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别生气,别生气。”容白重新把江岩柏搂进怀里,他不会把孩子的话当真,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有些感动的。
容白亲了亲江岩柏的鼻梁,他说道,“我知道,你是这个世上除了我的父母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岩柏,现在你幸福吗?”容白的声音越来越轻。
江岩柏把头埋进容白的肩膀,他点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容白让江岩柏躺在自己腿上:“你睡一会儿吧,好好休息一下,过会儿我叫你。”
江岩柏也累了,毕竟爬了这么久的山,他看着星空,星辰璀璨,他缓缓睡了过去。
容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手机,短信上只有四个大字“任务完成”。
江岩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伸了个懒腰,正想在容白的腿上撒撒娇,却发现自己枕着的是草地。
他喊了一声:“堂哥?堂哥?……容白!”
没有人回应他。
江岩柏发疯似的寻找,他几乎翻遍了半个山头,直到太阳挂到了半山腰。
江岩柏喊的嗓子也哑了,在山间摔了好几个跟头,他找不到容白了。
江岩柏连爬带滚地回到了城里,他去市场找李家媳妇,他脸上全是泥,眼眶通红,他抓住李家媳妇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我堂哥不见了,婶婶,我堂哥不见了。”
李家媳妇不明所以,她问道:“什么堂哥啊?”
江岩柏哽咽道:“容白,容白堂哥。”
李家媳妇皱着眉头:“容白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江岩柏愣住了,李家媳妇是知道容白的,虽然不怎么打交道,但却是知道这个人存在的。
江岩柏又跑了,他跑去找李福,他抓住李福的衣领,在福利院的众目睽睽之下问李福认不认识容白。
李福害怕的瑟缩着身体,但还是摇头,他哭到:“不认识,容白是谁啊?我不认识。”
江岩柏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家里。
他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但是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乔老太从房间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她以为江岩柏是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乖宝啊,怎么啦?有人欺负你啊?”
江岩柏擦擦眼泪,他问道:“奶奶,如果有人不见了,所有人又都不记得他,那该怎么办啊?”
乔老太拍了拍江岩柏的背,安慰道:“那就等着呗,如果有缘分会再见的。”
江岩柏记住了这句话,如果有缘的话,总有一天会再次相见的。
那时候的自己,一定更强壮,更坚韧,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相信,容白一定会再次来到他的身边,到时候,自己不会再让他离开了。
第23章
手机上的闹铃响了,容白从被子里伸出手, 按下了关闭。
他缓了几分钟才坐起来, 有些茫然的看着房间,他明明记得自己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里, 还看到了江岩柏。
对了……江岩柏还让自己去找他来着。
容白感觉自己有些不清醒,好像喝断片了一样, 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翻看了自己手机里的短信,但是一无所获, 手机短信被清空了。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清理短信, 他没这个习惯,每次几百条短信从来都不会删。
容白更疑惑了。
这时候, 手机正好接收了一条新短信。
上面写了江岩柏现在所在的地点,年龄,正在干的事。
甚至还科普了现在的时代背景。
整个短信似乎都在说:“快去找他,快去啊。”
容白不慌不忙的穿好了衣服,他下楼遛了一圈。
楼下开着餐馆,不少人都穿着外套,早春还是有那么一点冷,容白把运动衫的拉链拉起来, 去街边的小馆子喊了一碗米粉。
直到米粉入口,容白才感觉有些不对, 他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筷子。
他有些不能理解,自己从来没有进过这样的小餐馆,但无论是招呼老板喊菜, 还是根本不在意这看起来并不干净的环境,都不像是自己。
容白就这么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的吃完这碗米粉,因为味道不错,还多加了一份牛肉邵子。
街边是大大小小的铺面,也有不少摆地摊的,生活气息很重。
人们穿着当下流行的衣服,大衣衬衫喇叭裤,女人烫着泡面头,男人梳着三七开。街头还有喇叭,放着词都听不清的摇滚歌曲。
年轻人在街头上跑着,骑着自行车。
现在汽车不多,但是街上也零零散散的跑着几辆,都是大老板才能开车。
这场景看着实在有趣,容白也就在纪录片里看过,他虽然也是这个时候出生的,但这会儿他应该还是小屁孩的年纪,记不住,也没太大印象。
他有意识起,家里就很富裕,爸爸的生意做得不错,在帝都谁也会给几分薄面。
有什么好玩的新东西,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拿到。
容白就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他从来不缺钱,所以没有金钱概念。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穷。
但大概是遗传他身为高级教授的母亲,容白的学习倒是一直不错,虽然总是逃课,竟然也能考上一个重本大学——虽然不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可也能勉强排进前十。
容白并不好学,大学毕业之后几乎把所有不感兴趣的课程知识全部还给了老师。
不过他妈妈倒是从来没有对他高要求,虽然自己是高级教授,可是只要容白不干出格的事,她是从来不会责骂容白的。
容白吃饱之后才慢慢悠悠的根据地点提示去找江岩柏。
现在的江岩柏已经没读书了,高中辍学,在外头打起了零工。
容白也只是大致知道一点,他很少听江岩柏提起这段往事,也不知道江岩柏以前过得好不好。
江岩柏不说,容白问了几次之后也就不再问了。
短信显示的地点在闹市区,城中心,人是最多的,同时也是最脏乱的。
这里的地价最贵,拆迁不起,外围的大多数都在拆迁重修了,只有市中心还维持着十几年前的样子。
不过人多,热闹,商贩也愿意往市中心跑。
容白看了一路,从一开始兴趣贸然变得兴致缺缺。
大约找了半个钟,容白才在一条老街的胡同里看到了蹲在角落的江岩柏。
江岩柏戴着一顶遮阳帽,面前摆着小地摊,倒也没卖多少东西,就是些小玩意。
主要是孩子们喜欢的一些卡片和小零食,成本不高。
不过他没去到好位子,在这里头几乎无人问津。
容白在摊位前蹲下来,不过江岩柏低埋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不清脸。
“看好了问我价就成。”江岩柏说了一句。
容白随意翻了两下,都没什么兴趣,他搭话道:“你这样卖的出去吗?”
就在容白开口的一瞬间,江岩柏突然就把头抬起来了。
容白背着光,江岩柏看不清他的脸,江岩柏死死睁着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江岩柏不说话,容白倒是觉得有点尴尬,他见江岩柏眼睛也不眨的看着他,身上莫名其妙就起了鸡皮疙瘩,容白又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堂哥?”江岩柏虚着嗓子喊了一身,突然就站了起来,他发育的早,十九岁就有了一米八几近一米九的个头,比容白高了一截,容白还有些蒙圈的时候就被江岩柏给抱住了。
江岩柏双手就环在容白的腰上,用力之大简直要把容白拦腰截断。容白喘不过气了,他一把将江岩柏推开,气喘吁吁地支着自己的膝盖,态度很是不好:“谁是你堂哥啊!”
容白这么一说,江岩柏也愣住了,他和容白分别了将近十年,周边的人也像约好似的统一忘了容白的存在。他一个人守着那短暂的记忆,守了十年,自己也有些恍惚。
按道理来说,容白原本就比他大十多岁,又过去了十年,粗略算算,也该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
怎么可能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人,和容白一模一样,同样年轻,同样标致,就连皱眉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江岩柏紧抿嘴唇,他抱着那么一丁点希望问道:“你是不是叫容白?”
容白倒是吓了一跳,他和江岩柏小时候可不认识,江岩柏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可是容白倒也没准备隐藏或者掩饰,很是自然的点点头,反问:“怎么?你见过我啊?我怎么不记得以前和你见过?”
他竟然忘了?
江岩柏愣在原地,迟迟不出话来。
但是很快,江岩柏反应了过来。
忘了好,忘了也好。
自己小时候那么惨的样子,他要是一直记着,自己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刹那间,江岩柏又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模样,似乎也没比小时候好多少。
打初那几年,家里还是不错的,李大壮成了工头,工资从三十变成了八十,李家媳妇也是个能干的。去菜市场帮忙,后来找了路子,也租了个摊位。
家里眼看着就起来了。
结果初中毕业那年,李大壮在工地的时候被钢筋砸了,在床上瘫了一年,身边离不开人。
两个老的年纪也大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儿子呢?
李家媳妇也只能回了家,照顾丈夫和公婆。
那一年,江岩柏原本不打算读书了,家里存款用光了,又背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