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宋悦……看上去年轻,实则已经三十多岁,还有夫君,应该是经验丰富。而尊主……尊主他自小就对女人十分淡漠,在宫中那段时间,见惯了后宫中妃嫔、甚至宫女的勾心斗角,更是将他们送去的女人全都原封不动的遣了回来,可以这么猜……尊主还是个雏儿吧?
这样一想,自家尊主似乎吃亏了些。
玄司北淡淡往树梢上看了一眼,就那么轻描淡写的一记眼神,让钱江感觉到了置身地狱般的阴森。他不再敢多看一眼,连忙悄悄下树。
一炷香后。
玄司北已经整理好了行装,不声不响的关上了门,转身走入人流之中,与钱江汇在了一处。
“怎么样?”他依然不动声色的向前走。
“已准备妥当。”钱江看着尊主的背影,愈发觉得他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了,“林大人那边,该打点的地方都打点过了,只是,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桃美人的身形纤细高挑……”
“无需为此事费神,我有办法。”玄司北心下已有对策,并不担心,只是对另一件事耿耿于怀,“你既藏在暗处,可知那黑衣男人的去向?”
钱江捂了捂自己的心脏,有些不可置信,迟疑了一下。
他奉尊主之命暂时分散,藏在暗处,见尊主被那老女人拉着进了一间又小又破的宅子,又迟迟不见尊主再下命令,只好在树梢上蹲着。没想到竟然看见尊主穿着一袭单薄的中衣,抱着枕头被褥站在那老女人的门前,而且,那女人还真放他进去了!因为离得远,房中有什么响动他也听不清楚,但这些已经足够让人遐想连篇了。
看着那安静的房屋,他在很认真的想,这是事后了呢,还是纯盖被子聊天?尊主在那女人面前装得和小绵羊一样,但肉食系动物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万一两人就……
不行!不能再回想了!
“我……我来的时候,正好见那个黑衣男人推门出去,那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又鬼鬼祟祟的,我就跟了上去……可惜他轻功太高,应该还受过特殊训练,甩脱了我的追踪。”
“罢了,你们好好准备接下来的事,他这边,到时候我再亲自探探。”玄司北眸光变得幽深起来,似乎在想着什么,忽然冷冷看了一眼身后的钱江,警告道,“收起你那些心思。”
方才他从宋悦房中走出的时候,就发现树梢上一道忽然变得紊乱的气息,想必是人在情绪波动过于强烈的时候,不由自主乱了呼吸节奏……钱江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他向来对女人没有特别的兴趣,从没到那样如饥似渴的地步。
“是……是。”钱江缩了缩脖子。尊主向来宠辱不惊,遇事冷静,鲜少见他怒时,可一旦生起气来,那漫不经心的温润少年嗓音,总是让人脖子后边升起一股寒意,让人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不过……尊主不让他瞎猜,是不是心虚而恼羞成怒的意思?所以说……其实他猜中了?
人的好奇心还是有的,就算不敢表现出来。钱江面上装作一副不知不晓的样子,揣着袖子,心下琢磨了会儿,忽然意味深长的低下了头。
尊主……真的是长大了!
……
玄司北离开后不久,有赖床习惯的宋悦又倒头睡了下去。
“我儿子超乖的唔……居然真的就卷铺盖回家去了,简直不能再可爱。”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儿,闭着眼睛开心的自言自语着,“到底还是个孩子,教育教育着就乖了。我先前还担心他会在燕都搞破坏……不存在的。”
大白天的,你还活在梦里吧?逻辑思维有没有跟上,脑子清醒过来没?
“别吵吵……再睡会儿。”宋悦一脸没精神,把头埋在了被子里,一股倦意又侵袭了上来,脑子昏昏沉沉的。
……宿主你能再懒一点吗,换算成现代的时间,都要过八点了!
“那又怎样,没人敢质疑朕的行踪。如果有,那就是不想活了。”晚点回宫也没事儿。
我没急着要你回宫……你就不送送玄司北?
“人都走了我还送什么。”宋悦翻了个身。
宿主睡傻了吧!我是说玄司北来燕都的目的可能不止是为了你,万一他嘴上说着回九龙湾,其实暗中搞破坏呢?
床上的宋悦,轻轻皱了皱眉,扯了一下被子,将整个人都卷在里面。
认真了。
其实她曾经想过这种可能,但立刻就否决掉了。现在的玄司北人还小,她本能地抵触把他和那个暗黑大bss联系上。从前一世他十年的布局来看,现在他一定羽翼未丰,在燕都闹出大乱子的可能性非常小。
而且这次他来燕都,不存在于姬无朝的记忆中,应该是她收留他、赶走神算子之后产生的蝴蝶效应,今后的事,或许会愈发偏离记忆之中的走向了。原本为了防患未然,她应该派人暗中跟着玄司北,奈何这小子的武功深不可测,她没把握有人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悄悄跟踪,只好作罢。
不是不想采取行动……而是,面对着一手烂牌,在苦思冥想着如何打好。
想到如今四面楚歌的处境,宋悦恨恨地在枕头上抓了一把,忽然觉得手感有些不太对,移开枕头一看,发现除了她放的几个铜板之外,还多了一锭金子。
这是……
她拿起金子,仔细端详了一遍,发现底下的刻印早就被磨平了,显然其主人心思细腻,有意抹去了它的来路。
“小司北……”她喃喃着,嘴角翘了翘,发现新大陆般捧着金子,迅速揣进了自己口袋,心里美滋滋的。
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儿子偷偷孝敬她这个做娘亲的,还不想给她知道?昨晚抱着被子来,就是为了送这个?
或许她不应该老是把这孩子的举动往坏了想,或许他真的没那么多歪心思,真的只是想她呢?
宋悦脑中瞬间清醒了不少,翻了个身,弯下身子去够床边的靴子,指头勾了几下,没勾着,反而不小心把一只鞋子给弄倒,翻进了床底下。
她暗道倒霉,只好掀被子下床,将垂下的床单往上一掀,试探性的伸手向黑暗处摸了摸。
意外的,地板很干净,没有预想中的一手灰尘。她很容易就捞到了鞋子穿上,心头却忽然划过一丝疑惑。
这宅子不是一直没人住么?就算李德顺会定时派人来扫扫地,也不可能次次都扫床底吧?这干净得过分了!
如果她是一个来自现代的混吃等死小青年,或许现在第一件事是先填饱肚子,但……作为时空管理局金牌修正官,一次次的训练经验,告诉她这床底下或许有古怪。
宋悦又往床底伸出一只手,皱着眉头试探着敲了敲地板,仔细听着。一会儿又换个地方敲。
直到把整个床底下都敲遍,系统终于没忍住:你在干嘛?
宋悦:根据声音的音色辨认深度——这里有机关。如果没错的话,整个床底的一片地下,都是空的,估计空间还不小。
她大概确定了空间范围,便开始抬头四望,寻找可疑之处。一般来说,这种藏在床底下的密室,机关都离得不远,应该在房间里。
奇了怪……太后给她建的宅子里,还藏着机关?她不会是给她留了一密室的金银财宝,又意外去世,才没在临终前告诉姬无朝的吧?
想到地下可能埋了一间藏宝库,宋悦突然就有了干劲,开始对所有摆设进行排查。
按照宅斗小说的定律,书柜里一般设有暗格,暗格里藏有机关按钮……然而几番寻找之后,她敢肯定,眼前的书柜只是普通的书柜。
宋悦擦了把汗,重新站定,开始思考。
不对……如果是姬无朝母亲给的,那得按宫斗剧情的套路来,那尊玉佛雕就很可疑,万一能移动呢?系统开始乱出主意。
她试着搬了一下,仍然没发现任何可能的机关,表情逐渐崩坏:“我现在觉得……或许不是宫斗。发现藏宝库什么的,这不正是推理解谜的盗墓类剧情吗!”
说着,灵光一现,走到床边蹲下,用指尖沿着床头的雕纹开始细细摩挲——人的手指,在贴合着指甲盖的几毫米指肉中的神经最丰富,这部分地方也最敏感,一点点小的凹凸感都能感觉到。
正当她低头捣鼓着的时候,一道黑影如同轻羽般悄无声息的从屋顶落下,以为她还在睡觉,推门而入的时候,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当他看清楚那女人正在做什么,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在她昨天和他说了那番话后,他想了很久,甚至已经动身,想回他那已被夷为废墟的家,可最后还是折了回来。不是不渴望自由,而是……想到少主子就算再烂泥扶不上墙,也是主子的骨肉,他已立誓效忠,就不能食言。
折回来时,他想到少主子向来懒惰,多半还没起床,就在路上替她带了两个包子,想悄悄放她桌上……没想到,她不仅起了,还在神匠鲁十九打造的机关上摸索着,似乎发现了什么!
由木门开合而引起的光影变化,虽然微弱,但还是被宋悦察觉到了。
她指尖已经抵在了一处明显凸起的纹路上,试探性的按下,一面摩拳擦掌猜测着地板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一面抬起了头。
只见一身黑色劲装的飞羽,正维持着推门而入的姿势,一脸震惊地望着她:“少主子,你……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