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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大咧咧地转了一圈,几位衙差想要阻拦又不敢,这男人足足比他们高出一个脑袋,像个巨人似的,仿佛单手就能把他们举起来掐死。
    “婶子,咱们见过的。”小晚对张婶说,“把那个半夜来店里,拼命睡觉的姑娘带走的,好像就是这个人。”
    张婶眯着眼睛仔细看,果然有几分像,便说这身量气势,平凡人也找不出几个来。她忽然意识到,若这个人就是卫腾飞,那被他带走的姑娘,岂不是……
    “卫将军!卫将军!”忽然,孟知府急匆匆又跑了回来,像是被卫腾飞弄得团团转,八抬大轿都迎出去了,结果侍卫们说将军已经进城逛了,他又赶紧找回来,总算见上了。
    卫腾飞虽不认得什么孟知府,可自己是卫腾飞,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家喊他,他自然就应了,但见这小老头跑到面前,他却比了个嘘声:“小点声,别惊扰了考生们。”
    孟知府跑得气喘吁吁,压着声音道:“将军驾临,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卫腾飞似乎不屑理睬他,目光悠悠扫过周遭的人,掠过小晚,又转了回来,仔细地看了两眼,便是大步地走上前了。
    凌朝风这般气质身量,在百姓中本是很显眼的,卫腾飞也注意到了他,只是他在军中见惯了高大的男人,自然不会稀奇,眼下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位站在人群里的小娘子。
    他记得这张脸,那天把逃跑的妹妹从客栈带走,店里站的人便是她,再那一天,他在白沙镇集市上,把她认错成了妹妹。
    再而三的遇见,便像是缘分,特别是因了这位小娘子的缘故,让他们兄妹和解,顺顺利利的将那小丫头送到京城。
    卫腾飞朝小晚走来,大大方方地说:“姑娘,我们见过好几次了。”
    小晚却往凌朝风身后站了站,没有应话。
    凌朝风恭敬地说:“内子小晚,不知是否冒犯了将军,还请将军包含。”
    卫腾飞一笑:“原来……”虽见小晚盘发,卫腾飞也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形容娇俏的小娘子,已经成亲了,不过本来也是,姑娘家怎么会盘发,是他太粗枝大叶。
    “小晚姑娘,谢谢你。”但卫腾飞还是以姑娘相称,他道,“多谢日前照顾舍妹,没让她在外流浪。”
    小晚低着眼眉,她一个小妇人,是不该随便和陌生男子言语的,何况夫君就在身边,只要让凌朝风出面就行了。她更不想因为自己,给相公和客栈带去什么麻烦,依旧站在凌朝风身后,没有出声。
    卫腾飞稍稍有些失望,凌朝风却侧开身子,温和地对小晚说:“晚晚,将军在与你说话。”
    小晚这才点头,朝卫腾飞福了福:“将军。”
    其实小晚内心早已翻腾,她这辈子竟然有机会能见威武的大将军,而她虽不如张婶那般反应敏锐,这会儿也该想到,那个半夜跑来睡大觉的姑娘,应该就是他的妹妹,那么那姑娘就是……当今皇后!
    小晚心心念念想看一眼新的皇后娘娘是什么模样,没想到,她比任何人都更早就见到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卫腾飞问。
    “方才……相公说了,民妇名叫小晚,相公姓凌。”小晚礼貌地应答着,说完,又站在了凌朝风的身后。
    卫腾飞这才定睛看了眼凌朝风,两位卓尔不凡的男子对视,几乎成了街面上一道风景,卫腾飞浓眉轻轻一颤,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凌朝风轻声道:“将军曾在沈将军帐中,见过小人。”
    声音很轻,连身旁的小晚都没听见,但字字有力,直传入卫腾飞耳中。
    只见他眼眸一亮,来了兴致,偏那孟知府满脸堆笑地上前巴结道:“卫将军,天气寒冷,还请您移驾到寒舍喝口热茶。”
    “呵……”卫腾飞扫兴地对孟知府道,“我竟是把你忘了,大人尊姓?”
    孟知府忙说:“下官是黎州知府孟昆,不知卫将军大驾光临,未能远迎。”
    卫腾飞不以为意,意兴阑珊地说:“不必迎接我,我只是路过进来逛一逛,忘记了今日各地院试,幸好没有耽误了考生。”
    孟大人殷勤地说:“将军是否要进去看一看,考生们若见将军尊容,必定气势大振,或许他们当中,就有人将来会为将军效力。”
    卫腾飞冷冷一笑,很是瞧不起,但他瞧不起的不是科场里的考生,而是孟知府这样的嘴脸,自从他做了皇帝的大舅子,走到哪里都被人团团包围,再不如从前自在。
    “罢了,你忙你的。”卫腾飞根本不愿与孟知府有什么往来,又看了眼凌朝风,又看了看小晚,他知道去哪里可以再见到他们,便是一笑,扬长而去。
    孟知府虽然被嫌弃,却不敢怠慢半分,甚至一路小跑着跟着卫腾飞的坐骑远去,一群捕快衙差跟在后头,当地百姓,几时见过他们的父母官这般狼狈。
    知府从四品又如何,官大一级压死人。
    两个时辰后,二山第一个走出考场,张婶嗔道:“你瞧你嘚瑟的,明天可不许这么早出来。”
    二山反道:“就知道你们会在这里等我,我怕你们站的辛苦。”
    他见众人都来了,便问:“你们要留在这里吗,客栈怎么办?”
    小晚其实也担心过,他们地窖里藏了无数金银财宝呢,关了门就这么出来了,遇见贼怎么办。
    可凌朝风好像完全不在意,此刻依旧严肃地对待二山:“还有四天,要提防那孟昆纠缠不清,我自然要来,原本是不必的,皆是你惹的祸。”
    二山低下头,小晚怕他难受,便摆出嫂子的气势来,责备凌朝风:“二山可是累了,要好生歇一歇准备明天的考试,你别总是骂他,坏的是孟知府,又不是我们二山。”
    他们带着二山回客栈吃饭,而吃过饭,小晚和张婶便要回客栈了。科考期间,客栈房间不好租,店主也不愿得罪未来的大官,更愿意把客房租给应考生,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别人。
    凌朝风自然不会给同行添麻烦,他送小晚和张婶回去后,明日开考时再来。
    “哥,辛苦你了。”送凌朝风和小晚他们走,二山站在马车下,愧疚地说,“害你不得不天天来。”
    凌朝风不予理会,张婶笑道:“哎哟,真难得,听你喊一声哥哥。傻小子,别胡思乱想,专心考试,考不上秀才被你哥打死,婶子可不帮你的。”
    二山猛点头,凌朝风忽然发话:“知府官邸就在邻街,望你好自为之,这些日子不要再见孟小姐。”
    小晚朝二山挤眉弄眼的,叫他听话,二山心中虽然不舍,还是答应了:“是,我不见她。”
    正文 054 不合您的胃口
    回客栈的路上,小晚想起先头的事,问凌朝风:“相公,卫将军和你说了什么?”
    凌朝风淡淡道:“问我是否与他见过面。”
    小晚忙说:“上回他来抓他妹妹,你不在家呢。”
    凌朝风颔首:“从前在别处见过,但也不算见,不过是打了个照面,没说上话,所以彼此都不大记得。”
    “相公,那你是不是在中秋节集市上,就认出他了?”小晚问。
    凌朝风笑而不语,只叮嘱小晚坐稳了,天色越来越暗沉,怕是要起风,他要让马跑得再快些。
    小晚崇拜地望着自己的丈夫,这天底下,还有凌朝风没见过的人没经历过的事吗?他算到孟知府会变卦,竟是留了一手,把那群考官治得服服帖帖,不论什么问题都不用害怕,她家相公永远都这样了不起。
    提起卫将军,小晚回到车厢里,兴奋地对张婶说:“婶子,那姑娘,是不是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
    张婶也觉得不可思议,皇宫里的婆媳俩,竟是一前一后来了趟客栈,秋氏说他们与这客栈缘分深着,如今想来,果然另有一番意味。
    “怪不得那么有礼貌,给她送个茶也会对我说谢谢。”小晚道,“她这样好的人,长得也漂亮,皇上一定会很喜欢她。”
    张婶笑道:“可是她在宫里,不需要对任何人说谢谢,所有人都是她的奴才,她到处和人说谢谢,会被人看不起,甚至被人欺负。自然,她是皇后,没人敢轻易欺负她,明着没有,暗地里就难说,再者将来有了妃子……”
    这话匣子打开,张婶禁不住就滔滔不绝,自己有意识地收住了,嗔道:“咱们操什么心,离得那么远,他们是在云端的人。”
    小晚抱膝坐着,马车颠簸得她的身体一颤一颤,她却欢喜地说:“咱们客栈真是了不起的地方,什么黑店呀,我才来半年多,把什么尊贵的人都见过啦。原来那些大人物们,也会来我们这样的小地方。”
    张婶笑道:“大地方也是由小地方来的,只要土地肥沃只要当地的人勤劳,春耕秋收,何来大小之分?京城里的人,不见得有我们过得惬意呢,给我换,我都不要。”
    “我也不要。”小晚笑道,“只要跟着相公和你们,就是住到深山老林里去,我也乐意。”
    说着玩笑话,三十多里的路也是走完了,回到家,客栈好好的,没有被任何人闯入的迹象,果然黑店名声在外,一般人不敢轻易靠近。
    此刻天色已晚,张婶在厨房简单做了些吃的,三人随意填饱肚子,便回房休息了。
    凌朝风在桌前写信,小晚安静地在边上磨墨,相公已经告诉她,早晨的信是唐大人替他从礼部尚书那里拿来的,是负责朝廷科举的最高官员,但不是什么威胁试压,只是一份推荐信,确保二山能顺利参考。
    小晚问:“唐大人为什么不亲自写信,我听二山说过,唐大人是很大很大的官,几乎没人比他更大,还不把那个孟知府吓死。”
    凌朝风笑道:“唐大人不负责科举之事,他的官虽大,也不能僭越职能,何况这不过是小事,不用他亲自出马。”
    小晚好奇地问:“那跟着唐大人来的,是不是什么王爷,或是更大的官。”
    凌朝风看看她,笑道:“也许是吧,唐大人不肯告诉我,只说是朋友。”
    小晚笑道:“原来你也不知道,那我就舒坦了,我以为就我不知道。”
    凌朝风笑着摇了摇头,将信写完,待明日顺道送出去,见小晚走路扶着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小晚说来回马车颠簸,她都快散架了。
    “来给你揉揉。”凌朝风把她往床上带,可小晚怕痒,在他身下像泥鳅似的扭来扭去,笑得都累了,最后软软地说,“相公才累呢,还要去好几天,每天跑那么多路,我给你捏捏才是。”
    她爬到凌朝风身上,把他按在床上,两只手一通乱摸,就去扯他的裤腰带,被凌朝风捉住手,问:“干什么?”
    小晚咯咯直笑,两人滚在一起,她把酸痛的身体全放在丈夫怀里了,惬意地说:“相公身上暖暖的,好舒服。”
    凌朝风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抚摸,莫名地,却想起了科场外的光景。
    卫腾飞那样看着小晚,让他明白小晚为何会如此反感岳怀音,原来他也会担心,担心别人看上自己的妻子。
    不过卫腾飞威名赫赫,如今更是国舅之尊,不至于强抢他人之妻,男人见到貌美惹人爱的女子多看一眼,也是有的。
    “晚晚。”
    “嗯?”
    “往后不论见了什么陌生的男子,都大大方方与他们说话,不必胆怯也不用害羞。”凌朝风说道,“我在或不在你身边,都一样,除非你不乐意搭理对方。”
    小晚忙问:“我是不是今天做得不好?我是想,卫将军太尊贵了,我怕自己说错话,给你丢脸。”
    凌朝风含笑:“没有不好,是太好了,让我心疼。晚晚,这世上没有你不能见不能说话的人,除非你不乐意。”
    小晚趴在他身上,嘿嘿笑道:“做得不好我也无所谓呀,我只在乎相公喜不喜欢我。”
    凌朝风轻声说:“喜欢。”
    小晚捧着他的脸颊:“要一辈子都喜欢,一辈子。”
    凌朝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小晚娇然一笑,猛地扑上来,狠狠用力地嘬。
    那之后几天,凌朝风每日白天赶去科场为二山送考,那孟知府也看过了礼部的推荐信,气得脸色煞白,院试的主考官学政大人不愿得罪礼部,便不再理会孟知府的意思,不再为难凌出,每日都让他顺利进入考场。
    考到第四天,小晚和张婶都不在乎了,只盼着彪叔赶紧回来做饭。张婶不擅长厨艺,小晚也不怎么样,从前许氏怕她偷吃或是在饭菜里吐口水,都不让她靠近炉灶的,小晚如今才算跟着彪叔学了些手艺,可哪里能及得上他。
    好在这几天,除了喝茶歇脚讨口水的,没有客人来吃饭住店,小晚和张婶闲得发慌,张婶则说她几乎没和彪叔分开过这么多日子。
    此刻该吃晌午饭了,小晚和婶子坐在太阳底下,懒懒的,小晚问:“婶子,你饿不?”
    张婶说:“不怎么饿,你饿了呀?”
    小晚点头说:“早晨没胃口吃得少,这会儿饿了。”
    张婶懒懒地不肯动,说:“蒸笼里还有几个馒头,你沾着腐乳对付对付吧。”
    两人互相看一眼,都笑了,太阳好舒服,男人不在家,宁愿饿着也不想动。
    却是此刻,从白沙镇的方向,来了四五个人骑着马,为首的人高马大,小晚和张婶一眼看过去,便认出是卫腾飞。
    没想到三四天过去了,他还在附近没离开,这会儿是冲着客栈来,还是去码头?
    卫腾飞慢悠悠骑马到客栈前,翻身下来,小晚和张婶早站起来了,他将马鞭丢给亲兵侍卫,缓步走来,笑道:“大中午还没吃饭,来店里吃一口,我的侍卫不进来,你们随便做点什么,我和他们吃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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