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汤执说。
“你背她回去的?”徐升又问。
汤执不清楚徐升知道多少,也不确定自己该说多少,便只是说:“嗯,她说累了,要背。”
徐升微微有些警惕地问:“没摔到她吧。”
汤执没想到徐升如此不信任自己,立刻否认了,又顺口说了一句:“不过徐小姐看着很瘦,背着倒挺重的。”
徐升并没有为汤执的付出而感动,冷冷地说:“应该不是她体重的问题。”
汤执忍不住笑了,他觉得徐升这个人护短之余,胜负欲也未免太强,便举手示弱:“好吧。”又说:“是我力气小。”
徐升看着汤执,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又突然说告诉汤执:“她试婚纱出来,你记得夸。”
徐升说话时唇角很平,看不出情绪如何。
可能是因为徐升对别的所有人都很冷淡,时时刻刻都不想和汤执沾边,此刻忽而成为一个想要关怀妹妹却有心无力的哥哥,汤执便觉得有些好笑。
汤执自己除了在狱中的妈妈,已经没有别的亲人,母亲入狱后,汤执就没有充当过被关爱的角色。
他书没能念完,不敢告诉母亲,从退学那天开始,每次去探监,都要对母亲现编他的大学生活,出海打工装作是拿奖学金去国外交换,晒黑了还说加州阳光太烈。
他觉得命好命烂实在是种玄学,而徐可渝的精神问题更像一种富贵疾病,患病后就有人关心,再不合理的愿望,都有人会想办法替她买单。
徐升还看着汤执,好像对汤执迟迟不回答而感到不满,汤执就马上对徐升说:“好。”
徐升的要求总是很高,所以在等待时,汤执打了不少赞美的腹稿,准备过会儿徐可渝换上婚纱时用。
只是不知为什么,幕帘迟迟没有拉开,汤执便又走了神,重新看起了新闻。
徐可渝穿着第一套白纱出来的时候,汤执的萌宠新闻还没看完。
听见徐升在一旁的清嗓提醒,他吓了一跳,惊惶地抬头,下意识地对徐可渝说:“你太美了,像仙女下凡。”
徐可渝和接待小姐都笑了,汤执有些尴尬,又加了一句:“这件很适合你。”
徐可渝抿起嘴唇,说:“还有好几套呢。”
“那再试试别的,”汤执顺着她说,“或许还有更适合你的。”
徐可渝点点头,接待小姐又把帘子拉了回去。
汤执内心忐忑,看了徐升一眼,徐升也看着他,眉宇之间带着一些不悦:“太浮夸了。”
“敷衍。”徐升又评价。
“我是发自真心的,”汤执辩解,问徐升,“难道徐总觉得徐小姐不好看吗?”
徐升不说话了,汤执又对他笑笑,道:“我觉得徐小姐美得很特别。”
他看见徐升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一时嘴快,问徐升:“徐总不信我?”
徐升这才又看了他一眼,过了少时,合上手里的杂志,不怎么感兴趣似的说:“徐可渝和你比,倒确实是独特一点。”
汤执没能完全理解徐升说话的意思,不知道徐升是说他丑还是说他不够特别,只知道自己有些自讨没趣。
不过他前几天又见了钟律师一面,心情很好,此刻也没生气,装作没有听见他方才的讽刺,专注地看着徐升,低声下气道:“徐总,过两天我想去探视我妈。很久没去了,怕她担心。”
徐升重新拿了一份报刊,读完头版,才头也不抬地说:“婚礼结束。”
不知算不算错觉,汤执觉得气氛比徐可渝在时轻松了一点,没那么压抑。但汤执一惯擅长苦中作乐,徐升又一言不发地翻着报纸,他便觉得或许真的是错觉。
没过多久,徐可渝换了一套新婚纱,帘子又打开了。
汤执臆想出的轻松就像清晨初阳底下的雾,稍稍不注意,就无影无踪了。
第7章
徐可渝的晨跑计划取消了,但运动计划照旧,健身教练每周三次准时到访。
汤执陪她练了一次,她觉得自己大汗淋漓的样子不好看,不愿让汤执陪着,汤执便白得了一些自由的时间。
三月中旬,离婚礼还有两周的一个下午,江言突然通知汤执,说后天晚上徐升表妹的十八岁生日,要汤执和徐升、徐可渝一起去参加他们舅舅的家宴,还发了一份很大的文件给汤执,要汤执熟读背诵。
汤执打开一看,文本前半部是是些令人头大的繁文缛节,后面大多是晚上宴会会出现的主人、宾客的身份、相片,最后附上了汤执自己都没见过的汤执简历。
滨港大学法律系毕业生,曾在某大律师事务所实习。
汤执给江言回了一个电话,江言接起来,汤执对他说:“江助理,我大学真的没毕业。”
“汤先生,没有关系,”江言那头好像有什么事,轻声告诉汤执,“不用担心,就按上面的记。”又告诉汤执:“已经按您婚礼西服的尺寸,给您拿了一套成衣,晚上带来给您试穿。”
还再一次叮嘱汤执,一定要将主客的资料记熟,以免出错。
汤执没参加过此类场合,想起晨跑那天见过的徐可渝的亲戚,便又将相片的部分翻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