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蹑手蹑脚的从池边爬出去,准备先走为妙。却被一只手抓住她的腰带,整个人被打横提起。
“……”风若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寮老爷“提着”走出去。
出于心虚,她这时候连挣扎都不敢了,生怕再发生点什么事情来。万一这不靠谱的腰带断了呢?自己是应该怪衣服质量不好还是说自己太胖了?
不管怎么样……都太丢脸了。
她已经够丢脸了……
少顷。
风若被寮言提着进了屋子,最后被对方放在浴桶旁边的地板上。小厮不便伺候,此时都出去了。屋子主人在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因为漪澜院素来没女人,所以屋内并没有女性衣服。他怕风若着凉,于是干脆扔给她一套自己的长袍,自己转身到屏风后换衣服去了。
风若取下罩在头上的一套衣服,躲在浴桶后面阻隔视线,就把身上的湿衣脱下,换了起来。还好男性衣服并没有女性的那么复杂,不然…………
唉,连穿衣服这种必备技能都没有,何谈生存啊。
总之她换好了。等许久过后小厮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套女子衣裙进来的时候,她觉得身上这件正好,便没有再换。
男袍宽大,穿起来很宽松随意,也挺好的。
事实上她向往电视上那种女扮男装的机会好久了。
如此也不错,她想。
换好衣服后她走到大厅处,寮老爷已收拾妥当在那边等她。
或许是因为一起“湿身”过了,寮老爷穿的也不似白天那么严谨,此时也是十分随意。
他一身青灰色络丝开衫袍子罩在中衣外,未系腰带,闲适到了极点。
反观风若一件金丝鹤纹黑袍,质轻,袖长,略显宽大的袍子上身万分慵懒,宽松的线条在腰间狠狠一束,包住上身所有美好。
寮爷眼神狠狠一驻,坐在主座上眼色不明地看着风若,不言一语。
他不明白,两人相识多年,今晚却是她第一次令自己如此恼火失态。莫名恼火,却并不讨厌。
他也不知为何。
或是因为她提起别的女子?
“那个?寮言,你吃饭了没有?”风若举手问道。嗯,在原主地梦里,她总算知道寮老爷的名字了。
至于她为什么敢直呼他的名字,那是因为现代社会男女关系平等,要想好好相处,这个男人也要慢慢习惯这一点才行。
“暂无。”寮言回答道。他倒是想回来吃饭来着,是谁把他弄得一身湿漉漉的?
“我已经吩咐漪澜院的厨房不用备你的饭了。”在对方疑惑的时候,风若接着说道,“我们一起吃吧。我带了吃的过来。”
“如此,也好。”虽然心中疑惑,但寮言是什么人,只见他十分淡然地应下了,脸上甚至看不到波澜。
于是自有人命小厮在厅门前的地板上张罗摆菜。
风若一旁指挥着炉子摆哪里,等炉子着了火,锅放上面,加水烧开。
然后放入党参,枸己,红枣,玉竹等物,炖成汤底。
旁边另有一个盆装着各式青菜,猪肉片,鱼肉片备用。
等一切都准备好,风若命一众小厮退去,安排着寮言坐下来。
寮言只管坐着,看着她一样一样的准备好,或是将菜倒入锅中,或是将酱油,葱,姜等倒入一个小碗备好。
他眼神熠熠,但看不语。
原以为这便是全部惊喜,只见一切准备妥当后,风若像只小猫踱步般向内间摸去。
出来时候神神秘秘的,双手从腰后翻出两坛子水酒,正是他偷偷藏在床底那两瓶。
想必是换衣时被她瞧见了自己的珍藏。
她居然此时偷来。
寮言不由心情大好,看着她作妖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抬手接过其中一壶,又看见丫头吐了吐舌头,好像是为他并不气恼而庆幸。
他心里不由一暖。
二人就安静地坐下来,吃饭。
嗯不,并没有饭。
风若一边吃,一边非常合时宜地给他烫菜,夹菜。不急也不慢,似是顺手拈来。
锅里各式的菜都有一些,菠菜,油麦菜,青瓜,猪肉,鸡肉,鱼肉等。
怎么没有饭?
吃着吃着寮言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观察了一下,发现篮子里还剩下三饼粗面并几只鸡蛋,是以他也并不出声。
果然最后吃得差不多了,风若把两个面放在锅里,在锅边敲下了两只鸡蛋,蛋黄飞快凝实,有些蛋白融化在水里,化成雾气,溢出阵阵蛋香。
他食指大动,少见地吃了许多。
且说风若并不言语,安安静静地待他吃完带着蛋香的面条,让下人进来收拾走大半的器具。她留下了小火炉和烤架,把酒壶放在上面温着。
随后她双腿前伸,双手向后撑地,整个人后仰地坐在地板上,望着皎洁的月亮。
真的好满足啊。封若想。
却不知道,朦胧雾气,盈盈月光,她恬静舒适的脸庞早已映着竹影,落在了某人眼里。
而那个人不动声色地收藏着,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有什么不一样的吧。两个人都知道,却也不捅破。
风若并没有想瞒着他什么,等到时机成熟了,她自然会告诉他的。
去留皆随她心,旁人又有何惧。不过一战,或一死。她这样想。
若要让她为了活着对一个牢笼认命的话,她自认做不到。
既然穿越无法改变,那么此地若能留,她便留,但是若是不能留,待此间事了,她便寻机离去吧。
所以两人心中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酒一杯杯地对饮着。
寮言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感觉。似是对方并不将自己看作是主子,一家之主,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把他看做无法庇护她的人,心中既无波澜,更无责怪。
很舒适,他想。但是这舒适却在她的问话里打破了。
“你说怎么办呢?我好像发现了滑胎的药呢。”她说。
男装打扮的她此时怀里抱着小酒壶,身体歪在柱子旁,晃着脑壳问道。你以为她半醉了,可是她眸子很清醒。
不清醒的人能问得出这样的话么?
“哦,不如说来听听?”寮言问道。
“嗯,不。除非,你先把那盆‘万子抱松’先给我解释清楚。”风若说。
寮言此刻才真觉得她没醉。
她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连这都看出来了。还想好了条件来跟自己交换。不过此事关她,又事已至此被她发现了,说不得他也要将一些真相告诉她了。
只是想起自己初听此消息时候的心情,寮言颇有些担忧她受不住。于是简拣些重要的对她说了起来。
话说这个消息,却要从今早上姜太医求见说起。也是二人交谈后,后面才有林管家奉命换花草一事。
当是时————寮言回忆道。
寮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姜九则缓缓道来。
原来月苓丫鬟窗边有一盆栽名为菩提子,叶小而圆,通身嫩绿,在阳光的照射下颇为晶莹可亲。
但姜九发现其中掺杂着小部分的青齿苋,原因是二者根叶非常相似。但青齿苋叶背有绒毛,在阳光照射下机缘巧合被发现。
青齿苋并不致毒,反而还有活血化瘀之效。此物颇为贱生,落地即活,寻常人家后院都有。
但是若儿房中却有另一株植物,马覆子,乃藤状攀爬物。与细松一起栽培,附骨生藤,往往增添仙意。马覆子还会结果,果实细小,晶莹翠绿,与细松交相辉映,更添情趣,许多富贵人家都喜欢用。
但马覆子与青齿苋相加,便会产生一种极为隐秘的药物——见子仙。
见子仙顾名思义,见子成仙。
此毒会循着伤口血液入侵身体,蔓延全身,流血越多毒素越深,因青齿苋有活血功效,反之中毒越深血流越多,常人中毒无法可解!
若是妇女生产或小产大量出血之时,沾上此毒……
此药针对有孕妇女特别犀利,因此得名。
知此秘用之人并不多。姜九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太医院医案中述过一例,前朝太妃之间用过一次罢了。后来这份医案也被封存。
宫内并不希望此方传开,被有心之人利用,徒增杀孽,于国运无益。
如今对一个大臣之妻,竟出现了。
当初听完后,寮言身体周围空气慢慢冷凝。院子里的梅花像是都不会飘落了,整个院子里空气犹如凝固。
连姜九为了摆脱这种氛围,也不由得敛了敛心神,举起酒壶喝了一口。
侧目看了寮言一眼,姜九还暗了暗眸子说:“行事如此隐秘,杀意又如此利落的,也只能是他了,那个女人没这个脑子。”
寮言当时也暗了暗眸子,低头看着酒壶说:“我知道。”
“此时并无证据,就算有……”姜九没有说下去。
“我知道。”寮言当时轻声答道,把所有情绪都掩在心里。
“不是我说你!夫人院里的花草样式都过时了,寮大人身价暴涨,也该花些银子在妻子身上吧?”当时为了打破压抑的气氛,姜九调笑道。
也是因此,才有了中午换花草的事情。若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日日给她换花草才对,总归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