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搞不懂你们人类……为什么……宿主明明叫玄司北去悦来栈等,玄司北也没反驳,可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风起栈……宿主还一副笃定他就在里面的样子……难道是宿主对身体的融合没达到百分之百,出现了记忆混乱?
宋悦:朕清醒着!
宋悦:九龙湾整个儿也就那么大块地方,几乎没什么外人有胆子进去,一共也才开起了两家栈,风起和悦来。那小子之前找那么多借口,明显是不想当我儿子,我叫他去悦来栈等我,他就算订了悦来栈的房间,也会为了避开我而选择风起栈。
66666……原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连这点都算准了吗!系统的声音多了一丝惊讶,只是随后又低落下去,可万一他也不在风起栈,这么大个九龙湾,该怎么找啊?
宋悦:他肯定会在风起。因为玄司北是楚国皇族,和本大王一样,不可能和这些罪民有关系,所以不可能住在民宅。他准备定居,肯定是要买宅子的,而按照他的一贯风格,一定要是最好最宽敞最舒服的宅子,不然哪里住得惯?那群手下人要寻到这样合适的宅子,一天两天,是肯定办不到的,更别说还要迎合着他的口味装饰一番,至少也要个十天八天的。所以——他现在一定是暂住在栈里。
但也有万一啊,万一就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走在路上正好见有人低价贱卖自己的豪宅呢?系统不依不饶。
宋悦嘴角一勾: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为了把这种可怕的可能扼杀在萌芽之中,刚才悄悄翻了一下奎爷的小本本——我的猜测没有错,的确有一位不透露姓名的大买家在他这儿问过,只是奎爷他手头上没有这样好的宅子。
宿主,强!
宋悦勾了一下鬓边的发丝儿,再三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穿戴,琢磨着要不要给自己脸上添条细纹,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免得未来的干儿子不认识自己。
准备好一切之后,她便踏着平常人的虚浮步子,仰头望了望头顶上牌匾的“风起”二字,装作头一次来,自言自语:“可算是找着了……开得也太偏了吧?”
这句话,小二听了无数遍,耳朵都生茧:“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就不必了,给我炒两个清淡的菜,凑合吃。”一进门,宋悦就感觉到有道并不友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估计是玄司北的属下。轻轻垂眸,装作一无所察的样子,故意红着脸,有些怯怯地小声问道,“对了,你们这儿茶座钱不另算吧?能去二楼么?”
还挺警戒嘛……
小二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点了点头,指了指二楼的空位:“随便坐。”说完,便自言自语地走开,“穿着倒是挺富贵的,没想到是个穷鬼,打肿脸来充胖子……吃不起就别来吃……八成又是被隔壁悦来栈轰出来的。把我们这儿当收容所了?”
宋悦来的时候并不是饭点,但她就打定了主意在这里蹲守,不见玄司北不回头。一叠凉菜她能吃一个时辰,又叫了茶水摆着,一直占着座位。小二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怎么为难。
等她慢慢悠悠喝着下午茶,看着窗外的风景,吃完最后一叠凉菜的时候,终于,见街道上驶来一辆马车,停在了栈门口,一身黑色劲装的侍卫正站在车前,车帘撩开的时候,甚至还瞥见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衣角。
是玄司北,她敢肯定。
宋悦几乎是同时放下了茶杯,走去结账。她故意踏着慢慢悠悠的步子走下楼梯,制造出了一记意外巧遇。
此时的玄司北,和那日所见的小乞丐全然不同,纯净得不染丝毫杂质的眸子,配上随意绾起的如缎黑发,虽然仅穿着一袭衣料普通的白衣,却仍然掩不去他那王孙公子的贵气。这位优雅而疏离的小公子,此时正带着手下穿过大堂。
而她早已计算好了一切时间,缓缓走下楼梯,刚好,与他“不期而遇”,打了个照面。
这时候的玄司北,不再是当日的乞丐了。她要是一下子就认出他来,或许会引他怀疑,所以,她只能制造机会,让他主动认自己。
那如果他不认呢?那不是很尴尬?
宋悦:……哈?哪有儿子不认老子的!
不料,系统的乌鸦嘴突然实现——她在玄司北面前停了一刻,甚至已经猜出他认出了自己,但,这位难伺候的小公子却一脸淡然,只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脚步一刻没停,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宋悦强力保持着脸上表情的自然,也只能装作陌路,用方才的缓慢步子,一步步与他拉开距离,心里呐喊。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翅膀硬了!一口一个恩人的叫,没过两天,不仅躲着她,还可以翻脸不认人!还她的二钱银子来!
宿主淡定,今后的路还长着呢,说不定还有更麻烦的事儿在后头。
宋悦:……我不管,他这个儿子反正是当定了!
她脑中飞转,立刻改变原计划,缓慢地掏出了一钱银子,弱弱地小声问道:“够吗?”
果然,掌柜的脸上露出了堪称嫌弃的表情。和所有人一样,他也是被她这身富贵打扮给骗住了,随后发现她似乎不肯掏银子,心理落差有点大:“茶钱不止这个数,你又占了窗边的位置那么久,理应多出一些,就算你一两吧。”
“什么……要一两?”打劫啊!
宋悦一面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一面故意捂住了自己的荷包,心中暗暗吐槽着。
果然九龙湾里就没什么好人,一个个都本着欺负弱小、利益至上的原则,街上的商家不会也都是些黑心商家吧?不过,正是这一点,可以利用一下。
见她紧紧捂住荷包的动作,疑似此地无银三百两,掌柜的笃定了她荷包里还有银子,故意扬声大喊,让全栈的所有人都听到:“姑娘,你是想吃白食?身上分明有银子,为何迟迟不付账?”
这一声喊,惹得栈上下两层的人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过来。人喜欢看热闹,是天性,特别是九龙湾里没有所谓官兵,他们想怎样就怎样,能弄出不少新鲜花样来。
上楼正至一半的玄司北,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只是身形微顿,又像想起了什么,继续向上走去。
“我……”对比之下,掌柜的面前那位穿着不俗的漂亮姑娘的声音则显得有些柔弱,有些怯怯的,“我不是已经给了吗,刚才我就点了一盘小炒和一盘凉菜,怎么会要整整一两银子?”
“饭菜的价格是你定还是我定?我说那两碟菜要一两银子,你照着付不就得了,看你这身衣服也不止一两……九龙湾的规矩,用我教?不会是外地人吧?”
“可……可我真的没钱。”宋悦瑟瑟发抖,抱着双臂,似乎有些害怕,“我原是个生意人,最后一单生意把老本都赔进去了,仅剩些吃饭的钱,别被我这身打扮骗了,这是我剩下的唯一一件体面的衣服,其他都贱卖了……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老板,要不我给你刷盘子吧?”
她的计划,首先,得设计留在栈,最好是当个杂役之类的,趁着干活的时机,和玄司北再巧遇一波,这次只能她主动出击,只要他开口,她就能借口声音熟悉,揭他马甲。
玄司北薄唇缓缓抿成了一线,步子微微一顿。身后的立马有人关切地问怎么了,但他没有回答,只是垂眸,不动声色地将楼下的情形收入眼中。
她果真来九龙湾了……
之前就听她信心满满的说要做生意,结果,这是赔了银子?看她神情憔悴,眼神落寞,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荷包里没银子,恐怕也是实话,不然也不用节省至此。
以九龙湾这些恶民的民风……恐怕这次,她惹了不小的麻烦。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看她一介女子,身边没有旁人,只怕会动手动脚。
虽说与他无关,但她好歹于他有恩,就算这份恩情他并不需要。
“钱江。”玄司北淡淡使了个眼色,让身后跟着的一个矮个子男人前去交涉。
宋悦已经双手抱起了脑袋,瑟瑟发抖地蹲了下来,暗暗用金戒指的那面对准了头顶上的人们,只等着打手们的拳头砸下。
顺便暗暗爽着:能收集一把能量值,也算是没白来一趟。几拳下去换颗金丹,不用自己动手,划算。
宿主,还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
宋悦:没有。
只在这时,突然有人厉声喝了一声“住手”,让打手们捋袖子的动作一顿。不过也仅仅是一顿,紧接着又握紧了拳。
那小个子的男人,压根就没见过,管他哪路人,在湾里估计排不上号吧?九龙湾是个什么地方,没本事的人还想英雄救美?
掌柜的却是见过钱江的——前两天九龙湾来了几个身份神秘的外地人,估计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就看他们的马车,也能估量得出那不菲的身家,可这样一个大主顾,偏偏没住在隔壁条件更好的悦来栈,反而来他们栈住了下来,其中,唯一露过面,在外头赶马的,就是这位名叫钱江的小个子男人。
他的身后,代表着的可是那位……
“先别动手。”掌柜的挥挥手,叫旁人散开,又换了副面孔,转向钱江,笑着问道,“可这位姑娘的饭钱……”
“一两银子,我出。”钱江十分干脆。
蹲在地上等着被揍的宋悦缓缓挪开指缝,见是刚才跟在玄司北身后的人,心下一惊。
原本以为她要死乞白赖的在这里刷盘子,一边寻找时机,他……出乎意料的,暗中出手帮她了!
是个认儿子的好机会!
“恩人!”她大喊一声,生怕钱江会逃走似的,扯住了他的一片衣角,“多谢恩人出手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唯有来世做牛做马!
钱江方才下楼的时候就心想,尊主莫非是对此女有兴趣,此时见她扯着自己,慌张起来,生怕她吐出什么“唯有以身相许”的字句:“别报别报……救你不是我的意思!”
“你是说,救我的另有其人?”宋悦一脸惊异,见他这么说,连忙站起,“麻烦带个路,我想亲自答谢恩人一番。”说罢还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这……”钱江一时语塞,不由自主地征询般抬头,却发现尊主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无奈之下,只好引她上楼。
玄司北的房门半掩着,他们刚走到门口,就听他忽然淡淡的一声:“钱江。”小个子男人便十分默契地止步,示意她独自入内。
这嗓音和第一面时的嘶哑,全然不同。宋悦心下微沉,根据声线认亲恐怕是不现实的了,现在主动权也不在她手里……他突然救她,是良心未泯,还是另有图谋?
她缓缓推门,走进了室内。和预想中高冷神秘的黑恶势力大佬不同,玄司北身边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穿着普普通通的白衣,肆意而随性地向她走来,双眸一如既往的清澈,一开口,还是清脆磁性的少年音:“你就不记得我了么?”
他如今看起来倒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精致的面容甚至还带着温暖无害的淡淡笑意,但她知道他内心里是什么货色,所以越是见他这样,心里就越是没底。
宋悦僵硬地看着靠近自己的白衣少年,一时间消化不能。
刚才走进来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是一副别人欠了他好几百万般的高冷脸,站在几个高个子身边,足有一份世家小公子的贵气……偏偏现在突然换成了天真无邪温柔少年的人设?
“哎?你……”她突然握紧了拳,学着少女漫画里的姿势,后退了一小步,表达自己的惊讶。
宿主,你好像超紧张的……
宋悦:不,我只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但现在我是个一无所知的寡妇,要配合他的表演,不能表现得太机智。
“你果真不记得了,”他富含笑意的眼睛眯了起来,弯成了月牙形,“我就是那天被你捡到的小乞丐,拿了你二钱银子,才在这里住下的……没办法,悦来栈太贵,住不起。”
“……”骗鬼呢吧!
要不是她早知道他身份,又暗暗在风起栈二楼茶座上蹲点,看到他那一辆价值不菲的马车,估计也会相信他的鬼话!
宋悦嘴角轻轻抽了抽,就当自己背对着窗吃的饭,装作懵逼的样子:“那刚才和你一起进来的人呢?为什么我看着像是大家族的侍卫?你这身衣服也不一样了,还有那个钱江……足足一两银子,你怎么拿出来的?”
“不错,钱江是我结识的兄弟,家底丰厚,那些侍卫也都是他雇佣的。”玄司北说起谎话来,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丝毫不自然的痕迹,“你先救了我一次,如今我拉你一把,也算是恩情相抵……”
果然来了!说到底就是不愿做儿子!
宋悦怕他说下去,连忙打断他的话,一面从腰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质长命锁,“既然已经找到了我,又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半道结识的兄弟?我刚把余下的钱全拿来买了套九龙湾的宅子,正愁着死后没个亲人继承,来,把长命锁带上……认了干娘,今后干娘的钱就是你的钱,有了宅子,就能娶漂亮老婆了!”
她学着记忆中电线杆上“重金求子”的小广告,把好处说了一大通——在古代,许多人都还是无房户,就连有些官职的人,也不一定买得起宅子。她虽然看起来穷得叮当响,但她有宅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