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家宴,皇帝左右坐德淑二妃,其他妃嫔和皇子公主按份位依次落座。
谢渺和容珏在淑妃宫里收拾好后先行过,瞧见容玥时心中震惊。她知晓容玥被禁足之事,却没想到他还能随行到洛阳来过除夕。这让她不由得想到以前容珏被禁足,那可是毫不留情面,无论何种宴会节庆都不能参加的。
想到这些她便觉心中难受,正欲去瞧容珏脸色,他已伸手过来牵她。将她五指扣住,容珏微微俯身凑到她跟前细声说着,“莫怕。”
谢渺先是不解,随即才明白过来他是担心自己见到容玥后心中忌讳。用被扣着的拇指摩了摩他手上的皮肉,她敛着目光摇摇头,“殿下莫要为怀霜忧心。”
随即又怕他不听,补了一句,“我不怕他的。”
容珏看着她笑笑,若不是有人,可能早就把她拥入怀中。
皇帝来时众人行礼,他叫着落座,宫人们开始上食膳。
间隙里二妃不时同皇帝说话,也有能言善道的嫔妃说笑,一时气氛热闹。皇帝说到淳妃母家,淳妃笑着道:“劳烦皇上您还挂念,小衡先前还派人来我这儿,说是备了东西要供献给您。”
皇帝道:“说来确实是许久没见过苏家丫头。”
也不过一句客气话,明眼人都不会当真,他时常连自己的亲生子女也顾不上,何况又是普通平民。淳妃面上仍是欢愉,一旁的容璟道:“听闻父皇您要来洛阳,洛阳百姓谁不盼着有机会能面见圣颜?“
皇帝却在此时看向怀霜,笑着说道:“说来怀霜你也是洛阳人氏才是。”
谢渺早就做好准备,时刻等着到自己头上的询问,半敛着眉目回答:“儿媳虽是生在长安却是在洛阳长大,祖上亦是洛阳人氏,自然同姑姑和淳妃娘娘一样。”
皇帝笑笑,“这东都果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坐在容珏下首的容昭笑道:“东都自然是好的,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我看这天底下甚难挑出什么不好的地方来。”
这话一出,不少妃嫔纷纷应和,皇帝欢愉后又问,“听你姑姑说,你体弱,近来如何?”
虽是没说姓名,在场的人都知是在问谢渺,纷纷投了目光过去,容玥的目光自然也在谢渺身上。他与谢渺自那次金陵一事后就没再见过,这半年他虽过得还算惬意,却是被禁足的。而谢渺和容珏这半年显然过得很好,他一直没忽视在殿外时他二人你侬我侬的场景。他不由得心中愤恨,看过去的目光便如蝮蛇的目光一般,冷漠又阴毒。
“多谢父皇挂怀。”谢渺先是谢恩,再道,“儿媳并无大碍。”
皇帝道:“无碍便好,如今你有了身孕,身子可尤为重要。”
这个消息先前并未放出去,如今一说,在场的人先是吃惊,随即纷纷向皇帝祝贺,再祝贺豫王夫妇。容昭尤为夸张,迫不及待地起身去拉谢渺的手,“表姐您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若说了,此次来洛阳,我也好给小娃娃带见面礼啊。”
德妃笑道:“小六想着怀霜的孩子,不若自己也努努力。”
容昭脸一红,坐回陆愈身边,嘴上却说着,“德妃娘娘总挂念我,四皇兄可是要吃味的。”
知她是故意,容琛不慌不忙地朝容珏举杯,“恭喜叁哥。”
容珏笑着举杯应了,喝光后才起身朝皇帝敬酒,后又朝二妃敬酒,再是在场的其他妃嫔。许贵妃没来,袁贞死后容玥还未来得及再娶,是以来的只他一人。他冷眼看着,等容珏敬酒结束,才散漫地端起酒杯,冲容珏说道:“叁弟,可喜可贺。”
谢渺一顿,看过去时恰好对上容玥的目光。以前她虽不喜容玥,却也并未多给与关注,直到金陵的事后才知道他对自己的那些龌龊心思,便不免觉得他的目光让自己不适。却也不表露,撇开目光,在容珏回应他时夹了菜放进他碗中。
容玥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捏紧了手中杯盏。
容珏抿了一口酒,放下杯盏便听见谢渺小声说:“殿下切莫贪杯。”
借着桌子的遮掩,他不懂声色地去牵谢渺的手,“我知道。”
皇帝开怀,却又似想起什么,问谢渺:“听闻你如今失忆,记不得旁的事?”
谢渺赶忙回答:“回父皇,儿媳确实暂时想不起往事来。这些日子全靠殿下和爷爷提点,才不至于闹了笑话。”
皇帝点头,“这可有碍?”
“大夫说并不影响身子,兴许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谢渺回答。
“陆愈,可是如此?”皇帝叫了陆愈询问。
本就不喜这些场合,陆愈只安静待着,被叫到了才道:“正如豫王妃所言,失忆症算是一门独特的病症,并不会引起其他疾病。治疗上也较为困难,大夫只能辅以一些手段进行帮助,能不能恢复记忆全靠机缘。”
皇帝并不在意这些,道:“不影响身子便好,过去的事忘了便忘了,往后的事才重要。”
这句话说得并不错,前尘往事忘了或许可惜,却也并非坏事,立足当下,筹谋来日才是长久之计。
听皇帝这么说,谢渺便知自己这关算是过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听旁边的容珏应着:“父皇说得是,过好日子才是正事。”
皇帝点头,接了淑妃验过以后夹来的膳食。席间还有几位其他皇子公主,皇帝难得心情愉悦,便一一过问,一团阖家欢乐。唯余容玥一人喝闷酒,不时递过目光去看和满的豫王夫妻。
家宴散场,皇帝回大业殿,妃嫔们也各自归去,容珏和谢渺同淑妃辞别后回被安排的宫殿。此次东来的皇子公主全部被安排在东宫内,无一特殊,众人便知皇帝暂时并未有立储的打算,只当东宫是休憩之所。
来的皇子公主多,还有两位已经有分封的王爷和两位及冠的皇子。负责安排的礼部并不傻,将容珏和容玥分开,住东西两头。隔得远,便少事端。
容玥一人饮酒,喝得颇多,由侍从领着回去。容珏喝了四杯,虽是酒量浅,却未到大醉的地步。他面色发红,牵着谢渺往回走,谢渺任他牵着,只嘱咐:“殿下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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