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汇报了南部叛乱的相关事宜,然后不可避免地被问到了关于“圣玉兰公爵夫人”的事。昨天那件事实在影响太大, 一夜之间,整个光耀帝都几乎都要传遍了。皇帝自然也听说了, 他是不想管这种对帝国局势影响不大却很容易惹恼西时桉的事, 但是没有办法,那么多人都知道, 他总要给出一个交代。
最终西时桉无所谓地答应说那些被抢的贵族, 只要能拿出清单,说明何时何刻在哪里被银色闪电抢掠过,被抢劫的东西来自何处是何来历要被运往哪里, 来公爵府上找管家,他就一定按相应价值去赔偿。
倒不是他无赖赖账,而是一则那些被劫走的东西来路并不光明正大,二则真正敢直接找上公爵府要账的也没几个, 所以虽然西时桉这么说, 但真的会去找他要赔偿的却没有。
西时桉也懒得管,心说就他夫人抢得那点东西,全赔了他也赔得起——倒不是他妄自托大,抛开西时家族多年的积累不提,作为一名大魔导师的西时桉本身就有暴富的实力, 他所制作的高级魔法阵、魔法卷轴、他的魔力晶核,他研发出的新型魔法、他附魔的魔器,这些全部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银洛醒来时西时桉已经不在了,他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回到公爵府了——周围不再是密不透气的青石高墙,他已经自由了。
他很久没睡得这样香过,醒来后坐起身来,呆呆地靠着柔软的靠枕坐了一会儿,才踩上丝绸制做的柔软拖鞋,踩在无比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悠哉悠哉地向楼下走去。
餐厅里已经备好了香气扑鼻的早餐,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吃,但也有十数种花样,全部在厨房里温着,他一下楼马上就有女仆推着餐车把一小碟一小碟的可口点心、适合消化的菜品和饮品汤羹摆上桌子,另一名仆人则为他拉开了椅子。只要看他今天爱吃什么,多吃了几口,仆人就会立刻去通知厨房再去多做一些端出来。
经历了在正义监狱的几天后,任谁都会把这里的生活当作完美的天堂。在这里,他被所有人所尊敬,全府的人都在服务他一个人,因为他是他们的“夫人”。因为他是圣玉兰公爵夫人,所以即便是光耀正义郁金香审判庭都无权判处他的罪名。
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只要他能讨得西时桉的欢心,只要他顺从他的心意,他就可以永远享有这样的生活,永远不用担心被通缉,永远不用担心被抓走,不用担心失去自由。
银洛低下头,轻轻笑了一下。
傍晚的时候西时桉才终于处理完所有事情回到公爵府,他没找到他夫人,心里有些着急又有些懊恼。阿洛之前才经历了那么糟糕的事情,昨天没到家就累睡着了,他觉得自己今天应该好好安慰他夫人,但还有那么多事偏偏今天找上来,搞得他直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他一早吩咐了克雷斯让厨师精心准备晚餐来迎接夫人回来,老管家却告诉他夫人吃完午饭后就回卧室睡觉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过。
因而西时桉推开卧室门的时候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惊扰到银洛。他轻轻推开了一道缝,暖黄色的光从卧室中顺着门的缝隙流泻出来,他的心突然软了一下,好像被什么说不出的东西填的满满的,恍惚有一种普通的上班族丈夫加班晚归回家后看见妻子留着的灯时的温馨感。
然而走进去之后才看见偌大的床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在上面。
西时桉皱了皱眉,大踏步走进去关上了门。
从衣柜的方向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西时桉拧着眉走过去,看见面前的景象后不由得呼吸一滞。
银洛身上半挂着勉勉强强挂着一件白色的连衣长裙,手上还拿着一件紫色的裙子,西时桉走过去的时候,他才正匆匆忙忙地用紫色裙子挡住自己,仿佛这样西时桉就看不到他现下是什么样子了似的。
随后银洛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犹犹豫豫地把那件紫色裙子放回到衣柜里,只穿着白色长裙对着西时桉,低着头就是不看他,有些羞赧地找话道:“……西时,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西时桉沉声道,走进了一步搭上银洛赤裸的肩头,情不自禁地爱抚着,“宝贝儿,告诉我,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
银洛穿的还是西时桉之前订制的那批裙子中的一件。这一套裙子都和那条红色长裙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比那件红色长裙更进一步。
这件白色裙子和那条红裙在设计上很像,都是从前面看端庄大方,领口都拉得极高,但背后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就像是两个v字拼接起来,只在臀部微微有些遮掩,整个背部和裙裾下摆都是裸露的,只在v字边缘处有看似纯洁的少女梦幻感的白色花纹类似装饰。颈部有一根细细的白绳,系在脖颈处,使得整条裙子不至于掉下去。
银洛此时面对西时桉侧站着,从西时桉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背部的些许景况。
银洛却没有答话,而是主动上前了一步,伸出双臂亲密地搂住西时桉的脖颈,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喜欢吗?西时,我喜欢你,所以想要你高兴,你开心就好了。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了。”
“我最喜欢你了,小蜜糖。”这是西时桉听过最多遍的情话。那时候在银色闪电号上,他们睡着称不上有多舒适的床,在一间在光耀帝都称不上华丽宽敞的卧室里,房间里也像现在这样总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在暖融融的光晕里,每天入睡前银洛都会抱着他,一遍遍倾吐着这样的爱语。
然而他已经很久没说过了,很久没再对他说过,我最喜欢你。
那一瞬间西时桉甚至无法思考,他完全是顺着自己的本能在行事。
他感觉到银洛搂住了他,感受到爱人软且温热的唇贴了上来,触之所及是伴侣带着微微凉意的,暖稠而腻手的皮肤……他听到了银洛喉咙里发出的细小的呜咽和细微的喘息,他闭了闭眼,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与爱意,默念了一个魔法锁住了卧室的门,让心中狂嚣着的野兽尽情释放。
远处的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的时候,西时桉终于睡熟了。
银洛默默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坐起来,试探着凑近枕边人,在他脸颊、眼睑、喉结、耳垂等处都试探着吻了吻。
西时桉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搂他,在睡梦中发出了小声地呢喃。
银洛躲了开去,确认身边人真的睡熟了之后才悄悄翻身下地,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
丝绸拖鞋踩在羊毛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接通了索菲亚的通讯。
副团长轻快而戏谑的声音和着海浪声从远方传来:“怎么了?公爵夫人?我说团长大人你可真不简单,不过一天而已,你的事迹连我这里都听说了。话说知道你被抓进去的时候我联系不上你,那时候可要担心死了,没想到你还有这张撒手锏。”
“别说了,”银洛低低笑了一声,“索菲,安排一下吧,这次我会吸取教训的,应该不会再出纰漏的。”
“你还要离开?我可是听说西时桉在审判庭上亲口承认了你们的婚姻关系。”索菲亚依然开着玩笑,声音却比方才正经了几分,“……有什么内情吗?”
说实话,传闻中西时桉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想不透那位公爵大人为什么会这么做,毕竟在银色闪电上的时候,他对银洛的态度有目共睹。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银洛浅笑着,他的确不知道,也不想去弄清楚了,这件事里究竟有没有西时桉在起作用,公爵大人又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公开他们的婚姻关系,都无所谓。
“索菲,只有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我不会依附任何人而生存,我不会把我的选择权和自由放在别人手里。以前……是我做错了。”
在最初的时候,即使是以爱为名义,即使他对西时桉再好,也无法改变他强迫、掠夺、限制对方的选择和自由的本质。即使是他自我感动地想着要带西时桉回到大陆上给他优渥而安定的美好生活时,他依然没有丝毫考虑过爱人的意志,自由权、选择权、掌控权、主导权,始终都被他自己牢牢把控在手里。
那不是真的爱。那不是真的把最好的都给了对方。至少,那不是最好的爱。
是他错了,是他自作恶,自作自受而今自食恶果。
他不信冷血无情的西时公爵会真的爱他,他没有那么自以为是,认为自己会有那么特殊,特殊到让那样一个人为他改变,为他深情。无论西时桉是否恨他,要怎么报复他,他都不会怨恨对方。如果西时桉自己产生了类似喜欢他的幻觉,或者想继续和他玩一场感情游戏,那也没关系。
“你那边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银洛又笑了笑,“麻痹敌人的意志,然后趁机溜呀。”
“怎么麻痹?”索菲亚顺口问了一句。
“说真的,不是我自恋,”银洛顿了顿,一本正经道,“……色诱或许真的有用。”
他又觉得这么给自己贴金真的有些厚颜无耻了,于是又补充道:“当然,我还要再好好学习一下。嗯,学习学习相关理论知识和经验。”
第66章 网开一面
银洛回来的时候西时桉醒了, 正凝眉坐在床上, 看见他回来后小声抱怨着:“你去哪里了?我醒来看不到你。”
那样子有些像恩爱之后一觉醒来发现丈夫不见了的埋怨不已的新婚娇妻。
银洛偏偏就吃这一套,就喜欢西时桉又娇又傲的模样, 要是哪天西时桉真的开始对他撒娇他估计就又要舍不得走了。
他心软了一刹那,连忙捧出手里的椰糕, 上前哄道:“去找吃的了。晚上没吃饭,饿了。”
顿了一顿又连忙问道:“你要不要吃?”
西时桉的脸色顿时柔和下来。他突然想起来爱人到现在都没能吃上饭他要负主要责任。何况银洛这个年纪, 正是年轻力壮需要大量营养补充的时候, 晚上没吃饭反而消耗了大量体力,被饿醒了也正常, 确实要怨自己。
“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 叫厨房去做。”西时桉道。
“不用了,”银洛摇了摇头,笑道, “这么晚了,别折腾人了,我已经在厨房里偷吃了不少了。“
他毫无形象可言地随意坐到床边,伸手搂过西时桉:”乖哦, 老公喂你吃。“
他伸手掰下半块椰糕喂到西时桉嘴边, 西时桉横了他一眼,还是舔着他的手把椰糕吃了进去。
银洛搂着他脖子不管不顾地在他嘴边亲了一下,笑着追问:“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向下微微弯起,在西时桉眼里像是只活泼的小动物一样,又无辜又黏人。
西时桉看着他的笑眼, 一瞬间有些恍惚。银洛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也很久没这样缠着他腻他了,这样子像是回到了银色闪电号上的时候,身边的海盗每天整天缠着他,费尽心思只想哄他笑一笑。
“你怎么了?”西时桉把另外半块椰糕拿到手上,掰成小块一点一点喂银洛吃掉,然后拿过一旁的丝巾给两人擦干净手,搂着银洛让对方靠坐在他身上,报复性地在他唇上小啄了一下,“从我昨天晚上回来就不太对。”
他昨天晚上完全是色令智昏,现在想来,昨晚爱人故意穿成那个样子讨好他给他看这种举动完全就不对劲。
“乖,告诉我,是不是之前受委屈了?”西时桉扳过银洛的身子,看着他银灰色的眼睛道。
“是委屈了。”银洛笑着翻过身压住西时桉,亲他脖子,“所以你要安慰我,来,让老公好好爱爱你。”
“胡闹。”西时桉笑着制住他,反过来把银洛狠狠收拾了一番。
一边收拾一边故意冷声道:“嗯?是不是胆子又大了?惯的你是不是?嗯?当初还说要把我关进小黑屋里让我生孩子?我可都记着呢。”
他心里是憋着一团气的。他其实最怕最挂念的是银洛要用空间魔法离开的那件事,但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爱人阴差阳错身份暴露,甚至被关进了正义监狱,送上了郁金香法庭,这件事他反而提都不敢再提了。
银洛腰腹肚子那里有块软肉,平时碰也碰不得。这弱点几乎没人知道,西时桉此时偏偏故意捉弄地去揉弄戳碰他那块痒肉,银洛根本受不住,一径儿地向后缩,身子蜷缩着,两手徒劳地遮挡着,却根本阻挡不了西时桉的攻击。他一被碰到就浑身哆嗦,不能自已地笑个不停,最后笑出了眼泪,眼带泪花地瞅向西时桉道:“好了,好了,别弄了。西时,我求你了……好老公,是我错了,我错了……嗯,西时……”
听他求饶,又看见爱人眼角泛红的模样,西时桉才略略收了手,犹自不甘地在银洛唇上狠狠吻了一口:“这次先饶过你。”
没想到银洛这人头很硬,是不肯轻易投降的。他见西时桉放手了,犹自不肯老实,又为非作歹起来,趁西时桉不备掀起被子把人裹进被子,自己翻身向上用体重压制住西时桉,双手双脚同时紧紧缠着对方,抓紧时间为所欲为起来,无论如何就是不放手。
夫人这么顽皮,圣玉兰公爵可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又翻过身抢占了上风。
两人就这样在床上相拥着彼此亲吻打闹了半晌,直到银洛明显显出困倦的样子,小小地打了两个呵欠,开始揉起了眼睛,西时桉才心疼地放开他,亲了亲他眼睛道:“不闹了,乖,快睡吧。我给你请了假,这些天先好好在家休息。”
银洛折腾了一晚上,确实累了,再没力气折腾了,低低“嗯”了一声,就窝在西时桉怀里睡着了。
西时桉搂着人只觉满心喜爱,想起以前在银色闪电号上的时候,银洛就是这么的又气人又可爱,一边总喊着“我的小蜜糖”“我的小娇娇”,一边总想护着他,一边睡觉时却又总要不自觉地窝进他怀里扒住他。他想着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低下头亲了亲爱人的眼皮。
“乖,老公爱你。”他低低的,对着沉睡的爱人喃喃道,“最好的都给你,我会一直保护你,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银洛在梦里皱了皱眉,哼唧了一声,翻过身把背对着西时桉。
西时桉无奈地笑了一下,气爱人梦中的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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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洛在家歇了三天才去上学。不过他之前被关进监狱里已经误了一周多的课了,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虽然已经快期末考试了,海盗团长依然能保持淡定。
他甚至想到了如果他在期末考试前离开,别人会不会以为他是因为害怕考试才逃跑。
这一次西时桉毫无顾忌地亲自把银洛送到学院门口,然后亲吻了他,告诉他他晚上会来接他回去。
银洛像往常一样走进学院里,发现周围同学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他以前刚从女的变回成男的的时候都没承受过如此多的目光压力。
幸好奕华驰还能提供给他最后一丝温暖,看他的目光还和从前一样。
“好兄弟,”两人走到学校天台上,银洛拍了拍奕华驰的肩,“幸好还有你在。之前的事,连累你了。”
“没事,我也就被大哥管制了几天,就当是在家里陪你蹲高级监狱了,待遇可比正义监狱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奕华驰云淡风轻道,颇有电视剧里义胆忠肠的侠义兄弟的风范。
结果转眼二皇子殿下就像快要哭出来一样看向银洛:“但是洛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恶毒……哦不不对,你的贤良贤妻是西时桉呀!”
银洛摸了摸鼻子:“他一直要报复我,而且之前一直说着要离婚,我怕告诉你,除了什么事反而连累了你。”
他停了一会儿补充道:“而且我觉得现在和以前也没什么差别嘛。”
奕华驰差点跳了起来:“洛哥!什么是没有差别!差别大了!你现在是圣玉兰公爵夫人……你前妻居然是圣玉兰公爵……这可真是,我之前还和你说了那么多意见……洛哥你说我知道了那么多事我会不会被西时公爵灭口?我觉得我要完了……”
别人都只知道洛哥是圣玉兰公爵夫人,但是他可是知道,嗯,是公爵一直缠着洛哥索求无度,在两人实际关系中公爵虽然强势但一直都扮演着霸道小娇妻的角色……
他以前一直想象着着洛哥的恶毒前妻是一个阴柔狡诈狐假虎威娘娘腔的蛇精一样的男人,在知道那个人其实是各方面都极其强大的圣玉兰公爵后,只觉得整个人都混乱了,完全无法想象西时公爵缠着洛哥承欢的场景,只觉得稍想一下就要被禁咒毁灭了!
银洛完全不能理解奕华驰的混乱和焦虑,他在刚发现西时桉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也就震惊了一下,就喝了魔药然后昏迷了,等第二天醒来后马上就接受了现实,可没经历过这样六神无主的时候。
他只能无力地安慰着:“二驰,你要自信。你可是皇子,西时桉只是一个公爵,他不能把你灭口的,而且我觉得你之前提的建议都很好,给了我很多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