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禄见姚氏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得郁闷,继续道,“夫人,这世道您也看到了,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总是很艰难。这一次要不是侯爷在,还不知道会是一番什么情景。侯爷也不会在江洲常驻,走了一个沈苍生,还会有其他的人来。”
“再,xiǎo jiě年纪大了,到时候是要议亲的,侯府嫡xiǎo jiě的身份高贵,夫人将来也好为xiǎo jiě寻一门好亲事,若是在江洲怕是没有这许多便利。”
这才是说到了姚氏的心头上。
姚姝在屋子里写了一会儿字,原本准备去花园里转一转,听百草说,侯爷在花园里待客,暂时不方便。
侯爷这是把姚宅当做了自己的家了?既然侯爷已经不在母亲屋子里了,姚姝就去了上房。
姚氏见女儿过来,把玉佩塞进了袖子里。姚姝扑到她的怀里,她偷偷地看母亲的脸色,见她笑容依旧温婉,看不出异色来,小心地问道,“娘,我们是要去京城吗?”
“遥遥想不想去?”姚氏自己都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如何答话。
姚姝搂着母亲的脖子,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遥遥和娘在一起,娘在哪里遥遥就在哪里。”
姚氏搂着女儿香香软软的身子,她那么小,这么多年跟着自己,受了多少歧视,连个相好的姐妹都没有。她犹记得,当年堂姐回江洲,她嫁了原本与她有婚约的表哥孟希来,带着女儿回来,约了她和遥遥一起去江里的画舫吃饭。
堂姐穿了孺人的诰命服,她不得不和女儿跪在堂姐面前行跪拜礼,她和堂姐一起说话,听她说,表哥是如何宠着她,她没有生下儿子,婚前的通房就不得不灌避子汤。
说着,就听到了遥遥的哭声,听到堂姐的女儿孟新玉呵斥遥遥的声音,“你是不要脸的小娼妇,我才不和你玩呢。”
那一刻,她有种被人拿了刀在剜自己心的感觉,她携了女儿,匆匆地下了画舫,在马车上,遥遥问自己,“小娼妇”是什么?她头一次在女儿面前落泪,女儿似乎从那时候起就懂事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问过自己,爹爹是谁?
傅尧俞从外面进来,见母女俩搂在一起发呆,他笑着摇摇头,走到榻前,朝姚姝伸出手来,“来,到爹爹这里来,爹爹有话说。”
这是不由分辨的意思,姚氏有些头疼,她根本就没有想好要怎么做,她身上的勇气早已经在八年前的那一场变故耗尽了,让她和一个陌生的人去经营一段感情和婚姻,她似乎没有了力气。
“侯爷,您不要说笑了!”姚氏搂着女儿,不让女儿动弹,她生怕女儿一出自己的怀抱,就不会回来了。
傅尧俞挑眉,“不说遥遥本就是本侯的女儿,就算不是,本侯也不介意做她的父亲,你不让本侯和女儿相认,这是何道理?”
姚姝的眼睛一下子被点亮了,想到母亲,又暗淡下去,朝着傅尧俞伸出的手摇摇头,她不去。
傅尧俞就不悦地瞪姚氏,“不管你愿不愿意,三天后,你和遥遥都要跟着本侯回京,你要不回去,母亲就会从勋贵的那些小娘子里给本侯挑续娶的人,本侯不耐烦和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娘子打交道!”
话说,刚才自己不是也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了吗?他怎么就不嫌弃?
傅尧俞没了耐心,朝守在门口的丫鬟婆子厉声道,“摆饭!”
这家里,到底是谁在做主?姚氏有些想笑了,她看到房里的嬷嬷过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傅尧俞的跟前说,“夫人一向都是在午时用膳。”
这会子用膳有些早。
傅尧俞忍了又忍,“本侯今天早膳就没吃,你想饿死本侯?”他忍着朝这婆子踢出去的脚,真要是一脚出去,这婆子怕是会没命,姚氏到时候少不得又哭。
婆子早已经吓得半死了,朝姚氏投去求助的眼神,姚氏只好道,“摆饭吧!”
她都忘了,她如今和傅尧俞还不是夫妻,傅尧俞在她屋里吃饭,合适吗?她只在想,傅尧俞的脾气真是大,他是武将,虽然看上去透着一股书生气,性情却少了书生的温润。
三个人又坐在一张桌上吃饭,饭菜明显不是姚宅的厨子做的,还做不出这样的味道来。但桌上全是姚氏和姚姝喜欢吃的菜,但凡是昨天在翠微院里的饭桌上,母女俩多夹了两筷子的菜,如今都摆了上来。
姚姝咬着筷子,不禁地想,她这个便宜父亲,还是很体贴的人啊。
姚姝有午睡的习惯,吃完饭,就总想打呵欠。姚氏让春晓带她回房去睡觉,她自己和傅尧俞在房里说话。既然傅尧俞是不会放过她的,她也就不得不答应下来,跟着傅尧俞回京。
“你在京城有没有亲戚?”傅尧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姚氏。
姚氏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堂姐……嫁到了京城。”
“嗯!”傅尧俞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点头,“你被姚家驱逐,没想到你堂姐还会和你保持来往,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姚氏愣了一下,她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我们……也不过,是在五年前,她回江洲,约我和遥遥见了一面。”
傅尧俞一听就明白她说的是谁,姚氏的事他已经打听清楚,只要想到她那堂姐夫曾经与她有婚约,还想让她做妾,他就心烦,。
傅尧俞抬手握住了姚氏的手,很难得说了软话,“当年的事,终究是我不对。我后来找过你,这么多年没有放弃,只不过一直没有音讯。”
姚氏正要往回收的手就不动了,她抬眼看傅尧俞,完全没有想到,一时间,心里总算是不那么抗拒了。
似乎,有些事可以期待一下。
只不过,当晚上,傅尧俞要留在姚宅,不回去,姚氏就无法接受了。他居然让人在她的房间里给他准备浴汤,姚氏捏着帕子,一脸懵地望着他,唇瓣颤抖,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在给皇上的折子里说了你是我妻子,你难道想让我犯欺君之罪?”傅尧俞理直气壮地道。
11.第11章
姚姝抱着自己枕头站在门口,有些听不明白侯爷和母亲之间的交流,但她看得出来,母亲对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反感。
姚氏看到女儿,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她果断地说,“我,我,我去跟女儿睡。”
姚氏的手腕一下子就被傅尧俞扣住了,用力一拉,姚氏直直地朝着傅尧俞的怀里撞去,腰身被傅尧俞的另外一只手扣住。姚姝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这便宜爹也太霸道了吧?
姚姝不知道该上前去帮娘亲还是该上前去帮?她抱着枕头,靠在门边,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娘亲,见娘亲脸上一片绯红,好似一簇西府海棠开得正艳,惊愣之余,连挣扎都忘了。
傅尧俞朝女儿扬了扬下巴,“遥遥先回去睡,你都七岁了,以后不要再跟娘亲睡了。”
还有这样的啊!
姚姝不知道是该听便宜爹的离开,还是应该留在这里保护娘亲。姚氏不敢违抗傅尧俞,她的头被傅尧俞扣在怀里了,腰身在他火热的掌心之中,整个人不得动弹。
姚姝见母亲不发话,她只好抱着枕头,跟在春晓的身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心里有些不好受,她有些担心母亲是被强迫的,她们对侯府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由得想起当年在东宫里,不愁吃穿,可日子过得,有种颠沛流离的感觉,时时都是,过了今日,不知道明日还会不会到来。
她住在东厢房中,门口除了乳母刘嬷嬷,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嬷嬷,个子不高,穿着青色缎面褂子,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挑的丫鬟,两个丫鬟长得都很好,十二三岁,一个圆脸,一个容长脸,本分,容貌喜庆。
看到姚姝过来,这嬷嬷便带着两个丫鬟上前来给姚姝行礼,口里喊着,“大xiǎo ji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