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这两人觉得事情到此为止,那就太天真了。
“刚才元药师没有详细介绍,不如让我来介绍介绍这几位吧。”章家长老哪怕咬牙切齿,思维的逻辑也依然清晰无比。
苏婉对他还能冷静思考有点小失望,不过也不意外,毕竟厚颜无耻之人都是这样。
看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话要说,苏婉干脆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听他的“高见”。
虽然在场这些人年纪都比她大,但修真界实力为尊。人阶炼药师相当于筑基修士,在场可没有地位比她高的。
既然有“父亲”名义的白逢已经走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刻意站着了。
章家长老强忍下被忽视的怒火,继续说道:“这几位家族中都有筑基中期或者后期的长老,其中一位自己便是筑基后期。赵道友筑基中期,是一位法修,擅长伏击;卫道友筑基中期,也是以为法修,擅长远攻;杨道友……”
他把所有人的攻击手段都说了出来,不仅如此,据他介绍里面还有一个阵法师。
看着他表面矜持实则洋洋得意的模样,苏婉可算是弄懂了他的意思,说来说去,不就是威胁自己,如果不把东西交出来,就是与他们为敌?
元凌云很想说光是他们元家主家的筑基修士就比这些家族加起来还要多,不过他还没说话,江祈渊就站了起来。
前者默默把话咽了下去,他还是知道风头应该留给谁出的。
“诸位的意思,可是如果表妹不答应你们的要求,等我们离开国都之后,你们便找人来伏击?”虽然江祈渊的境界与在场的其他人差不多,可他一站起来,那卓然的气度便衬托得来人有如凡物一般。
所谓鹤立鸡群,不过如此。
“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家族中有子弟灵根受损……”那位“赵道友”温文尔雅地笑着,神色间满是诚恳,就好像他们在干的不是抢夺别人机缘的事情一般。
利益动人心,他们如果能手握苏婉变成人阶炼药师的秘密,稍稍得罪一些人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可听章家长老说了,这人已经百余岁,也不是云陆仙门与燕华宗的弟子,最多是一个小门派出身。
“是啊是啊,我家族也有子弟灵根受损。”
“不错,如果白姑娘愿意将丹方传承贡献出来,我等必然感恩戴德。”
“白姑娘的灵根既然已经恢复,那留着丹方又有何用?不如与我们交换一些资源。”
“出门在外,危险难测。白姑娘若是想离开国都,多我们一个朋友不是更好?”
……
那些小家族之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能说的话都说尽了。
说完之后还不知收敛,假惺惺地问一句:“白姑娘你觉得如何?可要再想……”
“不用想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江祈渊已经打断了他。
江祈渊扫了眼在场众人,看着他们或是四五十或是五六十的外貌,也不知有几个年龄已经上百,却在这里欺负一个二十余岁的小姑娘,不仅觉得可笑,还觉得他们可怜。
不想着好好修炼,一天到晚净想着歪门邪道,自己想也就算了,还教他们家族中的子弟一起想。
真是愚不可及。
“如果诸位真的想等我们离开国都后动手,那便来吧,”江祈渊说着,也不管他们的脸色是难看还是窃喜,干脆利落地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一枚令牌,用灵力将它悬在了众人面前,“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跟我动手。”
江祈渊已经有些动怒了,言辞间的冷意便是与这件事毫不相干的元凌云都能明显感觉得到,更何况被他针对的那些人。
可并没有人顾得上他的话语是劝说还是警告,他们的注意力已经被那枚悬浮在空中的令牌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一枚玄色的令牌,材质似玉非玉,似铜非铜,一看便知用材昂贵,可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令牌周边纹路上蕴含的灵识,远远超过他们接触过的极限,只要多看一眼,都觉得头疼欲裂,恨不得将其砍下来,方才能止住那股痛楚感。
不仅如此,令牌的正中央还刻着一个古字,他们并不认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认出来,因为那个字已经自己把含义灌入了他们的神识中。
那是一个“宗”字。
众人看着那枚令牌,隐约猜到了它的来历,却不敢相信,最后还是那位阵法师开口,替他们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这,这是……十宗弟子令!”
不错,这确实是十宗弟子令,也只可能是十宗弟子令,一枚他们只听说过,却没有见过的令牌。
这枚令牌是安河小世界最强大的十个宗门留给核心弟子证明身份用的,无故杀伤核心弟子之人,便是与他出身的整个宗门为敌。
可说是说无故,但即使有故,万一这些大宗门不讲理,他们的怒火又有谁能承受得起?
“诸位要不要猜猜,我的师尊是金丹修士,还是元婴修士?”江祈渊素来不喜欢仗势欺人,可面对这种人,他仗势又如何?
这些人敢威胁他们,不就是仗着他们有家族做靠山,自己与苏婉没有吗?那他就让这些人看看,到底谁的靠山更硬。
“不敢不敢,我等如何敢猜阁下的师尊,”一看清那枚令牌,除了章家长老之外,被他说动的其他人霎时间恭敬了起来,“况且,我等蝼蚁之身,思虑不足也是正常,如今被阁下点醒,方才知晓自己的行径是何等的卑鄙。”
他们的态度异常诚恳,将“幡然悔悟”四个字演绎了个十成十。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十大宗门是什么概念?苍阳国内的燕华宗和云陆仙门仅为平岚府的六宗之二,已经是他们眼中得罪不起的庞然大物,而这两个宗门在此方小世界中,也不过堪堪一百左右的排名。
十大宗门的地位可想而知。
看到那些人指天誓日表示自己愿为犬马听从差遣的模样,江祈渊轻扫了章家长老一样,而后挥手让他们先走。
那些人如蒙大赦,匆匆忙忙地告辞,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表妹,你看章长老还留在这里,怕是有些话还要与你说。” 江祈渊随手收起了令牌,把主动权交回了苏婉手里,仿佛做得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并非他越俎代庖,而是前几日两人便商定威胁之事交由他来解决,尽管他并没有说用什么方法。
倒是中途看到苏婉被欺负而生出的怒气,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被他这一喊,苏婉终于从江祈渊的身份中回过了神,将空的茶杯放到了一旁:“表哥说得对,章长老,你还有什么事?”
眼看着自己谋划许久的两大计划都被这两人不动声色地瓦解,章家长老已从一开始的志得意满变得颓然失落。
苏婉看着他黯然的样子也不同情,反而又重复了一遍:“若是无事,章长老还是早些回去照顾章公子,毕竟我不是元家的主人,不能留你做客。”
章家长老原以为根据她的性格,看到自己这般失落,说不定会心软,没想到她温和是温和,但下得却是逐客令。
苏婉看懂了他计谋不成以至错愕非常的眼神,不禁嗤笑了一声:“章长老,章公子将‘我’留在兽潮里的时候,你们认识的那个白晚婉就死了。若不是看在他最开始真的是想去为‘我’寻药的份上,你以为‘我’会放过他?”
苏婉最后一句的“我”字加了重音,章家长老睁大了眼,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苏婉可没有那么好心再解释,看他终于不再纠缠,干脆利落地伸手送客:“章长老,请。”
第40章 离别
国都东门外三十里, 有一处古亭,年代久远,相传千年前有一位金丹修士在此结婴, 引来天地灵气, 蕴养了构建古亭的木材, 因此这座用材普通的古亭方能历经千百年的风吹雨打,依然完好如初。
倘若这座古亭不是在空旷的小山坡上,易攻难守,不利于布阵,恐怕会成为众多修士筑基的好地点,但如今,它只能作为一个国都修士外出都会特地绕行来的福地, 以求自己在外历练的时候也能找到突破的机缘。
江祈渊听完了这个古亭的故事, 许久无话, 看了眼专门带他们过来的元凌云, 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平时炼药压力大,就多修炼;修炼压力大,就多炼药。至于杂书戏曲,随便看看就好, 不要信太多。”
不知道是不是元凌云的错觉, 他总觉得对方说这句话里的时候眉眼里带着一股……慈祥?
苏婉努力告诉自己不能笑不能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偷偷转过身去, 不让人看到自己上扬的嘴角。
唉, 真是同情元药师有这么一个大哥, 明明是美好的祝福,他怎么能理解成别人信奉这种东西呢?
“留音符,你若是来日想闯荡一番,我可以让师尊破格帮你要一个超龄名额,让你参加入门试炼。”“安慰”完元凌云不可压力过大之后,江祈渊又取出一枚留音玉符递给了对方。
符中记录了他的门派师承,以及他自己总结的一些修炼法门。
元凌云也没跟他客气,爽快地接过。至于刚才江祈渊想表达什么?看苏婉的反应,他没听懂就没听懂吧,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那就此告辞。”
与元凌云道别完,几人便跃上了对方赠送的小型飞舟,由张家兄弟负责方向。
元凌云看着飞舟远去,也没有感伤,转身催动疾行符,向国都快步走去。
几日前章家长老的事情,还有些后续需要他来处理。
元凌云在完成苏婉委托的过程里时间过得快不快众人不清楚,他们只感觉这飞舟启程之后,数日的功夫很快过去。
别看这飞舟虽小,但各种功能应有尽有,包括炼丹房、锻器房、厨房……
江祈渊很少用这些房间,大部分时候,他在卧房或是甲板上修炼。
他是单木灵根,与剑修之道并不契合,但作为法修,大部分时候也需要一样法器作为功法的载体,他选来选去,最后还是决定用剑。
虽说作为法修,不必像剑修一样每日不缀地练剑,但江祈渊还是觉得,对自己的法器多了解一些并没有什么坏处。
因此他每日都会选一两个时辰,像剑修一样练习基本剑招。往常没有空地,他便在房内练,如今有了飞舟,他便干脆在甲板练习。
苏婉炼药休息的时候,便会出来站在一旁看着他练习。
今日的天气并不好,飞舟外有很大的风。虽然飞舟上设有防护阵,但江祈渊练剑的时候习惯性地撤去了自己那一部分的阵法。
于是苏婉就能隔着透明的屏障,看到不远处那个长衣束发的年轻男子,他的神色无波,衣摆猎猎,挥剑收剑间,每一下都分外的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偷奸耍滑。
他容颜给人的震撼在这样的时刻如潮水般从他身上褪去,留给旁人的只剩一个坚毅的身影。
像山、像柏。
“苏姑娘,公子今日已经练了两个多时辰了,可要去唤他?”看到苏婉出来,张易便上前询问道。
往日江祈渊都是一个多时辰就停下来,今天练习的时间却长了许多。
苏婉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信赖:“不用,他自有分寸。”
她话音刚落,江祈渊便将那柄木剑收回到了储物戒中,随后轻轻一挥手,飞舟的防护罩便将他也囊括在了里面。
随后那凛然的气势就跟着他每一下的走动一点点消去,温和的笑意重新爬上他的脸庞。
他又变回了往常那个翩翩公子。
苏婉看着他变幻的气势真的想把他摇醒,之前在国都的时候他还问过自己为什么门派的师姐师妹会喜欢他,明明他什么也没做。
他自己是什么模样他心里不清楚吗?还怪师姐师妹?
“表妹,你在想什么?”江祈渊觉得苏婉的表情有点怪,虽然在笑,但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听到他的问话,苏婉收起笑容,叹息着摇了摇头:“在想表哥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说完也不管江祈渊有没有听懂,慢悠悠地走到舷墙边看风景。
不懂也好,总比那种以为自己很好看的公孔雀强。
江祈渊的好奇心并不旺盛,见她不想说便由得她去:“张易,我们现在到什么地界了?”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处即将开放的秘境,灵植多,凶兽也多。
对他与苏婉都多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