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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晚惊愕地看着素素,她本以为素素会被吓得魂飞魄散,会晕过去,会……等一等,难道,素素看不见霈儿脑袋上的犄角?
    “哎哟,这么沉,小胖墩儿,你在你娘肚子里,可把她坑苦了。”素素将孩子抱起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亲,“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叫姨姨看看,长得像谁。”
    此时张婶来了,她都做好准备,万一素素吓晕了好掐人中,毕竟素素也是有身孕的人,可进门只见素素欢喜地抱着孩子,什么异常的事都没发生。
    张婶冲小晚使眼色,小晚也是一头雾水,壮了胆子走来,问素素:“你看、你看他的脑袋……”
    素素看着说:“这小脑门儿高得,将来一定要做大官,比他二叔还强。”
    小晚心里突突直跳:“没什么奇怪的吗?”
    素素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样好的面相,别人家求也求不来呢,你看他的耳垂厚厚的,将来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小晚僵硬地点头:“叫凌霈,雨字头那个,好多笔画的那个。”
    “霈儿。”素素念着,她有些抱不动孩子了,只能坐下,从怀里摸出一块长命银锁,给孩子挂上说,“霈儿,姨姨家没有太多钱给你打金锁,这个银锁你先收着,等你将来长大娶媳妇了,姨姨给外甥媳妇打一副金镯子可好?”
    “叫你破费了。”小晚相信了,她相信素素看不见儿子的犄角,她的胆子大起来,说,“让彪叔把大娘和你婆婆也接来吧,叫大庆也来看看小外甥。”
    素素嗔道:“我还怕你有什么事,不敢叫他们来呢,到底为什么突然生了,却不来告诉我?”
    小晚说:“一家子人手忙脚乱的,都累疯了,我生个孩子,差、差点把大家都累死了,就忘了。”
    素素故作生气:“连我都忘了呀,你可真行。”而后就欢喜看着怀里的孩子,逗他笑,说等下姨夫来了,给他尿一裤子沾沾喜气。
    小晚跟着张婶出来,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如果大庆陈大娘他们也看不见霈儿脑袋上的犄角,那是不是证明除了他们四个,谁都看不出来。
    可眼睛长在别人身上,素素不会骗她,大庆也不会骗她,谁知道其他人到底能不能看见,果然这事儿,是不靠谱的,不能轻易冒险。
    半个时辰后,客栈里热闹起来,大庆和陈大娘她们都来了,围着小家伙,一个一个抱过逗过,他不哭也不闹,还会笑,陈大娘说:“才几天就会笑了,眼眉还长得这么开,这孩子,可别是有什么来历的。”
    也许,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可也足够让小晚提心吊胆,她的儿子,的确有来头的不是吗?
    凌朝风从地窖里归来时,见客栈里这么多人,见大庆抱着霈儿,霈儿那一对犄角竖着,格外醒目。
    他心底一震,却见小晚冲他摆了摆手,走到身边很小声地说:“相公,他们都看不见。”
    这就更神奇了,凌朝风反而更坚定了要离开这里的决心,儿子若真是龙,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家一辈子为朝廷做事,朝廷最忌讳什么?
    “大庆,素素,你们来得正好,有件事要和你们说。”凌朝风牵着小晚的手走来,“这里的村民,对我们诸多忌惮,我们打算关了凌霄客栈,到别处落脚。”
    忽然说要分别,素素伤了心神,顿时眼圈儿就红了:“你们要走了?要去哪里,去很远的地方吗?”
    凌朝风道:“去哪里还没想好,但我们商量好了,倘若你们想一起走,等我们落脚后,立刻就来接你们,但你们若想在这里扎根,我们也会给你们送消息,还会回来看你们。”
    素素很难过,垂下了眼帘,陈大娘和她婆婆都没说话,大庆则问凌朝风:“掌柜的,去了别处,还开客栈吗?那二山兄弟怎么办?”
    凌朝风道:“这都是后话,现在,我们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大庆问妻子:“素素,你想跟着掌柜他们走吗?”
    素素含泪道:“我听你的。”
    大庆便当机立断:“掌柜的,等你们安顿了,就来接我们。素素不能和小晚分开,我去哪里都能有口饭吃,在这里也不见得挣得多,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也好。”
    素素看向婆婆,她婆婆笑道:“我当然跟着儿子走了,傻孩子,你不用看我。”
    小晚欢喜了,素素也欢喜了,霈儿的事,将来再告诉她也不迟,至少她不用和好姐妹分开,素素念叨着:“咱们可不能分开,我盼着生个闺女,给霈儿当媳妇呢。”
    小晚问:“那金镯子不就是嫁妆,你怎么这么会算呢?”
    众人一笑,铺子里沉闷的气氛散了好些,至少眼下可以安心的是,哪怕被人看见霈儿,也不会发现他脑袋上的犄角,不然让外人知道小晚生了个怪胎,人家把他们视作妖孽,这事情可就大了。
    凌朝风加紧转移地窖里的东西,而他向皇帝请辞,自然会有消息传去京城,对小晚来说最可惜的,应该就是再也见不到皇后娘娘了。
    是日夜里,县太爷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在家里转了又转,妻妾仆人都念阿弥陀佛,连夜把大夫请来,大夫也说老爷身体康健。
    县太爷脑筋一转,顶着夜色闯来思韵阁,只见岳怀音跪在院子里,院子里供着香案,他一见,心头便热,上前搂过她:“心肝儿,你都是为了老爷?”
    岳怀音吃力地说:“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县太爷道:“你看我,神清气爽,我就知道是你的作用,当然要立刻来告诉你。怀音啊,你在哪里请的神婆,快叫老爷也瞧瞧。”
    正文 115 杀气升腾
    岳怀音故作柔弱:“神婆说,只要奴家虔心为大人祈福,大人就能康健起来。”
    县太爷抬眼见香案上厚厚一层香灰,至少是四五个时辰攒下的,他动容地将岳怀音抱起来:“心肝儿,你为老爷我跪了这么久?”
    他们回房,自有说不完的话,翻不完的云雨,岳怀音哄得男人神魂颠倒,而后便从这糊涂东西嘴里吐出一句话:“明日把神婆请来,老爷我还有好些事,想问问她。”
    岳怀音伏在他胳膊上,眼底聚起阴毒的笑容,心中默念:穆小晚,要怪,就怪你的男人无情,怪你自己无义。”
    一夜过去,早晨,小晚听见房里有动静,机警地睁开眼。
    但见儿子从摇篮里翻下来,蹒跚着走向床边,笨拙地爬上床,爬到她胸口,扯开衣领就要吃奶。
    小晚呆若木鸡,明天霈儿若就能开口说话,她也不会惊讶了。
    凌朝风也是哭笑不得,接受了儿子的神奇后,他们反而很期待他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毕竟这里老百姓,绝不会接受这种神奇。
    客栈这几天都不开门,是不想被莫名其妙的人闯进来看见孩子,而张婶和彪叔也都接受了霈儿的神奇,见他能走了,都在大堂里逗着他,看着他摇摇晃晃,欢喜地一把抱在怀里。
    自家的孩子,越看越喜欢,渐渐习惯了,连那对犄角都看着很可爱。
    可惜小晚昨天的确是错觉,因为孩子身体突然长大,才觉得儿子的犄角变小了,今天看着就真切了,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他们要走了,且发现别人都看不见,眼下只是他们不愿轻易冒险。
    凌朝风依旧忙于将地窖里的金银转移,这几日没有去镇上,却不知镇上又开始风言风语地传说凌霄客栈,而岳怀音请来的神婆,则对县太爷说,有个女妖在白沙县境内流窜,凌霄客栈就是她的老窝。
    人们回忆起来,凌霄客栈在这白沙县也有十几年了,十几年来虽然名声在外令人谈之色变,可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
    自从前年凌朝风娶了青岭村那小娘子,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开始在镇上发生。
    而十九年前,穆小晚出生的当天,亲娘就死了。虽然难产而死的女人这世上多得是,但接二连三的,亲姐姐和祖母也死了,族里几位叔伯也死了,反正相干的不相干的,这会子,全被人算在穆小晚头上,说她果然是个妖孽。
    闲话传到青岭村,许氏对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若非我厉害几分,也要叫她降服了,你们只当我虐待她,却不知她身上不干净,我是为了村里所有人啊。难道叫她作妖做法地,夜里爬到炕头吃了你们?”
    巧的是,这一天,黎州府传来消息,梁知府上京述职,三月里才能回来,叮嘱各县官员要照顾好百姓。
    这日晚上,岳怀音伏在他怀里说:“您降妖除魔,也是为了百姓,只要百姓爱戴您,梁知府能说什么?那凌霄客栈的人再厉害,也抵不过人多势众,村民可不希望今年腊月,再来一场暴雨一场暴雪,再叫白沙河泛滥成灾。”
    县太爷皱着眉头,岳怀音的手,轻轻在他面前一晃,一股奇异的香气,勾动他的心魂,他顿时变了一个人似的,笑道:“你说的有道理,有道理。”
    岳怀音道:“那不如就照神婆说的,从城隍庙的香炉里引火,将妖孽烧死。”
    县太爷痴痴地说:“好好……”
    又是一夜过去,这天早晨,小晚比儿子醒得早,她期待儿子今天会有什么变化。
    霈儿个头越来越大,摇篮已经住不下,搬来小床放在边上,这会儿他醒了,坐起来看看娘亲,立刻眉开眼笑手脚并用地爬下来,步伐稳健地走到床边,扯开小晚的衣襟要吃奶。
    “霈儿?”小晚在想,儿子会不会开口了,可是小家伙使劲地嘬着,不理她。
    凌朝风坐起来,看着个头越来越大的小家伙缠着母亲要吃奶,竟是有些吃醋了,说:“他可以吃饭了吧。”
    “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吃,不过他长牙了。”小晚略有些痛苦地说,“力气也越来越大。”
    凌朝风拍了拍儿子的屁股,生气地说:“你别把娘弄疼了。”
    霈儿停下来,看了看爹爹,似乎很不满意屁股上挨了巴掌,一下子哭起来,委屈地伏在小晚肩头,呜呜咽咽的,好生叫人心疼。
    “你别凶他,他还这么小。”小晚的慈母心,让她忍不住宠溺儿子。
    如今儿子已经认她了,与她最最亲,胖乎乎的抱在怀里,和他爹爹一样,身上暖暖的,特别舒服。
    “霈儿,爹抱抱。”凌朝风朝儿子张开手,小家伙呜咽着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扑了过来,凌朝风把他放在肩头坐着,下床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逗得小家伙咯咯大笑。
    小晚欢喜地看着,又担心地说:“别摔着他,小心点儿。”
    凌朝风便故意要摔儿子,可是那么惊险刺激,儿子不仅不害怕,反而更兴奋,手舞足蹈地要再来一次。
    但凌朝风今天要把地窖里最后一部分东西运走,且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陪儿子玩耍,走时对小晚说:“我明早能回来,不如明早我们就动身,你不用带很多东西,随身几件就好。”
    小晚答应下,和儿子一起在地窖的入口送他,之后一整天,把霈儿哄睡后,就和张婶一道收拾东西。
    站在大堂里,张婶将客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感慨地说:“我原以为,我会在这里终老,这里虽是方寸之间,可眼睛里能看到大世界。”
    小晚愧疚地说:“婶子,都怪我不好。”
    张婶笑道:“你这么说,霈儿怎么办?自从你来了,我们的日子才过得更丰富了,每天都有乐子都有新鲜事,是我们和这个地方的缘分尽了。”
    入夜后,小晚把儿子放在身边,给他讲故事哄他睡,她傻乐着将儿子看了半天,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他脑袋上的犄角了。
    儿子睡着了,她起身将油灯吹灭,想起从前用玉指环来熄灯,实在是奢侈。
    她把最后一个愿望用在了茶壶茶杯上,果然是浪费了,可话说回来,若是让儿子的犄角消失不能灵的话,那么最后一个心愿,她该许什么?
    其实小晚脑中一片空白,即便是此刻,她也想不出来,重新来一次的话,她该为了谁许下最后一个愿望。
    屋子里,家具陈设与她出嫁那天一样,只是窗花帷帐都换了花色,又添了一些小东西,当她完完全全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她却要走了。
    成亲那天的事,历历在目,他们的婚礼充满了各种遗憾,但因为这份遗憾,一辈子想来都是乐趣。
    先苦后甜,总好过先甜后苦,她要知足。
    小晚躺下了,盼着明日醒来,和相公一起,永远离开这里。
    睡着后,不知什么时辰,身边的孩子突然爬起来,轻轻将她推醒。
    “霈儿,饿了?”小晚睡眼惺忪。
    “娘,我要去找爹爹。”凌霈突然就开口了,奶声奶气,是个孩子该有的模样。
    “霈儿……”小晚听见儿子喊她娘,却是先愣住了。
    凌霈则爬下床,朝门前走去,小晚这才醒过神,追下来道:“霈儿,你要去哪里,爹爹很快就回来了。”
    孩子一溜烟地往楼下走,径直往地窖的方向去,小晚刚刚追到楼下,突然客栈的大门被重重撞击。
    她心头一震,才转身的工夫,门被撞开了。
    闯进来许许多多的人,有衙役有村民,举着火把挥着棍棒,气势汹汹。
    “凌朝风在哪里?”他们大声嚷嚷着。
    小晚心中厌恶,若是从前的她,胆小如鼠一定慌得不知所措,可是如今的她,能将背脊挺直,傲然呵斥:“他不在家,这么多人闯来客栈,想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大喜,凌朝风竟然不在家。
    小晚只见所有人冲过来,等不及她转身跑,就把她团团围住,挥舞着绳索将她五花大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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