,连着几日这样。就是嘴巴受的住,肚子也得受不住了!
    粽子都是用糯米做的,吃的多了也不好。
    第208章
    刚刚过端午节的早上, 赵莺莺还在发愁怎么将粽子吃完的事情。买菜回来的桃儿就急急忙忙道:“奶奶,外头发了一张告示!”
    官府出告示并不算常见, 可也不能说多罕见。能让桃儿这样惊慌失措, 赵莺莺估摸着不是什么好事。
    桃儿认得几个字, 那都是赵莺莺教的。平常日用的几样东西能写会记, 可是要看懂告示, 那是决计不能够的。她也是凑热闹看告示, 听旁边的人说这才知道的——官府又要收钱了, 这一次不是河总周大人要收钱, 而是知府大人下了告令。
    赵莺莺听桃儿一说, 皱眉道:“是个什么名目, 怎么个收法,收多少钱。”
    种田的有田赋, 经商的有商税, 这都是固定的。而不在固定赋税中的都要有个名目才是,而且这个名目还要说的过去。之前河总周大人收商税也好, 拿常例钱也好,都是用河堤银做幌子的。且不论河堤修的好不好,要不要花那么多钱,至少有个河堤在那里呢!
    “说是叫什么过节钱,为的是端午节过节。”这样说着, 桃儿偷看了赵莺莺一眼,这才往下道:“好像是说朝廷正在海上用兵,要组建新一支水师打倭国呢。这笔费用要摊派多少多少年, 两京十三省都有不同的负担。知府大人说府库里面没银子,只能让扬州城里交一笔过节钱,先把银子凑够。”
    过节钱这种名目在前朝也是有的,赵莺莺过去听说还觉得荒谬,如今自己身边收这个钱才知道当官的厉害着呢!就没有他们不敢收的钱。
    至于说征倭国,这件事赵莺莺倒是知道,不是这辈子知道的,而是上辈子。这可是一件大事,前朝后宫都能听到,她这个小宫女也偶尔听贵人们念叨。记得直到她死的时候水师刚刚成型,第一步就是要拿下南洋多个岛屿,然后才轮到倭国。
    ——朝廷花了大量的钱财组建水师当然不只是为了征倭国那么简单,不然岂不是杀鸡用牛刀了。赵莺莺虽然是个宫女,可是她身在宫廷,零零碎碎也能知道一些。所谓征倭国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当今天子是有大志向的!自从知道天下之大,何止周边几个国家之后,一心一意就想让万国来朝。
    若要想做到这个,纯粹宣扬教化当然不够,需要的文治武功并行。在这其中,水师是重中之重。
    这样说起来这是举国的一件大事,也不能抱怨什么,从长远来说也是利大于弊。可是只有身处生民当中才会知道这件事带来的不同影响——将来如何尚且不知,但是在准备水师的这些年里,许多地方的百姓负担沉重了很多。
    赵莺莺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不由得陷入沉思。走了一会儿神,这才想到事情没说完。揉了揉太阳穴,对桃儿道:“接着说,还没说完呢。”
    桃儿点点头,这才接着道:“念告示的秀才先生说了,官府把户籍分成了大户、中户、小户,三口之家及以下是小户,三口之家至五口之家为中户,五口之家以上为大户。小户过节钱三两银子,中户五两银子,大户为八两银子。”
    赵莺莺和崔本一家算起来也就是三口的小户而已——国法律令中,像桃儿这种卖身为奴的并不算户口。也就是说,她家要上交三两银子。而某些几代不分家的就应该要交八两银子。
    赵莺莺首先想到的就是一些贫苦人家,三世同堂甚至四世同堂,满屋子的人,怎么算都是五口以上了。对于他们来说八两银子要一口气拿出来,那实在是太为难了。上次一两银子的常例钱也能闹出那些风波,不知道这次的过节钱又会有什么。
    白日这样想着,晚间的时候赵莺莺就是这样说的。崔本听了也是叹气,白日的时候有个酒坊里的工人预支了两个月的月钱,就是因为要凑这个过节钱。按理来说能拿月钱做工的,那都不是穷人了,过节钱咬咬牙也应该能凑出来。
    只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一句‘按理来说’能够概括的。那做工的家里还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人算大户。家里兄弟们各有事做,但是只有他的最好,其他的兄弟们也就是卖卖力气,糊口而已,至于攒钱,那真是没攒什么钱下来。
    没分家的规矩,子弟赚的钱都要归公中。当然了,他是家里最赚钱的一个,多多少少有些优待,可也就是这样了而已。事实就是,其他的兄弟占了他这一房的便宜——不过也不能这么说,不分家的规矩就是这样。如果是别的兄弟有出息,那他也可以沾光的,只能说这种事情看运气了。
    他本来该有些钱的,可是归公中支配自己手头就没有什么了。至于公中,养活一大家子就不容易了,何况其他!这一回收过节钱,八两银子呢。家里实在是拿不出来,只能指望他了!
    赵莺莺掐指一算:“他又不是大师傅,每个月月钱只一两二钱银子吧。两个月的月钱预支,那也只够二两四钱银子,这够了?”
    “家里还有一些,然后别处凑凑就行了,他也不好意思预支太多银子出去。”崔本这样说着,在赵莺莺的帮忙下换上了睡觉时穿的中衣。然后道:“说起来他手边未必一点儿钱都没有,只不过不愿意让家里知道他有钱而已。”
    赵莺莺懂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多少想攒点私房钱,也是让家里知道,他来钱不容易,不是想要的时候就能有。不过这是人家的事情,赵莺莺就不评价了,只是询问崔本知不知道这钱要怎么收上去。
    和之前的河堤银不同,这一次的过节钱没有官差来收钱——按户头收钱就这一点好看,记录完整,只要各坊的甲长、牌长按着户籍找人就可以了。
    第二日赵莺莺就等在家里,下午的时候就等来了牌长。等到牌长走后不久,眉嫂子就上门了,第一句话就道:“牌长刚刚来过?”
    见赵莺莺点头,她才接着道:“这两日牌长的脾气恐怕会不大好,到我那里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好话了。幸亏我拿钱利索,他脸色才好一些。”
    一般情形下是没人愿意得罪牌长的,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牌长就如同乡下的里长一样,很多官府手伸不到的地方就要依靠他们。上户籍、抽人丁好多事情都归他们管呢,要是得罪了牌长,后头有的是苦头吃。
    可是这一次不少人都在给牌长出难题——大家都不想的,可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完全不是一文钱的事情。
    诚然左近住的都是家境比较殷实的人家,可多少有一些人家手里就是拿不出这几两银子。这种拖欠税银的行为大大增添了牌长的麻烦,他能有个好脸色那才是奇怪!
    两人正说话来着,又有人敲门,开门来却是眉嫂子家的婆子。那婆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后头还跟着一个妇女。这人赵莺莺并不认识,便拿眼去看眉嫂子。眉嫂子笑的有些不自然,指着道:“那是我表嫂。”
    赵莺莺点点头让了让,然后眉嫂子就带着人火急火燎地回去了。事后赵莺莺才知道,这个表嫂是个表了三千里的,早就没什么亲戚关系了,最多就是因为住的不远,走动的稍微稠密一些。
    来的目的也十分简单,借钱而已。
    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何况底下百姓家。眉嫂子家这个表嫂家里就十分困难,偏偏她家三代没有分家,实打实的大户,需要上交八两银子的过节钱!这些钱一时怎么凑的上来?若是不借钱,那就要当东西了。
    可是仔细看看家里,除了一栋破房子值一些钱外,其余的都是些当铺都懒得收的东西。左思右想,房子是不能卖的,也就只能找亲戚打秋风了——说是借钱,其实不然。将来能还上的话可能会还,若是条件有限还不上,那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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