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善从上到下将莺莺打量了个遍,正想着如何上前搭话。
“管事!管事在哪儿?哟!瞧瞧,这儿有个恁的漂亮的小娘子!”铺子进来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壮男人,宁善识得那男人,他是南街上杀猪的宋屠户,前些日子,宁善还跟他称兄道弟的喝酒来着。
“小娘子是哪家的花娘?”宋屠户家里有个厉害的夫人镇着,但宋屠户仍旧喜欢在外“偷腥儿”。
莺莺被宋屠户的样子吓得惊慌,声音也如蚊响。宋屠户被莺莺楚楚可怜的模样激起了色心,不由就欲上手。
“宋大哥,您这样子可吓坏人家娘子了。”宁善挡在莺莺身前,“宋大哥若是想请人家娘子喝酒唱曲儿,也该温柔点儿才是。”
宋屠户长得五大三粗,比起小猫儿似的宁善不知强壮了多少。他双眼圆睁,“你个小子,也敢来挡大哥的好事儿?”
宁善直推说不敢,“不瞒宋大哥,这小娘子是小弟的相好。您看,都说‘兄弟妻不可欺’,您高抬贵手,别跟小弟家的一般见识。这样,大哥去‘满月楼’的费用,弟弟全包了,您看,如何?”
宋屠户见宁善说的真诚,“罢了,这小娘子也恁地不经事,说话像是蚊子哼哼似的,无趣至极。那好,宁兄弟,咱们便这么说定了!”
宋屠户白捡了这么大个便宜,喜滋滋的往家走。宁善冲着他的背后啐了一口,“呸,色胚子一个!”
莺莺并着那个小丫头见人走远了,才敢上前来。
“多谢这位小哥儿。今日若不是小哥儿,莺莺……”宁善摆摆手,“没事儿,以后见到这人绕着点路就行。”
莺莺见宁善面目清秀,心地善良,“小女是‘满月楼’的妓生莺莺,敢问小哥儿姓名。”
宁善早对莺莺动了心思,“我姓宁,在家排行老六,叫我宁六就行。”
莺莺吃了一惊,“可是宁相爷的那个大宁家?难不成您是六爷?”宁善摆摆手,“哪儿能,宁家六爷哪里会干这等低微的行当。只不过凑巧罢了。”
莺莺也觉得在理,“过几日就是莺莺开脸的日子,宁六哥哥若是……还希望哥哥能去。”莺莺涨红了脸。花楼里的“开脸”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开脸”,大户人家的丫头“开脸”是抬升了地位做姨娘的,而花楼的妓生“开脸”是正式挂牌接客做花娘。
宁善在莺莺开脸那日去了花楼。不仅穿上了最好的衣裳,还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宁福,大摇大摆的上了“满月楼”。
“秋妈妈,爷今儿就点莺莺的牌子。”秋妈妈以前也是位花娘,后来年老色衰了,才盘下了“满月楼”这么个铺面,做起了皮肉生意。
宁善大剌剌将银子扔在桌上,宁福只敢低着头看地。他们可是翘了商行的活计出来逛窑子,若是让家里二爷知道了,他和六爷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得嘞六爷,今儿正好是莺莺的开脸日子,您今儿可来对了!”秋妈妈喜滋滋的拎起桌子上的银子,哟,不少呢!
莺莺正等着身边的丫头来报,就见丫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娘子,秋妈妈让您去接客呢!”莺莺脸色顿冷,“不是让你去看看宁六哥哥来了没吗?你明知我今日就接宁六哥哥的生意。”
丫头没好气的白了莺莺一眼。
“娘子,不是我说你,那个什么宁六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商行里的小管事,哪里能花得起银子来满月楼给你开脸。我可听秋妈妈说了,今儿给你开脸的可是宁家六爷,人家可是个大金主儿,你上赶着伺候都来不及,还敢推拒!”
丫头的话,莺莺也只是皱皱眉,全然没有往心里去。
莺莺梳洗打扮一番被丫头送进了宁善的房里。初见时宁善时,莺莺满眼的欢喜。
——
宁善正欲与莺莺被翻红浪,鸳鸯交颈。
“砰!”房门被人粗暴的踢开。
“谁?”莺莺猛地坐起,眼见着来人一脸杀气,不由向里缩了缩,“六爷……”
宁善猝不及防,连人带被,被人抱了起来,“谁敢……”
傅京一扬手将宁善打晕了过去,转身对着莺莺,“以后若是让我知道你敢接他的客,你就等着去大理寺住几日吧!”
莺莺被傅京吓得面无人色,连遮挡都忘了,光着身子坐在床上一脸震惊。
——
傅京到了该上朝的时辰,看着身旁宁善还睡得正香。
随从傅甲蹑手蹑脚进来,“爷,可要让人进来伺候?”
傅京摆摆手,“别吵他,让他们在外间候着。”傅甲看了一眼睡着的宁善,“是。”
天还黑着,傅甲等人给傅京上了晨食,不过是些粥和小菜。傅京拣了一些小菜吃了,“等他醒了让他吃些东西,找身全新的衣裳给他。对了,告诉他除了出府,其余的都由着他。有什么话,等我下朝回来再说。”
傅甲躬身应了,“爷,那,那位宁爷身边的人怎么处置?”
“先关在后面,别让他们接触。”傅京喝了口茶,漱过口。
“好生看着,若是人跑了,回来找你算账。”傅甲点头应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事情就是像你们想的那样发展了……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反正我是把他们凑cp了。
☆、第三十章 惊天霹雳 上
宁善还在啃着手指头,拼命回想把自己从花楼带出来的人是谁。
傅甲敲门,“宁爷,起了吗?”宁善一惊,匆忙拥着被子遮住身体。
“谁?!”傅甲带着人进门,“宁爷,您先洗漱。晨食稍后就来”
宁善看着下人鱼贯而入,有的捧着一小盘青盐,有的捧着脸盆,有的捧着香胰子,有的捧着擦脸巾,后面的还有人捧着一身衣服。
“这……这是哪儿?”宁善警惕的看着站在床前的人,“我怎么会在这儿?”
傅甲冲下人挥手,“都仔细伺候着。宁爷,这儿是我们大理寺卿傅大人的府邸,昨晚我们爷带您回来的。”
“什么!傅京,不,是傅大人把我打晕了绑回来的?”宁善猛地坐起,想起自己身上还光着,又坐了回去。
宁善边由着下人伺候洗漱,心里琢磨着傅京这么做的用意。难不成,这是对我昨天所做的事打击报复?
看着傅甲等人尽心尽力的伺候,心里很快就将刚才的想法打消。谁家伺候仇家跟伺候爷爷似的。
宁善吃完了晨食,正打算拍拍屁股走人,这是傅甲却突然冒出来拦住了宁善,“宁爷,我们爷吩咐了,您不能出府。”
这人看着跟宁庆一个臭德行,宁善心里恨恨的想,“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傅甲躬身,“等我们爷下了朝回来再说。”
……
宁善将傅府上下逛了个遍,全程傅甲跟在宁善身后,就好像盯一个贼似的。宁善被傅甲盯的浑身不舒服,“你叫什么?”
“回宁爷,小的傅甲。”
宁善坐在湖心亭上,“你们府上怎么连个丫头都没有?”
傅甲让人倒了一杯茶,“回宁爷,我们爷洁身自好,从来不用丫头。”
“洁身自好”这个词让傅甲说出来,宁善就觉得他是在讽刺自己。
“不会连个婆子都没有吧?难不成你们傅府连个蚂蚁都是公的?”傅甲规规矩矩站在宁善身后,“回宁爷,大厨房有个老厨娘是女的。我们爷不允许府里出现蚂蚁。”
宁善:“……”傅府从主子到下人,真变态。
——
傅京下了朝,还未走出宫门就见宁谦早已站在宫门外。
“相爷,”傅京朝宁谦拱手,“昨日,下官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宁谦负手而立,“中正,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为相爷办事,下官义不容辞。”傅京想起自己府里的宁善,“相爷,下官还有事,先告辞了。”
宁谦点点头,“慢走。”
门房开了府门,早有小厮守在垂花门后来报,“甲哥儿,爷回府了。”
宁善蓦地站起。傅甲瞥了一眼宁善,“让厨房赶紧备饭,还有热水。”
傅甲边走边跟小厮吩咐,“爷爱喝的大红袍也备好,送到书房去。”小厮应是,快步跑走了。
“哎,那,那我呢?”宁善拉住傅甲,“书房在哪儿?”
“宁爷,小的带您过去。”
傅京刚进了府门,“宁善在哪儿?”门房毕恭毕敬的接过傅京的披风,“宁爷一直在后院,就等爷您回来。”
傅京听说宁善安静的呆在府里,有些诧异,“他会这么听话?”
门房没说傅甲一直跟着宁善,寸步不离。
傅甲将宁善带到书房,自己前去迎接傅京,“爷,宁爷在书房等您。”
书房比宁善想象的更宽敞明亮。在宁家,平日最爱读书的是宁谦,成日里闲着没事儿就捧着本书读个没完,可他的书房却远没有宁俭的大,却也布置的别有情趣。
再看傅京的书房,大是大了些,好在书多,倒不是显得那么空旷。四处的布置都井井有条,一看就是有专人定期打理。宁善咂咂嘴,这么多书,给他一辈子都看不过来。
宁善字认得不多,就没有拣一些晦涩难懂的书来读,反而就喜欢看那些上面带图画,字少的书。他现在手中拿的是一本带图的话本儿,讲的是某个小姐不顾门第硬是要嫁给某个潦倒书生的故事。宁善翻了翻,倒是跟他家良九一个臭德行。
傅京推门进入,就看见宁善拿着话本儿读的起劲儿。所有的书有些是他平日里的收藏,有些是别人赠送,还有些是他专门遣了人去四处搜集来的。宁善手里拿的,正是别人赠送的,他连翻都没翻看过。
“好看吗?”宁善没发觉傅京进来,陡然被吓了一跳。
“你走路没声儿啊!”傅京没理会宁善的抱怨,顺手将书从他手里抽走。
翻了翻,冷笑,“原来你平日里就读些这种书。”宁善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我不识字,读这种书怎么了! 论语 若是有这种图画,我肯定也是读的。”
傅京又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这两本也有图画,你喜欢就送你了。”
宁善看了看,的确是有图画的,而且里面的图画比刚刚那个话本儿的图画画得更好。宁善理所当然的收进怀里。
傅京坐在书案前闭目养神,有小厮进来送了茶,又快速退了出去。
“过来。”傅京没睁眼,宁善却知道他喊自己,老老实实走过去,“干嘛?”
“生气了?”傅京眼睛带笑,看起来很愉悦的样子,“我为何要生气?”宁善只是想什么时候才能放他回家。
“觉得我府中如何?”宁善一撇嘴,关于傅府,他实在不予置词。
“不如何。”
傅京饶有兴趣,“哪里不如何,你倒是说说看。”
宁善扒拉着手指头,一条条给傅京指出来,完全没意识到这种行为很是让傅京感到愉悦。
“你看,你这府里,太单调了。除了石头就是湖景,有山有水自然是要有花有草的。除了花草之外呢,还要有女人。不然你这府里上下全是男人,还不如改叫象姑馆呢!”
宁善猛地捂住嘴。象姑是对男妓的称呼,象姑馆自然是男妓聚集的地方。
“看来你不仅去过花楼,连象姑馆也去过。”傅京眸色幽深。